首页 女生 都市言情 原来,我们依然相信爱情(全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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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宋擎宇高估自己的能力了。此时中毒已深的吴静华与陆文凯,已经是他完全不能掌控的。

  短短一周之内,吴静华形容槁枯。毒品击垮的不止吴静华的身体,更是她的精神。她甚至问自己,四十几年,那么痛苦的活着,挣扎,越挣扎越痛苦——值吗?就这么快乐的死去吧。

  梅林深和李翔都已觉察吴静华的反常。各自找了人稍作跟踪调查,便掌握了吴静华与陆文凯吸毒并鬼混的证据!可他们都只是冷笑着,不动声色,然后暗中悄悄为自己做了打算。不几日风言风语便从集团总部传出,沸沸扬扬,大有席卷T城之势。

  蒙在鼓里的宋擎宇没想到给自己打电话说吴静华极有可能跟司机混在一起吸毒的竟然是自己最看不上的梅可欣。她一惯玩世不恭的语调里竟然隐隐露出一丝担忧。可宋擎宇没时间考虑这个女人到底为什么给自己打电话,不管真假,他不能不管自己的亲妈。来不及挂掉电话,宋擎宇便扔了电动车,打了出租直奔“风华”总部,扑空。打吴静华的电话竟然不接听——无奈只好掉头回木林别墅——

  头顶是明静的阳光,脚下新修剪过的草坪散发着馥郁的清香,四月穿着胶鞋拖拽着一根长长的塑胶管给一片新植的月季浇水时,接到了韩梦洁的电话。直到韩梦洁出现在面前,四月还在考虑到底有没有必要和她见面。耳边一直回响着老丁常跟大力和自己说的一句话:“咱不怕事,但也绝不惹事。争强好胜有啥用,啥也比不过安安稳稳,开开心心过日子。”小时候一直觉得老爸胆小怕事,每次受人欺负时也只能偷偷去找大力给自己撑腰,现在忽然觉得老丁的话其实是至理名言——自己只想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又何必招惹韩梦洁。可麻烦总是要来的。

  韩梦洁把白色本田crv停在路边,也不顾脚下的泥泞,径直走到四月面前。

  “在这谈?还是换个地方?”韩梦洁的话依然简单明了。

  “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吗?”四月并不停下手中的活,水管中的水汩汩有声,向着周围喷洒蔓延,韩梦洁一双皮粉的细高跟鞋,在绿莹莹的草地上分外醒目。

  “按理说,我得谢谢你。”话虽这么说,韩梦洁的语气却没有什么谢意,“其实你早清楚把‘天一’合股的详细资料给‘恒通’的人是我吧。”

  “一开始只是猜测,但我不确定。”四月说,“后来我查看了监控视频,那个时间段,除了我去过吴静华的办公室,还有你——一个人,在她离开的时候进去过。”

  “是吗?她竟然在自己的办公室安装了监控!那她肯定早就知道答案!”韩梦洁的脸色忽然发白,“那你为什么没有告发我!你为什么替我背了出卖公司这个罪名!难道你们早就串通好了!我拿到的资料也是假的?”

  “‘天一’或者现在的‘风华’都早已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四月瞟了她一眼,“资料是真是假我就不清楚了。我离开那里,不是要替你背黑锅。我不想自己成为任何人的棋子。”

  “这个局还真是高明,丁四月!”韩梦洁气急败坏地吼叫起来,“你说得倒轻巧!你不想成为她的棋子,却跟她配合的天衣无缝!可你知道最后中招的人到底是谁吗!是齐沐风!已经家破人亡的齐沐风,现在又要被你们搞的倾家荡产,身无分文!丁四月,你就要把他逼到死路了!”

  四月猛然停下手中的活,站直身体,看她的脸色确实不像说谎:“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去问齐沐风吧——丁四月,你可真够阴险的,我真是奇怪,你怎么可以装得这么纯洁!”韩梦洁猛然转身,脸上却现出一丝冷笑,狠狠地说,“齐沐风,看上这么个女人,真不知道你是眼瞎了,还是心瞎了!”

  四月看着她上了车,知道她肯定不会给自己什么答案,真的要问齐沐风吗?齐沐风会给自己答案吗?其实韩梦洁的话已经很清楚,无论自己是无意还是故意,自己都在帮吴静华设这个局。如果齐沐风真的因为自己当初并没有说出真相而走上绝路,那么自己就是吴静华的帮凶。商场真的如此凶险狡诈吗!还能补救吗!怎么补救?掏出手机,给沫子打了电话,约好见面的地点,只把满是泥水的靴子扒下来,连衣服也来不及换,急急忙忙跟胖嫂说了声,就到路边拦了出租车去找沫子。

  为宋擎宇打开自己家门的就是陆文凯。

  宋擎宇话都不说,只是对准那张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的脸狠狠挥出拳头。这次陆文凯还手了,两个年轻男人都不出声,只是扭打在一起。茶几被撞翻,两只插着蓝绿管子的细瓶滚落地上,怦然而碎。

  陆文凯的身体早已被毒物侵蚀的孱弱不堪,宋擎宇对他又是满腔的愤恨,不一会,陆文凯便只顾抱着头瘫软在沙发旁,宋擎宇又狠狠照着他那蜷成一团干瘦的脊背狠狠踢了几脚,才抬起头,呼呼喘着粗气,还是没看到吴静华。赶忙拔脚去她的卧室,没人,下意识的冲上阳台,四下往下张望,楼下只有空荡荡的绿草坪。宋擎宇的心却再次被狠狠提到了半空。“妈!妈!妈!我回来了!妈,你在哪!”高声喊着,楼上楼下每个房间都闯进去找一遍,却都没有。

  冲回客厅,把陆文凯从地上拎起来扔在沙发上:“我妈在哪?快说,我妈呢!”宋擎宇的眼睛血红,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陆文凯眼睛紧闭,渗着血的嘴角却微笑抽搐着。看他这幅德行,擎宇又忍不住狠狠挥拳过去,却停在半空。陆文凯的抽搐已经蔓延到全身,颤抖越来越厉害,一会儿竟像筛糠一般剧烈抖动起来。挣扎着从沙发上滚落下来,蛆虫一样蠕动,哆哆嗦嗦,去舔舐地面上碎玻璃间的残液。擎宇猜他肯定是毒瘾发作,便更加担心吴静华,心乱的不知如何是好,掏出手机拨打电话,依然无法接通。

  起身跑出去,却又不知去哪,忍不住像小时候一样对着宽阔空荡的马路大哭起来:“妈,你上哪去了!妈,你回来呀。”

  手机恰恰响起铃声,慌忙接听,却是四月:“擎宇,你在哪?”

  “姐!我妈不见了,你来帮帮我!”擎宇依旧号哭着,“她不见了。不在公司,也不在家里。”

  四月一惊,她刚刚在沫子那里听到一些关于吴静华的风言风语,本不相信,可沫子说的却是凿凿,更有陆文凯牵连在内,心想不管信不信,也要打电话问一问。打陆文凯的手机,关机状态,她又不敢打吴静华的电话,猛然想起擎宇,便打电话过来。

  “擎宇,你先别急。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在家里。陆文凯也在这。”擎宇听到四月的声音,似乎有了主心骨,声音依然沙哑,心绪却稳定了些,“他们吸毒。陆文凯好像发作了,可是我找不到我妈。”

  “你都去哪里找过了?还有陆文凯现在状况怎样?”四月也不放手机,边说边急急地拉着沫子往外走。

  “公司。家里。除了这两个地方,我不知道她会去哪。打她电话,就是不接。姐,你说,她会去哪?”宋擎宇此时根本无暇去想陆文凯。

  “那你看看,她的车在不在家。如果她开车出去,我们就马上联系交警大队,让他们帮忙查找位置。”

  猛然惊醒一般,擎宇掉头跑向车库,输入密码,电动帘缓缓拉开。白色雷克萨斯SUV稳稳停在中央。

  “姐,车在家里,姐,她没开车。她能去哪?”擎宇的方寸似乎又有些乱,“她肯定刚吸过毒品了,我进门时看到茶几上还有几个瓶子,吸毒用的。怎么办?姐!”

  “报警。我还有几分钟就能到。擎宇,如果你听我的,就马上报警。”四月说的斩钉截铁。

  “报警?”擎宇迟疑了,“如果警察介入,我妈妈一定会被送进戒毒所——”

  “可是如果不去戒毒,他们也许会丢了性命!”四月其实也有些犹豫,“擎宇,现在,对他们而言,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吧。”

  “姐,让我再找找吧。我妈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她不会同意让我报警的。姐,你了解她的脾气,现在这些情况,你也一定不要告诉任何人。”擎宇忽然瞬间冷静下来。

  “好。那我们再找找看吧。可是,陆文凯,必须要送进戒毒所。”四月说。

  “陆文凯!陆文凯!不要跟我提他!”宋擎宇吼叫起来,“我妈都是被他害的!我要送他进监狱!我妈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会杀了他!”

  “擎宇,我们还是先想办法找到吴董吧。”四月已经举着手机匆匆忙忙从沫子的车上跳下来。

  “姐,你可来了!”见到四月,宋擎宇好不容易冷静的下来的心绪又翻腾起来,一把搂住四月,哽咽着。

  “好了,大男人,怎么遇到事就哭天抹泪。”四月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安慰着,“你给公司的人打过电话了吗?她也许跟公司的人联系过。”

  “没有,除了你,我不认识公司的别人。”擎宇慢慢从四月怀中缩回来,“对了,我刚才去时,梅林深在她的办公室,说她已经三天没去公司了。”

  “那我给公司其他同事打电话,问问她们这两天有没有和吴董联系过——”说着,四月猛然发现陆文凯正从门里往外晃荡着干瘦的身体,一下子僵硬在那里。等他踉踉跄跄走到身边,四月才缓缓地说,“文凯,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吴董,你,知道吗,这是在犯罪!”

  文凯停在那里,青肿的眼睛慢慢从他们身上扫过,嘴角依旧挂着血丝,脸上竟又浮起一层笑容:“犯罪!这本就是一个罪恶的世界!活着就是罪恶!我,你,还有他!”他的苍白的手指猛然指向宋擎宇,“都是罪人!”

  宋擎宇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停好车过来的沫子抓过他的手指,甩开,“够了!陆文凯,不要这个样子,都是毒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我们马上送你去戒毒所!那个在梧桐树下拉小提琴的陆文凯呢,那个在捧着诗歌的陆文凯呢,那个温文尔雅的陆文凯呢,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毒品?戒毒所?看来你们都知道了?哈哈——小提琴?诗歌!”文凯的笑容越发狰狞,“那个温文尔雅的陆文凯呢!是啊,那个陆文凯呢!”他又挪到四月面前,两只手紧紧抓住四月的肩膀,“四月,你知道吗,不是毒品,是因为你,傻瓜,你无怨无悔的爱,才让我变成这个样子!我当初想要出国也只不过是随口说说,可你非要把它变成现实,兼职、打工,节衣缩食,东拼西凑,给我凑够了学费,六万块钱哪,却把我送上了一条不归路!傻瓜,如果没有这些钱,如果我当初不去美国,就留下来找份工作,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我们两个现在一定安安稳稳过着日子,买了房,说不定连孩子都生下来了!”

  四月的肩膀被他抓的生痛,他的话更像利刺,把周身刺的血肉模糊,这个理由真的让四月震惊,他说,是自己的爱害了他。四月不知道自己现在还爱不爱这个人,当初,自己的确可以为了这个人可以付出一切。为他付出一切,是爱吗?四月问自己,不知道。现在呢?还爱他吗?不知道。那个面目狰狞的人,是一个陌生人。心却痛,想擦掉他嘴角的血,拂去他脸上的伤。却动不了,被他的手狠狠钳住,被他的话冻住,动不了。

  “不要碰她!”擎宇过来把文凯甩到一边,护住四月,“不要把责任推给别人,你利用了她对你的爱,还口口声声说她害了你,你是个疯子,不许你伤害她!”

  文凯猛然扑倒,久久没能起来。

  四月过去,把他扶起来。他却挣扎着甩开四月的手,慢慢向前走:“对不起。我不值得你爱。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他小声嗫嚅。

  四月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上前轻声说:“文凯,听话,去戒毒所,戒掉吧!”

  文凯猛然停住,转身,盯住四月:“不去”

  四月接着说:“文凯,戒掉吧,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现在就去戒毒所——”

  “重新开始?不!”陆文凯的眼睛已经发直,边说边转身,“不去,只有它才是我的最爱,只有它给我快乐,让我享受!你让我戒掉,我就杀了你!”

  “文凯!”四月还要拦他,擎宇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脸色惨白,急急地说:“你别碰他,他已经失去理智,真会伤害你!求你,先帮我找找我妈。他现在这样,我妈呢,她现在怎么样!她在哪,会不会也像他一样——”

  沫子放下电话过来:“警察马上就到,这里交给我,你先和他先去找吴董吧,人命关天的事儿。”

  四月擦掉脸上的泪:“你要小心,不要让他伤害到你,沫子,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帮他,在T城,他只有我们。”

  2016年10月26日下午5点,“风华时代”公司的人先擎宇一步发现了他们已经失踪三天的董事长吴静华。

  旧城改造项目的施工现场,几十栋高低错落的灰色楼栋林立着,大部分内部装修都已结束,几栋楼正在进行外墙粉刷,小区绿化正在进行,预计再用六个月即可竣工,最东面三十层高的楼栋,是准备作为商业中心的太阳大厦,正楼顶巨大的太阳造型已经设计完毕,此刻,骨瘦如柴的吴静华就站在这大大的太阳旁边,从外部看,白天,它是一个巨大的透明水晶球,折射阳光,夜晚,它就变成璀璨的太阳,光芒四射;而内部,它被设计成一个小型的旋转餐厅,配以顶级的功能设置,乘电梯可直达这里,坐在餐台上,随着球体的旋转,便可鸟瞰整个T城。吴静华知道,这个位于整个城市最东方出入口的太阳会成为T城新的坐标性建筑,吴静华的名字,必将载入T城发展史。这里风很大,把肥大的衣服吹得呼呼响,找个背风的地方,慢慢坐下来,靠着冰凉的钢筋支架,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看到自己的脚,一双赤的脚,脚底黑黑的粘了一层土,心中不禁有些懊恼。可是,来不及洗干净了。

  终于看到下面的人越聚越多,她脸上又浮现出淡淡的笑容。真的好久没有这么轻松了。是好久,从二十四年前自己走出T大校园的那一天开始,就从没这么轻松过。真的太累了,去休息一下吧,底下那个死鬼老韩十多年没人陪着,说不定已经开始拈花惹草了。不一会儿,她看到擎宇踉踉跄跄地来了,小蚂蚁一样,可她明明能看得清楚,因为那是她的血,她的肉。他正拼命的冲到太阳大厦下边,冲进来,往上爬——跟在他旁边的,是四月那丫头。傻孩子,来不及了,电梯还没安装,升降机已经撤走,楼体还没扶手,太危险了——所以,她已经着人把入口用钢筋堵死了,只有一个小小的豁洞可以进来,除了已经打发走的那个建筑工,只有吴静华自己知道。是的,这一切,她早就设计好了。把手机从睡衣的口袋里掏出来,这孩子,打了四十多个电话了。她微笑着,拨通了视频电话。

  擎宇的脸立刻出现在眼前,傻孩子,跟小时候一点区别也没有,一哭就咧嘴,左边的嘴角使劲往下抽,忍不住伸出手,指尖抚摸着屏幕,就像摸着儿子的脸,“傻儿子,别哭了。我知道你不愿意我帮你安排,可是,我也只能这么做了。妈妈太累了,不能再等你长大了。”

  “妈,你下来。妈,你下来啊——”擎宇却只会说这一句。像一只困在笼子里的幼狼,盲目地在昏暗的钢筋水泥间冲撞,却找不到往上的入口。

  “儿子,你停下来,妈妈告诉你。”看着他跌跌撞撞,几次被绊倒在地,吴静华爱怜地说,“到外面去,妈妈有话跟你说。”

  “不,我要上去找你。不然你现在下来。”擎宇说。

  “儿子——”吴静华的声音高了一些,“还要妈妈生气吗,到外面去——不然,我现在就从这跳下去!”

  从镜头里看着她已经站起身,慢慢走向楼顶边缘。擎宇彻底崩溃了,猛然把手机甩出去,撕心裂肺地朝着楼顶喊叫:“这个时候,你还在逼我!你死吧,我跟你一块儿去死!一块去死!”

  四月猛的拉住他,和进来的几个工人把擎宇拉出去。警察和消防同时赶到,迅速封锁现场,开始找上去的通道。

  看着手机屏幕一下子黑了,吴静华不由叹了口气,迅速拨通了四月的电话,依旧是视频。

  “四月,麻烦你替我照顾擎宇吧。”吴静华平静地说,“我已经在你户头存了五十万,一部分,给你,算我对你的补偿,一部分给陆文凯,帮他戒毒吧。告诉擎宇,别怨他,我这辈子,只有他在最近这段时间,给过我那么点儿——算是快乐吧。”她用手指轻轻抚摸屏幕上四月的脸,“四月,对不起——那天,我不是故意要打你,我只是跟自己较劲——不要怨我。”

  “不,我不怨你。可你现在不能这样——”四月也泣不成声,回头看已经无力挣扎瘫在那里没有任何生息的擎宇,“你这样,擎宇怎么办?你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从楼上跳下来,他要怎么承受!今后的日子,他要怎么办?我求你了,你为擎宇想想,你不能这样——”

  “只有我死,他才能活——没有办法了。四月,你帮我告诉擎宇,真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就是我的命——”

  黑色奔驰车带着烟尘飞驰过来,嘎的一声死死刹住。李轶天从车上滚落,踉跄着跑过来,额角沁着汗珠,盯住楼顶那个白色的影子不敢眨眼,苍白的嘴角哆嗦,嘶哑着嗓子,想喊却喊不出来,四月把手机递过来,他却也只会语无伦次的哀求:“静华,下来——你不能这么任性,你这是胡来,你下来。”

  她听到了他的声音,继而看到了那张惊慌失措的脸,看到了他满脸的泪,也听到了下边隐隐约约传来的脚步声,她知道时候到了,脸上的笑容更浓:“没办法,回不去了。轶天,我累了,细想想,我这一辈子,除了对你,从来不敢对任何人任性——这二十多年,每天都像奴才一样,真累啊——就让我再任性一次吧,最后一次。好好照顾儿子,他是你的亲骨肉。来生,我们,就再也不要相遇了。”

  她关掉手机视频,看看时间,5点18分,西边的太阳正在化成一汪血,殷红的浸润着这座城市的每一处纹理。转身,背对着太阳,选择了一个不可能铺设逃生气垫的方向,她知道,这次绝对万无一失,因为她是这个太阳、这个小区、这座城市未来发展的总设计师——吴静华这个名字,会永远留在T城——只是爬上来的时候把鞋子留在了下面,脚底有些脏了,有人会帮自己洗干净吗?她想着,慢慢走上高台。

  下面所有的人都清晰地看到,她黑色的长发白色的衣服在风中飘荡,在未完工的楼顶边缘弯下腰,把手机轻轻放在一边,然后轻轻向前探出身躯,像一只在黄昏时分归巢的白鸟轻轻张开翅膀,却倏然坠地。

  对四月而言,那一刻,只有血红的天幕下擎宇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其他,都成为空白。

  “风华集团”董事长办公室,硕大而空旷。一份胃癌晚期的诊断证明,安安静静躺在黄木暗纹的办公桌上。

  几乎同时,省、市纪检监察部门以及李市长收到了吴静华电子邮件,非常简短的一封信,却列出了详实的数据,对副市长梅林深等人在旧城改造等项目中贪污、受贿的行为进行实名举报。

  当晚,T城晚报便增刊,头版头条《民企董事以命举报,T城首位贪官落马》,提名道姓、长篇累牍详实报道了副市长梅林深伙同省基建处的一位副处长,在T城城市建设过程中以各种方式巧取豪夺,对某民营企业敲诈勒索,以致逼出人命的新闻。那个隐去真实姓名的吴某,自然是吴静华。

  市委连夜召开会议。

  省市监察部门当即联合立案侦查。

  不日,梅林深等人锒铛入狱。拔出萝卜带出泥,香港、美国及北京等处的房产被查封,更让人震惊的是与他有染的年轻女子竟有几十个,被作为情妇曝光出来的,就有七八个;T城政要商贾,更是受到诸多牵连。

  吴静华生前的私人律师把一份股权让渡书摆在李轶天面前,她已经签了字,把自己在“风华时代”的所有股份无条件全部赠与李轶天。颤抖着在让渡书上签了字,李轶天仰面大哭:“静华,你真的非让我生不如死吗!”

  一个月后,四月送宋擎宇上了飞往加拿大的飞机。

  很快,T城的轩然大波,平静下来。 原来,我们依然相信爱情(全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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