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都市言情 原来,我们依然相信爱情(全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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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紫色的帷帘低垂,风和阳光都轻手轻脚蹑进来,生怕惊扰了宽大阳台上的那一对人似的。

  浅粉色的按摩床上,思齐趴在那里,昏昏欲睡,手中拿着的书垂到地上,近看,竟然是蒙格玛丽的儿童小说《绿山墙的安妮》。

  大力弯腰把书捡起来放到一边的藤椅上,继续帮她进行穴位按摩。风市、悬钟、足窍阴、环跳、殷门、足三里,各大穴位早已了然于胸,按、摩、推、拿、揉、搓、掐、点、叩各种手法精熟。

  李轶天从楼下走下来,轻手轻脚穿过客厅。半年多时间里,他已经带着女儿去过北京、上海,去过美国、英国——医院跑了上百家,西药、手术、激光、各种理疗——思齐被折腾得疲惫不堪,一双腿却丝毫不见起效。多亏了丁大力,总是一声不吭的跟在身边,照顾思齐,照顾自己,更难能可贵的是,从他和思齐举行婚礼那天开始,就没有间断的每天为思齐按摩治疗。医生说按摩可以活血防止肌肉萎缩,他就更加不遗余力。李轶天也就不再制止,由着他去了。换好鞋子,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中默默叹息,吴静华坚决反对,擎宇避而不见,也许这个憨头憨脑的傻小子,真的就是她命!

  可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不得不奔了过去——

  已经仰面躺在那里的思齐在梦中轻声呢喃:“擎宇——不要闹——痒——”

  大力依旧俯身,手却已经停下,他分明看到,她的左脚脚趾,轻轻动了一下。

  思齐不再出声,他就再次轻按她的太溪穴,她的脚趾又轻轻回勾了一下。手上加力,思齐呻吟一声醒来,轻声说:“疼。”

  李轶天也已经听到这一声,不管不顾的握住思齐的脚,两个手指用力拧下去。

  “疼。”思齐已经睁开眼,“爸,你拧我脚背了。”

  “这里呢?”李轶天换到腿上拧下去,“这里呢?疼吗?”

  思齐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咬住嘴唇,默默点头,泪水顺着眼角淌下来。

  “有救了!有感觉了!可以恢复了!”李轶天喜极而泣,一把把思齐揽在怀里,“思齐,好孩子!老天没有放弃我们!有感觉就没问题,可以走路!可以恢复!”

  大力已经站直身子,抬起袖子抹抹潮乎乎的眼睛,笑着看着抱在一起的父女二人。

  李轶天忽然转过身来问:“左腿有感觉了?右腿呢?你接着按摩呀!右腿是不是也有感觉了?”

  大力笑着说:“您别急,会恢复的,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去医院找她的主治医生,双管齐下,思齐才能更好的恢复。”

  “好,去医院,我们现在去医院!张嫂!张嫂!”李轶天高喊着奔去厨房,像个兴奋的孩子一般催促着,“快点给思齐收拾一下,马上去医院!快点——”手也不闲着,不停拨打电话:

  “沐风,思齐的腿有知觉了,左腿,她能感觉到疼——嗯,会诊的事你来安排——”

  “吴医生,思齐的腿有知觉了——好,我们这就带她去医院复查。”

  思齐泪光闪闪的眼眸看着大力,轻声说:“哥,谢谢你!”

  “走吧。”大力弯腰把她抱在怀里,“我也迫不及待的想看你走路,奔跑的样子了!”

  思齐环抱住他的头,盯住他的眼,忽然问:“如果我好了,你会走吗?”

  大力一愣。

  她把头埋在她的胸口,说:“如果我好了你却要离开我,那我宁愿一直做个瘫痪——”

  “不,思齐——”大力说,“不要这么说,不能这么说自己,你还有更好的生活,你这么好的姑娘,一定会过的幸福快乐。”

  “谢谢你。”她说,“谢谢你让我知道,我到底需要什么。”

  在张嫂的帮助下思齐换好衣服,却执意不肯再坐轮椅,依旧由大力抱着,三人兴冲冲从房中走出来,刚好看见苏熙停了车,一脸落寞地走进来。

  “苏熙,苏熙——”李轶天的兴奋劲儿还没过,“思齐的腿恢复知觉了,已经给医生打过电话,说治疗以后应该可以康复——”

  “是吗?”她的眼神扫过面前的三人,淡淡地说,“那太好了,祝贺你们。”

  李轶天继续说:“我们现在去医院复查。”

  “好。我还有些别的事要忙,就不陪你们去了——”苏熙说着进了门厅。

  李轶天皱了一下眉,却没再说什么,而是跟在大力身后,上了车。

  思齐坐在车里,看着苏熙瘦削的身影闪在玻璃门后,脸上的笑容也淡了:“爸,她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是不是公司有什么事?”

  “没事,你苏姐只是累了。”李轶天扭头看着思齐,“只要我闺女的身体能恢复,什么事老爸也不在乎了!”

  李轶天又转头对大力说:“给四月打个电话吧,真正关心思齐的,除了我和沐风,就是你妹妹了,告诉她,思齐很快就好了,也好让她放心。”

  “等到了医院,停下车我就给四月打电话。”大力说。

  “爸,看把你兴奋的,急急忙忙昭告天下,我怕万一——”思齐说。

  “没有万一,肯定能恢复!”李轶天斩钉截铁,“擎宇很快就会知道了,他很快就能看到那个活蹦乱跳的思齐了!”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阴郁下来,三个人又都沉默了。

  圆滚滚的饺子,冒着腾腾热气,安静躺在青绿藤叶纹饰装点的瓷盘里,像汉白玉,又比汉白玉透亮,像水晶,又比水晶温暖,像珍珠,又比珍珠细腻柔软,再加上几个随意搭配的小拌菜,这简单的家常便饭,对于一个胡乱糊弄自己的胃二十多年的人,却如同饕餮盛宴一般诱人。深吸一口气,憋住,不忍把这浓郁的香气在吐出去——擎宇沉醉着,一张已渐菜色的脸,在四月家有些昏暗的小餐厅里泛起红润的光泽。

  “这孩子,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老丁爱怜的唠叨着,就像唠叨儿时的大力,筷子却不停的把饺子夹到他面前的碟子里,“凉会儿——凉会儿再吃,别烫了——”

  “天天慢点儿,慢点儿——”丁婶也轻声细语地念叨。

  四月端来一碗饺子汤,放在他手边,然后轻轻坐在他身旁。

  擎宇把头埋在碗上,不抬头。好一会儿,才说:“真好吃!丁叔,翠姨,你们一块吃——我姐这手艺,比铂尔曼的大厨厉害多了!”

  老丁满脸不屑,夹起一只饺子放进自己碗中:“铂尔曼是个啥?有本事过来跟我四月比划比划!轩儿,老实跟你说,我们家人从不下馆子——不是怕花钱,而是我们的胃都被四月月给养刁了,任他几星儿的大厨,也赶不上我们四月做出来的饭——”

  “爸,你就别夸了,你把我夸成花,把咱家夸成星级大饭店,他还不得天天到咱家蹭吃喝了。”

  “来就来呗——”老丁眯着眼睛咂着饺子,“反正你哥这兔崽子也是娶了媳妇忘了爹娘,成天不着家——过几天我这病也就好的差不离儿了,还能有个人陪我喝两盅,要不然咱这好酒好菜多白搭。”

  “叔,你真有福——儿子孝顺,闺女体贴。来,我敬您一个——”说着,端起手边的饺子汤,吸溜一口,“等您好利索了,我天天过来陪你喝。咱爷俩,革命的小酒天天醉——”

  “美得你们——还天天醉,你忘了医生怎么跟你说的,酒,必须戒掉!我哥让我看住你,一滴不许喝!”四月说。

  “你哥!别提大力那个白眼狼——我烦他!整天见不着影,管得着我吗!现在就闺女好——可,好是好——毕竟是人家的人——”老丁叹息着。

  “爸!我不是人家的人,”四月怕他又跟擎宇提那天晚上的话,赶忙说,“我姓丁,就是丁家的人。”

  “你早晚不得嫁人啊——”老丁嘿嘿乐着看着擎宇。

  “不嫁!谁也不嫁,哪也不去——守着你们。”四月赌气地说。

  “那——要不然——”老丁看着擎宇,试探着问,“你嫁到我们家来,做个倒插门,怎么样?”

  擎宇猛然被口中的食物呛了一下,吭吭咳了一会儿,又喝了半碗饺子汤,才抬起头,看着四月也涨得满脸通红的坐在那儿,老丁还盯着自己,等着回答,就说:“这事——我倒是愿意嫁到你们家,天天有饺子吃,倒插门也行——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把我娶回来呢?”

  “你们,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四月一扭身离开饭桌。

  “月儿害羞了。”丁婶看着女儿闪身进屋,忽然轻声说。

  老丁和擎宇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吃过饭,擎宇和老丁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四月收拾完厨房,就和妈妈在一边绕毛线,绕好了,托着腮,看妈妈织毛活。

  擎宇也靠过来,凑在丁婶另一侧,看着那枯瘦修长双手在一团暗红色的云中飞快地缠绕穿梭,不由得感慨:“翠姨,没想到你还有这手,太厉害了——”

  “那是。”四月说,“我妈虽然脑子有时候糊涂,可心灵手巧,缝缝补补、做饭炒菜,我都是跟我妈学的——小时候的衣服,都是我妈踩着缝纫机缝出来的,到现在,我们一家人穿的毛衣,也是我妈亲手织的。”

  “嗯。这年头,会织毛活的,还真没几个了——”擎宇的头垂下去,“思齐那丫头,也会——就是太慢了——捧着竹针,一点儿一点儿慢慢绕,就是手笨的像个——像个——”

  他忽然哽住说不下去了。

  “轩轩,不难过,”丁婶把织到一半的毛衣举到擎宇眼前,“这个给你。”

  “嗯。谢谢阿姨。”擎宇站起来,“姐,我回去了。”

  “回去?回哪?木林吗?”

  “回宿舍——我们美团外卖管吃还管住。”擎宇故作轻松。

  “四月,送送小轩儿——”老丁示意。

  四月犹豫了一下,跟着他出了家门。

  路灯下,两个人默默走着。

  “姐!”

  “擎宇——”

  两人又不约而同开口。不由相视一笑,所有的尴尬瞬间冰消雪融。

  “你先说。”四月说。

  “这么有默契,It's a pity that you arn't be my lover。”擎宇又恢复了他的贫嘴。

  “什么拉我不拉我的,再胡说,看我不揍你——”四月故意打岔。

  “揍我!舍得?”看四月抬起胳膊,猛然撒欢奔跑起来,“想揍我,那得看你能不能追上我了!”

  “你站住!”四月紧随其后,“想当初,姐可是运动健将——”

  十几分钟后,两人都气喘吁吁,靠在肯德基外边的长椅上。

  擎宇忽然泪流满面:“姐,我想好了,过几天就走。回加拿大,把书念完。然后,就在那儿找份工作,不回来了——”

  四月看着他:“不回来了?真能舍得?毕竟你家在T城。”

  “没回来的时候,是真想家——姐,你不知道,我刚被我妈送出去那会儿,在一群陌生的金发碧眼的白鬼中间,天天就跟做梦似的,真的很难熬,什么也不想干,就是想回来,想无拘无束的跟朋友说说笑笑,想学校门口的鸡蛋煎饼,想马路上不断地汽车喇叭声,想听我们唠叨着骂我——想思齐,想她挎着我的胳膊坠在我身上,或者坐在我摩托车上搂着我的腰拿头发缠住我,一想到这些,我就什么也干不下去——我妈说,想回来,就把书念完——于是我拼了命的读书,把别人四年的课程我两年学完。我终于得了她的特赦,可以回来,却要成为她的一个工具,姐,你说,这里还算是我家吗?除了你——还有丁叔,翠姨——”擎宇依旧泪光闪闪,扫过眼前的车流,霓彩,万家灯火,路灯下稀稀疏疏的人影,“这个T城,真没什么值得我留恋。”

  “擎宇,”四月犹豫着,却还是开口,“你跟思齐呢?她的腿,很快就能恢复——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而且,其实都彼此深爱着,应该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姐,你真觉得,我和思齐,还有可能在一起?”擎宇看着四月,“那,我怎么面对那个人,最简单的,我该怎么称呼他——她又怎么面对我妈?还有你哥,他怎么办?他们已经结婚了。”

  “我哥——其实,我哥只是为了赎罪——为了能照顾思齐才跟她结婚——思齐好了,我觉得,他就会离开的。”

  “他照顾思齐已经一年了,你应该看得比我明白,他不单只为了赎罪。姐,如果有机会,请你转告丁大力,其实我很感激他。就请他一直陪在思齐身边吧。”

  “擎宇,你真能放得下?”

  “没什么什么放得下,也没什么放不下的。走到这步上了,就只能这么走下去。姐,你,大力哥,你们都是善良的人——这些天我一直想,这场车祸,也许就是上天的安排。否则,没有大力照顾思齐,没有你陪在我身边——我们该怎么渡过这场劫难!也许我该感谢这场劫难,它让我和思齐明白,我们真正需要的,到底是什么。我们,都不是彼此最好的选择,就像你和陆文凯——”

  “擎宇,你怎么一下这么深刻起来!你说的,我都听不太懂了。”

  “姐,我想问一个你肯定不愿意提及的问题。”

  “我不想提他。”四月转过头去,“他的一切跟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跟我有关系。吴静华是我妈,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擎宇接着说,“姐,你现在是不是也特别厌恶她。”

  四月默然。

  “我也厌恶。甚至恨她。可是,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她。她太固执了,我觉得她在一步一步沉沦,滑向无底的深渊,却无能为力。”

  “擎宇,我对你妈妈,不是厌恶。她曾经给我的帮助和指导,我永远不会忘。我只是觉得不理解——甚至有些可怜她。但仔细想想,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可怜她?她功成名就,高高在上,拥有我羡慕却终其一生也不能达到的高度——至于她和陆文凯,他们的一切,都跟我没任何关系。你可以一走了之,我没地方去,但我可以不去想——”

  “回去帮她吧——你在她身边,我才放心。姐,我可以让那个陆文凯滚出T城,滚得远远的——”

  “不可能!”四月猛然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对擎宇说,“你刚才那些话,自私冷酷,让我觉得可怕。”

  “姐——我,只是希望你能回去帮帮她——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那个陆文凯,会坑死她的。”

  “不是陆文凯。现在她的状况,你肯定比我清楚。但你竟然希望我回去帮她?”四月没听懂一般,“那你呢?刘晨光外逃,工人罢工,当局卡压——你这个亲儿子都不曾伸手帮她一把,凭什么让我回去帮她!她是你妈,对我而言,却只不过是曾经的老板——”

  “姐,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我不相信你对‘天一’没有感情,除了你,没有谁是真心实意地对她——”

  “擎宇,你不用再说了。”四月断然转身,“我不是一个有什么大志向的人,我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轻松、快乐——我能感觉自己有能力而且被重视——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去了。”

  “可是,你真的会安于这个临时工程队吗?”擎宇看着她的背影,语气也冷起来。“还是要帮着‘恒通’的齐沐风把她彻底击垮!”

  四月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停留。 原来,我们依然相信爱情(全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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