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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七点半。旧城区的凄冷的清晨被路边板面、油条摊上呛人的烟雾熏染的热气腾腾,之后就是一串串清脆的自行车铃声,低矮的楼丛间穿梭着的五颜六色的细轱辘死飞或粗轱辘的赛车上,大多是匆匆背着书包赶去学校的孩子,而那些收了两只脚稳稳坐在黑的银的紫的各式电瓶车上的,基本就是附近上班的大人们。
林海吃完饭搬着着他那辆咣当咣当作响的二八大链盒自行车往楼下走,刚到楼梯口就接到了沫子的求助电话,来不及锁上车子,又慌慌张张的跑回家里。
“你说什么!丁大力撞人了!”刘月英猛然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伸手指着林海的鼻子尖,吵吵起来,“我说昨天一整天看不到人影儿,原来是关到看守所去了!”
“行了,行了,”林海慌忙起身,把敞着的楼道门关好,“你小点儿声,别让老丁两口子知道这事,丁婶万一受不了刺激再犯病了。”
“这门亲事,我看还是趁早拉到,这还没怎么呢就三天连头的从我这讹钱,分明就是一个填不满的大窟窿!”
“你先别吵吵,马上不就是一家人了吗,这亲戚礼道的,大力出了事,咱能不帮衬着点儿。”
刘月英指着林海的鼻子尖:“什么亲戚,不还没领结婚证吗!赶紧拉倒,这门亲戚,咱可攀不起!”
“行了你,不是你紧催着他们快点结婚的,现在房子也买了,装修马上就搞完了,你说拉到就拉倒,是那么回事吗!他常年开车,有个磕磕碰碰也难免的,花俩钱儿把事了了,就行了啊。”
“要帮你帮,我没有!他们家的事,凭什么让我们掏钱找律师,三万呐,沫子当咱们开银行的!”刘月英依旧嚷着,声音却小了些。
“谁让你掏钱了,沫子说是跟咱借的!他们这不刚买的房子,手头那俩钱儿又都装修花了。”
“那我也不借!现在说借,谁知道他们还不还了!再说了——”刘月英猛然醒悟似的站起身来,“大海,大力撞得啥人呀,还得赔人家不少吧!他们拿什么赔呀!”
“我也不太清楚,他们出租公司应该有保险。现在关键就是找个律师先把大力弄出来。你放心吧,就你这俩钱,跑不了你的,将来咱林宇买房子娶媳妇啥的,沫子能亏着咱们!”
“那你可跟沫子说好了,这是咱借给她的!”刘月英虽不愿意,却也知道自己最终拧不过自己爷们儿,只好磨磨蹭蹭的到屋里找存折。
林海心里其实也是发虚,可是沫子既然张了嘴了,自己这当亲哥的总不能不帮吧,看着刘月英悉悉索索拿着存折出来,就给沫子拨了电话。
沫子正坐在“正弘”律师事务所的招牌下愣神。
四月的手机怎么还是关机。昨天已经说好一块儿来见律师,这丫头跑哪去了,一宿都没回家,四月啊四月,你可别再出什么事了。天呐!律师费都要三万,什么年头啊!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当初学法律了,看守所说只能让律师去,也不知道大力在里边有没有吃苦。
胡思乱想着,就看见林海从一辆公交车上下来,四处张望。
“哥,这边!”沫子挥着手,跑了过去。
“哥,钱带了吗?”
林海一只手捂着鼓囊囊的口袋,一只手指指“正弘”的牌子:“沫子,别让人家糊弄了,不就撞了个人吗,人又没死,干嘛还要花这么多钱请律师。”
“哥,”沫子也迟疑了一下,“那人虽然没死,却可能醒不过来了。”
“什么?”林海慢慢掏钱的手猛然停住,“那得多少钱赔人家呀,就他们家那穷日子,赔得起吗,这不败家了吗!”
“要是赔钱就能解决就好了,关键是人家根本不想让我们赔钱,他们现在一心想把大力弄进去,按他们现在这说法,肇事逃逸,得判个三年五年的!”
“什么,要判三年五年的!凭什么,凭什么呀!三五年再出来,人不就完了吗!”
“所以,我们才要找律师,否则大力这辈子就真完了!”
正说着,沫子手机叮叮咚咚响起来,掏出一看是四月,急忙接通了。
“四月,你跑哪去了,不是说好了一起来见律师吗,喂,你没事吧,就是昨天说的那个‘正弘’律师事务所,朝阳道上,行,你过来吧,我已经打电话跟他约好了,律师费也凑齐了,我哥给的。行,你来吧。”
“四月也来啦。”林海一筹莫展的样子。
“嗯。哥,把钱给我,你就先回吧,跟我嫂子说,日后我一定会还给她的。”沫子对他伸出了手。
“可是,可是——”林海挠挠脑袋,“沫子,大力撞得到底是谁呀,怎么惹出这么大的事呀!”
“是,我们董事长的女儿。”
“董事长!你们董事长?就是那个‘恒通’集团的老总李什么,对,李轶天!大力竟然撞了他的女儿!我的老天爷,这可真捅大篓子了!真捅大篓子了!”
“哎呀,哥,”沫子也重重叹息了一声,“你就别跟着发愁了,我跟四月正想办法呢。”
“你们能想出什么办法呀,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人家可是咱们T城的大老板,他们诚心要弄你们的话,你们凭什么跟人家叫板啊!”
“不管怎么说,总不能看着大力蹲监狱吧。再说他们就是故意的,大力是跟着去了医院,可他们非要说大力是肇事逃逸,我们不能眼看着大力受这种冤枉啊!”
“这,沫子,人家有钱有势的,咱们这小老百姓这怎么跟人家斗啊!”
“请律师,现在是法治社会,他李家再有钱有势,也不能一手遮天!”
“请律师,咱们请得起吗,我听说那有名的大律师可贵了,还要有什么提成,咱们这还没见到律师的面呢,就要三万块,指不定以后还要要多少呢!”
沫子看着林海的手一直捂住口袋,猛然明白了:“哥,你该不会也舍不得借钱了吧。”
“这,沫子,看你说的,哥不是舍不得,哥是怕这钱花出去也没用,你知道我和你嫂子攒俩钱儿不容易。”
“哥,你放心,这钱我很快会还你的。”
“还?你怎么还啊!大力又出了这么大的事!”
“我已经决定了,把大力新买的那套房子卖了。”
“卖了!还没装修完呢,就卖了,装修那些钱不就白花了!”
“白花就白花吧,有什么办法,如果大力出不来,要房子干什么。”
“可不能这么说呀,沫子,我看房子可不能卖,这钱,这钱,我先借给你——”迟迟疑疑掏出钱来,递给沫子,“沫子,那房子,既然已经落在你户头上了,咱就不能再卖喽。”
“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这钱你拿着用吧,我先回了。”说着把钱塞到沫子手里,匆匆离去。
沫子望着他的背影,皱着眉,想喊他却又不知说什么好,一辆黑色沃尔沃忽然在身边停了下来。四月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四月,一大晚上你跑哪去了,”等沫子走过去,那车已经迅速开了过去,沫子望着那辆车的号牌有些发懵,“谁呀,这是谁送你过来的呀?”
“齐沐风。”
“齐沐风?哪个齐沐风?”正想刨根问底,却看四月脚下一软要摔倒,沫子急忙扶住:“四月,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怎么回事?”
“没事,赶紧进去吧,和王律师不是约的八点半吗,咱们快点吧,别迟到了。”
没走几步,沫子停住了脚步,脸上打满问号:“四月,刚才那个齐沐风,是我们‘恒通’的齐沐风?”
“嗯。”四月轻哼应声,脚步不停。
沫子愣了好一会儿,也没明白过味来:“这到底是什么节奏?四月,我们请律师是要和他们打官司,是他们非得把大力弄进去的,怎么会是他送你来找律师,四月,四月——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看四月已经走出老远,急忙追过去,一把拉住她。
“沫子,真没事,人家不会同情我们什么的,想让我哥不受冤枉,只能靠我们自己。”四月咬住苍白的嘴唇。
“为什么是他送你回来的?还有,昨天你晚上去哪了?难道昨天一晚你没回家,就是和他在一起了?四月!你难道为了你哥,你去,去找——”连珠炮似的发问,沫子也被自己的推测吓住了,慌乱的掩住嘴,“四月,四月呀,齐沐风,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好了,沫子姐,你别瞎猜了,昨天晚上,我们是在一起了,可是我们是在医院,你们董事长突发心脏病,连夜做的心脏手术。”
“啊!”沫子的嘴依旧吃惊的张着,“董事长也病倒了?是不是因为思齐的事,他受大刺激太大了?你在那照顾董事长了?”
“唉——”四月只是重重的叹息一声,“都是因为我,思齐昏迷不醒,我哥要被判刑,现在李董事长又病倒了,这一连串的悲剧,都是因为我呀!沫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弥补这天大的过失了——”
“四月,”沫子伸手抹去她脸上滚落的泪水,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别这么想,既然都已经发生了,那就是该发生的,我们尽力去弥补吧,如果老天爷非要让事情外坏的方向发展,那我们也没办法,尽人事,听天命吧。”
可事实是没用上二十分钟,两人就互相搀扶着走出来了。
四月的脸色越发惨白,沫子脸上还是一脸愤然。
“什么狗屁律师!”沫子呼呼喘着粗气,“明明说得好好的,一听对方是‘恒通’集团就吓尿了,连接都不敢接了,就这怂包样,还当什么律师!”
“沫子,我们赶紧再联系一个吧——”
“行,我就不信这T城,全在他李轶天的掌控之下!”拿出手机,开始搜罗,却被身后的汽车喇叭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来,还是刚才那辆沃尔沃。
电动车窗的玻璃缓缓落下,齐沐风露出脸来:“你们两个,上车!”依旧是冷冷地命令。
“齐、齐——真的是你——”伶牙俐齿的沫子也一时语塞,只是怔怔看着四月。
四月的眩晕更厉害了,使劲儿吸下一口气,才说:“刚才,谢谢你送我过来。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情——”说着,摇摇晃晃往前,没走几步,就在沫子的惊呼中,软软的栽倒在那儿。
“丁四月,你不要命了!”齐沐风打开车门奔过来,抱起她塞进车里,回头呵斥沫子,“她昨天夜里抽了1000cc的血,你再带她折腾,就是想要她的命!”
“抽血!”沫子猛然跟过来,钻进车里,把四月揽进怀里,“四月,你干嘛抽这么多血!1000cc,你不要命了!”
“没事,我就是有些头晕,休息一下就好。”四月咬紧嘴唇忍住一阵阵翻腾起来的恶心,眼睛也紧紧闭住。
“好,好,你休息。”沫子轻轻动动她的身体,尽量让她靠得舒服一些,抬起头来,望着前边已经稳稳开车的齐沐风,“齐、齐总——四月为什么会抽血?”
齐沐风只是用鼻子冷冷哼了一声。
沫子也不敢再出声,只是心疼的望着四月惨白的一张脸,良久,才发现车窗外熟悉的街景:“你怎么会知道我们住这儿?”
四月也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外面,已经到了自家楼下,就挣扎着起身,在沫子的搀扶下,下了车。
齐沐风的脸依旧板的像一块雨后的青石,从身边的座位上拎下几个挺大的纸袋子递给沫子,话却是说给四月听的:“明明营养不良,还自告奋勇要献血,人家的亲生儿子就在身边,轮得到你这个外人瞎掺和吗!”
说着又拿出一个信封递过来:“昨天夜里抽完血她就晕过去了,今天早上才醒。到现在她也只喝了一盒牛奶。你赶紧买一些补血益气的东西弄了让她吃,抽走那么多的血,不及时补充会引起其他问题的。”
“哦——哦!”沫子忙不迭的接着应着。
“沫子!”四月的声音虽小却很用力,“还给人家。送我们回来已经很感激了,我们不能要别人的东西。齐先生,”四月望着他,尽量把声音放大,“我已经告诉你了,我给李董输血,真的不是为了博取你们的同情。整件事情因我而起,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尽力补救。”
“哼!补救!”齐沐风的眉峰挑动几下,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冷笑:“我说过我同情你了么!笑话,一码是一码,你们撞思齐的事情,我们不会留情面,你为我们李董输血,我们也当然该付营养费!”
说罢,把信封丢到沫子手中的一只袋子里,转身头也不回地上车,疾驰而去。
“喂!喂——”沫子跟了几步,当然不可能追上,只好扭身往回走,“有钱了不起!狗屁‘恒通’!等我有了钱,看不砸死你!”
四月通红的眼圈,泪水已经滚落。
“四月,不哭,不哭啊。”沫子腾出一只手,揽住她,低声哄着往家走,“给他们输了那么多血,他就该付营养费,等着姐给你买猪肝猪血鸡蛋豆腐鸡鸭鱼肉去,咱好好补,补得精精神神的,还得去找律师跟这个冰冷的疯子斗!”
坐在床上,妈妈手忙脚乱的给四月盖上厚厚的被子,可是四月还是忍不住发冷哆嗦,看来怎么也不能去公司了,拿出手机给吴静华打个电话请假。吴静华没接,过了一会儿收到她的短信:“我知道了,在家休息几天吧。”她知道了,知道什么了?四月却没有能力思考什么了。
喝了沫子叮叮当当炖好的鸡汤,又迷迷瞪瞪睡了好一会儿,恍惚中,又看到医院白亮的墙壁白亮的灯光中,李轶天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歪倒下去,而宋擎宇只是慌乱的想要把他拉起来,四月只好跑过去,推开擎宇让他去喊医生,因为她知道心脏病人发病时是不能让他乱动的。
慢慢帮他把身体放平,那一瞬,李轶天竟然拉住她的手,对她笑了笑。他就一直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一直到医护人员把他抬上急救床,把他推进手术室,他还微笑着,轻声呢喃:“别怕,爸爸,没事儿——”那一刻,四月的眼泪又要落下来,他把四月当成自己的女儿思齐了,可是思齐还躺在监护室,没有任何生息。医生急匆匆从手术室冲出来,说他的血型属于稀有血型,血库没有存量,需要家属备血。四月听到他的血型和自己相同,就没有任何犹豫,跟迟疑着的擎宇一起去做了配型。
擎宇的血型和李轶天完全吻合,他是李轶天的亲生儿子,这已经毋庸置疑了,可是他拿着那张化验单,一张漂亮的脸扭曲着,这个可怜的大男孩,他已经彻底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击懵了。
四月的血液配型也吻合。接到医院电话赶过来却一直冷脸旁观的齐沐风坚持要用擎宇的血,就在擎宇迈着僵硬的腿眼光直呆呆跟着护士往手术室走的时候,吴静华闯了进来,看了一眼拿着配型单怔怔发呆的四月,就一言不发就把擎宇带走了。
四月躺在冰凉的铁床上,看着自己的血一点一点流出来,视线一点一点的模糊,她默默地想:“思齐,你快点儿好起来吧,你放心,我替你输血,你的爸爸会没事的。”
四月睁开眼睛时已经过了中午,感觉轻松了不少。看见妈妈还在身边坐着,一脸忧戚地望着自己,就拉过妈妈的手,笑笑说:“妈,没事,你的小月月有点儿不舒服,不过呢,吃过了沫子大厨的美味鸡汤,已经好啦!”
妈妈依旧不出声,伸手慢慢摸摸女儿的脸,就又转过头,望着窗外,眼神迷离起来。
正在外屋沙发上翻腾的沫子听到动静,拎着齐沐风留下的大包小包冲过来,一下子全堆在四月的床上,又一件一件掏出来:“四月,你看看,人家有钱人就是大手笔,这是阿胶,最补血的东西,这是乌鸡,还有一堆的大枣,还有这个,四月你看看,这是一只人参啊,正宗的东北野山参,我已经在网上查过了,两万多一支啊!只有专卖店里有,一般人是买不到的。我给你炖完鸡汤才看到这个,刚才一起炖在锅里多好,不过也没事,待会再买只鸡去,晚上就炖了它。”
“沫子——”四月瞟了她一眼,“都给人家放回去,咱小门小户的穷苦人家,可享受不了这个!”
“四月——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又抽了那么多血,真得好好补补,要不让会落下其他毛病的。反正已经给咱们了,就是咱们的!再说了,我们‘恒通’集团资产过亿,你救了我们董事长一命,吃它棵人参有什么大不了的。”
“沫子,放回去吧。”四月眼前猛然又浮现出齐沐风讥讽地冷笑,“收了他这些东西,我就真成卖血的了。”
沫子嘟起嘴,举起那只信封:“那,这个呢,是不是也要还回去?”
“嗯。”四月点头,又闭上眼睛。
“唉——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沫子却把里边的钱捏了出来,“过过手瘾吧,五沓呢,看样子是五万了,诶,这是什么?”一张浅蓝色的硬纸片被带出来,“名片?光大律师事务所,殷正律师?还有电话——”
“谁?”四月也睁开眼睛,坐起身,一把拿过名片,瞧过来瞧过去,就是“殷正律师”这几个字。
两个人四只眼睛,瞪了好一会儿,也没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最后还是沫子敲敲脑袋,恍然大悟似的说了一句:“这个齐沐风真的疯了吧,给了我们五万块钱让我们去找T城最大的律师,跟他自己打官司。”
四月忽然问:“沫子,这个齐沐风到底是谁呀?他不是李轶天的司机吗?”
沫子吃惊的看着四月:“你傻了?他怎么会是李轶天的司机呢?他是“恒通”总经理——这两年一直在国外,一个月前从突然回来的。真是疯了,他是李思齐的表哥啊——为什么让我们跟他自己打官司?”
齐沐风也真感觉自己迷迷糊糊的发晕,一宿没睡不说,大早上的把那个自告奋勇逞强献血的丁四月送回了家,就急急忙忙来到公司。
“齐总,”苏熙正在办公室等他,“李董情况怎么样?”
“做过手术了。不过,”齐沐风转身看着她,“恢复恐怕需要一段时间。苏助理,公司的事情,可就要靠你我了。”
“齐总,看您说的,”苏熙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恒通’本就是你们齐家的,李董也早就说过,迟早都要交给你的,这次李董病倒,又是竞标旧城改造项目的关键阶段,一切恐怕都要齐总来拿主意,你放心,我会像协助李董那样协助你的。”
“谢谢苏助理,有了你的帮助,我心里就有底了。好,那我们互相协助,拿下这个项目,也让‘恒通’渡过难关。”齐沐风听得出她语气中冷漠的客套,当然要以同样的方式还击。
“我会尽力,不过,齐总,你要有准备,这可是块硬骨头。”苏熙把手中的一堆报表数据递过来,“这是参加这一期竞标的所有资料。”
齐沐风随手把它放在桌子上:“吴静华这两天有什么动作?”
“动作不小,”苏熙一边转身给齐沐风冲了一杯咖啡,一边说,“‘硕丰’的李翔和‘远华’的刘晨光已经被她打通,如果他们三家联手,一个开发,一个承建,一个销售,再加上市府的梅林深穿针引线,不仅很有实力和我们抗衡,而且极有可能大大超越我们。”
“那两个老滑头竟然肯与她合作?”坐在椅子上,齐沐风揉着太阳穴,额头的青筋又嘣嘣跳起来。
“嗯,这次她做的功课,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很多。看来她是志在必得。”苏熙把咖啡放在他的面前,犀利的眼神透过亮晶晶的镜片,看着他。
“那,怎么打破他们之间的连横?”
“各自击破。”
“怎么击破?”
“开出比她还高的条件,让他们能获得比跟她合作还高的利益。”
“那么,她给他们的条件到底是什么?我们怎能保证自己的利益不会因为击破他们的连横而受到侵害?”
“韩梦洁已经尽力了,可是你知道,吴静华一向多疑,况且她早已不信任韩梦洁!我会让她想想其他办法的。”
“好,我知道了,苏姐。”齐沐风端过咖啡,一饮而尽,“麻烦你有时间多过去看看我姑父吧,思齐还没醒过来,他又病倒了,多安慰他一下吧。”
苏熙眼中的光闪了一下,不过她很快把那光芒隐了去,只是点了点头,看他已经低下头去看桌子上的资料,就说:“那我先回办公室了,有事的话叫我。”
听她的高跟鞋笃笃远去,齐沐风抬起头,常常舒出一口气,仰面靠在椅子背上,闭着眼睛,捶捶太阳穴,心中却一直在盘算怎样弄到吴静华和其他公司合作的细节。四月的面孔猛然跳了出来,这个丫头虽然年轻,却是吴静华的助理呀,吴静华再是精明,她的助理也会了解许多内情的!齐沐风又冷笑一声,搞定这丫头,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更何况她有把柄捏在自己手中!
吴静华是下午一个人悄悄去医院的。她甚至感觉自己走路时也是蹑手蹑脚的,先去重症监护室草草打听了一下思齐的情况,意料之中,依旧昏迷。
然后,慢慢转身,一步一步向心血管科的VIP病房挪过去。她的每一步走的都很艰难,甚至每迈完一步,她的理智都告诉自己马上转身回去,可身体却中了邪似的,机械地迈步,僵直地向前。虽然知道才手术二十几个小时的李轶天不会在普通病房里,眼睛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向一间一间的病房里瞟去。
忽然发现苏熙正从对面过来,吴静华慌乱的转过身,匿身在护士站的梁柱边。
苏熙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吴静华平息了一下砰砰的心跳,从护士站走出来,跟了过去。远远地,透过狭长的门玻璃,吴静华看到了病床上的李轶天,他已经醒了,正听话的孩子一般,乖乖地躺在那儿,已经换上防护服的苏熙沾湿了毛巾,小心翼翼的帮他擦擦手和脸。他似乎轻声在和苏熙说着什么,苏熙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擦完了就把毛巾放在一边,伸手摸摸他的脸,又俯下身去,脸贴着他的脸,用唇,轻轻吻着他的额头。
良久,苏熙抬起头来,带着淡淡的微笑,望向窄窄的门玻璃,那里已经空了,笑容更浓了一些。
没有丝毫的犹豫,那个瞬间,吴静华已经飞快的转身,快步奔走很快变成跌跌撞撞的一路小跑。直到坐到自己的车里,靠在座椅上好一会儿,吴静华才感觉自己嘴里咸咸的。扭过后视镜,看到被自己咬破的唇,正蜿蜒着渗下一丝血痕,她忽然抬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使劲瞪着眼睛,把那些不争气的水雾逼回去。
“吴静华,你他妈的被他坑的还不够吗!难道你对他还没死心!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吴静华,二十多年受的苦还不够吗,家破人亡还不够吗!吴静华,你为什么这么贱!贱!”
“李轶天,我所受的一切苦,我一定会让你加倍偿还,加倍!十倍!百倍!”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梅林深。
接通的一刹那,吴静华已经扯动隐隐作痛的嘴角,让自己的脸上堆起笑容,声音也带上笑:“梅市长,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静华呀,有这么个事啊——”梅林深也还一本正经的,“你那个助理,刚刚给我打电话了,说他哥哥撞了人,想让我帮帮。”
“是嘛,想不到那小丫头长本事了,竟敢劳烦梅市长的大驾,这不是诚心给您找麻烦嘛!不好意思啊,梅市长,我这就打电话批评她。”
“批评什么呀,听那丫头都要哭了,看样子是真遭了难了,我这也就动动嘴皮子的事,能帮一把就帮一下吧。”
“是嘛!梅市长可真是人民的好市长,尤其懂得怜香惜玉的呢!”吴静华故意让自己带上浓浓的醋味,“既然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帮人家,那你就帮吧,既然已经答应人家了,就不能让人家失望啊。”
“这不也是全看你吴总的面子么!要不是看在她是你助理的份上,我会知道她这小丫头片子算哪根葱。”梅林深呵呵笑起来,吴静华完全可以想象出他那眉飞色舞的神态。
“我当然知道你是看我的面子,不过,”吴静华的脸已经冷起来,眼睛盯住后视镜中自己嘴角凝固的血痕,“梅市长也要有所准备,这个忙可不好帮啊。”
梅林深也嗤地一声笑了:“静华,你可别小瞧了你的梅哥哥,咱这小小的T城,还有我梅林深摆不平的事?”
“哎呦,看你说的,我哪儿敢瞧不起梅大市长,就算被撞的是他李轶天的亲生女儿,只要我们梅哥哥一出面,还不都好说——”
“谁?李轶天的女儿?”梅林深也顿了好一会儿,“这丫头,怎么不跟我说清楚!”
“管他李轶天张轶天,梅市长出面,还能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吴静华故意将他的军。
“这个节骨眼上,我怎么能惹李轶天!不行,我得再问问。”
不等吴静华再说什么,梅林深已经果断挂了电话。
“傻丫头,你觉得他会随便帮你的忙吗!”
吴静华脸上的冷笑逐渐凝固,慢慢放下手机,抻出一张湿巾,对着后视镜慢慢把自己嘴角的血痕擦去,下意识地斜眼瞟了一眼医院的门口,又猛然转头,径直把车开了出去。 原来,我们依然相信爱情(全2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