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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河苑本是凌家盛极之时置办下的一处两进两出的宅子,后来因为靠近水路码头,江湖客商络绎不绝,于是便稍加改造,摇身一变成了东京城最大的客栈,客商于此歇脚,又因为上河苑中的跑堂杂役多有功夫在身,许多买卖交易也在这里进行,上河苑作为第三方倒是因此得了不少利,更有冷月门有心经营,早就成了冷月门的情报中枢。
子墨与凌舟刚刚踏进大门,就有小二迎上来,“公子。”
凌舟垂眸看见那小二手中拿着一封书信,心下了然,“备点夜宵端上来。”
那小二应了声,转身去准备。
凌舟低声道:“寂雪回信了。”
子墨颔首,“看来寂雪并无大碍。”
两人回房刚刚坐下没有半刻钟,那小二便端上来了夜宵,“公子慢用。”说罢便关门离开。凌舟从碗碟下面抽出一封信来,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凌舟台鉴。玄真观的疫情事出蹊跷,我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但是如今尚且找不到任何破绽,另外我到的那一日,户部尚书协同都虞侯强入玄真观,径直往后院安置病患的地方走,由此看来他们嫌疑最大,再加上我曾听惠安道长气急之下说陆钊是来报仇的,看来这位陆大人确有隐情,你们不如就从此入手。寂雪亲笔。”
子墨一手拿着汤匙,咽下一口汤道:“看来这位陆大人不简单啊。”
“玄真观如此费心的隐瞒病情,倒让他一下子捅破,这巧合的都不像是巧合了。”凌舟端过来汤碗,随意搅了搅,“我们从哪里入手?”
“寇大人提起一个月前的灾情多有蹊跷,不如我们就先从这里入手,如果刚好趁这几天尚未开朝找出了些许破绽,正好多了跟陆钊谈判的条件。”子墨放下汤匙,“明天我们先去拜访一下当时协助尚书处理事务的侍郎大人。”
凌舟点头应和,“好。”
寂雪将自己关在房中已有两日,百思不得其解,这样的迷障到底是如何布下?
寂雪将手中银针翻来覆去的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银针无毒?”寂雪喃喃自语,“银针?”
寂雪脑中似有灵光乍现,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惊喜之下手忙脚乱的从包袱里拿出包在手帕里的一枚银针,只见那银针上面的黑青色已经减退不少,寂雪心中更加笃定,不慌不忙的拿了杯白水,银针在里面搅了搅,又取出一枚新的银针来,在水中蘸了蘸,只见银针上却没有半点异样的变化。
“原来是这样。”寂雪欣喜不已,连忙推门出去,却见已是深夜,四下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呼呼过耳。
寂雪等不及要验证自己的猜想,转头就往厨房走,可走了没两步她便停了下来,眉头再一次皱起,到底有什么东西是能够重复利用的?若是寻常人家,必定是过年所用的大骨汤,可一个道观中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寂雪不禁又犯了难,停在原地踌躇不已,寂雪心急的直锤手,却也想不出来其他的东西。
“对了!”寂雪猛的醒悟,“是药!”
也顾不上现在正是深夜沉睡之时,连忙去叫药房的小弟子,那小弟子见寂雪深夜过来,本来就迷糊的脑子更是糊涂,但看寂雪不由分说的固执样子,再不情愿也只好起身出来,“姜姑娘大晚上的怎么过来了?”
“我问你,你们这里过年时是不是煎药了?”
那小弟子揉了揉眼,“是啊,朝廷分给各府的防治伤寒的。”
“药渣还有吗?”
小弟子看向寂雪的眼神更是诧异,“有,还留着。”
“快拿给我。”寂雪连声催促,那小弟子看寂雪心急如焚的样子,睡意消去了大半,连忙找出来了几副药渣,“就是这些了。”
寂雪见东西虽多,但好歹有了范围,于是连忙拿过药渣,“好了,你回去睡吧。”说罢,便快步回去。
那小弟子看着寂雪急匆匆的背影不禁挠了挠头,总听说这姜寂雪为人沉静,怎么如今却风风火火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寂雪满心欢喜的一路小跑回房,心里想的全都是看破迷局的事情,全然没有注意周围的动静,她伸手刚要去推房门,却不想眼睛被寒光刺了一下,接着一柄长剑便落了下来,寂雪连忙后退,待稳住身形却见一个蒙面的女子持剑站在门口,寂雪不禁轻声一笑,“看来我猜对了。”
那女子轻哼一声,长剑一抖,直刺向寂雪,寂雪手上没有兵器,只能不停的躲闪,那女子剑法精妙,寂雪被逼的退了好几步,眼看离房门越来越远。寂雪往旁边一侧,左手一甩,那女子连忙一躲,只听见“铛”一声,一支银簪落在地上。寂雪随手折下一节树枝,抬手一挡便将女子的长剑撇开,女子长腿一扫,寂雪一步跃起,正好来到了房门口,伸手一推,却不想从房间内射出数支长箭,寂雪大惊,连忙躲闪,然而一支长箭直接刺入她的肩头,寂雪闷哼一声,余光忽然瞥见身后的女子举剑刺来,寂雪往旁边一闪,却被女子一掌击中,寂雪“砰”一声撞上墙壁,脚下不稳,一下子跌在地上,手上的药渣也散了一地,女子长剑一划,那药渣便纷扬上天,四散不知何处,寂雪蹙眉,却无可奈何。
又见那女子的长剑迎面砍来,寂雪往旁边堪堪闪过,一手正好按在一支长箭柄上,寂雪抓起长箭便扔,然而却被女子一下子撇开,寂雪捂住肩头,咬牙忍痛,眼见女子的长剑就要落下来,却听见“铛”一声,女子的长剑被人打偏,寂雪抬眼一看,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一剑撇开那女子,寂雪缓了口气正想说话,却不想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寂雪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天光大亮。
惠修看寂雪睁眼,连忙叫人端水来,“姜姑娘,快喝口水。”
寂雪润了润喉咙,看向四周,却没有昨晚的那个男子,缓缓喘着气却发不出声音来。
惠修扶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姜姑娘,昨晚到底怎么了?”
寂雪喘了两口气,才能发出微弱的声音,“我知道玄真观的病是怎么造成的了。”
“怎么回事?”惠修连忙问道。
寂雪咳嗽两声,“是药,有人在玄真观素日用于强身修道的药里面掺入了毒草,这种毒也曾经出现在冷月门,它无异味,有很好的融合性,药性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慢慢减退,玄真观初一晚上死去的弟子就是因为是喝了第一次煎出来的药,后来药中毒性减退,就变成了所谓的慢性毒药,症状与伤寒没有异样。”
她说着一段话咳嗽了不知多少次,等说完之后脸色已经是十分的苍白,惠修连忙叫人端水,追问道:“那种毒叫什么名字?”
寂雪吃力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研究出来是怎样配比就被人偷袭了。”
“看来是你猜对了。”惠修叹了口气,“他们狗急跳墙了。”
寂雪伸手拽惠修的衣角,“惠修师父,能不能把我的事告诉我娘,我怕我……”说着又忍不住咳嗽起来,惠修看她虚弱无比,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再加上观中细作未明,万一药中再有毒草,岂不是平白害了寂雪性命,虽然此事不能过多牵涉,但惠修于心不忍,于是连声答应,“好,我这就通知冷月门。”
寂雪的手这才放心的垂下去,“多谢惠修师父。”
鸣瑟得知了消息,也不管宿月如何阻拦,片刻不敢耽误,驾了快马往东京疾驰,却不想竟然在城门口看到早已经等在那里的子墨与凌舟,鸣瑟连忙下马,满脸的汗水与尘土也来不及擦一擦,脱口就问,“寂雪怎么样了?”
凌舟摇头,“我们也不知道,正等着跟你一起过去。”
鸣瑟握了握拳,“那我们快走。”
三人一同到玄真观显然让惠安与惠修始料不及。
鸣瑟也不顾上惠安脸色不好看,脱口就问:“寂雪伤势如何?”
惠安却是一脸的冷漠,“姜姑娘伤势已经控制住了。”
鸣瑟松了一口气,说着就要往里面走,“我去看看。”却不想刚走了两步就被人拦住,鸣瑟惶惑不解,“你们这是干什么?”却听惠安道:“冷月门是决定插手我玄真观事务了?”
鸣瑟皱眉,“难道不是你们叫我们来的吗?”
惠安轻笑一声,“穆姑娘可真会倒打一耙,我只是想给冷月门报平安而已。”
“道长说笑了。”子墨抱拳道:“玄真观的事自有道长做主,我们不过是给道长一些情报,再有寂雪是玄真观请来协助治疗伤寒的,却在玄真观遇袭险些致死,我们作为同门难道不该过来探望?有我们过来照料,就算再出什么意外,玄真观与冷月门也不至于产生什么误会。”
鸣瑟不懂这其中关节,心中挂念寂雪,急切不已,“还不快让开。”
惠安却不理不睬,看着子墨道:“这么说,冷月门是一定要卖贫道这个人情了。”
凌舟笑道:“哪里,我们不过是关心同门,玄真观的人情我们可不敢赚。”
惠安不想再过多纠缠,挥手道:“去吧。”
鸣瑟一看无人再拦,连忙跑了进去,进了房间只见寂雪静静地靠在床栏上,鸣瑟细细打量,见她脸色尚好,当下松了口气,“幸好你没事。”
“你怎么来了?”寂雪不禁诧异,“不会又是偷跑出来的吧?”
鸣瑟反而气的笑的,“谁说的,我是名正言顺的来的。”
“怎么回事?”子墨与凌舟在桌边坐下,迫不及待的发问。
鸣瑟忍不住嗔怪,“你们就不能等寂雪伤好一点再问吗?”
寂雪笑着拍了拍鸣瑟的肩膀,“我没什么大碍。”
鸣瑟不无担心,“可是信上说你快不成了。”
寂雪抿唇一笑,“我若不那样说,子墨跟凌舟怎么能找到理由过来?”
鸣瑟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子墨跟凌舟能正好在东京城门口等着她,鸣瑟意识过来自己是被骗了,一边是气一边是好笑,也不知该是什么表情了,一时间哭笑不得,“好啊你们!”
凌舟笑道:“行了,你别多话了,正事要紧。”
寂雪将自己那晚所遇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子墨与凌舟相视一眼,具有若有所思。
子墨率先开口,“如此看来,想找到投毒的证据是不可能了。”
寂雪叹了口气,“都是我太大意了。”又问,“你们两个那边如何?”
凌舟道:“户部侍郎郑忠怀闭门谢客,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位侍郎大人早就病倒了。”
寂雪不禁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说来也巧。”子墨倒了杯茶,“就是陆钊将伤寒病人全部掩埋之后。”
寂雪眼珠一转,“这么说他是怕陆钊?”
凌舟点了点头,“也许是他发现了陆钊什么证据,但是不敢说,干脆装病。”
寂雪沉吟道:“装病也不是长久之计,这位大人应该还有其他打算。”
子墨点了点头,转过了话头,“这次疫病,你有多大把握?”
寂雪听子墨如此问也不禁皱了眉,不可察觉的叹了口气,“没有把握,拖时间还可,但如果要痊愈,凭我的医术还不行,如果那药渣没有被人打散,也许还有转机。”
子墨放下了杯子,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别有深意道:“不,你可以。”
寂雪与鸣瑟都是一愣,鸣瑟摸不着头脑,以为子墨是在为难寂雪,“寂雪刚刚都说了……”然而她还没说完就被寂雪打断,“我确实可以。现在不行,以后就行了。”鸣瑟更是糊涂,却见寂雪笑意深深,一副笃定的样子。
“你们这是打的什么哑谜?”鸣瑟忍不住发问。
凌舟不禁笑道:“你不懂就算了。”
鸣瑟本来也没有十分追究的意思,听了凌舟这么说,当下炸了毛,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快说呀!”见众人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而只有她自己还迷茫不已,更是又羞又气,拉着寂雪不依不饶,“你快告诉我呀!”
寂雪被她闹得没有办法,抽开手无奈笑道:“好啦,告诉你吧。子墨的意思是让我放出消息,说我有把握治好这病,陆钊肯定会乱了阵脚,一旦他们乱了,破绽就多了。”
子墨笑道:“明天就开朝了,想必陆钊一定会具本上奏,如果玄真观有人作保,立下军令状,陆钊眼看着到嘴的鸭子更不可能轻易放手,肯定会加大筹码,到时候谁也别想收手。而此时寂雪再放出消息说自己已经找到了良方,只是差了某一味药材,陆钊一定全力阻挠,只要陆钊出手,我们就有机会抓住他。”
凌舟也道:“陆钊想要阻止药物进京,必定会动用江湖上的手段,到时候不仅是陆钊,就连是谁跟陆钊勾结,也全都清楚了。”
鸣瑟还是一脸的懵懂,“这跟江湖有什么关系?”
“哎呀!”寂雪忍不住拍了鸣瑟一下,“真是的。陆钊又不可能说每一个买卖药材的客商犯法,当然只能买通江湖上的人半路截走了,到时候也只是镇压暴匪的事情,跟他这个户部尚书却没有半分关系。”
鸣瑟恍然大悟,兴奋地差一点蹦起来,“原来是这样!”说着不禁感叹,“真是太厉害了。”然而又忍不住担心,“要是陆钊不上当怎么办?”
子墨唇角微勾,“所以我们必须让他上当。”
鸣瑟仍是不解,抿了抿唇,又看了寂雪一眼,终究还是不好意思再问。 风华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