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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忐忑地去了高见泽的办公室。原来他不过是想拿广告的工钱给我。
我捏着那张支票,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怎么可能这么快?那个广告才拍完而已,可能后期都没做完。
高见泽像是看出我的想法,淡淡道:“我先帮你支的。这样你就可以专心的上学了。”
我愣了一下,差点忘记面前这家伙虽然离家出走来从事教育工作,但好歹也是大老板的儿子。
他挥了挥手:“回去吧,这次的考试,要加油啊。”
“哦。”我应了声,收好支票,从他的办公室出去。心想这笔钱早点到手也好,得尽快赔了道明寺的手机。而且,良牙也好,新一也好,穿着我家弟弟的衣服就走了,也没有要还回来的意思,我也得赔他两身才好。
穿过操场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足球,我闪过身,那个球擦着我的袖子飞过去,落在前面两步远的地方,滚了几圈,停下来。
我回头向球飞来的方向看了看,有个看起来很面熟,但我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的家伙在那边叫:“劳驾,请帮忙把球踢回来。谢谢。”
我应了声,正想走过去踢的时候,已有人先我一步动了脚。
那个穿着球鞋,上面是短裤,再上面是蓝色西装小外套的戴黑框眼镜打红色领结的小鬼一脚将足球踢向那边的人,然后转过身来看着我,一脸严肃的表情。
“哟,小帅哥。”我蹲下身来,伸手去捏他的脸。
这个本名工藤新一,现在叫做江户川柯南的小鬼一把打开我的手,很正气凛然地盯着我:“你知不知道昨晚怪盗基德又出现了?”
嗯,不但出现了,而且还陪我吃了饭。我不死心的继续伸手去捏,笑眯眯的:“不知道。”
再一次被打开,小正太的声音冷冷的:“你知道他是谁吧?”
我继续笑眯眯:“不知道。”
他盯着我:“你不知道?你那天分明和他……那个,很熟的样子。”
“像他那样的帅哥,即使不熟,也应该装作很熟的样子去吃豆腐啊。”
小正太的眼角抽动了几下,一时无言的样子,于是我趁机再度伸出手,终于捏到他的脸。一面捏一面道:“说起来,如果你变回新一的样子,说不定我也会装作跟你很熟的样子啊。”
柯南刷的退出好几步去,很警备地盯着我:“喂,我是来跟你说正事的。”
“哦。”我应了声,收回自己的手,“你说。”
“你--”他说了一个字,然后停了很久。好像很难组织出合适的语言一样。
我笑了笑:“说起来,你为什么对基德那么执着?”
他斜我一眼,居然很坦白地说:“因为他是贼,我是侦探,而我一直没能抓到他,我咽不下这口气。”
说得也是,我叹了口气。以基德大人的人气来说,估计作者永远不会让他有被人抓住的那一天。可怜柯南这口气,估计到死也咽不下吧。
他看着我,居然也叹了口气:“倒是你,你明知道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还要和他搅在一起,窝藏和包庇罪犯也是要--”
我打断他,笑:“我也明知道有什么人在找你,但是还是很喜欢和你在一起啊。”
“欧阳。”他的语气沉下来,重重地叫了我一声。“不要拿自己的命来玩啊。”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多,我看着他身后,扬起手来:“哟,小兰。中午要一起吃饭吗?”
“啊……小兰姐姐……”柯南在一瞬间调整了自己的表情,转过身去。
于是我站起来,快步跑向相反的方向。听到他大叫“欧阳,你居然骗我!”的时候,已在十几步之外。
我回过头向他扮了个鬼脸,却一不留神撞上前面一个人。连忙一面道歉,一面在那人的扶持下站稳,这才看清是御村。
他扶着我,眉眼里带着笑:“哟,欧阳,中午要一起吃饭吗?”
我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学我说话。甩开了他的手:“呀,你真卑鄙,居然躲起来偷听。”
“我担心高见泽老师会不会为难你,才跟过来的。”他笑,瞟向那边的柯南,“没想到你在调戏小男生啊。你的兴趣还真是越来越特别了呢。”
我翻了个白眼,越过他,走向教室那边。
他反手捉住我,脸色的神色似乎正经了一点,轻轻问:“欧阳,你还没有找到那个可以让你一心一意的人么?”
这问题来得太突然,我不由得静了一下。御村轻笑道:“你有没有听过狗熊摘玉米的故事?”
我又翻了个白眼,沉下脸来:“什么意思?”
“只是偶尔会觉得其实你啊,就像是那个摘玉米的熊。见一个摘一个扔一个,要小心最后变得两手空空哦。”
我斜眼瞟着他:“如果我是熊,那你又是什么?”
“被你摘了又扔掉,但是又不甘心的跟上来的玉米啊。”他看着我,笑咪咪的。“希望等到你走完了整块玉米地,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再把我捡起来啊。”
我啧了一下嘴:“说得真可怜,要我安慰一下你么?”
“唔,很需要。”他继续笑,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某种角度的引诱,“中午要一起吃饭吗?”
“好啊。”我也笑,“如果你可以顺便帮我讲题的话。”
御村微微皱了眉:“吃饭的时候说那些,会消化不良的。”
我抽回自己的手:“那算了。”
他叹了口气:“就算消化不良,也是我自找的。不过,欧阳你还真是残忍。”
我笑:“我只是正在学着怎么物尽其用而已。”
放了学,照例被小兰拖去体操部,练习完回到家,天已黑了。
阿骜还没回来。
于是我胡乱吃了些东西就回房去复习。
事实证明,我实在很应该答应达也去他那里一起温书的,尤其在发现某个英文单词不会写,一扭头只看到阿天伏在床上睡觉的时候。
即使有小南在也无所谓啊。
不知道妖狐会不会念英文?我看了目前是狐狸形态的阿天一眼,还是打消了要问上面那问题的念头,叹了口气,起身想去阿骜房里找字典。
阿天听到我叹气,竖起耳朵来:“怎么了?”
“没什么。”
阿天坐起来,看着我,声音里有某种程度的不满:“主人……”
我连忙解释:“只是有个单词不会写,功课上的事,你帮不上忙的。”
“你都没说是什么,怎么就知道我帮不上忙?”
优雅舒缓的声音,自窗口传来。我回过头,看到一身洁白礼服戴着白色帽子和单片眼镜的怪盗正跨在我的窗台上,面向我,优雅的微笑。
我惊了一下:“咦?基德大人?”
他跃下来,走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行了个吻手礼,以流畅的英文道:“晚上好,美丽的欧阳小姐。”
“晚上好。”我讷讷地跟了句,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只觉得眼前都是粉红色的星星在闪来闪去。
基德微笑着,拿出一个瓶子来:“这是您要的东西。”
我看到那个瓶子,才回过神来,伸手去接:“真不愧是基德大人啊。”
他却把手缩了回去:“偷是偷到了,但是我不能给你。”
“咦?为什么?”
他的笑容敛了一下:“你也说过这东西可以让一个人失忆吧?就为了个比赛,做这种事是不是太卑劣了?”
我皱了下眉:“反正对方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啊。”
“即使对方是十恶不赦的人,也不应该由你,以这种方式去制裁啊。”
我卟的笑了声:“呀,我没听错吧。你不觉得以你的立场来说这种话很好笑吗?”
基德也微笑,淡淡的:“所谓盗亦有道。总之我不能让你拿这个去害人。”
“那昨天为什么要答应我去偷?”
他瞪了我一眼,分明就是“你还敢问?”的意思,但表情却依然优雅:“因为被要挟,一时失措。”
我忍不住再次失笑:“那么难道现在不怕了?”
“怕。但是--”他微笑着,手一扬,不知从哪里就变出朵白色的玫瑰来,以一种夸张的手势递到我面前,看着我,声音低下来,轻柔得像一根羽毛自心头刷过:“你真的会去举报我么?”
我一时呆楞。
这是?色、色、色诱?
有了这个意识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紧张,好像全身的肌肉都绷起来。如果是别人,那也就算了。可是我面前这个面带微笑,手持玫瑰,声音如风,眼神若水的男生,是华丽丽的基德大人啊。
正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阿天突然“喵”的大叫了一声,窜到我怀里来,爪子搭在我肩上,头转过去,一双眼盯着基德,颈子上的毛都竖起来,低低的叫声自喉咙深处传出来,有着很明显的警告意味。
基德微微挑了眉,依然淡淡地笑:“看来你的猫很不欢迎我呢。那我还是先告辞了。”说完将玫瑰一抛,斗蓬一扬就要走。
“等一下。”我一把拖住他。
他回过头:“我不会把那个给你的。”
那瓶香波也不知被他藏到哪里去了,想来就算我要搜身也不一定搜得到。看在基德大人连色诱这种事都做出来的份上,就算了吧。反正要打败黑玫瑰,总还有别的办法。我还有阿天,还有玉如意呢。
于是我笑了笑:“谁说要那个了。”
“那你拖着我做什么?”
“既然来了,就顺便帮我补习英文吧。”
“吓?”
半小时之后,当基德终于忍无可忍的一面叫着“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一面站起来好像是想敲我的头的时候,下面传来开门的声音。
他的手停在半空。
我推开椅子站起来,开门出去看。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看到阿骜一边揉着手臂,一边走上来。一抬头看到我,笑了笑:“姐姐,还没睡啊?”
“唔。”我应了声,皱了皱眉,“很辛苦?”
“嗯,手有点酸。”
“过来我帮你捏捏。”
我拖着他走到我房前,伸手要推门的时候,才突然觉得不妥。如果是高中生打扮的黑羽快斗到是无所谓,但那里是穿得像魔术师一样的基德啊。万一阿骜问起来,要怎么解释?
阿骜见我迟疑,跟着顿了一下,然后就先我一步推开门进去。
基德已不见了。只阿天伏在床上。窗户大开着,窗帘被风吹得扬起来,哗哗作响。
阿骜走过去关了窗,“虽然快到夏天了,但是晚上还是会有点凉,你不关窗小心感冒啊。”
“还好啦,我哪那么容易病。”我松了口气,拉他坐下来,“要用药酒吗?”
“应该不用吧,又没拉伤。只是觉得有点累。”
“嗯。”我绕到他身后,帮他按摩肩膀和手臂。
阿骜顺手拿起我的练习本来看:“咦,姐姐你在用功啊?又要考试了?”
“嗯。”
“你啊,总是要到考试才肯临时抱佛--”他的话突然顿住,于是我从他肩上探过头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练习本上的最后两行字。
是和我的字有着天壤之别的优美字体。是基德的。他在给我分析语法的时候写的。
阿骜微微移动了身体,让自己的头离我稍远一点:“看来似乎刚刚有人在这里教你功课?”
“嗯,同学。已经回去了。”
“是上次那个御村吗?”
懒得多作解释,我也就只含糊地应了声,继续帮他捏肩膀。
阿骜静了一会,然后轻轻拿开我的手,站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票给我:“我今天问他们拿了音乐会的票。姐姐你明天和朋友一起来听吧。”
我捏着那两张票,怔了一下。
“我有点累,先去睡了。姐姐你也别睡太晚了。”他说完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去。
我看着门轻轻的合上,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里有一种失落感涌上来。
阿天变成十几岁少年的模样,将那两张票从我手里抽出去,看了看,轻轻啧啧嘴:“只两张是不是太少了?”
“要你管。”我没好气的吼了句,将那两张票抢回来,收好。“还有啊,你刚刚怎么回事?一副要咬人的样子。”
阿天看着我,微微挑起眉,轻轻地笑了:“我是想啊。”
我瞪着他:“你敢。”
“如果你说不准,那我当然不会做。”他轻轻笑着,伸手拥住我,将头埋在我肩窝里磨蹭,“你是我的主人嘛。但是,你知不知道宠物为了争宠,有时候也会打架打得头破血流?”
我不由得怔了一下。
他的手收紧一点,轻轻咬着我的耳朵道:“所以啊,那张票给谁,主人你真是要好好的想清楚呢。”
我斜了他一眼,伸手推开他:“要你多管闲事。走开一点,我还要复习。”
他放开我,却并没有走多远,只退后一步,倚在桌上斜斜的看着我。
我吸了口气,将心底的烦躁压下来,继续去做刚才没做完的那套题。
“拼错了,少了一个R。”
过了一会,阿天突然轻轻的提醒我。我惊了一下,看一眼他,又翻书来对照,我果然是拼错了。
我睁大了眼:“吓?阿天你居然会英文?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他笑了笑,脸上的神色居然很正经。“你不知道我吃什么,不知道我会什么,也永远不会知道一千年到底有多久。”
我不由得又怔住。
他的声音幽幽的,有如另一个世界传来:“久到可以让你再也找不到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这样的声音,令我的心没由来的一揪。我连忙抓住他的手,打断他:“那么,我这次考试就全靠你了。”
他居然笑了笑,行了个比基德更标准的吻手礼,用比基德更流畅的英文道:“您的命令,就是我的愿望。”
第二天去兑现支票买了手机。
虽然不太记得是不是和道明寺送我的那个一模一样,但他应该不会介意这个才对。想了一下,又另外挑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手机,准备送一个给阿骜,方便随时联系,免得他有时候等我等得太着急。
往回走的时候,经过一家男装专卖店,目光被橱窗里的新装吸引,停了下来。
不知为什么,就觉得那套衣服很适合阿骜穿。正想是不是去哪里淋点冷水进去帮他试试看的时候,身后有人叫:“哟,这不是欧阳嘛。”
我回过头,看到西门站在那里,臂弯里还挽着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那女孩子拿比较的目光在看我,西门自己反而很自然,微笑着扬起手来和我打招呼。
“啊,碰上你正好。”我笑了笑,从包里翻出那个装手机的盒子来,“你帮我还给道明寺吧。”
他接过去看了一眼,皱了眉:“什么东西?手机?”
“嗯。”
“你不觉得你自己去还比较好吗?”
我笑:“你不是希望我尽量少和他接触吗?”
西门静了一下:“但是--”
“既然在这里碰上,干脆再帮我个小忙吧。下次请你吃饭。”我打断他,拖着他往店里走,一面向那漂亮女生笑笑,“啊,不好意思,可以借我用一下么?十分钟就好。”
但是那个女生很明显的不放心,一面拖着西门不肯放手,一面叫着:“喂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哪有这样的?”
于是西门一手被那个女生挽着,一手拿着手机盒子,被我拖进店里,也连声叫道:“喂,喂,欧阳,你想干什么?”
“想你帮我试套衣服。”我跟导购员说,叫她去拿衣服,然后回头打量西门。
他半真半假的叹口气:“只是帮忙试吗?我还以为你要送衣服给我。”
我看了看那个跟进来紧挨西门站着的女孩子,笑了笑。“送你衣服的事情,哪里轮得到我做。”
这时导购员把衣服拿过来,西门横了我一眼,进试衣间去了。不一会走出来,一面拉了拉袖子,一面问:“怎么样?”
“唔。”我沉吟着,围着他绕了一圈。果然帅哥穿什么都好看。阿骜差不多和他一样高,只稍微瘦一点,应该也能穿出这样的效果来吧。
我绕到他右边的时候,他侧眼看着我,突然就伸手拉过我,捏着我下巴,令我的脸转向镜子。
我皱眉,挣开他:“干什么?”
他微笑:“没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你自己刚才那种表情而已。”
我怔了一下,转向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眨了眨眼,没觉得有什么异样:“怎么了吗?”
“也没什么,不过我从来没有见你露过那样甜蜜的表情而已。”
甜蜜?!
我机械的转过去看着他:“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很好奇你要买这套衣服送给谁。”西门挑了眉,眼里有一种很不好形容的意味。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顺口就答:“我弟弟啊。”
“弟弟……吗?”他顿了一下,然后就勾出一抹“我明白”的笑容来,“没想到欧阳你居然好这口啊,简直比美作还恶趣味。”
我又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脸上突然就有点发烫,然后急急地分辩:“不是你想的那种事情啊。”
然后不再理会他,跟导购员说我要买这套衣服,西门又斜了我一眼,走进试衣间。
走到里面的收银台缴了钱出来,西门已换回自己的衣服。我站在那里,看着导购员将那套衣服叠好装起来,不知为什么,觉得心跳很乱。西门这家伙偏偏还嫌不够一般,凑过来道:“其实也没什么,现在的女人不是很流行找小情人吗?”
“都说不是你想的那种事情,是亲弟弟啊。手机记得帮我还给道明寺啊。”我白了他一眼,从导购员手里接过纸袋,在她“多谢惠顾”的甜美声音里飞快地跑出去。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脚下不知为什么,就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样,几乎要迈不开步子。于是提着装衣服的袋子,在门口磨蹭了半天。心里有如一团乱麻,一时是西门的玩笑,一时是那日的梦;一时是阿骜为我做饭时阳光般的脸,一时是昨夜阿骜给我票的时候疏离的笑容。
但路总有走尽的时候,我掏出钥匙来开门,深吸了口气才将那扇门推开。
阿骜不在客厅里。
我松了口气,顺手将纸袋和包丢在沙发上,然后看到茶几上有张字条。
是阿骜留的,说大剧院那边不知有什么事情,通知他们过去一趟。如果晚了就不回来,直接上场,叫我晚上自己过去就是了。
重重地吁了口气,一直吊着的心掉回腔子里。我坐到沙发里,放松地张开双臂靠在沙发背上。有双手从后面伸过来,轻轻地捏我的肩,夹着阿天戏谑的声音:“弟弟不在家,放心了吗?”
我斜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细眉细眼的妖狐微笑着:“我想说,弟弟不在家,你今天中午吃什么?”
呐,狐狸这种东西,你永远都不知道它有几张脸。
可以一脸受伤的说,“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赖吗?”
也可以一脸寂寞的说,“你永远不知道一千年到底有多久。”
才过半天,就可以摆出这种欠扁的脸来,说,“你今天中午吃什么。”
我重重的哼了声,不理他,跑去厨房看了下。阿骜这几天都忙于练习,也没回来做过饭,家里的确是没准备什么食物。即使是有存货,我也不敢保证我弄出来的能不能吃,看来只好出去吃了。
南风里一如既往的没什么人。
我推门进去,柜台后面传来达也的声音:“欢迎光--啊,是欧阳啊。”他看了我一眼,继续转过身去摆洗好的碗。
“浅仓大叔呢?”我坐到吧台边,问。
“打棒球去了。”
“他去打棒球,你在这里看店?”
“没办法,我的零用钱不够嘛。”
“不会是又打破人家的望远镜什么的要赔吧?”
他的眼睛歪到一边,打了个哈哈:“啊,那个,欧阳你要什么?咖啡吗?”
“炒面。”
“好的。稍等。”他应了声,转过身去炒面。于是我也侧过身看电视。
等炒面端上来的时候,电视里刚好在放今天晚上的音乐会的广告。达也递给我筷子,也看向电视:“啊,那不是你弟弟嘛。”
这时候的确是阿骜出现在电视屏幕上,估计是彩排的时候拍的,他和花音一左一右,拉着小提琴,很陶醉的样子。画面一闪,已变成三神弦的特写,音乐里有男声解说:“音乐贵公子三神弦最新作品发表,大型交响乐《巴比仑花园》今晚八点,与你相约XX大剧院。”
我看着电视,有一口没有一口的吃着面。一面想着,晚上是我一个人去,还是约人一起去?约人的话,约谁一起去?
达也倒过一杯水来给我:“是古典乐吗?”
“谁知道?我又没听过。”
“你不去听吗?广告里说是音乐界难得一见的盛事呢。如果和也在的话,一定会想去吧。”
和也。我的动作僵了一下。
他也不知有没有注意动,声音稍微顿了一下,然后笑起来:“不过你不一样吧,万一在里面睡得打呼,就太丢脸了。”
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或者他不过是不想因为和也而冷场罢。
我翻了个白眼给他看。不过,如果和也在的话,或者我可以和他一起去听。那么便什么麻烦也没有了。
但是啊……
气氛还是冷了下来,我三口两口地将炒面吃完,付钱离开。
达也也没多说什么,转过身去洗盘子。
天气很好,今天的太阳不太大,这时已斜向西边,阳光被树叶筛得细细碎碎的,映在地面上斑斑驳驳的一片。
这是一块墓地。
我面前的墓碑上,写着“上杉和也”,下面是戴着棒球帽的少年温和的笑脸。
现在是下午三点。离音乐会的时间还早,我呆在家里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心神不宁的,看不进书,看不下电视,连睡觉都睡不安稳,于是索性出门来走走。不知不觉的,就来到这里。
墓前有干掉的花,大概是很久没有人来拜祭过了。也能想像吧,大家都忙忙碌碌的,不是清明不是祭日不是生日,谁会时时跑来看一个死人。
但是--
我蹲下身来,看着照片上的和也。不知道达也今天想起和也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漫画里的情景,一幕幕的在眼前回放。
出门前的较量。
午后灿烂的阳光。
尖锐的刹车声。
医院里用白布蒙起来的躯体。
……
拿着平安符不耐烦的应声的达也。
坐在医院里等待的达也。
大笑着和小南开玩笑的达也。
沙包掉下来砸了自己一头一脸的达也。
……
永远地失去血脉相连的另一半,那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
轻轻地碰触墓碑上的照片,指尖有微凉的感觉沁进来,连同心都凉透。
我在想,如果--
“他现在很好哦。你不用担心。”
带着一点随意一点懒散的年轻男孩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我呼的惊起,转过身,看到我身后站了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
我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心情一直安定不下来?人家都靠我这么近了,我尽然一点都没感觉到。但是这种自责在看清面前的人之后,变成了惊喜。
我张着嘴,指着那个穿着件桔黄色的夹克,头发稍有点长,戴着副很大的耳机的少年,“麻……麻仓叶?”
没错,这的确是那个通灵世家的小鬼。有他身后浮在半空那个巨大的武士灵为证。
我又一次张大嘴:“阿弥陀丸?”
“啊,你看得到灵啊?”麻仓叶嘻嘻笑着,蹲下身扶起因为我突然起身带倒的花瓶。“那么你应该可以感觉得到啊,这位--”他瞟了一眼幕碑,“上杉和也他现在很好,很安宁地升了天。你不用再担心他了。”
是吗?还没有看到达也打进甲子园就安心的升天了?他也真是信赖这个哥哥呢。我轻轻笑了笑:“我没有在担心他。”
“哦,因为你看起来很烦恼的样子,又在这种地方。所以我来看看,是不是可以帮得上一点忙。”麻仓叶回过头,笑得眼睛弯弯的。“不过,没想到你居然认识我呢。还认识阿弥陀丸。你也是通灵人吗?”
我摇摇头:“只是稍微有一点看得见。”还得在像这种有灵力的人身边,比如在律身边就能看到一堆小精怪,麻仓叶出现,我就能看到四下里飘着都是灵。这里毕竟是墓地啊。
“那么,再见。”他见没什么事,转身想走。
“等一下。”我连忙叫住他。“那个,请问,安娜现在在哪里?”
叶脸上懒散随意的表情一瞬间灰飞烟灭,连带他身后飘着的阿弥陀丸都变了脸。叶斜眼看着我,声音都有点打颤:“安……安娜?哪个安娜?”
“当然是恐山安娜啊。我有件事想请她帮忙。”看他一脸想逃的样子,我连忙拖住他的手,“拜托你,带我去见她吧?”
“不要,我好不容易才偷溜出来啊。”
“所以你才要有人帮你说好话啊。反正迟早都会被她发现你偷溜出来的。你想想看到时候如果你没有合适的理由,会有什么后果?”
叶静了一下,然后眼泪就像瀑布一般流下来。我于是趁热打铁的说:“所以啊,趁她发现之前,带我去吧,还可以装作有客人来才中断特训的。”
叶的眼泪继续唰唰的流,却坚定的摇头。“我现在不能回去。”
我皱眉,“那到时被安娜知道你偷溜怎么办?”
“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了,我约了万太,先走了,告辞。”像是怕我硬拖他去见安娜,叶挣开我的手,飞也似地跑了。
“喂--等一下。”我叫了声,拨腿就追。好不容易有一丝找到安娜的机会,怎么能就这样让他跑掉?
那小子看起来个头不大,跑得居然贼快,我好不容易才追上他,一把抓住他的肩。“我不勉强你,你把地址给我吧,合适的时候,我自己去找她。”
叶喘着气,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为什么一定要找那种女人啊?”
“自然是有必须要她才能做的事情。”
叶很郁闷的样子,但总算还是把地址告诉我,我连忙记下来。他又嘟咙了一句什么,挥挥手走掉了。
我根本没听他后面在说什么,看着那个地址,一心在想,我那风华绝代的佐为大人啊,终于有机会可以见到了。
于是心情也好了很多。我慢慢的走回和也的墓碑旁,心态已经平和。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轻轻叹了口气。怎么样的兄弟也好,毕竟也是两个人,和也安宁地升了天,达也安稳地打自己的棒球。
生活毕竟是自己的,平平淡淡也好,意外频频也好,总得一步步走下去。
多想无益。
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算一步吧。 无字拼图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