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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云出声音有异,南司月转过身,面向她。
手也从狮子上剥离。
就好像故事被暂停,法术消失了一般。
一切都恢复到原状。
仿佛刚才那一幕,都不过是她的错觉。
云出拍拍胸口,暗暗思忖:自己这几天果然是没休息好,竟然连这种离奇的幻想都会出现……
“如果你刚才不叫做我,而是让夜嘉再开口处置我,你说,他会不会把我一并收了?”某只刚刚脱险就得瑟的白眼狼立刻转开话题。
“难道,你以为夜嘉没有认出你吗?”南司月微微一哂,懒得和她继续争辩,“反正你想找死,不如在找死之前,把你欠本王的全部还来。还有,看来你是不想再见到唐三了。”
“我哪有欠你的什么……”云出嘟着嘴巴,小声地嘀咕了一小句,转而又变得无比欢欣起来,“你的意思是说,你能让我再见到唐三,是真的吗?”
“如果你不再这么蠢得话。”南司月酷酷地甩下一个定语,云出啧啧舌,这一次,她没敢再辩驳。
夜嘉虽是临时起意,要册妃。
可册妃到底是一件大事,夜嘉身为帝王,一举一动,都关乎国运,根本不应该像这样率性而为。
云出听了南司月的话后,便全心全意地信着他,指望他能透露什么有用的内幕给自己听,因而,果然聪明地闭紧嘴巴,老老实实地陪着南司月在夜风里傻站。
真是傻站来着。因为南司月既不说话,也不理她,只是束着手,衣袂飘飘地立于广场上,而且,还不偏不倚地站在四个狮子之中,好像被狮子护法一样,看着煞是诡异。
等昊天殿里的人把临时的喜台都搭建好后,云出突然看到迎面走来一个人。
那人肩膀上垂着两条宽宽的白色绶带,素白色的袍子,头发也松松地挽在头顶,束成一个发髻,前面散落的头发在夜风里猎猎地吹。
好像从九霄宫阙走出来的炼药师,清隽孤高,不惹凡尘。
云出眨眨眼睛,立刻认出他是南之闲。
只是以前见到南之闲,他都是便装打扮,此时乍见到他穿着祭天司的长老装,她都有点人不出来了。
不过,云出心里还是不得不承认:南之闲真的很英俊,也真的很适合这身飘飘欲仙、不食人间烟火的打扮。
“你终究,还是回来了。”南之闲径直走来,越过南司月,堪堪停在云出面前,秀气出尘的眼睛,透着不可言状的无奈。
云出抹汗。
难道她的易容术真的一落千丈了?怎么逮个谁谁,都能把她认出来?
“我不是告诉过你,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吗!”南之闲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云出有点戚戚:她是回来了,可并没有害谁把,没有招谁惹谁吧,怎么人人都在怪着她似的,说她笨,说她不合时宜——可她也不想笨,也不想重新回到这群自以为是的人身边,不一样是他们逼她的!他们把她生生地逼到了这一步,回头又对她指手画脚,凭什么!
他的语气,终于将云出惹怒。
云出冷笑一声,伸手将南之闲一推,然后很自负地回答道,“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干嘛要听你的话,别以为你长得帅就了不起。”
南之闲没料到云出会动手。
他是君子,秉承君子动口不动手的优良传统很久很久了。
以至于,云出这样毛手毛脚地推过来时,南之闲吃惊之余,竟忘了躲避。
所以,她的咸猪手,再次揩了帅哥的油,在他不够宽厚,但细韧的胸口上,大大地摸了一把。
其实云出的力气用了不小,但南之闲没有被推动——他还不至于被一个小虾米推的踉踉跄跄,可毕竟是中招了,所以两人都是一愣。
南之闲其实没有生气,他不是心胸小气之人,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而生气。
可是,云出注意到他的眼神,突然幽深难辨,本一汪清澈如湖水的眼眸,好像被一个人不停地倒入墨汁,越来越黑,越来越沉,渐渐地看不见底了。
云出看得心里发毛,小渔村那晚的压力,再次侵袭而来,和着昊天殿外呼呼的风声,让她不能呼吸。
她有过见识,所以能明白,这就是所谓的杀气。
铺天盖地的杀气,几乎要惊动殿里的人了。
南司月本事不关己地站在一边,顶多在听到他们的对话时皱皱眉,此时,却不能不管了。
云出胆都寒了。
她再次开口时,牙关打着颤,声音断断续续,但中气依旧十足。
“因为我回来了,所以你要杀我?”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南之闲,与其说恐惧,不如说,懊恼的成分多一些,“我不过……不过……只推了你一下下……”
被推一下就要杀人,那大街上一定处处血案了。
“我杀你,只是为了苍生。对不起,云出。”南之闲蓦然敛眸,刚才沉然若深渊的气场,忽而炸开,云出好像同时被数十个野兽撕咬,几乎来不及叫出声,便硬生生地抛在空中,皮肉拉扯,好像要裂成碎片。
也在这时,南司月突然如大鹏鸟一样跃起,紫色的衣袍猎猎鼓动,黑色的长发掠过那双没有焦距、却美得出奇的眼睛,同样森冷而凌厉。
他张开双臂,将云出箍在紫袍之中,让她深陷他怀里。
吱吱的电流声,被挡在了双臂之外,云出溺水般揪着南司月胸前的衣襟,吓得瑟瑟发抖。
她真的不怕死,真的真的,可是,这样死,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为了苍生?
他杀她,竟是为了什么劳什子苍生?
苍生关她屁事!
她虽然骗骗人,糊糊口,害过那么几个人——可这个世上,有那么多贪官污吏,有那么多强盗响马。他们杀人越货,他们克扣大坝河堤的款项,动辄便是几十,几千,几万的人为之流离失所,生生送命。
他怎么不去找他们的麻烦,就是盯上她了?
难道,真的是柿子要找软的捏么?
怪只怪,她是一只软柿子!
云出不想死得那么憋屈,而且,刚才那要将她裂开的压力,让她害怕,即便现在安全了,还是心有余悸,好吧,其实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怕死的,赖活着都好,干嘛要死得这么轻如鸿毛?
无论心里转什么年头,云出还是没能止住自己的颤抖,那只下意识揪住南司月的手越来越用力,脸更是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其实,将云出搂进怀里,对南司月而言,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南之闲一出手就这么决绝,一招天地灭世,可以将气场内的一切事物都能压成血肉,继而粉碎。
他一时之间找不到更好的破招之法,唯有自己先护住她,可仓促之间,他的气场不会太大,只能顾及身边的人。
可是,当他把云出带进怀里,运气抵抗南之闲的功力时,云出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在他怀里战栗不止。
小小的手,下意识地攀附着他,同样微弱地抖动着。
那让人心底发涩的恐惧和柔弱,让南司月怔了怔。
这是种极微妙的感觉,大概,是出于男子对弱小事物的本能反应,南司月有点失神,本想在下一刻推开她,可是,落地后,却犹豫了。
反正,云出这个丫头也不自觉。
照理说,一脱险,就不该继续赖在男人怀里了,按照惯例,女方应该羞怯地推开对方,捋捋头发,低头做娇羞状。
可是,她不仅没有推开南司月,反而像只寻奶的小猪猪一样,朝南司月的怀里又拱了拱……
出去?
笑话!
出去就被南之闲那个神经病杀,她还不如揪紧南司月,这样子,南之闲就算想干什么,也会投鼠忌器吧。
好吧,她现在就是把南司月当挡箭牌了。
——怀里的人又朝他靠近了一些,曲起的双肘几乎没有缝隙地贴在他的胸口上,刚才的战栗慢慢消失了,可是温热的柔软,却比战栗本身,更加柔弱动人。
他无法推开她。
无法,只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抱着一个女孩。
女孩,明明是那么大一个人,何况像云出这样强悍粗糙如杂草的女孩——南司月对她本没有太明显的感觉,可是,此时,他却觉得她很小,小而脆弱,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他还能看得见。午后的急雨将一只无倚的小鸟吹落地上,他捧起它,看着它小小的脑袋,莹润的眼睛,生怕自己一个呼吸,都会将它伤害。
心变得很软,陌生而烦人的柔软。
“大哥,为什么?”南之闲见南司月护住了云出,知道一时半刻拿她没奈何,禁不住懊恼地问了一句。
南司月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地反问南之闲,“你又为什么?”
南司月为什么要救云出?
而南之闲,又为什么要杀她? 王爷今晚不侍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