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本事不分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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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跟着将军走了,只有负责给太医带路的两名小兵留下,他们等着太医下来,可应是太医的男子,却带着另一名挺着肚子的穿着男装长相秀丽的不男不女的人下来,旁边跟着一个婢女模样的女人。
静安先去晚上要住的营帐收拾,林子亦淡淡地对小兵道:““带路吧,看病不得耽搁。”
“自然自然。”小兵领着他们走,当兵的人和宫里的宫女太监不同,哪怕是小兵,走路时也带着风,更没宫里那些人处处谨小慎微的,更何况面前的只是太医,便大胆地表达喜怒,“林太医的大名我们可是都听过呢,您来了就好,那些中毒的人定然有救了。”
林太医客气地说:“不敢当,现在什么情况我也不敢断言,只能说尽力。”
“不管怎么样,林太医愿意来,我们已经很高兴了。”小兵说着,往仇小贝身上瞄了两眼,“就是不知,这位是……”
“是太子特意请来的,太子现在身体还算康健,倒不是我的功劳,全都靠了她。”
在旁边安静跟着的仇小贝惊讶地侧头看向林子亦,连小兵都看过去:“这、怎么没听说呢?”
“宫里的事,你们隔这么远怎么得知,太子身份尊贵,怎么治病谁来治,又怎会随便宣之于外。”林太医淡淡地说着,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可他话里的讯息,无疑给仇小贝抬了比他还高的身份,让她今后在军营里,会受到很多人的尊敬,待遇可比一个小助手要好太多。
林子亦这么做,也是得到太子同意的,在皇宫受到诸多限制就罢了,到了这地方,林子亦自个也想将属于她的那份她该得的功劳还给她。
小兵眼里的目光马上就不一样了,能为太子看病的,肯定有很厉害的医术:“那这位可是神医啊!”
仇小贝被看得不太好意思:“我、我就懂得一些偏房,正巧派上用场罢了。”
“神医可真谦虚。”
小兵恭敬地将他们带到了几座大的营帐前,大军现在银城前方,前方是高筑的护城墙,后头便是银城。
小兵道:“中毒的还有气的都在这呢。”小兵刚刚还有点笑意的,这回眉头紧锁很是忧虑,“因为毒烟也传到了城中,虽然毒性已经散了很多,还是有百姓中毒,都转到这边来了。唉,其实大部分中毒的都已经……剩下的这些,也不知道能撑多久,林太医,这位神医,你们……你们……”小兵眼眶都红了,“百姓就先不说,守卫他们本就是我们职责,
“放心,”刚刚还谦虚腼腆的仇小贝,却十分坚定地说,“我们一定救他们。”
“谢谢,两位请!”
林子亦掀起帘布,单手虚虚地扶在仇小贝身后,让她先进去,自己紧跟其后。
他们走向最近的病人,先由林太医诊脉,仇小贝从旁观察,从林太医这里得到一些比较准确的信息后,她对小兵道:“烧几桶水过来,记得,水都要烧得沸腾才行。”
等了一会,几个小兵提了好几桶热气腾腾的水过来,仇小贝却让他们尽快把水扇凉。
小兵们很不解,既然要凉的用,干嘛还要他们烧得那般滚烫,毕竟行兵在外多有不便,他们有时候遇到河水,直接捧起来就喝了。
仇小贝没有解释烧熟的水和生水的区别,只是告诉他们,水烧开了喝着比较健康,特别是对生病的人来说,虽说这年代水污染很少,但生水毕竟是生水,还是要多注意点。
“这些还不够,你们还得再继续去烧。”小兵对大夫还是尊敬的,虽然万般不解,还是听令去办。
“你不和他们解释解释?”
“解释再多,都不如做出成果让他们看,他们觉得有用,甭管方法的原理是什么都会采用的。”仇小贝自信地朝林子亦笑笑,林子亦冷哼一声转开身不予理会,仇小贝耸了耸肩。
水凉得差不多后,仇小贝再每一捅水里都洒了一瓶药粉,用干净的棍子搅拌后,让那些轻度中毒的一碗一碗地喂自己喝下去,昏迷的就让人灌进去。
中毒者连喝了两三碗后就喝不下去了,仇小贝见他们停下便厉色道:“再喝。”
“我们都撑了啊?”
“休息一刻钟,再喝,你看着他们。”仇小贝指着小兵吩咐。
小兵看了看中毒的人,点了头。
一刻钟后,中毒者又被逼着喝了几碗,哪怕每隔两三碗后能休息个一刻钟,但那点缓冲哪够啊,来回跑了几次厕所,他们一个个腆着肚子坐仰在地上,说什么都不肯喝了,还指着仇小贝骂:“你是不是故意整我们,使劲灌我们这些水干什么,喝水喝撑了就能解毒吗,从来没听过这样的事,我不喝了,我不喝了,再喝肚子就要炸了。”
小兵为难地看着仇小贝,虽然水里加了点药粉,可终究全是水,他也没见过这么让人“吃药”的。
而且灌水的是百姓,是战友,看他们灌水灌得那么痛苦,自然也不好受。
“每个人至少要把一桶水喝下,喝不下病就别想好,你们看着办吧。”仇小贝板着脸,冷声冷气地说完后就离开了这里。
林子亦对小兵道:“最好听她的,总不会真害你们。”
然后,便跟着仇小贝离开。
小兵看看水桶,叹口气:“你们还是喝了吧,这也没剩下多少了,他们可都是太子请来的。”
“你说这太子会不会跟之前的五皇子似得不懂还硬撑着,随便派两个庸医来整我们?”某个中毒的将士不满地说道。
本来中毒后就发烧,头晕目眩不想吃不想喝的,还被灌这么多没味道的水,现在他们是撑得想吐。
“不会的,林太医我听过这名头,医术高明着呢,另外那个大肚子的,林太医说比他还厉害,肯定是本事的,万一真有用呢,你们现在受点苦,万一真能解毒不是很好?”
“可是……”
“别可是了,快喝快喝。”小兵亲自舀起了水去喂他。
……
樊沉兮坐在商议用的营帐里,听着各位大将军小将军,左营长右营长地说着之前战场的事,和近几日一直有紫荆兵在护城墙外各种挑衅的事。
“他们现在就是在补充前两战所消耗的,打算一鼓作气再攻破银城,如今外头每天的挑衅,不过再扰乱我们,让我们提醒吊胆罢了。”
听到这里,一直没有吭声,都快让大家忽略的樊沉兮开口了:“不能任由这种情况下去,必须主动出击,而且,紫荆兵的人都以为我们吓破胆,现在都龟缩着不敢出去,我们要是趁这个时候出兵,可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殿下说得容易,”右护军是个年轻的小伙,模样长得还有点小帅,就是举止有点大老粗,说话不客气不拐弯的,“对方有毒烟,我们一攻过去他们就放毒,我们根本拿他们没辙,而且……不得不承认,紫荆国这次真的来势汹汹的,除了毒烟,他们的整体实力,”他不太甘心地锤着桌子,“确实比我们强,我们能不能守得住银城都还是问题,还想着攻击?殿下,您还当这里是皇宫呢。”
“小俊,胡说什么呢。”王高呵斥他,并紧张地看向樊沉兮,“太子别介意,小俊他还年轻,说话没个分寸,他没别的意思,就是……”
“本宫明白。”樊沉兮淡漠中带着强势,他扫了在座所有人一眼,“本宫提出这个建议,自然有本宫的把握,信本宫,出兵,不信本宫,”他冷冷一笑,“本宫,也要出兵。”
在场的都沉默了下来,很显然,谁都不愿意相信他,某位将军忍了忍,没忍住,他直言道:“殿下,我们已经损失了很多兵了,那些都是我们的战友,我们不能再让大家白白牺牲了。”
樊沉兮冷哼:“等紫军修养后,吃饱了喝足了力气足够了,再一鼓作气攻城的时候,你信不信,到时候会牺牲更多的人,一旦城破,你以为死的就我们这些将士和银城百姓?错了,是整个大樊朝都要灭亡,不止是本宫,所有大樊朝人,都会成为没有家的人!”
他沉一口气,缓缓往后坐:“是想着现在出兵拼一回,还有一点胜算,还是想等着将来,全死光了再来感叹牺牲了将士们?呵~”
各个将军们都拽紧了拳头,王高皱着眉,不敢轻易做这个决定,却在这时候,何正拍了拍桌:“就按照太子殿下说的办。”
大家诧异地看着他,他道:“我受皇命,是这次的总军,是统帅,这是我的命令!”
樊沉兮笑了,也不敢大家怎么想,他径自说:“本宫想到城墙头去看看。”
然后他一个手势,他身后的亲兵推着他的轮椅当先出去了。
何正起身,要跟出去,被王高拦住:“何将军,你确定要按照太子说的来吗,他说的是有点道理,现在确实是出兵最好的时机,可也是在拿命博,而且胜算极低,我们两军实力相差太大了。”
凌皇后进宫后,原本强盛的军马一年年下来,早已不是当年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反而紫荆国暗中的发展起来。
“王高,我愿意相信太子。”
“为什么,就因为他是凌元帅的儿子吗?那又怎么样,他哪点有凌元帅当年的豪气干云?”
“等着看下去吧王高,你会知道,太子他,从来都不愧对凌元帅儿子的这个身份。”
……
樊沉兮轮椅的四脚摇高了,让他可以高过石栏看向远方。
将军们在两侧或身后跟着看半天,有人问:“殿下,看这么久,您看出什么来了?”
樊沉兮笑了笑:“当然。”
“您想怎么做?”
“怎么做啊,本宫还得再想想。好了,本宫看完了,回去了。”
“嘿!”右护军气得想打人,被左护军拉住,但他还是气不过地嚷道,“太子这什么意思啊,整着我们耍吗?”
左护军朝他摇摇头,拖着他跟上了太子。
从护城墙下来,某位将军问:“殿下,您若要出兵,那一定有什么方法吧,你要不要说出来,让大家商量商量?”
“不,”樊沉兮想都不想就拒绝,“本宫确实有一套自己的方案,但本宫不会现在说。”
“为什么?”
樊沉兮看了看这某位将军,再看了看大家,嗤笑:“亦如你们不信本宫一样,本宫,也不信你们。”
大家脸色霎时都不太好看了,右护军急性子地道:“殿下,这里的都是一起上过好几次战场的兄弟,我们都是能背交托给对方的,你这是怀疑我们当中有奸细吗?这不可能。”
“不可能?”樊沉兮不屑地道,“桐城怎么破的,你们已经忘了吗?”
就在气氛僵持冷硬的时候,一个小兵急匆匆地跑过来,脸上还挂着高兴激动的笑容:“各位将军,那些中毒较轻的病人都好了。”
“你说什么?都好了?”
“虽然中度重度的还没什么情况,可轻度的那些,都好了。”
“真的?”右护军愤怒、高兴都表现在了脸上,第一个欢喜地叫出声,“快带我去看看他们。”
说着就要走,然后再次被左护君拉住,他才想着现在有个太子在呢,只好先像他请示,心里埋怨着有个太子在这,做什么事都不方便,什么都得规规矩矩的才行。
不过太子带来的大夫有本事把中毒的人治好,就这点,他有那么点庆幸太子来了,如果太子不随便参与打仗的事就更好了。
他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但樊沉兮没有要与他计较的意思,反而同意了:“走吧,本宫跟你们一起去看看。”
……
病人们肚子依然很撑,上了好几次厕所,甚至吐了好几次,但等他们缓过来后,除了肚胀,他们发现自己居然好多了?
请来军医为他们诊治,军医说,他们身上的毒素清了,没有了,也就是说,他们好了!
他们高兴坏了,然后小兵提醒他们,救他们的,可是那个大肚子的神医,而他们之前还骂过人家。
大家顿时不太好意思,等仇小贝和林子亦回来时,一个个对他们咧嘴讪笑的,看得仇小贝起鸡皮疙瘩:“这是怎么了?”
让他们喝水还喝出神经病来了?
小兵笑着道:“他们啊,这是觉得刚才骂了你,觉得不好意思,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你道歉呢。”
仇小贝跟着笑了,和之前逼着他们喝水的严厉不同,和善了许多:“没事就好,谢谢就不用了,只希望,我和林太医接下来给这些中毒深的人,用非常手段解毒的时候,你们别又在旁边嚷嚷着我们要整他们就好。”
“不会的不会的,”之前对仇小贝最凶的那人,憨笑着挠着脸颊:“接下来,您说什么,我们就照办什么,不会有异议的,真的!”
仇小贝笑着摇摇头,她还挺喜欢这些兵蛋子的,简单直接。
特别是在宫中生活过一段时间后,越发觉得这些率直的兵的美好。
这时候,外面传来声响,说是将军们来探望大家,太子也来了。
仇小贝难掩笑容的朝门口看去,樊沉兮进来时,他也第一时间寻到了仇小贝,两人对上了视线,柔和了彼此的目光,但很快被右护军的大嗓门破坏了。
“兄弟,你真没事了?”
右护军拍了拍战友,被战友踢开:“滚开,没见我现在正撑着吗,少碰我。”
右护军很高兴没计较,那战友则跟他和其他将军介绍林子亦和仇小贝,但还没说完呢,就听到右护军疑惑地叫道:“怎么有个娘们在这啊,还是个孕妇?”
仇小贝:“……”她发现这军人眼光也挺毒辣的,她现在这样,其他人见了还得迟疑一下,他直接就喊出她性别来了。
那个中毒的战友尴尬地又踹了右护军一眼:“你眼拙是不是,什么孕妇,这、这是神医,就是他救了我们的。”
右护军也尴尬起来:“这不、不是孕妇啊,我看你这肚子……额,我也不是说你肚子大!”
这话说得,左护军都看不下去地给了他脑袋一巴掌。
倒是仇小贝自己笑了出来:“没有规定,大夫不能是女的吧?”她摊开手,“我也是可以给人看病解毒的。”
“啊,真是女的啊?”右护军喊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并在其后,都盯住了她的肚子,“这、这,你到这里来,是不是,不太合适?”
其他人也纷纷杂杂地嘀咕起来,看着仇小贝的目光也多了些道不明的意味。
“本事不分男女,”樊沉兮目光犯冷地扫视众人,“这道理过了十几年,就都忘了是吗?”
“他们没有这意思,”王高见太子好像生气了,忙解释着,“估计是看她大着肚子,怕她不方便。”
有人嘀咕着:“何止是大肚子不方便,这女的也不方便啊……”
王高立马喝止:“你给我闭嘴。”
“既然这样的话,”樊沉兮竟然不坚持,“本宫便让她到城中去,至于解毒,你们另外找人吧。”
听他这么一说,就有人看向了林子亦,林子亦坦诚道:“治病救人,可以,但制药解毒这方面,抱歉,我比不过她。”
他背起医箱:“如果你们要赶她走的话,那我也只能走了,这毒,我解不了。”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之前被逼喝水抱怨得最凶的那位站了出来,扯开了右护军,“我是她治好的,我不管她是不是女的是不是孕妇,我只知道,她一定能治好这些还昏迷的人。”
“对对,”其他被治好的人也应和起来,“大不了单独给她搭一个帐篷,再派人守着不让宵小的人对她不利,缺什么就去城中给她带来,她治好我们这么多人,诊治费还不够我们给她吃的住的用的吗?”
“行了,吵什么吵,”何正一沉声,就让大家都闭了嘴,“当年凌皇后一介女流统领三军,带着我们打了多少胜战?不比你们一个个糙汉子有出息?还敢看不起女人?而且,这位是太子专门请来给大家看病解毒的,是外聘人员,人家能来这里纯属好心,你们一个个不感谢就算了,还敢嫌弃,嫌弃大夫,自己身上这条命还要不要了?你、你还有你们几个,全都绕着营地跑十圈,没跑完不准吃午饭。”
现在聚在这的,除了中毒的,就是几个看守的小兵,其他的全是能进会议营帐的将军们,被点名要去跑步,面色都有点囧,但军人就是这样,所以他们大声应了声“是”,就排队着跑出去了。
最早嚷嚷出来的右护军不太好意思地说:“我、我没那意思,我是怕你挺着肚子太辛苦,你能来帮忙我们当然欢迎,谢谢你救我们兄弟们。”
他不知道自己就喊出她的“情况”,怎么就突然多出那么多反对的声音。
干脆跟着出去跑步了。
何正对樊沉兮道:“这事我会处理好,我另外再让人搭建个帐篷给这位住。”
路上行军休息时,仇小贝下过马车透透气走动走动,何正见过,他问樊沉兮的时候,樊沉兮告诉他,这是位解毒高手,是外聘,更是特聘,但并没有告诉他人家具体的身份是什么。
对凌皇后非常尊重的何正,自然不会对她女子的身份有什么异议,再说,她是来看病救人的,又不是跟着上战场的。他吩咐旁人,对她多照顾一些,孕妇奔波是很辛苦的。
然而,这会樊沉兮说:
“不用了,她住在我营帐里就行。”
何正愣了愣。
樊沉兮微微一笑:“这是我妻子,肚中是我孩儿,不住本宫那住哪?”
何正好一会才找到语言:“您、妻子?那她、魏……”
“她是我妻子,其他的谁都不是,她姓仇。”
何正了然地不再问了,当樊沉兮朝王高看去时,听了一耳朵的王高下意识地就转向了别的地方,还摸着旁边的桌子研究着材质。
那模样好像在说,他什么都没听到! 太子殿下奴才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