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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那仅存的最后一丝爱情，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周翩就这样再一次和秦朗重归于好。
和以往的争吵后感情会更甜蜜、更牢固不同，这一次的争吵让两个人都疲惫不堪，他们都觉得就算再努力的相处也比不上之前的默契与亲密。周翩每天下班回来，秦朗都会准备了美味可口的饭菜等她，他们很想说点什么，但是发现无话可说。他们不再会为同一本书发表自己的见解，不再会看同一部电视剧，家里是一片寂寥。
秦朗按照母亲的吩咐，每天都变着花样给周翩滋补，周翩很快就好像吹了气的气球一样，圆滚滚胖乎乎的，但是皮肤越发好了，简直是吹弹可破。王秀芬经常来他们家，看到周翩胖乎乎的样子又是高兴又是担心，说：“翩翩，你吃东西的时候可悠着点，太胖了可不好减肥。”
“我也不想吃那么多，可是就是会觉得饿——胖点也没什么，孩子健康就好。”周翩笑着说。
“钱够吗，要不要妈给你点？”
“不用了，我还有钱。”
“你没钱一定要和妈说，我们现在不差钱。你爸买的那三个铺子每个月租金就能收一万多块钱，还真被我们买到了。”
“一万块？那么赚！”
周翩激动地叫出声来，王秀芬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她轻声说：“小声点，是不是想让秦朗知道啊？我告诉你，这铺子你可不能让秦朗知道了！上次他们家算计我们家婚房的事情你不是不知道！”
“知道了。”周翩说：“你放心，我这次不会那么傻，绝对不会让他知道的。”
买商铺的钱用的是拆迁补偿款，严格来说有秦朗一份。要是以前，周翩肯定忍不住告诉秦朗这件“大喜讯”，但经历了上次的事情，她觉得母亲一直没告诉她商铺这件事实在是太对了。她才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秦朗，好让他家来算计她。
“你和秦朗还好吧？”
“还好啊，为什么这么问？”
“你们从进家门到现在话都没说几句。”
“好像是啊。”周翩回忆了一下。
“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也没出，就是突然烦了。我也不想和他说话，他也不想和我说话，大家各过各的，我也觉得这样挺好。”
“好什么啊！夫妻间就要多多交流，你这样很危险你知不知道！对丈夫有时候也要哄哄，别一味发脾气。女人怀孕的事情更要多加注意，要坚决杜绝男人的出轨。”王秀芬严肃地说。
“知道了。”周翩懒懒地说，没把王秀芬的话放在心上。
“唉，一眨眼小姑娘也成妈了啊……岁月真是催人老。”王秀芬感慨地说。
“妈，你胡说什么呢！等我孩子生下来不叫你‘外婆’，叫你‘姐姐’好不好？”
“呸，说话真是不过脑子！”
“嘿嘿……”
秦朗在厨房忙活，远远听着周翩和王秀芬的欢笑声，嘴角不自觉上扬，然后轻轻一叹。他不知道为什么，周翩现在只有和岳母家在一起的时候才会那么高兴，居然也没提过让他父母过来看看。他是答应过周翩不会再接父母、亲戚进城，可周翩肚子里的是他秦家的骨血，她不知道两位老人有多想照顾她，多想带孙子吗？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唉……
秦朗想起母亲电话中对孙子的期盼就觉得心里难受，可他们不敢来，因为怕惹媳妇生气。那么善良、那么骄傲的老人就为了不让周翩生气而隐忍着，他们的忍耐让秦朗觉得自己真是不孝顺到了极点。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秦朗只好期盼周翩哪一天突然开窍，能明白他父母的苦心了。
“翩翩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啊，你是……”
吃过晚饭后，秦朗和周翩一起回家，没想到在小区里遇上了一个老太太。那老太太一见到周翩就热情抓住了她的手，让周翩别扭又尴尬。眼见周翩居然认不出来自己是谁，老太太不高兴了：“我是李奶奶啊，原来住在你们楼后面的，你小时候我还给你糖吃呢。”
“哦，李奶奶……”
“肚子几个月了？这是你老公吧？”
“嗯，四个多月了……”
虽然周翩还是没记起这个“李奶奶”来，但她客气笑着，和李奶奶寒暄，仿佛她真的想起来一般。秦朗心中好笑，只听李奶奶说：“你家的房子拆了有两百万吧？我家比你家拆得早，才拿了一百万，真是亏了！听说你爸拿那钱买了店铺，你们家可真有眼光！我手里也有点闲钱，你们家再买房子的话记得喊我啊。”
“呵呵。”
周翩尴尬地笑着，不住偷瞄秦朗，也让原本没把她们谈话放在心里的秦朗把那些话在心里细细琢磨了几遍，联系以前发生的事情，得出了一个令人简直不敢置信的结论来。
“我们回去吧。”
当李奶奶终于走后，周翩松了一口气，往前走。他们走到车站等车，秦朗一句话都没说，而周翩终于觉得秦朗脸色不对了。她有点心虚地问：“你怎么不说话？”
“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秦朗反问。
“没有啊。”
“不和我解释下拆迁补偿款和商铺的事情吗？”
“你……”
周翩瞪大了眼睛，没想到秦朗居然真的知道了，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秦朗看周翩的表情就是知道自己猜测的都是真的，只觉得又是愤怒又是伤心，过了很久，才颤抖地说：“你们全家都把我当傻子吗？这么防着我有意思吗？我他妈活在这世界上就是为了骗你家钱吗？你们为什么这样看不起人！”
秦朗的怒吼让等公交车的人都看着他们。周翩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忙说：“你闹什么闹，多大的事情啊，你至于吗！是，我家是没告诉你这件事，可你也没问啊！我家就我一个孩子，我的东西还不是我们孩子的，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周翩，你永远不会懂我。”
秦朗不住摇头，眼神让周翩觉得害怕。她急了，一把拉住秦朗的手臂：“我怎么不懂你啊？好好，这件事算我错了，是我小心眼好了吧！你家还不是有钱故意不出，这次就算我们扯平了！秦朗，你该不会以为我嫁你就是为了拆迁吧！”
“当然不会。这事儿就过去了，都别提了吧。”
看着周翩因为焦急而涨红的脸，看着周翩的肚子，秦朗再一次软了。回到家，周翩对他比以前好多了，甚至给他倒了一杯水，但这样并不能改变秦朗的心情。他的眼前回放着岳家看不起他的情形，而他们买房子全世界都知道了就瞒着他……
他们就这样看不起他吗？秦朗痛苦地想。
自从被秦朗“撞破”秘密后，周翩贤惠了好几天，后来见秦朗一副不介意的样子才松了一口气，也恢复了以往的娇气。这天，6点钟闹钟响起，秦朗睡得迷迷糊糊但下意识起身，看着熟睡中的妻子，轻轻一叹，然后强迫自己起床。他轻车熟路地烧早饭，下楼买蛋饼，等周翩起床的时候牛奶都温好了。周翩早就忘记了前几天的事，慢悠悠地起身，指挥他：“秦朗，我要喝水。”
“好，来了！”
一听到周翩的召唤，秦朗急忙行动，飞速给周翩一杯温度适宜的开水。周翩喝水、看电视，而秦朗就在一边帮她剥石榴。周翩美滋滋地吃着秦朗的劳动成果，秦朗见她心情不错，说：“翩翩，我们儿子就叫秦睿怎么样？‘睿’是聪明的意思，我们儿子一定很聪明，这个名字我觉得挺适合他的。”
“不怎么样。”
“那叫秦翼？‘翼’有飞翔的感觉，也不错。”
“不好。”
秦朗一连说了好几个名字，但周翩只是摇头，到后来秦朗已经无奈至极。他说：“老婆，我是学理工类的，文化水平没你高，你起一个？”
“我看叫秦小西不错啊。名字很好听，一听就是可爱的小女孩。”
“呵呵，老婆，我倒觉得你肚子里的是儿子。”秦朗笑着说。
“不，是女儿。”周翩坚定地说：“我一定要生女儿。”
“生儿子不好吗？都说儿子像母亲，我们儿子一定和你一样好看。等儿子长大了还能保护你，多美啊。”
“切，生儿子要多大成本你考虑过没？儿子大了得买房子，一套房子最起码可要一百万，再加上聘礼啊、装修啊，给儿媳妇的金器啊，没个一百五十万下不来。生女儿的话，给她一辆车子，最多五十万就已经很好了，余下的一百万我们可以拿来周游世界，多美啊。而且，女儿贴心又乖巧，我就是喜欢女宝宝。”
周翩说着，轻轻抚摸小腹，温和的笑容下却带了一丝嘲讽。其实她对孩子是男是女并没有什么偏好，但她知道已经有了一个孙女的秦家一定希望她肚子里的是孙子，她偏偏经偶要生个孙女下来，他们失望的、有苦说不出的神情会是她最大的快乐。周翩故意说着生女儿的好处，说的是眉飞色舞，秦朗无法，只好跟着附和几句，但是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多么希望这一胎能是儿子，不然按照周翩的性子，怕是一定不愿意生二胎。
“唉……”
“你唉声叹气什么？你不想要女儿吗？你重男轻女？”
“不不，老婆大人生什么我都喜欢。”秦朗忙说。
“这还差不多。”周翩满意了。
“老婆大人，时间不早了，我送您下楼打车吧。”
“好啊。”
自从怀孕后，周翩不敢再坐公交上班，秦朗也周翩怀孕初期出个什么意外，每天都让她坐出租车上、下班，但到底这样还是有些不放心。周大帆提出过送周翩上班，但秦朗觉得这样实在是太麻烦岳家了，也太没面子，小心拒绝，幸好周翩这次倒是站在他这边。周翩帮着不是顾及秦朗的面子，只是单纯觉得自己怀孕了该丈夫多照顾下，不到万不得已不必麻烦家人——毕竟这孩子可是姓秦，没必要她周家的人辛苦。
“老公，我走了啊，拜拜。”
“老婆拜拜。”
等了十分钟的出租车后，秦朗微笑着目送周翩离去，然后坐公交车上班。公交车很是拥挤，他下车的时候发现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个扣子，非常醒目。今天大老板要来公司开会，他着装不整洁的话肯定会给老板留下不好印象，但一时之间却也不知道去哪里买衣服的好。他纠结地走到办公室，黄燕一见他就站起来，清脆地喊：“秦工早！”
“早。”秦朗笑着说。
秦朗是公司IT部的老员工了，而黄燕是新进职工，刚大学毕业，清秀活泼，也是整个部门唯一的女孩，自然也受到了大家的关爱。她大学里虽然学的是计算机专业，但实际操作能力并不强，秦朗几乎是手把手地教她，从来不会给她脸色看，所以黄燕对秦朗既敬佩又感激。她敏锐发现秦朗今天衣衫不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秦工，你的扣子……”
“乘公交的时候掉了。”秦朗说。
“今天大老板要来，听说老板很看重仪表，秦工你这样……”
“可是现在出去买也来不及了。到时候我只穿衬衫吧。”
“今天挺冷的，又没开空调，只穿衬衫的话会感冒吧？秦工，我针线包里有个扣子和你这衣服的扣子很像，要么我钉了试试看？”
“你会钉扣子？还随身带着针线包？”秦朗表示不可置信。
“当然会了，只是小活儿罢了。”黄燕笑了：“快把外套脱下来。”
“哦。”
秦朗把外套脱了下来，黄燕果然从针线包里找出来一个大小相同的纽扣给他订上，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秦朗正要拿回衣服，黄燕说：“等等，我给你烫一下。”
“别告诉我你随身带着熨斗。”
“熨斗当然没有，可是能用别的办法烫一下啊。”
黄燕说着，笑嘻嘻地接了一杯子热水，然后拿杯子底部小心熨烫，所到之处的褶皱真的变平顺了很多。秦朗没想到还有这种方法，也没想到现在还有女孩子那么心灵手巧，对她刮目相看。黄燕擦擦鼻尖上的汗珠，抬起头，发现秦朗在看她，脸一下就红了。她轻轻说：“秦工，衣服好了。”
“真是谢谢你。”秦朗感激地说。
“不用谢，秦工平时那么帮我，我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我这扣子也不是原装的扣子，回家后秦工要麻烦老婆重订一下啦。”
“她啊，才不会做这些。”秦朗苦笑：“下班后我自己去买扣子。”
“什么？不会钉扣子？我们村上可是五岁的小娃娃都会。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黄燕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把心里所想脱口而出，急得涨红了脸，眼睛亮晶晶的。秦朗笑着摇头，说：“没什么，她确实……不过我是男人，多照顾她一点也没什么。”
“秦工真是好男人。”黄燕轻声说。
“对了，你说你们村里……难道你家是农村的？”
“是啊。”黄燕红着脸说：“我家是宿迁乡下的。”
“我家也是乡下的。”
“是吗？”黄燕不可置信地问。
“是啊，我老家是宜兴的。”
“秦工一点都不像是农村的。”
“你也不像啊。”
“我那么土，一看就是小地方出来的，秦工别开玩笑了。”黄燕红着脸说。
“不，你穿着朴素却很得体，我说的是真心话。而且农村人也没什么，农村人都淳朴大方，比小心眼的城里人可好多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嘘，秦工，这话我们说说就好，千万不要让其他同事知道哦。”
“那当然。”
秦朗和黄燕相视一笑，有了一种拥有共同秘密的感觉。
上午，大老板准时到来开会，每个部门都汇报了工作。秦朗的公司是港资企业，大老板是香港人，不常来这，平时由刘总经理来打理公司。秦朗部门的主管在不久前离职，所以是秦朗负责汇报的工作。
秦朗缜密的思维、明朗的汇报和整洁的外表给大老板留下了深刻印象，大老板和秦朗单独谈了有半个多小时，秦朗出门的时候面带微笑，大家都纷纷在私下里说估计主管的位子要给秦朗坐了，不过给他大家倒也是心服口服。黄燕心里为秦朗高兴，悄悄在QQ上问他传言是不是真的，秦朗说：“还没定呢，一切都不好说。”
“那就是很有可能咯？恭喜秦工！”
“等事情定了再说吧。”秦朗谦虚地说。
“那任命下来秦工是不是请我吃饭庆祝下？”
“好啊。”
秦朗打下这两个字，情不自禁地看了黄燕一眼，看她一脸认真严肃，仿佛在钻研技术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觉得这个小丫头还是蛮可爱的，而他的未来也终于出现了曙光。
终于快成功了。
之前加班的辛劳终于有了回报，而这只是他的第一步罢了。他一定会抓住这次机会出人头地的。
望着窗外，秦朗默默想，嘴角满是势在必得的笑意。
“老婆，我回来了。今天我给你买了你喜欢吃的蛋糕，快尝尝看。”
“哟，发财啦？”
一回到家，秦朗就把蛋糕给周翩，以为周翩会和以前一样兴高采烈，但周翩只是轻轻调侃了一句，继续吃瓜子、看电视，秦朗心里稍稍有些失落。他问周翩：“你买菜了吗？”
“当然没了，不是等你回来吗？”
“哦，我现在去买菜。”
秦朗去附近的超市买了菜回来，开始炒菜，忙活了好一阵子才和周翩一起上桌。因为今天回来晚了，他做得以蔬菜居多，没做汤，周翩不高兴了。她把筷子一摔：“怎么没汤啊，都没法吃饭了。”
“老婆，我原来是想做排骨汤的，但是今天实在来不及了，明天做你吃好不好？”
“算了，不做就不做吧。”
周翩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脸色一直不好，秦朗心知她肯定在生气，虽然很累，但只好去厨房给她做个一个番茄鸡蛋汤。喝着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汤，周翩的脸色好看了一些，问：“你今天怎么那么晚回家？”
“大老板来了，开会开得晚了点。”
“哦。”
周翩默然点头，对汤的兴趣明显比对秦朗的兴趣大得多，秦朗满腹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他很想告诉周翩自己很可能要升职了，很想告诉她他深得老板赏识，也想说今天上班衣服都皱了幸好有个小姑娘帮她熨了一下……不，这个不能说，周翩知道的话一定会弄死他的。
秦朗想着，脸色微微一变，不知道为什么心虚了起来。周翩没有察觉到他的失神，站起身：“我吃好了，你洗碗去吧。”
“哦。对了，我今天上班的时候扣子都掉了，你知道哪里能买到配套的扣子吗？”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找呗。”
周翩说着，就去吃水果去了，秦朗默默摸着扣子上细密的针脚，轻轻一叹。
他发现自己最近真是越来越爱叹气了。
“薇薇，听说怀孕会犯恶心，会孕吐，我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啊？还有你说顺产好还是破腹产好？大家都说顺产对小孩好产后也容易恢复，但是破腹产的话眼睛一闭就过去了没顺产那么痛——我真怕顺产顺不出来死在手术台上。对了，你说这防辐射服有用吗？真的能阻挡辐射不让我孩子变傻子吗？现在污染那么严重，商品质量又那么差，我真怀疑这薄薄的衣服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大效果。”
周翩把魏薇约出来，向她询问怀孕要注意的事项，眉眼间满是温柔，与以前那个骄傲任性的她却是有着天壤之别。她没把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魏薇，说了很久不见魏薇回答才注意到魏薇的脸色非常难看，整个人也瘦了好几圈。她吓了一跳，停止诉说，小心问：“薇薇，你在听吗？”
“啊，在。你说到哪里了？”
“没什么……咦，你怎么瘦了那么多啊，节食成功了？”
“是啊。”魏薇淡淡地说。
“真要恭喜你！”周翩没心没肺地笑了：“要我说你之前真是胖了点，现在瘦下来了又恢复成以前的大美女啦！就是你脸色差了点，要化化妆——反正我怀孕后化妆品都不能用了，我送你吧，你一会去我家拿。”
“不了。”
“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周翩终于觉得魏薇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而魏薇回给她一个云淡风轻的微笑。她慢慢喝着咖啡，过了很久才说：“我准备离婚了。”
“什么？你准备离婚？真的假的！”周翩惊叫。
“怎、怎么那么突然？”
“当然是真的。”
“为什么？你和王一平不是感情很好吗？”
“我也曾经以为我和他感情很好……可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我可以忍受他妈的刁难，忍受他的忙碌、夜不归宿，但我无法忍受他的出轨。只要一想到他和其他女人那样我就……我实在无法和这样的男人生活在一起。”
“王一平出轨？不会吧……”
周翩简直不敢相信当年被大家一致评为“最优秀老公”的王一平居然会出轨，觉得自己的世界观一下子被颠覆了。她急忙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是一个月前发现的。”
“哦……”
周翩轻轻点头，却是内疚了起来。
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是魏薇一直帮她打饭、打水照顾她，做她的“知心姐姐”，所以她也习惯遇到不高兴的事情就和魏薇哭诉，她总是能安慰她，给她好的建议。一直以来，都是她在索取魏薇在付出，她根本没想到魏薇也会难过，也会彷徨无助。她为自己的没心没肺内疚到了极点，忙问：“到底怎么回事啊？真的就到了那地步了吗？”
“那天……我去机场接他，看到他搂着一个女人出来，然后他也承认自己和那个女人的关系。他说他只是玩玩的，希望我能谅解。呵，男人，这就是男人啊……他甚至没有说一句‘对不起’！我一想到他的身体那么肮脏就觉得恶心，要不是看在朵朵的份上我早就离开那个都不能称作‘家’的房子！我向他提出了离婚，可我的心里却还是希望他能回头，是不是很可笑？”
“不，一点不可笑。女人说‘离开’其实是想要男人来挽留，只是很多时候……会更失望罢了。”
“嗯。我心里还是希望他和我认错，和那个女人断了，大家好好过日子，但是我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找上门来。她把和王一平在一起的照片扔在我面前，还给我看了她的化验报告。呵呵，她怀孕了。”
“什么？她怀孕了？天啊！她怎么有脸去找你？”
“她说希望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希望我能退出。”魏薇冷笑。
“天，她也太不要脸了吧！你千万不要答应她！”
“我是想过就是不离婚不让她如愿，可这样的话没有任何意义。为了赌一口气，强迫自己和自己已经不爱的男人过一辈子是一件很傻的事情，自以为这样是报复了那个小三，但其实报复的还是自己。我不想在充满悲伤和仇恨的家里生活，我要离婚。”
“那朵朵怎么办？”
“朵朵啊……”
一提起朵朵，魏薇的脸上满是哀伤，看得周翩也是心酸不已。魏薇轻声说：“我会争取朵朵的抚养权的。反正他王家想要儿子，我把朵朵带走了也算是遂了他们的意吧。”
“到时候你一个单身妈妈会很难。”
“我知道。可我不悔。”
魏薇说着，淡淡笑了起来，眉目间的坚毅与美丽让周翩愣神。这几年，她习惯了家庭主妇魏薇，却忘记了她曾经是学生会的主席，是辩论社的最佳辩手，也忘记了她柔弱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多么坚强的心。她觉得自己又见到了以前那个让万千男人着迷的魏薇，握着她冰冷的手：“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祝福你，支持你。”
“谢谢。”魏薇笑了。
“那你现在住哪里？还在王一平那里吗？”
“不，我住到自己家里了。你有空的话过来玩。”
“嗯。”
看着魏薇平静的面容，周翩知道她是真的决定离婚了。如果还有眷恋，还有不舍，她绝对做不到那样淡然吧……魏薇一向是一个死心眼的人，认准一个人就会一门心思对她好，但她要是失望了会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绝对不会拖泥带水。
这次，王一平是真的让她失望了吧……
爱有多销魂，就有多伤人。
告别周翩后，魏薇坐公车去超市采购下一周的物品。她现在一个人住吃不了多少东西，买了点蔬菜就准备回去，突然在收银台那里看到了一个有些面熟的身影。她看到和朵朵一个幼儿园的那个小男孩沈君手里拿着一个购物篮，站在收银台附近，一脸纠结，倒是和以前“小大人”的样子有很大差别。魏薇情不自禁朝他走了过去，问：“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你爸妈呢？”
“啊！”
沈君没想到魏薇突然和他说话，吓得购物篮都掉在了地上，小脸也涨得通红。他瞪了魏薇一眼，弯腰去把购物篮里的东西捡起来，魏薇急忙帮他一起捡，笑着问：“你站着做什么？你家人呢？”
“阿姨，你很烦。”
“喂，我是好心关心你啊！你是不是和爸妈走丢了？”
“没有啦。”沈君不耐烦地说。
“那你站在这做什么？”
“我一个人出来买东西，钱没带够，阿姨你是不是给我点？”
“什么？你一个人来超市？你父母也太不负责了吧！唉，还差多少，我给你。”
魏薇说着，就去掏钱包，而沈君愣住了。他上下打量魏薇，过了很久才说：“这位阿姨，你也那么大人了怎么一点放人之心都没有？如果我是骗子呢，你不是要被我骗钱了吗？”
“没关系，你差多少？”魏薇笑着问。
她已经一个星期没见朵朵了，快想疯了，所以见到朵朵的同学也觉得分外亲切。她当然知道这个小男孩不是什么小骗子，可能真的是没带够钱，帮他一下也没什么，所以从皮夹里掏出一百块就给他。小男孩没收，看她的眼神好像看到了鬼：“阿姨，你不是吧，真给啊？”
“小朋友，我记得你是住在我那个小区的，我送你回家。”
“不要啦。”
“没关系。”
“真的不要啦！”
“不用了，魏小姐。我代君君谢谢你。”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魏薇回头一看，只觉得那个高个男人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她尴尬地松手，笑着说：“你是……这个君君的父亲？”
“对。我和他一起逛超市，我还要买点东西就让他在出口这等着，君君骗你说他一个人，真是抱歉。”
“君君，你骗阿姨！”魏薇故意板起了脸。
“谁知道你那么好骗啊。”
“君君，不许没礼貌！”男人厉声说。
男人的声音不大，但是沈君一见父亲发怒浑身一颤，竟是下意识往魏薇身后躲。魏薇见君君这样心一下子就软了，轻声说：“不要对孩子发脾气，孩子还小，什么事情都慢慢教好了。这位先生……君君是个聪明孩子，可你让他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危险了一点？要是有人把他抱走怎么办？”
“会有这样的人吗？”男人笑了起来。
他面容冷峻，但是微笑起来的样子很是和煦，魏薇想着君君的古灵精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知道自己今天多事了，付账离开，而沈君的父亲说：“开车了吗？”
“没。”魏薇下意识地说。
“我送你回家。”
“啊，不用了。”
“我们住在一个小区正好顺路。”
“不，我现在不住那了……谢谢了。”
“没事，反正我现在也没事，魏薇小姐。”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魏薇吓了一跳，惊慌地看着君君的父亲，而他笑了。他说：“我的儿子叫沈君，我叫沈宸。”
这个名字有点熟，这个男人看起啦也有点面熟。魏薇想道。
“一个月前你开车撞了我的车，我们见过，你不记得了？”
“啊？是你？”
怪不得看起来那么眼熟，怪不得他的眼神那么奇怪！原来是那天……
魏薇想起那天的事情就冷汗直流，也觉得抱歉无比。她去4S店处理的时候正在为王一平的出轨心烦意乱，根本没留心车主是谁，此时忙说：“对不起，那天我开得太快了。”
“你好像很会道歉。”
“什么？”
“和你说到现在你都说了多少句‘对不起’了？我的车子有保险公司赔付，你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自己和你的家人。要是那天出事了，你让他们怎么办？”
“啊……”
“所以让我送你回家吧。”
……
魏薇不知道沈宸的逻辑是什么，晕晕乎乎坐上了沈宸的车子，然后开到了自己的小区。沈宸没问她为什么不住在原来的地方，魏薇和他道了谢就下了车，刚想上楼，突然看到王一平、张雅和朵朵居然就在楼外。魏薇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手里的购物袋掉在了地上，他们也都朝着魏薇看了过来。
“妈妈！”
朵朵看到魏薇高兴地冲了过来，魏薇急忙把朵朵抱起，在她的脸上亲了又亲，泪流不止。王一平看看沈宸，脸色一暗，但他控制住什么也没说，轻声问：“薇薇，我们回去吧好吗？”
魏薇不语。
“那我和妈去你家坐坐总可以吧？我们站在楼下也怪难看的。”
“好吧……事情总要解决的。”
魏薇冷冷地说，不看王一平一眼，对沈宸轻轻点头就上了楼。
她这套房子只有一百平方，装修也很简单，和王一平的跃层式没法比，但胜在地段好，交通也非常便利。朵朵没来过这里，好奇地四下张望，问：“妈妈，这是哪里？是我们的新家吗？”
“不，是妈妈和朵朵的家。”
“哦……那爸爸和奶奶呢？”
“爸爸和奶奶会住在大房子里。朵朵喜欢这里还是喜欢大房子？”
魏薇笑着问，但是心开始剧烈跳动，她是那么期待知道，又是那么害怕知晓答案。朵朵歪着头在思考，王一平不耐烦了，说：“妈，你先带朵朵出去转转，我有话和薇薇说。”
“有什么话就这么说了吧，我去小房间，不妨碍你们。”张雅说。
“你还是带朵朵出去吧，有些话小孩子听了不好。”
听到魏薇的话，王一平、张雅脸色一变，张雅嘴唇一动，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她把朵朵带到了小房间，把门重重关上，王一平看着魏薇，轻声说：“你到底怎么样才肯回家？”
“家？你确定那是我的家？”魏薇冷笑。
“不要耍脾气了……”
“王一平，你到现在还觉得我在和你撒娇，和你无理取闹吗？这不是吵架拌嘴的事儿，是你有了女人，是那个女人有了你的孩子！你觉得我们还可能回到过去吗？”
魏薇说得心酸，极力忍耐不让自己哭泣，而王一平沉默了。他颓唐地说：“这事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真的是我始料未及的……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可我确实从未想过和你离婚，也没想到张若她会……这件事确实是我错了，让我们一起解决好吗？”
“解决，怎么解决？”魏薇轻轻一笑。
“让她……把孩子打掉。”王一平艰难地说。
“她的肚子里可是你们王家梦寐以求的男孙，你舍得吗？”
“什么？她、她怎么没和我说？”
王一平大吃一惊，脸上迅速闪过欣喜，闪过纠结，闪过痛楚，而他的每一个表情魏薇都牢牢记在了心底。魏薇心中痛到了极点，淡漠地说：“别纠结了，我退出是这件事最好的解决方法。你就快有儿子了，朵朵归我。”
“不行。”王一平立马说：“朵朵怎么样也是我王家的女儿，不能给你。”
“呵，那你让她小小年纪就在后妈的阴影下生活吗？”
“张若她不是那样的人。”王一平下意识地说。
当他把这话说出口的时候，他和魏薇都沉默了。他不再有任何立场游说魏薇不离婚，魏薇也只觉得心好像被极快的刀划过，已经痛得失去知觉了。她说：“恭喜你终于摆脱我这个黄脸婆，你和你的新老婆共度甜蜜时光去吧，朵朵我带走。”
“不行。”
“王一平，我不要你的钱，不要你的房子，难道朵朵你都不肯给我吗？你非要让我一无所有吗？”
魏薇的眼神是那么哀伤，看得王一平心也一酸。他自知对不起老婆，和张若也只是逢场作戏罢了，可是谁料想一场再平凡不过的出轨居然有着这样严重的后果？谁知道张若居然会怀孕，怀的还是他期盼已久的男孩？他是舍不得魏薇，但魏薇确实性子太倔强，又不会打扮，没有张若那样聪明可爱，小鸟依人。反正是她极力要离婚的，要么，要么就这样吧……
王一平想着，舒了一口气，心里苦涩难言。他说：“这件事再说吧……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净身出户，会给你应有的补偿的。对了，今天送你回家那个男人是谁？你朋友吗？”
“关你什么事？”
“你啊，总是那么倔强……”王一平摇头：“对了，这张卡里有两万，你先拿着用。”
“不用，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你没必要给钱我。时间不早了，你们请回吧，朵朵留在我这。”
“好吧，今天就让她先住你这。”
王一平终于妥协，喊出了母亲和朵朵，然后离去。魏薇抱着女儿忍不住哭泣，而张雅忍不住问王一平：“怎么把朵朵给她了？你不是带朵朵来喊她回家的吗？”
“她坚持要离婚，要朵朵。”
“不行！”张雅厉声说：“你们好好的离什么婚，你别瞎胡闹！你真的要为了那个女人抛弃妻女？”
“妈，现在不是我想离婚，而是魏薇不肯回头！张若她……性子比魏薇好多了，而且她肚子里有我儿子。”
“什么？她怀孕了，还是个男孩？”
张雅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然后沉默下来。过了好久，她说：“那你打算怎么办？和魏薇离婚，和那个狐狸精结婚？”
“妈，张若不是狐狸精，她肚子里有我们家的儿子。你不是一直想要孙子吗，这下可好了。”
“我是想要孙子，但我不要来历不清楚的孙子！这个私生子我是不会承认的！要是你和魏薇离婚的话也别想要我这个妈了，你自己看着办。”
“妈！”
王一平没想到那么讨厌魏薇，那么想要孙子的母亲此次居然站在魏薇那里，只觉得不认识自己的母亲了。张雅一脸肃然，他只好说：“知道了……我知道了。”
“知道就照我的话去做！还有，为什么把朵朵留在那？那房子能住人吗！”
“我只是想让她知道单身母亲有多惨罢了。”王一平看着窗外，淡淡说道。
王一平所料没错，魏薇和朵朵一起生活果然就觉得手头开始发紧。她唯一的财产就是这套房子，平时吃王家的、用王家的，根本没有存款，朵朵幼儿园一笔钱一交，她顿时连买菜的钱都没有了。她不愿意朵朵跟着她吃苦，也想独立起来，上网发简历找工作，却除了保险公司找过她之外基本上是石沉大海。她简直无法置信——她可是法律系的高材生，过了英语6级，难道连文员都做不了吗？她拉下脸皮拜托以前的同学帮忙找工作，后来才明白原来这个社会大学生已经不值钱了，特别是像她这样年纪大又没有工作经验的，只觉得苦恼至极。
如果说生活压力让她烦躁无比的话，朵朵的天真无邪就让她心碎。王一平一直不在家，张雅太过严厉，朵朵和魏薇最亲，但就算这样，她还是经常问魏薇“奶奶哪里去了”，“什么时候爸爸会来”这样的问题，让魏薇无从回答。魏薇不喜欢说谎，对朵朵说“暂时要和爸爸、奶奶分开一段时间”，朵朵好像没懂，又好像懂了，比以前沉默多了，让魏薇揪心。她觉得生活简直是一团糟，就在这时，张若找上门来。
“魏薇姐，可以聊聊吗？”
魏薇下楼倒垃圾的时候，张若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魏薇在阳光下看着她，眯起了眼睛。她穿着睡衣，头发蓬乱，手里拿着垃圾袋，而张若穿着连衣裙、黑丝袜、红色高跟鞋，亭亭玉立，身上散发着甜美的香气，立刻分出了高低。魏薇把垃圾丢到了垃圾桶，然后说：“我们没什么好聊的吧。”
“魏薇姐，走吧，去喝杯咖啡，然后商量一下朵朵的抚养权问题。”张若微笑着说，但是语气不容置疑。
朵朵是魏薇的软肋。就算张若的笑容再刺眼，就算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魏薇还是跟着她去了咖啡馆。
张若开的是宝马MINI，传说中的“二奶车”，也真正符合她的身份。她们到了一家咖啡馆，张若点了拿铁，问魏薇要喝什么，魏薇说喝柠檬水就好。张若喝着咖啡，笑着说：“魏薇姐真是会养生，只喝柠檬水。可是柠檬水到底味道太清淡了，会让人觉得没劲，觉得厌烦。”
“柠檬水味道清淡比甜腻腻的、浮躁的咖啡好。”
“可是男人都喜欢喝直接了当的咖啡，没人会用心品味柠檬水的滋味。”
“你到底想说什么？”
“魏薇姐，我想我就是咖啡，你就是那柠檬水——王一平习惯了你，却离不开我。我很清楚你们之间曾经深爱过，要不是我怀孕的话也许他根本不会和你离婚——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自信我能让他完全忘了你。”
“我没兴趣听你说这些。”
“我希望你尽快离婚。”张若说。
“哦？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是你的孩子等不起了吧？”魏薇冷笑。
“魏薇姐，我不想和你口舌之争，是来和你下通牒的——我希望你尽快离婚，签署自愿放弃财产的文件。你女儿的抚养权我会说服王一平不和你争，因为我们有儿子就够了。你女儿会有一平的继承权，我希望你签署自动放弃的协议，把房子还给我们。”
“王一平还没死，你想得也太远了吧。”魏薇冷笑：“你就那么盼着他死吗？”
“你们离婚后可能就不再见面了，到时候财产问题再找你们会很麻烦，而我这个人不喜欢麻烦，喜欢把矛盾在事情发生前就解决。签署了协议你和你女儿随便去哪里，我们绝不干涉。”
“呵，这么快就‘我们’了吗？他给朵朵的我为什么不要？一切按照法律来好了，他要分我一半家产。”
周翩原来是只要女儿，想净身出户的，但眼见张若这样咄咄逼人，她的愤怒被完全激起，不打算就这样便宜了这对狗男女。她以为自己的话会让张若头痛，但张若笑了起来，笑容极为甜美。
“一半家产？”张若轻蔑笑了：“我劝你早点签署自愿放弃财产的协议，不然你现在的房子都保不住。”
“你说什么？”
“魏薇姐，我看你真的是落伍太久了——你不知道现在法律是怎么规定婚后财产的吗？你这房子是婚后买的，当然有一平的一半，也当然有我的一半；一平的钱到底有多少恐怕你并不清楚，但这房子可是实打实的夫妻共有财产。”
“这钱是我妈给我的，怎么会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那你能举证吗？好像当初这笔钱你拿的是现金，也没有人证吧。要是你拿不出相关证据证明这房子是你单独购买，可要分割给一平。当然，我也不想要你这个破房子，只要你自愿放弃朵朵的抚养费和财产就好。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公道的交易。”
“张若，你的算盘打得可真精！朵朵已经没有了爸爸，你让她连傍身的房子都没有吗？我不会要王一平一分钱，但是朵朵该有的我绝对不会放弃！”
“这么说你就是不肯了？真可惜，看来我们只好法庭见了。”
“好，法庭见。”
魏薇虽说嘴上硬气，但心中到底惶恐了起来。她回到家就开始查阅有关婚后财产的部门，查得头昏脑胀，也悲哀发现按照法律而言她确实分不到王一平的财产，反而搜集不到证据的话确实有可能把自己的房子分一半给他。她愤怒地敲击键盘，真不知道这个法律是为什么而制定的——非婚生子女享有平等权益？男人付首付，房产证没有女人的名字让女人辛苦还贷却一分钱分不到？明明是自己的财产却要给男方一半？女人嫁人生子，身材走形苍老落伍是为了什么？就为了等男人找到小三以后孤零零离婚吗？
魏薇绝望了。
就在她对生活几乎绝望的时候，本市一家很有名的律师事务所给她回了电话，约她面试。魏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这样的好运气，换了职业装，熬夜看“面试攻略”去面试，然后意外发现面试官居然是沈宸。
“魏薇小姐，又见面了。”
沈宸穿着黑色西服，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文雅、沉稳，正如他一直以来给魏薇的感觉。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沈宸的瞬间魏薇所有紧张都消失了，笑着说：“沈先生……不，我称呼你为沈总更为合适吧。不知道沈总为什么会给我这个机会？”
“哦，为什么这么说？”
“我的学历不高，没有工作经验，比这规模小很多的事务所都没让我面试，沈总这儿通知我来总是有原因的吧。”
“你很聪明，也很直接。”沈宸说。
“不知道沈总到底为什么让我来？”
“你放心，我没什么特殊目的，只是单纯认为你是可塑之才，想给你一个机会，也想给自己找一个得力助手罢了。”
“可是我没有工作经验。”魏薇说。
“我知道，我不介意。我对你有信心。”
“我可以问问这是为什么吗？”魏薇看着沈宸，觉得自己的心莫名跳了起来。
“我可以问问你和你丈夫是怎么回事吗？”
“我和他准备离婚。”魏薇犹豫了一下，照实说。
“那你上次撞车是因为这件事？”
“对。当时我看见了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魏薇都没想到再一次提起心中伤口的时候会那么平静，而沈宸笑了。他说：“你是一个很坚强、很有爱心的女人。你就算悲伤到目睹丈夫出轨发生撞车也能心平气和解决，对调皮冷漠的小孩也很有耐心，很温柔，我认为你有良好的心理素质和应变能力，适合做我的助理。我的助理不是那么好做的，必须要精通法律，还必须细心，敢于和我说真话，最重要的是要有保密能力。工作经验是可以培养的，但是做人的原则不行。我觉得你很适合这份工作，不知道你是怎么想？”
“谢谢沈总。我会努力的。”
“合作愉快。”
沈宸笑着朝魏薇伸出手，魏薇犹豫一下，握住了沈宸的大手。她知道，就在这里，她即将开始她的职场生涯。她的未来有艰辛有坎坷，但她一定会坚持下去，完成大学时代的梦想。
我要做律师。魏薇想。
虽然就快三十岁了，但是她还有做梦、努力的权力，不是吗？
“模范丈夫”王一平出轨，魏薇就要离婚的事情让周翩的心情极为低落。她以前以为爱情会永远甜蜜、幸福，婚姻生活让她明白了爱情会平淡，而魏薇的经历让她愕然发觉爱情会变质。男人的出轨就好像蜂蜜中的那一颗老鼠屎，让爱情从甜若蜜糖变成腐败恶心，女人的选择只有忍耐与离开两条路。魏薇选择的是离开，要是她遇到这种事恐怕会和魏薇做一样的选择。但是，在离婚之前，她一定会好好收拾那对狗男女，让他们尝尝厉害。不过，她应该没这样的机会吧……秦朗可不会出轨。
周翩虽然觉得秦朗不会出轨，但想起王一平的事情，还是下意识对秦朗多了点关注。以前她从没查过秦朗的手机、QQ，有一天趁着秦朗做饭的时候鬼使神差般去查，居然真的发现了不该有的东西。秦朗的手机还算干净，但QQ“最近联系人”里排名第一的是一个女性头像。周翩直觉这件事有点不对劲，点开一看，发现他们的聊天记录足足有50页。她翻了几页，只见他们聊的都是公司里的事和一些专业问题，而当她想往后翻的时候秦朗进来了。她忙关了聊天记录页面，挤出笑容：“饭好了？”
“是啊，今天做了鲫鱼汤。”
“老公，你平时上班那么辛苦，下了班又要做家务，真是苦了你了。”
“习惯了。”
周翩的赞美并没有让秦朗和以前一样喜形于色。他只是平淡地笑了一下就走开了，让周翩心里有点怅然若失。饭桌上，她一改往日的漠然，一直问秦朗工作上的事，自以为是在关心秦朗，但把秦朗问烦了。秦朗奇怪地看着她：“怎么突然那么关心这个？”
“我关心我男人不行啊！”
“我不需要那么多关心，你还是多关心一下孩子吧。”秦朗淡淡一笑：“我看你最近不太孕吐了，现在应该比初期好点了吧。”
“嗯，医生说过了三个月了，孩子基本上稳定下来了。”
“那就好。”秦朗说着，然后不再开口。
晚上睡觉的时候，周翩想着那没看完的聊天记录，一直睡不着觉。怀孕前三个月是禁止房事的，而怀孕后女人的性欲反而会增强，所以这三个月周翩自己也很是难熬。她想起医生说适度、适量的房事可以促进生产，轻轻抚摸秦朗的后背，秦朗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没有任何回应。周翩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但还是忍住气，轻轻咬了一下秦朗的肩膀。秦朗清醒过来，问：“怎么还不睡？”
“老公，你搂着我睡。”
“不要了，手臂会很酸。睡吧，乖。”
秦朗说着，又开始轻轻打鼾，周翩真是气得牙痒痒。她敏锐察觉到秦朗对她越来越冷淡。不是说女人怀孕的时候男人性欲很强吗？他为什么一点需求都没有？他现在每天晚上都一个人在小房间里不出来，以前他可没这么忙过！难道……他也出轨了？
周翩想着，只觉得出了一身冷汗，却是再也睡不着。
第二天，秦朗起来上班，而周翩一晚上没睡好，头晕脑胀，就请假没去公司。秦朗走后，她急忙打开电脑，用自己的生日轻易“破解”了秦朗的密码，点开聊天记录来看。她发现秦朗和那个叫“燕子”的女孩一开始还是聊一些天气、公事之类的话题，到后来就开始聊自己的喜好和经历，再到后来却是互倒苦水了。
“燕子”说她一个外地人在宣城生活艰辛，她的好丈夫就温柔又体贴地安慰她，帮她找房子，真是热心无比！秦朗也对那个“燕燕”说工作上的烦心事，说老婆的霸道、丈母娘的势力，总之她周翩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周翩没想到自己家出钱、出房子、出女儿结婚会换来一个“势力”的结论，真是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她打车去秦朗公司，直直朝里面走了过去，走到秦朗办公室的时候发现秦朗不在办公室，有一个年轻的大学生见了她站起来，问：“小姐，请问您找哪位？”
“秦朗哪里去了？”
“秦工去刘总办公室了，可能过会才回来。请问您是……”
“我是他太太。”周翩说。
“燕子，你让秦工的太太坐一会，给她倒杯茶。”
有人吩咐大学生给周翩倒茶，黄燕急忙去茶水间，而周翩只觉得心猛地一跳。她经过黄燕电脑前的时候留神看了一下，发现她QQ的名字正是“燕子”，脑中电光闪石，所有的事情都对上了号。怒火把她的理智燃烧殆尽，她对递茶杯给她的黄燕冷笑：“你就是‘燕子’吧？QQ头像是一只小鸟，是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黄燕瞪大了眼睛。
“你每天和我老公聊天聊到12点我怎么会不知道？”
周翩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提高声音，黄燕的脸也一下子涨得通红。黄燕的手一软，茶杯就这样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声响，而滚烫的茶水溅到周翩脚背上，痛得周翩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她又痛又气，怒气冲冲地吼道：“你想烫死人吗？抢人家老公还不算，还要杀了我吗？”
“我和秦工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
周翩一叫，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而黄燕一下子急了，大滴的泪珠落了下来。周翩见她姿色、装扮样样不如自己却偏偏比自己年轻又是愤怒又是妒忌，用手护着肚子，大声说黄燕和她老公聊天的事情，而黄燕只知道哭泣。当秦朗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自己的妻子叉腰骂人，黄燕委屈哭泣的场景。他只觉得脑子“轰”地一声，又是羞愧又是气愤，厉声说：“你在这里胡闹什么，快回去！”
“秦朗，你吼我！你有了外遇你还敢吼我！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倒好，不管怎么货色就往自己怀里拉！我倒要问问大家，这公司有那么忙吗，有必要每天都躲到书房不到凌晨不上床还说自己是加班吗？有必要天天和人家小姑娘讨论做什么购物网站吗？秦朗，你对得起我对得起我孩子吗！”
“我和她没什么，你别无理取闹！快走！”
众人好奇的眼神让秦朗难受无比，觉得后背都火辣辣的。秦朗拉着周翩的手，用力把她往外拉，周翩不断挣扎，全公司的人都注意到了他们。秦朗拉着周翩到了天台，深吸一口气，控制住给她一耳光的冲动：“你又胡闹什么！你真是越来越泼妇了你！”
“我泼妇？你他妈怎么不说你下贱！年轻小妹妹很有滋味吧，床上功夫很了得吧，不然你怎么会那么欲罢不能，那么护着她？”
“周翩，我拜托你不要那么无理取闹！你污蔑我可以，反正我都习惯你的神经病了，但这件事和黄燕有什么关系？是，我们是聊天了，可是我们说过什么越界的话没有？我就不能有个朋友，有人说说心里话吗？”
“你有心里话不能和我说吗？我算什么？”
“和你说？你每天忙着上网、看小说、看电视、上淘宝，除了吃饭时间和我在一起，说几句话外你还有什么时间和我一起？我有电影和淘宝重要吗？呵，你又关心我什么？前几天老板找我谈话，说我的任命下个月就到了，我想和你说，可是我真的找不到和你说这件事的机会。这下好了，全公司都知道我‘出轨’了，升职不用想了，不被开除就不错了！你满意了？”
“我、我怎么知道你要升职的事！再说了，你升职和黄燕有关系吗？”
“没关系，我从头到尾就和黄燕没有任何关系！你爱信不信！”
秦朗愤怒地脸都涨红了，按照周翩对他的了解，她知道这次可能真的是自己错怪他了，有点心虚。可是，她不能示弱，倔强地说：“是，你们是没聊深入的话题，只聊什么人生理想做网站的事情，但那是因为我发现的早你们还没机会！再进展下去谁知道你们要聊什么！”
“你能不能不要再胡乱猜疑了！周翩，我告诉你，如果我和黄燕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就让我出车祸不得好死！”
“你、你胡说什么啊！谁让你发誓了！神经病！”
秦朗的誓言让周翩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凉。她看着秦朗决绝伤心的样子心也一软，说：“好，就算你们没关系，你们聊天的次数是不是多了点？”
“前段时间我心情不好，找她多说了几句，这件事是我不对，我道歉。可是我和她根本没有拿着关系，你这样闹了让我，让黄燕怎么在这个公司呆，怎么做人？这下好了，不是她走就是我走！你满意了？”
“至于那么严重吗？”
“你觉得呢？”
“我懒得和你说。”周翩嘴硬。
“回去吧，我也要去处理一下后续的事情。”
“你……你不会有事吧？”
“呵呵，听天由命吧。”秦朗苦笑。
一整天，周翩都惴惴不安的，也不敢和秦朗打电话。一直到晚上7点秦朗才回家，周翩急忙问：“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黄燕做到月底就走人，我的升职批文暂停，你满意了？”
“什么？为什么不给你升职，至于那么严重吗？”
“呵呵。”秦朗冷笑。
“秦朗你别骗我，这事儿根本和我没关系吧！就算你真的有二奶，这也是你的私人问题、作风问题，你那又不是政府机关又不是国企，谁管你这个啊！你别自己犯事儿了怪我！”
“周翩，大家都说夫妻是要同甘共苦的，遇到事情你有必要把自己摘得那么清吗？我真是看透你了！”
秦朗觉得自己的心彻底凉了。
今天周翩来公司一闹让他成了一个大笑话也就罢了，还连累了无辜的黄燕，真让他内疚至极。黄燕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怎么受过这样的侮辱，不肯再在公司做下去，刘总好说歹说她才答应做到月底，而这笔账都被记到了他的头上。下午的时候，刘总训斥了他几句，然后话锋一转：“秦朗，你老婆说你在弄什么购物网站？有这回事吗？”
“没啊，她什么都不懂，瞎说的。”秦朗急忙说。
“哦，这样啊……呵呵，你嫌工资少可以直接反映嘛，接私活可是会影响工作效率，是被明令禁止的。小秦，你不会违反公司规定吧？”
“当然不会。”
虽然黄燕并没有和刘总说出自己和她商量做网站的事情，但是刘总这个人精还是从周翩的话当中发现了什么，笑容让秦朗觉得发寒。私生活是否“丰富多彩”只是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料罢了，对男人而言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接私活儿这件事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秦朗想着期盼已久的升职可能就这样黄了就来气，懒得和周翩说话，往房间走去。周翩拉住了他的袖子：“这次……真的那么严重？”
“嗯。我和黄燕聊天有很多是在商量做网站的事情，这个你也看到了——这是我接的私活，有蛮多一笔钱，原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现在，呵呵，都黄了。”
秦朗说着，疲惫地进了房间，而周翩愣住了。她觉得自己这次可能真的做错了。
一个星期后，秦朗公司的任命正式下来，不是他，而是一个比他早进公司，业务水平却没他强的人。
对于结果，秦朗虽然闷闷不乐但只有接受，同事们或嘲讽或同情的目光让他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幸好，之前接的私活儿的钱到账了，足足有7万，这笔数目可不小。秦朗原来想把周翩父母的钱先还了，但是想到周翩大着肚子，又想到公司同事都有车，试探地和周翩说：“周翩，我有笔钱进账，你看怎么用好？”
“什么钱啊？”周翩立马来劲了。
“之前接的私活儿，有七万。”
“七万，那么多！老公你真行！”
自从上次去秦朗单位闹过以后，秦朗对周翩总是冷冰冰的，这次主动和周翩说话还带给她这样的消息让周翩欣喜万分。周翩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艳若桃李，秦朗看着她的笑容，只觉得再大的气也消了。他笑着说：“是啊，加上我们的存款大概有十二万。我想啊，这钱有两个用处——还给你爸妈或者我们买车。”
“买车？老公你准备买车？”
“嗯，这样可以接送你上下班，你坐出租我也怪不放心的。”
“呀，我们家可以买车了？老公你真牛！”
周翩的眼睛亮晶晶的，欣喜的神情让秦朗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也被她感染，喜悦了起来。他说：“你喜欢什么车？”
“我觉得马3挺好的，经济实惠，福克斯也不错。要么买白色的马3吧，我们都能开——现在红车可是满大街都是了，我们别买红的。”
“嗯，我也觉得白色的车子不错。我倒觉得标志407不错……”
秦朗和周翩兴致勃勃地讨论起车子来，最终打算去4S店实地考察一番后再决定买什么车子好。秦朗看着一脸兴奋的周翩，言不由衷地问：“那就买车子了？你爸妈那的钱……我们有钱了不还给他们不好吧？”
“没事，那是我爸妈又不是外人，而且以后我生产、小孩大了都要用车，买个车子用处大着呢。我爸妈的钱以后再说吧，他们会理解的。”
“希望他们别觉得我故意不还才好。”
“我爸妈才不会那么小气。”
“呵呵，是啊。”
秦朗轻轻一笑，却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周末，秦朗和周翩去4S店，一家家试开，终于选了周翩喜欢的白色马3。为了找工作，秦朗早就考了驾照了，有时候在单位也会担任车夫，而第一次开自己的车的感觉真是和做车夫的时候没法比。周翩坐在真皮座椅上，想起这车子属于自己就高兴，但是想起10来万就这样没了又心疼。她说：“老公，带我去湖边兜兜风嘛。我们有车了不用坐公交去了，正好踏青去。”
“好啊。”
秦朗把车子开到蠡湖边，和周翩一起在湖边漫步，看着夕阳下绚丽的“蠡湖之光”，都觉得心是说不出的宁静。他们在湖边吃了湖鲜后回家，周翩拿笔记本逛淘宝，给未来的宝贝买衣服，而秦朗则按照惯例给家里打电话。
“妈，身子还好吗？爸好吗？哥好吗？星星好吗？我身子很好，翩翩也好，能吃能睡。妈，我昨天买了个车，十四万！嗯，我没乱花钱，我是想公司的同事都有了，我也别太落后，而且能送翩翩上班，挺好的。没事儿，这钱很快就挣回来了，上次我接了一个活儿就赚了快十万呢！不忙，这活儿不忙，可轻松了，呵呵……妈，你保重身体，我下个礼拜再给你打电话啊！”
秦朗和李英红足足聊了十五分钟，花两分钟的时间问安，十分钟的时间详细阐述买车历程，3分钟的时间展望未来。第一次听秦朗打电话的时候周翩就觉得他在汇报工作，觉得好笑，但到了今天她早就习惯了。秦朗的话让她有点不舒服——他只提了自己的努力，为什么不说存款里有四万都是她的，买车她也出了四万块？合着买车的目的就是为了她，这功劳都是秦朗的？他还真会说话！
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是周翩记得自己上次害秦朗没升职的事情，把这件事忍住了。她没想到的是周末秦朗居然提出要去乡下看他父母。周翩一下子就不乐意了：“不是说好不去你家吗，怎么又去？”
“什么时候说好的？”秦朗瞬间患了失忆症。
“秦朗，你别给我装傻！你忘了答应我的事情了？你可是明明白白地说只要我不愿意绝对不逼着我去你家，也不让你爸妈来！”
“我哪有逼你，这不是和你商量呢吗？你别激动，小心孩子。”
秦朗没想到周翩的反应那么激烈，急忙安慰，而周翩此时才渐渐平静下来。她也不想和秦朗吵架，深吸一口气平稳情绪：“怎么突然要回家？真的要回你自己回，别拉上我。”
“还不是爸妈想你了？老婆，和我回去吧，我家又不是狼窝，不会吃了你的。”
“哼，你家就是狼窝，你秦家人都吃人不吐骨头！”
“好了，别闹了啊，乖了。老婆，我们都好几个月没回家了，爸妈一个人在家也怪可怜的，你就去看看他们嘛。我保证，吃了饭立马回来，一刻不多呆！”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用我的人格向你保证！”
“好吧，再信你一次。我警告你啊，要是你妈说要过来‘伺候’我坐月子你可不许答应。”
“知道了，老婆。”
在秦朗的期许下，周翩终于答应赏脸去他家一趟，而他为此付出的代价是连续一个月都要去她家吃饭。坐在新买的车子上，周翩只觉得昏昏欲睡，闭上了眼睛，一直到车子剧烈一震她才醒来。她吓了一跳，睁开眼睛，问：“怎么回事儿？”
“好像在修路，路有点难走。”
“这也太颠了吧！”
周翩只觉得自己好像汪洋中的孤舟一般上下起伏，心脏跳得飞快，胃里也是一阵恶心。她捂着头，痛苦地说：“什么时候才到你家啊，我就要被颠死了！”
“快了，快了。”秦朗说。
秦朗口中的“快了”的意思是只要再过二十分钟就到家了。当熟悉的小楼终于出现在面前时，周翩迫不及待下了车，觉得腿肚子都开始抖起来。泥泞的、颠簸的小路让他们雪白的车子多了好些泥点子，就好像美女脸上的麻子一样，让人看着就郁闷。周翩下车的时候愕然发现秦朗家门口居然聚集着十来个人，他们一见秦朗和周翩，都迎了上来。李英红混在人群中，拉着儿子的手，高声笑道：“小朗啊，这路可不好走，你开车累了吧！快回屋，妈给你做了好吃的！”
“英红你真是好福气啊！儿子是白领，还买了车，真出息啊！”
“哪有哪有，现在买车的人家可多了，我儿也就是随便买个开开，代步代步。”
“你真是好福气啊，儿子上进媳妇又有了，你就等着抱孙子吧！”
众人的恭维声让周翩终于明白为什么秦朗执意回家了——合着他是为了炫耀自己买车了，可真是够虚荣的。她并不知道秦朗此番前来是公婆执意要求的，只觉得秦朗这人越来越不实在了，看他的眼神很是鄙夷。她听话地闭口不言，走到屋子里，喝了一杯热水，才觉得肚子里舒服了一些。
以后说什么也不来了！千辛万苦来这儿给他们做炫耀的工具真是有病！周翩恨恨地想。
为了迎接秦朗的到来，李英红准备了不少菜，秦峰和瑞瑞也来了。饭桌上，瑞瑞要吃红烧鸡腿，秦峰还没说什么，李英红一个筷子就打了过去，说：“小孩子嘴巴那么馋做啥，懂不懂尊老爱幼？大人吃完你才能吃知道吗？”
瑞瑞很怕李英红，怯怯点头，而周翩看不下去了。她给瑞瑞夹了一个鸡腿，对瑞瑞鼓励一笑，然后说：“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也没什么。”
“不是这一口两口饭的事情，这孩子可要从小就懂尊老，不能那么没规矩。”李英红说。
“除了‘尊老’还要‘爱幼’呢，这都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这孩子可是祖国的花朵，是未来的希望，秦朗你说是吗？”
“呵呵。”
秦朗不好支持周翩，也不好支持母亲，只好干笑两声，然后招呼大家吃菜。李英红气得脸色都变了，要不是看在周翩怀着孩子的份上肯定就要发作开来，但眼下只好生生忍着。秦国柱到底比较理智，想起还有事情要和儿子、媳妇商量，轻咳一声说：“周翩说的是，瑞瑞你多吃点，不够和爷爷说。”
“谢谢爷爷，谢谢婶婶。”
瑞瑞轻声说，低眉顺眼，胆怯的样子让周翩心中不忍。
她并不讨厌瑞瑞这个可怜的孩子。
她的身世很苦。父母离异、父亲残疾、家徒四壁也就罢了，爷爷奶奶还偏偏重男轻女，对她极为冷漠。秦峰虽然爱她，可他毕竟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不会照顾人，让瑞瑞总是穿得脏兮兮的，都没几件新衣服，更不敢和人说话。周翩看着瑞瑞，决定以后自己的孩子怎么也不会让婆婆带的。
“小朗，红霞前几天回村了。”李英红突然说。
“哦。”秦朗一震，然后淡淡说。
李英红还是习惯叫李熙媛以前的名字，周翩很久没想起这个人来了，一记起她在她家做的恶心事情就想吐，不明白李英红这样要面子的人提起她做什么。李英红也没想到秦朗居然没追问下去，但只好说：“她现在可是大变样了，穿金戴银的，可时髦呢。有人问她怎么发财的她就是不肯说，后来我去追着问，才知道她找了个做大生意的男朋友，赚了不少钱。我问她有什么赚钱的法子，她吞吞吐吐地，后来才告诉我她男朋友在美国卖房子，可真有本事！她说现在美国那儿经济不景气，很多别墅都只要几十万人民币，但转手卖出去能几百万，又赚钱又稳定。我求了她好久，她才说可以带我一起去，但是不能告诉别人——你们有兴趣吗？”
李英红说了那么半天才把事情说明白，而周翩心中冷笑。她从来不相信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干脆地说：“我和秦朗在攒奶粉钱，没有这个闲钱。我劝你们也别轻信的好，谁知道这是不是骗局。”
“都是乡里乡亲的，红霞怎么会骗人！”李英红不高兴地说：“你没钱，你爸妈那……”
“呵，别打我爸妈主意，他们也没几个钱，那钱可是要拿来养老的。”
“这可是赚钱的好机会，其他人我都没告诉，你别不知好人心。”
“我家没发财的命，谢谢您了。”
不管李英红怎么说，周翩都是油盐不进，李英红也拿她没办法。饭后，周翩主动提出带瑞瑞出去逛逛，秦朗父母虽然诧异，但还是答应了。周翩带着瑞瑞去附近的小店，问她喜欢什么样的衣服，瑞瑞只是红着脸拼命摇头，周翩给不管，给她买了好几身新衣服，瑞瑞轻声道谢，涨红的脸，喜悦的眼神表明了她的快乐。看着那么容易满足的瑞瑞，周翩也笑了起来，但心里却是沉沉的——她不知道这样单纯的孩子过个几年会不会和那个李熙媛一样，变得势利而脑残。在那样的家庭，想健康成长也是很难的吧……
周翩想着，和瑞瑞一起回了家。她进门前还听到说话声，但进门的时候说话声顿时停止了，大家都齐刷刷看着她，气氛极为诡异。周翩环视四周，发现秦朗、秦国柱、秦峰的脸色都泛白，而李英红面颊奇异地透着红，神情都奇怪非常，心知他们有事儿故意不说给自己听，心里很是气愤。她冷笑一声，说：“秦朗，回家吧。”
“小朗，回去吧。”秦国柱说：“那事……就这么定了吧。”
“行。”秦朗苍白着脸说。
周翩走的时候，大家都心不在焉的，只有瑞瑞是真心舍不得她，一直朝她挥手。上了车，周翩第一时间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没什么啊。”
“秦朗，我不是傻子，你别瞒我！你们是不是在说我坏话，还是琢磨着怎么骗我爸妈的钱去那个狗屁美国买房子？”
“你别瞎想了，真的没什么。你家的钱我可不敢动，你可以放心。”
“好，你不告诉我是吧！不告诉我我就这辈子不会来你家！”
周翩说着狠话，只想逼秦朗说出真相，但她却不知道秦朗此时有多么慌乱，多么难以启齿。秦朗沉默地开着车，周翩继续在他耳边絮叨：“我以后再也不来了，这地那么颠，万一我颠流产了怎么办啊，你家不心疼我还心疼呢！哼，说什么去美国炒房子，哪那么容易啊，我觉得这个很可能是骗局。还有，我看你爸妈对你的小侄女可真不咋地，连个鸡腿都不肯给她吃，可真是够小气的。他们就是重男轻女，想有个孙子继承家业，倒不看看自己手里有几个钱，有多少家业好被继承的——不给你添乱就不错了！我和你说，你妈今天看我肚子的眼神也有点不对劲啊，她也盼着我生孙子，我生孙女的话她会立马把孩子扔河里去吧。切，喜欢儿子自己去生啊，老惦记着别人的肚子干吗？她……啊！”
周翩的絮叨让秦朗的心情极为恶劣，没有看清楚面前的石头，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从石头上开了过去。周翩说得正带劲，只觉得车子突然剧烈一颠，她的身子离开了座椅重重落下，然后瞬间觉得腹痛难忍。秦朗心知不对，急忙停了车，问周翩：“怎么样，要不要紧？”
“肚子好疼……”
周翩的额头开始渗汗珠，脸白得就好像一张纸，秦朗也急了。他飞速开车就往附近的医院赶去，心中不断祈祷。
不能有事，这孩子一定不能有事！
他还想当爹啊…… 我们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