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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啦！早饭烧好了，你们快起来吃早饭！”
“谁、谁啊！秦朗，你去看看……”
周翩微睁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而秦朗也比她好不到哪去。他把头埋在被子里，可就算这样还是能听到经久不息的敲门声，最终猛然起身。他头脑混沌地走到卧室门口，打开房门，满脸的不耐烦在见到母亲的瞬间转为欣喜。他抓抓头发，说：“妈，现在几点了？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已经6点了，不早了！你们快起来，我给你们做了早饭。”
“谢谢妈。”秦朗咧嘴一笑。
“傻小子，妈不对你们好对谁好？妈下半辈子可就指着你们呢！快起来，不然泡饭就凉了。”
李英红说着，就又去忙活了，秦朗急忙去叫妻子起床。他们平时都是睡到7点半才起床的，现在生生提前了一个半小时，周翩怎么起得来？她赖在床上，含糊不清地说：“我不吃早饭，我要睡觉。”
“宝宝，乖了，快起来。早饭可好吃了，快起来吃。”秦朗好像哄小孩一样耐心哄她。
“我不吃，你别烦我，走开！”
周翩火了，一个巴掌就扇在了秦朗的脸上，秦朗的叫声让她清醒了过来。她看着秦朗脸上清晰的掌印，又是心疼又是紧张，说：“秦朗，你知道我起床气很大的，非叫我起来做什么啊！咦，怎么才6点多？我再睡会……”
周翩说着，又要倒头就睡，秦朗急忙阻止。他把周翩的衣服丢到了床上，说：“起来吧，妈都把早饭做好了。”
“我不吃。”
“这是妈的一片心意，而且不吃早饭容易胆结石，有现成的为啥不吃？乖了，起来了！”
“老公，现在才6点，我起那么早干吗？就为了吃早饭牺牲睡眠时间吗？我情愿多睡会。”
“老婆，你忘记昨天答应我的事情啦？起来吧，我们一起吃早饭去。”
“啊啊啊！”
周翩愤怒地把枕头扔在地上，发现她的睡意已经消失无踪了，只好起床。她胡乱穿了衣服，迷迷糊糊走到洗手间，打开门却看见公公正蹲在马桶上，尖叫一声急忙关了门，心跳个不停。
公公出来后，她拉着秦朗一起进去，捂住了鼻子，瞪了秦朗一眼，开了排气扇，然后发现婆婆居然把牙膏都给他们挤好了。周翩感动之余也有点别扭，忍不住看看秦朗，发现他居然是一副习以为常的神色。两个人洗漱完毕后坐到了餐桌前，周翩一眼认出面前的不是清粥而是做完剩饭做成的泡饭，顿时觉得没了胃口，偏偏婆婆还一直给她夹菜。
“翩翩，这是我给你们带来的酸豆角，小朗最爱吃这个，这个可开胃哩！来，多吃点。”
李英红殷勤地把黄色的不明物体夹到周翩碗里。周翩紧张地吞吞口水，看着婆婆和秦朗期盼的眼神终于动手把菜夹到了嘴里。她迅速咀嚼迅速咽下，动作一气呵成，但就算如此还是感觉到了那豆角无法言语的奇异的酸味，胃里有些犯恶心。她还没缓过神来，婆婆又给她夹了几筷子酸笋，说：“这个味道也好。”
“我……”
如果说酸豆角的杀伤力是子弹的话，这酸笋的杀伤力可就是原子弹了。现在并不是产笋的季节，周翩简直不知道这颜色诡异、气味刺鼻的酸笋放了多久，就算是屏住呼吸，还觉得怪味源源不绝传来。她的鼻子一向是比较敏感，闻到这气味就觉得反胃，急忙跑去卫生间，干呕了几下才缓过来。秦朗急忙给她倒了水，问她有没有事。周翩当然不好说是因为这酸笋的味道把她恶心住了，只好含糊地说：“没事，可能昨天没睡好吧。”
“现在怎么样？”
“好多了。”
“那就好。”
秦朗舒了一口气，而李英红突然灵光一闪：“翩翩，你不是有了吧？”
“什么？”
“什么！”
秦朗和周翩一起开口，秦朗惊讶到手中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周翩愕然摸着自己的肚子，先是惊讶、害怕、不安，仔细思考下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她笑着低声安慰自己：“不会有的。”
“你怎么知道没有？”李英红急了，“说不定你肚子里就有我的大孙子！翩翩啊，你快去医院检查下，不要疏忽了我孙子。”
“妈，不出意外的话是不会有的啦。我和秦朗还没打算那么早要小孩。”周翩说。
她和秦朗都认为目前事业第一，暂时不想要小孩，每次亲密都戴安全套，怀孕的几率并不大。她的胃不好，吃刺激的食物就会有干呕的现象，再加上最近下腹一直隐隐作痛，是例假来前的迹象，所以她知道婆婆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要失望了。听到周翩那么说，李英红果然脸一沉：“不要小孩？结婚就是为了生小孩，不生小孩你们结什么婚？你们快点生，趁我年轻还能给你们带带，等我一把老骨头可就带不动咯，呵呵。”
“要生小孩就早点生，也可以早点培养祖国的接班人。”
秦国柱也开口说道。秦家人一唱一和，而周翩觉得气愤非常。
搞什么啊！管东管西，管做饭洗衣也就罢了，为什么她什么时候要孩子婆婆都干涉？这可是女性的生育权！太早要孩子对工作不好又增加压力，她以为现在养孩子和农村一样，只要给口饭吃就好了吗？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周翩想着，脸色就难看起来，一句话不说，站起身收拾东西。李英红神色一暗，秦朗忙说：“妈，我们要求上班了，妈闷的话就去超市逛逛，钱我放在抽屉里了。”
“快去上班吧，上班要紧！要不要带点水果去啊？”
“不了！”
秦朗成功转移了母亲的注意力，牵着周翩的手朝着公交站台走去。周翩小脸气鼓鼓的，用力甩开秦朗的手，说：“秦朗，咱说清楚——我们是不是说好过两年再要孩子的？你是不是想食言？”
“老婆大人，答应你的事儿我怎么敢反悔呢！你放心，绝对两年后再要孩子，如果他提前来了我就带你……”
“带我怎么着？把他打了是不是？你怎么这么狠心啊，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要？”周翩狠狠掐他。
“姑奶奶，你杀了我吧！”
秦朗永远是说不过周翩的，苦着脸求饶，周翩回想自己说的话也笑了起来，宽宏大量地不和他计较。秦朗的保证让她心情好了很多。他们在站台上一起等公交，秦朗搂着她说：“老婆，我从今天开始就要晚回来了，你可不要太想我啊。”
“美得你！”
“妈会做晚饭的，你下班了早点回家吃。”
“啊？要么我到我妈家去吃吧。”
“老婆，回家吃吧，不然我爸妈会多心的，你们也正好培养感情嘛。”
“培养感情……知道了。”
周翩撇撇嘴，摇头苦笑，但到底看在秦朗的面子上答应了。她决定要对婆婆好一点，不要用有色眼镜看婆婆，也真心希望她们的关系会有所改善。
毕竟她们都深爱着那个男人。
“爸、妈，我回来了。”
下班后，周翩换了拖鞋，对婆婆灿烂笑着，笑容绚烂到让李英红忘却了对儿媳不会做家务、不想生孩子的不满。李英红看着周翩清秀的小脸，清澈的眼睛，觉得这儿媳妇虽然不懂事但心眼还算不错，人也孩子气、没心计，调教调教应该会是个贤妻良母。她的脸色放柔，说：“翩翩啊，今天小朗要加班，你爸去下棋了，就我们两个一起吃饭了。”
“啊？爸和谁下棋去了？”周翩惊讶地问。
“和楼上的老李，他今天就在老李家吃饭。”
“哦，爸还真是会交朋友。”
“那当然，他可是大队书记。”李英红骄傲地说。
“哦……妈你做了啥？”
周翩没有继续夸赞秦国柱而是问晚上吃什么饭让李英红微感不快——合着她做饭还是应该的了？她生硬笑笑，说：“翩翩啊，就咱俩的话就简单吃点吧，没必要整那么多菜。”
“好啊。”
周翩本来就喜欢在晚上吃清淡的，高兴地说。她的笑容在看清楚桌上饭菜的瞬间凝固了。
碗里的，分明是早上剩下来的、已经是第三顿做的泡饭，配着和早上一模一样的酸笋、酸豆角，她几乎都能闻到腐败的气味。她打开冰箱想拿点橄榄菜下饭，却看见冰箱里有一盘虾、一盘炒鸡蛋，食指大动，刚要把它们拿出来，李英红忙说：“翩翩啊，冰箱里的是等小朗和你爸回家以后再吃的，我们就不吃了吧。”
“秦朗今天很晚才下班呢，我们等不了他吃晚饭吧。”
“那给小朗做夜宵或者给你们做早饭吧。妈不馋，吃点稀饭就好，不差这一口两口的。”
李英红慈眉善目地笑着，而周翩气得手都开始颤抖了。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到了只许媳妇吃剩饭、剩菜的旧社会！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极力忍住，不让自己落泪，收拾东西就往外走。
“翩翩，你不吃饭是去哪里？”
“回家。”周翩头也不回地说。
“妈！”周翩开了门，对母亲大喊。
王秀芬没想到周翩会回来，惊讶地问：“翩翩，还没满一个月你怎么就回来了？秦朗呢？”
“他加班。怎么，不欢迎我啊？”
“死丫头，我们家可不迷信，还不是为了他们家忌讳多吗！你这丫头平时电话都不知道打一个，真是白养你了！”
周翩家乡有着新婚一个月后才能回娘家的习俗，王秀芬以为周翩这周末才会来，还在想要为她做什么好吃的，没想到周翩居然自己不声不响跑来了。她先是高兴，然后担心地问：“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和秦朗吵架了？”
“没，就是想你们了呗。”
“真是个傻丫头！”
王秀芬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忙让周大帆去附近的饭店订几个菜回来，叫的都是周翩喜欢吃的。周翩大口吃着菜，看着父母关切的眼神觉得心里酸酸的，也发现自己真是太不孝顺了。她一直沉浸在新婚的快乐中，很少给家里打电话，家里的来电她也很敷衍，总觉得爸妈太叽歪，什么事都不放心，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却忘了他们是多关心她，多心疼她。周翩极力忍住泪水，强笑着说：“我吃饱了。”
“才吃那么点就饱了？”
“我最近在减肥。”
“你就折腾吧你！对了，家里有草鸡蛋，你带点回去，你那还有什么要买的东西没？”
“好像还缺几个衣架。”周翩想了想说。
“走，我们去超市买点。”王秀芬说着，就指挥周大帆开车。
结婚后，周翩还是第一次和父母一起逛超市。
虽然周大帆的单位经常发超市的购物卡，但王秀芬一向是刀子嘴，经常抱怨周翩大手大脚，没少说她。周翩早就习惯了母亲的抱怨，可没想到这次王秀芬好像超市东西不要钱似的拼命往购物车里塞，水果、牛奶、酸奶、蜂蜜等买了一车。周翩原来只想买衣架的，没想到多了那么多东西，汗哒哒地说：“妈，买那么多干啥？这些水果都是进口的，好贵的。”
“又不要你付钱你担心啥？”王秀芬白了她一眼。
“翩翩，你要买什么随便拿，老爸请客！”周大帆也拍着胸脯说。
看着父母慈爱的容颜，周翩不仅想起了每次带着大包小包去秦朗家的情形。秦朗家只会收东西，而她家只会送东西，为什么同样是家长却会相差那么大？妈妈之前就说秦朗家的家风不适合她，她不信，可现在她终于明白和一个没有共同语言的婆婆说话、相处有多痛苦。她希望谈论最近流行的衣服、电视剧，而婆婆永远只会关心哪里的鸡蛋最便宜；妈妈会关心她是不是吃得好、睡得好，而婆婆做的饭只是留给儿子，她不能染指分毫。
这就是娘家和婆家的区别吗？
周翩迷茫了。
把购物袋都放进车里，周大帆开车准备送周翩回家。周翩一想到回家后要和婆婆单独相处就害怕，说：“爸，要不今天我还是住家里吧？”
“翩翩，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和秦朗吵架了？”周大帆忙问。
“哪有，就是想家了呗。”
周翩轻声说，看着窗外，平静的面容中有一丝落寞，而这丝落寞怎么会不被养了她二十几年的父母发现？王秀芬敏感地问：“怎么了，是不是秦朗那小子对你不好？”
“妈，你想到哪儿去了！秦朗对我很好，就是……就是婆婆很麻烦。”
“你们又不住在一起能怎么着？”王秀芬细细看着周翩的脸色：“你不是傻兮兮地把她接到家里了吧！”
“妈，你怎么知道！”
周翩没想到母亲居然一眼看穿，惊讶之余又佩服万分。王秀芬恨铁不成钢地拍了周翩一下，说：“那小子是不是和你说他妈就是来这暂住一阵子，过不了多久就回去？让你多忍着她点？”
“妈，你怎么知道！”
周翩只会重复这句话了，觉得妈妈的形象分外高大了起来。
王秀芬怒气冲冲地说：“呸，都是这样的死德性！当初你爸也是这样哄我的！”
“老婆！”周大帆尴尬地打断妻子的抱怨，重重咳嗽一声，很是无语。
周翩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爸，我妈说的真的假的？你们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你以为你奶奶是个好相处的？翩翩啊，这做婆婆的都会觉得媳妇抢走了自己的儿子，动摇了她女主人的地位，婆媳之争是无法避免的。你不是你婆婆肚子里爬出来的，千万别想着对她好了她就把你当女儿，你永远是外人。我问你，你和你婆婆起冲突的时候秦朗是不是让你忍着？”
“妈……”
王秀芬的话实在是太直接了，说得周翩心里很是难受，低下了头。王秀芬长叹一声，拍拍女儿的手说：“翩翩啊，你现在终于知道妈当初没有骗你了吧。男人都是向着自己的妈，懂事明理点的还好说，可那个秦朗分明是觉得他父母就没不对的地方。我告诉你，你婆婆现在就是想给你一个下马威，你服软的话这辈子就被他们压住不能抬头了！你记住，他们住的房子可是我们家出钱买的，房主是你，你凭什么看他们脸色？他们看你脸色还差不多！你那个婆婆你尽快把她送回家，小心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周翩的眼前浮现出秦朗左右为难的神情，忍不住心疼，然后额头被王秀芬重重一点。王秀芬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啊，就知道和爸妈张牙舞爪的，我看你就是个‘窝里横’！你什么事都为秦朗考虑，秦朗是不是也这么对你？说起来这房子还是我家买的，我和你爸有没有要住进去，他爸妈又是怎么做的？这世上的老人有一心为了孩子好的，有一心想从孩子身上捞点什么的，他爸妈就是后者！呵，现在知道要靠着儿子了，也知道要对你耍威风，怎么儿子结婚的时候只知道两手一摊哭穷？周翩你听着，我家出钱给你买房子不是为了你受气的，你给我拿出点架子，记住这房子的主人是你，你看不惯的都让他们滚蛋！”
“秀芬，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能这么教育孩子？夫妻本就是一体的，翩翩孝顺婆婆也没什么错。”周大帆皱着眉说。
“放屁！”王秀芬对周大帆怒吼，“婆婆懂事明理当然要孝顺，可有谁在人家小夫妻新婚一个月的时候就急吼吼过来住的？我看这老太婆就是没安好心！周翩，她让你做家务的话你可千万别做，秦朗可是答应我们不让你动手的，不然我们为什么给他买房子？住在我们的房子里，你就是主人！”
王秀芬的脸上泛着光芒，有着说不出的强大气场，也让周翩忍不住点头。虽然周大帆还是在说一些“要孝顺老人，不要太过计较”这样的话，但周翩意识到母亲的话才是对的——男人永远是向着自己老妈的，心软的后果只可能是被婆婆骑到头顶上去。这房子是她家出钱买的，她才是户主，为什么要什么都听婆婆的？她住得惯就住一个月，住不惯明天就回乡下，她还不伺候了！
“妈，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周翩轻声说。
到新房子后，周翩极力阻止父母上楼帮她说话，因为她决定自己来解决她心软遗留下的问题。秦朗还没回家，李英红见周翩那么晚才回来很是恼火，絮絮叨叨地说：“唉，现在的女人啊，真是不懂事。这女人呢，结婚了就该以家庭为重，怎么能不做家务就溜出去了，让老太婆伺候媳妇。唉，最近腰真是越来越酸了哟！”
李英红一边拖地一边夸张地捶着背，等待周翩面红耳赤地道歉，抢过她手里的拖把，但周翩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轻飘飘笑道：“妈，你真是辛苦了。不想做的话就别做了吧。”
“家里那么脏，我不做怎么行哟！”
“那辛苦您老人家了。”
周翩轻声说着，一点都没有和李英红抢活干的意愿，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她把婆婆不想给她吃的那两道菜放在微波炉里加热，然后大口吃着。李英红心疼了，急忙丢了拖把过来说：“翩翩啊，怎么那么晚还吃东西啊？你不减肥了？”
“秦朗说我身材很好，不用减肥。”周翩笑眯眯地说。
“哟，你也给小朗留一点，可别都吃光了！”
李英红心疼极了，真恨不得把盘子抢过来，周翩心里又是愤怒又是好笑，明明不饿，却强迫自己吃了好多。等到实在吃不下的时候，她意犹未尽地摸摸肚子，慢条斯理地说：“秦朗加班有工作餐，不用我们担心。妈，你喜欢干活的话就干吧，我去睡了。对了，妈你有空的话多出去走走，毕竟你在这里不会住太长时间，下次进城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你！”
李英红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而周翩开开心心去睡觉，心中满是报复的快感。
半夜，秦朗回来了。
以前他加班的时候都是轻手轻脚回来，生怕弄醒周翩，但这次他用力摇晃周翩，生生把她从美梦中惊醒。周翩不满地睁开眼睛，看了秦朗一眼倒头又想睡，但秦朗说：“周翩，别睡了，我有话问你。”
“什么事啊！”周翩都懒得睁开眼睛，含含糊糊、不耐烦地问。
“你今天和我妈说什么了，她怎么哭了？”
“别烦，我要睡觉！”周翩的脑子一片空白，不耐烦地挥手，而秦朗突然掀开了被子。突如其来的冰冷让周翩蜷缩起来，人也一下子清醒了。她看着秦朗，愤怒地说：“秦朗，你半夜三更的发什么疯！让不让人睡觉了！”
“和我妈道歉去。”
秦朗不由分说拉着周翩的手就要把她拖下床，周翩又惊讶又愤怒，气得浑身发抖。她用力甩开秦朗的手，怒气冲冲地说：“到底怎么了！秦朗你有毛病啊！”
“今天你和我妈说了什么？”
“我们说的话多了！”
“好，你不承认的话我提醒提醒你——你是不是说她天生就是干活的命，还赶她走？周翩，你怎么那么恶毒？”
“我怎么恶毒了！我没哭着喊着求着她给我们做家务啊！秦朗，我告诉你，她甩手不干的话我绝对不会说她半句，但她喜欢做家务就自己做，别想命令我成吗？我又不是你家的老妈子！你娶我的时候说的话都忘了吗？”
周翩越说越愤怒，眼泪簌簌落下，积攒许久的怒气也终于爆发。秦朗没想到周翩的反应会那么强烈，沉默半晌，然后说：“翩翩，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从来不会忘。我是说过你不用做家务，一切有我，可你也答应过我要孝顺我的父母，不会让我为难的。”
“我哪里不孝顺了？结婚的时候你说家里没钱，房子我家出了，没有逼你爸妈，这是不孝顺？结婚后你的工资还是一大半寄到家里，我什么也不说，这是不孝顺？我们还是新婚，我爸妈都没住过来，你妈非要来，我好吃好喝伺候着这是不孝顺？秦朗你有没有良心！”
“说到底你还是嫌弃我家没钱。”
秦朗沉默许久，轻轻说出了这句话，然后背过身去。虽然看不清秦朗的表情，但周翩知道秦朗是真的伤心了，有点手足无措——她还没见过秦朗这个样子。她和秦朗在沉默中僵持，可当她看到秦朗脸上的泪痕时终于坐不住了。她走到秦朗身边，抱住了秦朗的腰：“老公，怎么了？真生气啦？”
秦朗不语。
“还真和我发脾气啊？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
“翩翩，我真的很累。”秦朗疲惫地说，“我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这样……你和妈妈就不能和睦相处吗？”
“她到底和你说什么了？”周翩忍气问。
“周翩，我回家已经12点多了，你早就睡了，可我妈的房间还亮着灯——以前也是这样，我什么时候回来，她什么时候睡觉。我想睡前去看看她，却没想到她在哭。我急忙问她怎么了，她原来一个字都不肯说，后来我一直逼着她回答，她才吞吞吐吐地说你嫌弃她在家碍手碍脚，觉得她就是劳碌命，还让她早点回家……翩翩，我们说好了，我爸妈只住1个月，你连1个月都不能忍吗？是，这套房子是你家出钱买的，我是高攀了你，但你能不能对我的家人好一点？她是我妈，生我养我的母亲！小时候家里穷，很多人都让我别上学了，是我妈省吃俭用供我上学，为的就是让我出人头地。我还记得冬天，我妈给人洗衣都洗到了后半夜，手冻得通红，长满了冻疮。我和我哥都让她别洗了，她只是笑着说要给我们攒学费，很多次我心疼她，不想读书了都被她打了回来！她和你妈一样大的年纪，可她看起来比你妈起码老10岁。要不是为了我，我妈能老得那么快吗？现在我有给她享福的能力了，可还让她委屈，我不是不孝是什么？”秦朗痛苦地抓着头发，看得周翩真是心疼万分。
她抱着秦朗的腰，心中微凉，可还是轻声说：“好了，别难过了。我和你妈是有点矛盾，但也没到不能调和的地步啊，你是不是想多了。你放心，我……我会回归到那个事事让你妈高兴的小媳妇的。有什么不高兴的我忍着就是。”
周翩说到后来，声音已经微微颤抖，秦朗紧紧抱住了她，两个人终于言归于好。甜蜜完之后，周翩看着天花板，喃喃地说：“怎么那么难啊……”
第二天，周翩定了闹钟，5点半就起床了。她想抢在婆婆起床前把事情都做好了，让婆婆没话说，让老公看到自己的贤惠，但她的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她推开卫生间的门，就见婆婆正蹲在上面，顿时红了脸。她急忙退了出去，暗想婆婆怎么和公公一样不知道锁门，幸好这次看到的白花花的屁股是婆婆的不是公公的……李英红悠然走了出来，她喊了声“妈”就冲进厕所解决问题，而厕所的气息也在瞬间传来，惹得她的胃又不舒服了。
“呕……”
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混合着排泄物的臭气，那滋味要有多销魂就有多销魂。周翩翻江倒海地吐着，把昨天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嘴里发苦，眼泪也流了下来。她此时真是恨毒了这个上完厕所不知道盖马桶盖，不知道开排风扇的女人！李英红在外面听到周翩的吐声倒是眼前一亮，在周翩出来的时候急忙给她一杯水。周翩没想到婆婆居然会给自己倒水喝，愣了一下，才别扭地说：“谢谢妈。”
“傻孩子，客气什么？你今天怎么起那么早？”
“来、来烧早饭。”
“啊呀，这种事情妈来做就好，你上班辛苦，起那么早做什么？”
李英红口中这样说，但心里却很高兴——看来媳妇终于开窍了，懂得该怎么为人妻，还很有可能接下来就为人母。她这样想着，看周翩顺眼了很多，而周翩的心也被那杯热水和婆婆的话暖了几分，觉得婆婆也不是那么讨厌。她去厨房淘米做饭，李英红特地出去买一点媳妇可能爱吃的油条、大饼这样的早餐。等秦朗起来的时候，发现桌上已经摆着丰富的早餐，妈妈和老婆都在忙活，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周翩刚把碗筷摆好，对老公嫣然一笑：“老公，吃早饭。”
“好、好。”秦朗愣愣地说。
虽然周翩把粥烧得太干，但这顿饭还是吃得宾主尽欢。秦朗看着老婆和他父母和睦相处的样子松了一口气，知道周翩看在他的面子上终于开窍了，对她也多了几分感激和爱怜。一起出门的时候，秦朗一把抓住周翩的手，周翩吓了一跳：“干吗啊？以前可都是我挽着你的，你今天怎么那么主动？”
“老婆，谢谢你。”秦朗轻声说。
“你知道我为了谁就好。”周翩瞪了他一眼，但心里甜滋滋的。
虽然顶着黑眼圈去上班，但被秦朗抚顺了毛的周翩心情很好。她拿出婆婆给她洗干净的苹果来啃，觉得婆婆也不是那么讨厌。唐颖一直到十点多才来上班，一向注意形象的她一脸憔悴，周翩忍不住问：“你怎么了？你这个月都迟到三次了，是不是不想拿工资了？”
“别提了。”唐颖疲惫地说，起身冲咖啡，在咖啡的香气中才逐渐恢复了神采。她看着周翩，苦笑说：“你现在那么幸福，可我真他妈倒霉！你说……要是你男人在外面有了小三，你会怎么对他？”
“剥皮抽筋。”周翩义正言辞地说：“怎么突然问这个？你男人有了外遇？”
“不是啦……我那么魅力超群，他怎么会去看别的女人。我就随便问问。”唐颖笑着说。
“奇奇怪怪的。”周翩觉得唐颖最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唐颖虽然漂亮、爱招摇，可工作上一点都不含糊，业绩在全公司都是数一数二的，从不迟到、早退，更会让自己灰头土脸的出现了。这个月她都迟到好几次了，主管已经对她颇有微词，而她也说不出自己去忙什么了，只说起晚了，被公司有些长舌妇传了她在堕胎休养的闲话。周翩自然是不信这些流言的，可她也觉得唐颖最近真是很不对劲。她好心提醒了唐颖几句，至于她听不听却是她不能管得了。
手机突然响了。
周翩以为是秦朗的慰安电话，没想到居然是魏薇主动找她中午一起吃饭，急忙答应。她赶到咖啡厅，魏薇已经在那等着了，整个人都瘦了几圈，把周翩吓了一跳。她急忙问：“怎么了？”
“我婆婆动了我的避孕药。”
“什么？”周翩呆呆地问。
“这个老妖婆动了避孕药！她把避孕药换成了维生素片，她就想我快点给他家生孩子！”
魏薇愤怒地说，手紧紧握拳，额上青筋顿起，而周翩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讷讷地问：“不是吧……这会不会是误会？”
“要不是我今天把药瓶打翻的话根本不会发现这件事！我收拾的时候觉得有的药大小不一样，仔细看看，呵呵——药上的字她都磨掉了，真是好耐心，这事除了她干还有谁？我气得质问老妖婆，没想到她反咬一口说我冤枉她，王一平也说可能是医院搞错了或者我记错了！我就呸了！我说好，既然是医院搞错，我们就去起诉，然后那老妖婆骂我不知廉耻，连王一平也帮着他妈……我都快气疯了，说坚持去医院讨个说法，不能冤枉了他妈。你猜他后来怎么说？”
“怎么说？”
“他把这怪到了朵朵头上。”魏薇凄然笑道。
“啊？这、这怎么可能啊！”
“王一平说这可能是小孩子淘气闯得祸，老妖婆也没有反驳。”魏薇唇边的笑容是那么讥讽，“他们是非要把屎盆子往我女儿脑袋上扣了。见到这一幕，我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终于懂了，直到今天我还是个外人。无论他妈做什么都是对的，他妈是最高尚最可敬的人，什么龌龊事情都是我做的……现在还要搭上我的女儿！我要离婚！”
“不是吧！就算王一平是比较向着他妈，可是这样离婚会不会太草率了？”
“我计较的不是这件事，而是他对我的态度。他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外人，只有他和他妈才是一家子。这种小心翼翼讨好却被排斥在外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说实话，我本来也没那么反对生孩子，只是害怕生产的痛苦，可他们越逼我，我愿不会遂了他们的愿。这也是我唯一的反抗了。”
“薇薇……”
周翩还记得上大学时，她和魏薇同是最耀眼的“校花”，吸引着无数男生的视线。她们每天手拉手在学校散步，一起去图书馆。她们节衣缩食就为了买一条打折裙子，吃5块钱的盖浇饭就觉得是吃了“大餐”，虽然是素颜却绽放出最美丽的笑容……
在不知不觉间，她们好像离那种当初简单又纯粹的欢乐越来越远了。
“翩翩，你还记得以前吗？”魏薇突然问。
“什么？”
“真怀念以前啊……不要结婚，不要面对现实，永远活在梦里有多好。可是，梦总有会醒的一天。”
“薇薇？”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以为我的隐忍可以换来家庭的和睦，但是这样只会让他们更看不起我——脏水都泼到朵朵头上了！不就是表里不一，不就是装可怜吗？难道我就不会？我绝对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魏薇说着，把手中已经冰冷的咖啡一饮而尽，但眼中已经带了一丝决绝。
“你去哪里了？也不去接孩子下幼儿园，也不做饭，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忙些什么。”
一进门，张雅就冷冷数落魏薇，而魏薇理都没理她，直接去做饭，喂给朵朵吃。她的沉默和对朵朵的微笑让张雅突然有了一种摸不透她的感觉。饭后，魏薇没有洗碗，张雅刚要开口，魏薇笑着说：“妈，今天我不太舒服，是不是可以麻烦您帮我洗一下碗？”
“你不舒服？”
张雅满腹狐疑地上下打量魏薇，见她脸色果然憔悴，但是声如洪钟，哪里像生病的样子。她记得魏薇以前就算还有几天就要生产都在做饭，从未“请病假”，一时之间倒不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她看到魏薇笑盈盈的样子就觉得她不安好心，冷冷地说：“生病？我看你脸色很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妈，我的头有点晕。”魏薇捂着额头，故意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
“我看你是变懒了，不想做家务了吧。呵，要我帮你做吗？”
“当然不敢劳烦妈。我、我去做。”
魏薇轻声说，去厨房洗碗，而张雅带着朵朵一起看电视。魏薇洗得极慢，在听到开门声的时候立马把碗丢在了地上，声音极为响亮。王一平听到了异动，往厨房看去，而魏薇一咬牙倒在了地上。她倒下的时候没找准地方，手臂被碗的碎屑划破，鲜血一下子就流了下来，钻心地疼。她一下子就白了脸，但这样却是更逼真几分。
“薇薇，你怎么了？”
王一平急忙扶起了魏薇。魏薇的头依偎在王一平肩头，虚弱地说不出话，脸色惨白，看得王一平心怦怦直跳。朵朵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张雅也紧张地进来：“薇薇，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妈，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法洗碗了……”
魏薇轻声说，哀求地看着张雅，张雅闹钟电光闪石，终于明白了她想做什么，非常愤怒。她没想到魏薇也有和她耍心机的那一天。她深知儿子同情弱者的性子，见王一平看她的目光果然带了点责备，忙捂住胸口：“一平啊，妈好像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妈，你怎么了！”
王一平一手抱着魏薇，一手去扶母亲，恨不得再长出几只手来。朵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撕心裂肺地哭着，听得魏薇心里难过，可她为了她和朵朵的将来只能强忍住。王一平左右为难，把两个女人都扶到了沙发上，给魏薇一杯温水，给张雅几颗救心丸，两个女人才都“缓”过来一些。张雅摸着胸口，不住叹气，魏薇在她开口说话前说：“一平，可以扶我去房间吗？我想休息会。”
“好的。”
王一平小心扶着魏薇，朵朵也急忙跟了上去，张雅捂着胸口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沙发上，第一次有了一种失落的感觉。
“妈妈，疼。”
“朵朵乖了。”
看着朵朵小心翼翼触碰魏薇伤口周边肌肤的样子，魏薇轻轻笑了，王一平则给她上药。碘酒的刺痛感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王一平给她贴了创可贴，说：“这伤口挺深的，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没事，只是皮外伤罢了。”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晕倒？”
“唉……我今天不太舒服，吃好饭想去睡觉，可妈妈来说我懒，说我装，我只好起来干活。我也没想到居然会晕倒，对不起。”
“是你没和妈说你不舒服吧。妈不是那么不知道心疼人的人。”王一平闷闷地说。
果然，就算我受伤了你还是向着她！
魏薇心中一凉，脸色更为难看。她柔弱的样子让王一平心疼。他摸摸她的头发，温柔地说：“你也别太逞强了。不舒服的话就早点歇着，妈不会怪你的。”
“我……一平，你说得对，可能是我说话声音太小，妈没听到。是我不好。”
魏薇紧咬牙关说着违心之语，为的就是扭转自己长期以来在丈夫心中的形象，塑造“懂事柔弱”的新面貌。王一平没想到魏薇这次居然没说张雅的坏话，惊讶之余很是欣喜：“薇薇，你也别自责，只是误会罢了。我希望你和妈好好相处。”
“一平，你妈就是我妈，我怎么会不孝敬老人呢？妈刚才好像犯病了，你去看看她吧。”
“那你……”王一平迟疑。
“我没事。”魏薇灿烂笑着。
“老婆，你变得懂事了。”
王一平感慨地说，在魏薇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去了张雅的房间。魏薇搂着女儿，眼中一片漠然，而在隔壁房间，张雅正含泪说：“一平，这个薇薇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在家里总是板着一张脸，对我爱答不理的也就罢了，今天还故意把碗摔了……”
“妈，你少说两句吧。薇薇也不想的。她的手受伤了。”
王一平打断了母亲的话，觉得心烦气躁，而张雅呆呆看着儿子，简直不敢相信一直听话、懂事的儿子居然会向着那个妖精。她觉得好像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心凉得厉害。她的嘴唇颤抖，说话飞快：“是不是薇薇和你说什么了？她是不是说我虐待她，她生病还让她干活，说我干涉她自由？她都和你说什么了！”
盛怒之下，张雅失去了平日的优雅，王一平愣愣看着母亲，没有想象到母亲也有这样失态的一面。他深吸一口气：“她什么也没说。”
“怎么可能，你不要帮她说话！”
“妈，薇薇真的什么也没说。你身子不好，早点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王一平说着，起身离去，第一次对母亲的无理取闹有点厌烦，怀念起妻子的善解人意来。他对魏薇极尽温柔，搂着魏薇入睡，他睡熟后，魏薇睁开眼睛，看着丈夫和女儿，眼中满是笑意。
她知道，这场战役她终于稍稍占了上风。
“爸、妈，我和秦朗回来啦！我要吃红烧鱼、糖醋排骨、番茄汤、栗子鸡腿！你们烧了没有嘛！”
“烧了烧了！”周大帆围着围裙，笑呵呵地：“你这馋猫，一回来就折腾你老爸啊？”
“爸爸不愿意吗？那我走了！”周翩假装生气转身就走。
“你这丫头啊！”周大帆无奈大笑。
一个月期满后，周翩第一时间和秦朗回门，受到了爸妈的热情款待。王秀芬恨毒了秦朗家“结婚一个月内不能回门”的风俗，怎么看秦朗怎么不顺眼，但碍于女儿，还是给他倒了杯茶，让秦朗受宠若惊。桌上的菜都是周翩喜欢吃的，她大口大口吃得香甜，和父母谈笑风生，秦朗尴尬坐着，想的却是周翩在他家可从来没有那么高兴过，心中有点淡淡不悦。
“小秦，你也吃啊！”王秀芬亲自给秦朗夹了菜。
“谢谢妈。”
秦朗毕恭毕敬地说，觉得结了婚以后自己果然在周家的地位提高了不少，方才的一点点恼怒早就被重视的喜悦所取代。
“小秦，喝茶。”
饭后，周大帆去洗碗，周翩在吃瓜子，而王秀芬又给秦朗倒了一杯茶，殷勤到秦朗起了警惕。他慢慢喝着茶，听到王秀芬说：“翩翩啊，你结婚了就是大人了，虽然秦朗能干，舍不得你干活，可你在家也不好做个甩手掌柜什么都不做，总要稍微做点家务活，不然日子久了小秦可要不高兴的。”
“不会不会。”秦朗险些被茶水呛到，急忙义正言辞表决心。
“小秦你也别太宠着翩翩了，会把她宠坏的。”王秀芬高兴地说。
“嘿嘿。”秦朗说。
“对了，好像你爸妈来宣城了？他们今天怎么没来？”
“我妈她、她在收拾屋子，我爸去下棋了。”
呵，收拾屋子？下棋？还真把我家的房子当成自己家的了！王秀芬想着，冷笑：“亲家母真是客气，来作客还那么勤快，真是让我们无地自容了。翩翩，你要好好和婆婆学习，别让老人累着，知道吗？”
“哦。”
周翩并不知道王秀芬和秦朗之间的暗涌，愣愣点头，迟钝程度让王秀芬心中暗叹。她直接说：“小秦，天一天天凉了，洗衣店也开始忙了吧。你爸妈在你这儿不会生意照顾不过来吗？”
“我家请了人，应该还可以——他们再过两个礼拜就回去了，也不会忙不过来。”
秦朗当然知道王秀芬意在赶他父母走，咬着嘴唇，过了一会才说，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他们所依仗的就是出了首付钱罢了。得到了秦朗的肯定答复后，王秀芬满意了，而秦朗却把不满悄悄埋藏在了心里。
“爸妈，要么明天晚上过来吃饭？和我父母也碰碰头。”
“好啊，我也想看看女儿家的房子。”王秀芬笑眯眯地说。
一路上，周翩只觉得秦朗异常沉默，却不明白他到底是为什么而生气。她撒娇逗了秦朗一会儿，可他还是板着脸，到后来她恼怒地说：“你到底怎么了啊！这张臭脸摆给谁看？到我家就那么不高兴啊！”
“怎么会呢，你别瞎想。”秦朗勉强笑道。
“哼，谅你也不敢！”周翩没有察觉到秦朗的不对劲。
两天后，周大帆和王秀芬果然登门拜访。
“亲家公、亲家母！”
“亲家母，亲家公！”
一见面，李英红就热情朝王秀芬打招呼，王秀芬更热情地招呼她，两个人都卯足劲儿显示自己女主人的地位。王秀芬自顾自去鞋柜拿了拖鞋，和周大帆换了，看到沙发的时候吓了一跳：“翩翩，你这是做什么啊！好好的沙发怎么被你弄成这个鬼样子啊！”
“妈，不是我弄的，你少说两句。”
周翩尴尬地说，偷偷看一眼李英红，王秀芬顿时了然，而李英红的脸色一沉。她一边拿抹布擦桌子，一边皮笑肉不笑地说：“沙发容易脏，弄个罩子好打扫。翩翩年纪小不懂事，想不到这些，我们做老人的当然要提点提点了。”
“我倒觉得这罩子是画蛇添足，都显不出这套一万块的沙发的本来面目了。”
“什么？一万？就这东西要一万？”李英红瞪大了眼睛，觉得心里疼得不行。
“一万的沙发已经是很蹩脚的了，要不是把钱给翩翩买房子，我肯定给女儿买更好的咯。”
“你们是大老板、当官的，我们老百姓不能和你们比啊！小朗啊，妈没本事啊！”
“妈，你说什么呢！怎么好好的说起这个来了。吃饭，大家吃饭！”秦朗忙说。
李英红烧了很多菜，味道还是偏咸，但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口。李英红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厨艺了，一边热情招呼亲家吃饭一边说：“我烧的菜村上可是有名的，很多人家里摆酒席都会请我去，很多厨师也做得没我好！亲家母，快尝尝这红烧肉，味道怎么样？”
“味道……有点咸。”王秀芬实话实说。
“啥？”
“很好吃。”周大帆忙说，而李英红已经沉了脸。
虽然秦朗和周翩不断插科打诨，但这顿晚饭还是吃得死气沉沉，两个女性长辈几乎都没有开口说话，一副两看两相厌的样子。饭后，秦朗抢着收拾碗筷，李英红忙阻止，似笑非笑：“小朗你快放着，洗碗这种活儿可不是男人做的。你放着我来就好。”
“大帆，今天就辛苦你洗碗了。”王秀芬轻飘飘地说。
“好嘞。”
周大帆乐呵呵地说，要收拾碗筷，而秦国柱终于爆发了：“亲家母，你这样就不对了——怎么能使唤男人干活？亲家公好歹也是个干部，这样传出去可要让别人笑掉大牙。”
“女人就该被宠着，宣城男人也都疼老婆，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的男人才会被笑话。大帆你说对吧？”王秀芬捏了老公一把。
“对、对。”周大帆急忙说。
“我们不是宣城人，我们也不懂你们宣城的规矩。在我们那儿，男人是不能干活的，不然这辈子没出息。”
“我倒是觉得做人得从小事做起，‘一室不扫何扫天下’，连家务都做不好的男人绝对没什么大出息。现在时代早就变了，男主内、女主外的越来越多，你看女方都开始买房了！亲家母你说是吧？”
“谁、谁说这房……”
“妈，去喝点茶歇歇吧。”
李英红刚要反驳说这房是她儿买的，里里外外都是姓秦，秦朗的阻止让她心不甘情不愿把这句话咽了下去。两个女人终于偃旗息鼓，也到底看在各自儿女的份上没闹出什么大事来。回家的路上，王秀芬愤愤地说：“呸，还真以为自己的儿子多金贵，还想和我斗！这穷小子已经不花一分钱娶了我女儿了，还想我女儿给他做老妈子，伺候他们全家？想得美！”
“秀芬，你少说两句吧。翩翩已经和秦朗结婚了，他们家已经和我们家是一家人了，你何必和人家针锋相对？况且家务活本来就该大家一起做，翩翩稍微做点也没什么。我看秦朗这孩子倒是不错，你真的没必要瞎操心。”
“周大帆，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男人就是要管！要是我事事顺着你，你会做家务，会成‘新好男人’？”
“对对，是老婆教导有方。”周大帆忙说。
“哼。”王秀芬得意地笑：“我就是让秦朗她妈清楚地知道，我周家有人，翩翩不是她可以随便欺负的！她识相的话还好，不识相的话就早点从这房子里滚出去！”
“你们女人啊，心思就是多。”周大帆摇头。
“对了，你听说没？我们上次买的商铺规划进地铁一号线了，就在地铁的出口处。要是消息属实的话我们可是把退休后环游世界的本钱都赚到了。”
“但愿如此。”周大帆笑着说。 我们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