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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为你咏唱

隐神物语 轻寒 19761 2021-04-06 0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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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OL.01——

  [血莲花]

  黄沙滚滚,号角嘹亮。

  骤猛的风煽动了熊烈的火,烧向冲向敌营的将士们。

  战况倏然扭转,她方溃不成军,敌方势不可挡。

  绝望的哀鸣嘶吼,在战场上盘旋着。

  风火烟雾染红了她的视线,她看到火烧身的战士们四处乱窜,痛苦地与火蛇纠缠。

  这火,来自驾驭风之术与火之术的伊祁氏联合燃起,她带领的军队困在火海中,任其宰割。

  她骑着马在烈火滔天的战场中,寻找着他的身影,遍野的哀鸿令她恐惧惊惶,害怕他已被火蛇吞噬。

  “莲!”

  她听见他喊她的名字,循声找去,看见了在火海中与敌军厮杀的他,衣角燃了火焰,发尾被烧焦,面容被烟雾熏黑,他挥舞着手中的剑,劈砍出一道血路。

  他瞧见了她,可他无法靠近她,难以摆脱的围攻和肆意燃烧的火焰,阻挡着他走向她。

  “皝!”

  这是第一次,他输得如此狼狈,只因为她不愿意再动用神赐的力量与同族人自相残忍,没料到敌军中的伊祁氏人大开杀戒,誓要将对方烧成灰烬。

  “啊!”

  敌人尖锐的长枪刺进他的腹部,,鲜血瞬间四涌,他挥剑砍断了长枪,艰难地应对着越来越多的敌人,一边冲着她大喊:

  “莲,快走!”

  她听到他让她逃走的话语,愣住了。

  眼睁睁地看着他浴血拼杀,那是她最初动心的人,为他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为他变得越来越强大,她承诺过给他天下,助他成为至尊帝王……如今,她因为心软而退却。

  “快走!走!莲!”

  她终于明白了,不管她有多强大,不管她对同族人有多于心不忍,他都是她的弱点,让她无法视而不见,无法看着他丧命。

  “莲之花,绽放在我心间,听见我的渴望,为我化作冰与霜,冻结这天与地。”

  她流着泪咏唱着神教给她的歌谣,射出了手中刻着莲花纹样的箭,箭击中了那名挥刀砍向他的敌人。

  “冰天霜地,万物归宁。”

  下一瞬,火海冻结成了冰川,浓烟灰尘化作了霜雾,围攻他的敌人都成了冰雕霜人。

  天地之间,唯一清醒的人只剩下泪流满面的她和满身是血的他。

  她带着无比强烈的罪恶感和自我厌恶感,下了马,扔下了弓与箭,缓缓地走向已经不支倒在血泊中的他,抱起他。

  为了他,她会下地狱的。

  “莲,我知道你无法对我狠心的。”

  他抬起沾满血的手,抚摸着她泪涟涟的脸,说着他对她的承诺。

  “此生此世,我和莲祸福与共,荣辱相伴,生不离,死不弃。”

  “啊呜……啊……”

  她只是抱着他嚎啕大哭,对他心软,就必须对她的族人心狠了。

  永兴宫。

  死寂的安静。

  空气中充满了肃杀的味道。

  棣焕面色不善,杀人的目光盯着床上的隐棠。

  她的脑袋缠着厚厚的纱布,毫无血色的脸,白得令人胆颤心惊。

  她是他重要的棋子“隐帝”,他不准她出任何意外破坏他的计划,就算死,也要由他亲手了结。

  根据负责永兴宫守卫的卫兵报告,隐棠时半夜从永兴宫宫顶坠下,自杀还是失足暂无定论。

  但是这一摔,把她的小脑袋摔得昏迷不醒,为何她会在宫顶,不得而知。

  棣焕对此大动肝火,将永兴宫的守卫们全都撤了职,换上他摄政王府的亲兵,确保永兴宫的一举一动在他的掌握之中,绝不允许摩苍和隐棠又任何他预料之外的闪失。

  “摩苍,你给本王解释下,皇侄女好端端地半夜不睡爬到宫顶做什么?”

  摩苍背对着棣焕,坐在隐棠的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脑袋摔出血窟窿的隐棠,对棣焕的责问置若罔闻。

  若不是卫兵发现及时,若不是他及时急救护理,隐棠可能因脑袋失血过多而死的。

  一想到昨晚半夜的意外,摩苍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摩苍,给本王理由!”

  棣焕扬高了声音,追问摩苍,之前春狩围场的意外,燕韶统领给了他解释,那是针对隐棠而不是疏允,他隐晦地说隐棠身份特殊,对神秘人士有威胁,问他要不要深入调查?

  棣焕不愿意隐帝与伊祁氏的存在泄露,对燕韶统领的解释表示满意,即使没有抓到嫌疑犯,也让他终止了调查,没料到隐棠在永兴宫又出了意外

  究竟是谁想杀隐棠呢?

  东宫失火后,疏允被他训斥过,暂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打隐棠的主意,那么,是摩苍背后的人在作梗吗?

  然而,摩苍那么在意隐棠,会容忍他的人对隐棠下手吗?

  棣焕的人时时刻刻监视着永兴宫,并无可疑人士出入永兴宫,摩苍和隐棠也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棣焕皱起眉头,盯着迟迟不回声的摩苍,他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哪里疏忽了?

  “摄政王,只是意外,隐棠不会有事的,也不会坏了你的千秋大业。”

  过了一会儿,摩苍冷冷地回头瞥了棣焕一眼,嘲讽道,不稀罕棣焕对隐棠的关心。

  隐棠坠楼时,手中紧握着莲之环和赤莲玉簪子,她的左掌划开道口子,血染红了莲之环,当他取下莲之环和赤莲玉簪子时,发现她的血在她的手心凝固成一朵血莲花花……就像当时浮岚的血流在她掌心化成的血莲花一样。

  血莲花令摩苍诧异,小心翼翼地清洗干净怕让人瞧见,特别是棣焕,绝不能让他知道隐棠和隐族数百年的羁绊。

  看着昏睡中似乎陷入长梦的隐棠,是不是又梦到了莲?是不是找到了莲的令诀?那样的投入,才让她身体受到那么大的撞击都没有醒来?

  隐棠坠下宫顶头破血流的模样,吓坏了摩苍,一想到她血流满面的画面,他的心就一阵心悸后怕。

  明明不久前他才对她说不会再让意外发生,怎么又让她遇到这样的危险呢?

  见她受伤,他心如刀割,恨不得替她承担一切,换取她的舒颜展眉。

  心……阵阵地抽疼。

  摩苍捂着胸口,忍受着那一波波撕心裂肺的痛楚,脸色大变。

  该死的噬心蛊,怎么当着棣焕的面发作了?

  “你……”

  棣焕听到摩苍冷嘲热讽,正想发作,却见背对着他的摩苍,慢慢地整个人蜷缩起来,趴到了床沿,随即喘息声变得粗重,泄露了他的痛苦。

  棣焕恍然,哼道:“你忤逆本王,连噬心蛊都看不下去,替本王教训你呢。”

  “摄政王若没事,请回吧,我会照顾好隐棠的。”

  摩苍忍着噬心蛊的折磨,力持平稳的口气,奈何呼吸开始紊乱,说出来的话飘飘忽忽显得“底气不足”。

  他没有回头去看棣焕,怕他发现他的异样,于是一反常态地下逐客令,只想将棣焕赶走,不能让他知道他没有服用噬心蛊的药饵。

  “喏,接下来三天的药饵。”

  棣焕从怀中掏出瓷瓶递给摩苍,每个三日他都会派人送药饵进宫的,让隐棠和摩苍在噬心蛊的控制下对他服服帖帖的。

  摩苍伸手往后接过小瓷瓶,紧紧地攥到怀中,五脏六腑被啃噬的痛疼,让他无法多回应棣焕,甚至已经没心力去顾棣焕走了没有,半个身子趴在隐棠的床边,全身痉挛僵硬起来。

  他仿佛能听到噬心蛊啃咬着他脏腑的声音,一声一声,如同阎王在催命似的。

  ——VOL.02——

  [神祗之血]

  疼痛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摩苍蜷着身子趴在隐棠床边,弓起的脊背渐渐地僵硬。

  他咬紧下唇,抑制住难忍的喘息声,额头不断地沁出冷汗,神经痉挛着紧绷起来。

  眼前昏睡的隐棠,无法像往常那样给他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抚慰,他只能硬撑着,忍受着噬心蛊在他体内张狂着……

  棣焕双手环抱着胸,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被噬心蛊折磨的摩苍,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发现了异常,他给了摩苍药饵,但摩苍似乎根本不打算服用似的。

  “摩苍!你在干什么?”

  棣焕脸色一变,冷不防地上前,一把抓住摩苍的后颈,将他从隐棠的床边提起来,掰过他冷汗涔涔的脸,面对他。

  他极力忍耐痛楚无力言语的惨然,令棣焕倏地明白,恼火地将无力的他摔在地上,声色俱厉道:

  “摩苍,你在找死吧?竟然不给噬心蛊喂药饵,你以为以身试蛊就能饿死噬心蛊吗?还是你以为不吃药饵就能摆脱本王的控制吗?”

  摩苍此时的样子,比他初见时的俊朗清爽憔悴许多,那双能蛊惑人心的魅眼不知不觉间变得混沌,迷蒙的雾气模糊了他眼中的光亮,让他看起来像是长病久卧精神颓靡之人……大概有段时日没有服用药饵,甚至可能从一开始他就放弃药饵对抗着噬心蛊,棣焕一边恼怒于摩苍的阴奉阳违,一边又佩服他的忍耐力,亏他忍得住噬心蛊的折磨,用自己的脏腑来喂养噬心蛊。

  “我……我……讨厌药饵的……味道。”

  摩苍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仰望着将他“踩在脚底”的棣焕,听着他恼怒的话语,微微敛起眼帘,故作云淡风轻,不以为然地回他。

  今日所受的侮辱,是为了他日他和隐棠的自由,他会忍下去的。

  “摩苍,就算你是连阎王都要给脸色看的神医,也不可能战胜无药可解的噬心蛊。”

  棣焕蹲下身,扣住摩苍的下巴,充满怜悯地看着他摇头,口气渐渐地森冷:

  “所以,别做蠢事,乖乖地跟噬心蛊同存,别试图反抗我,那会玩死你自己的。”

  继而,他掰开摩苍手中的小瓷瓶,倒出一粒,以不容置喙的强势,撬开摩苍的嘴,硬生生地将药饵塞入,逼着他吞下。

  摩苍惶然地瞪大眼睛,无法反抗。

  长期得不到满足的噬心蛊,在药饵进入喉咙下腹的那一瞬,齐刷刷地松开了啃咬着的五脏六腑,涌向了新鲜的药饵。

  撕心裂肺的疼痛,随着药饵在体内的作用,慢慢地散去,松弛了摩苍僵硬的躯体。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不去看棣焕眼中的得意和张狂,他这么久的坚持都被棣焕毁了,他忍受噬心蛊折磨的痛苦也白受了。

  可恶!

  “哈哈,摩苍,药饵是好东西,不要亏待自己。”棣焕大笑着起身,瞥了眼依然昏睡的隐棠,以摩苍对她的在乎,绝对不会让她出事的,“只有健健康康的你,本王才能相信你会照顾好皇侄女的。”

  摩苍握紧了拳头,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面无表情地望着棣焕,忍辱负重道:

  “多谢摄政王的关心。”

  隐棠威胁着脑袋,眼睁睁地看着摩苍被棣焕强行喂食药饵,看着疼痛难忍的摩苍在药饵的作用得到了纾解,却一脸毁灭似的失落。

  她默默地攥紧了双拳,摩苍受的折磨都白费了,该死的棣焕!

  泛着疼痛的大脑,回响着伊祁莲的咏唱,在那一霎,她有种开口跟着伊祁莲为摩苍咏唱,将天地毁灭的冲动。

  无法原谅。

  她无法原谅棣焕对摩苍的糟蹋。

  然而,她忍了下来,艰难地闭上眼睛,假装她依然昏睡,听着棣焕猖獗地叫嚣,听着摩苍隐忍的声音,想到梦中为容成皝拼命的伊祁莲,更加觉得不值。

  伊祁莲为容成氏所付出的一切,没有换来后世容成氏对伊祁氏的感恩,反而是招来容成氏对伊祁氏更多的觊觎和贪婪,让今日的摩苍也成了棣焕的棋子。

  如果数百年前,伊祁莲放弃了容成皝,是不是现在的历史都会改变呢?

  伊祁莲啊伊祁莲,为了她的爱,逆天行事,让今日的伊祁氏也逃不开神的惩罚。

  而她,容成皝留下隐谕中的隐帝,伊祁莲选中转世之人,她就是伊祁莲,命运的羁绊,眼前的一切,都是她要偿还的债。

  隐棠苦笑……伊祁莲对容成皝的心软,真的是造孽啊。

  经历风火围攻冰天霜地之后的容成皝,他被长枪所刺中的伤,流了太多太多的血,即使强悍如他,在那一刻,也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莲,谢谢你,给我天下,但我恐怕……”容成皝有气无力地躺在军营简陋的床上,紧紧地抓着伊祁莲的手,眷恋难舍地望着伊祁莲,“我死后,莲就自由了,不会因伤害族人而自我厌恶。”

  “为你犯了错逆了天背叛了神,你的命是我的,我不允许你随意放弃。”

  伊祁莲一手反握住他的手,一手缓缓地抚摸着他失血过多而苍白的面颊。

  为了他,她对她的族人狠心;为了他,她蒙蔽良心与族人自相残忍;为了他,她对族人有太多的罪恶感;为了他,她已做好下地狱的准备;为了他,她付出了一切,怎么容得他这样离开呢?

  “皝,我们伊祁氏是神祗之后,从出生就受到神的宠爱,天赋异能,拥有比常人多数倍的寿命,你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因为你们是神的宠儿。”

  容成皝笑了,他知道她最爱他的笑容,他知道他利用了她对他的仰慕,利用了她的力量,将她和伊祁氏人卷入他们凡人的争斗中,看着她从骄傲地向他展示她的骑射之术,到郁郁寡欢地为他冲锋陷阵……他剥夺了她的快乐,但愿最后还能给她留下美好的映像。

  “不,因为我们流着神祗之血。”

  伊祁莲松开了容成皝的手,从发间拔下他送她的赤莲玉簪子,一边划开她的手腕,一边似笑非笑地说出伊祁氏最大的秘密。

  “我们的血不但能延年益寿,还能救死扶伤,皝,你不会死的。”

  然后,她将她流血的手腕放在容成皝的唇边,让他喝下她的血,让他的身体里也流着神的血,让他也能得到神的眷顾,成为神的宠儿。

  “从此以后,你的身体里就有我的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伤不了你的。”

  为了他,所有逆天而行的事,她全做了,神永远都不会原谅她的。

  “莲。”

  容成皝起身,捧住伊祁莲的脸,沾着她血的唇慢慢地吻上她的,让她受伤淌着血的伤口覆盖在他腹部的沁血的伤上,让彼此的血混融了。

  “这样的话,你的身体里是不是也流着我的血?”他在她耳边低低地喃语着,“从今往后,我们同命相连,谁也离不开谁了,对吧?”

  伊祁莲没有回他,只是疲惫地埋首在他颈间,无声地流着泪。

  容成皝的命,是伊祁莲续上的。

  隐棠终于明白,为什么数百年前的容成皝会留下那样的隐谕?为什么他会那么确定后代之中会出现模样迥异的后人?

  因为,他的身体里流着伊祁莲的血。

  即使经过数百年,伊祁氏的血被稀释,已经没有延年益寿救死扶伤的功用,也无法得天独厚因神祗之血而天赋异能……然而,伊祁氏的绮艳样貌,还是一代代地传了下来,才会出现她和浮岚。

  这些秘密,是被伊祁莲掩藏的,不会出现在隐族中的隐情。

  她该如何跟摩苍坦白这让数百年后他们无法摆脱的羁绊呢?

  ——VOL.03——

  [觉醒的隐棠]

  亲自恭送棣焕离开永兴宫,回来时,摩苍发现隐棠已经从床上坐起身了。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眼中染上了洞悉一切的感伤,眉宇间,还有一丝丝的愤懑之色。

  “刚才的情景,你都看到了吧?”摩苍了然,走过去将隐棠拥在怀中,轻轻地抚摸着她缠着纱布的头,又问,“还疼吗?”

  “只是皮外伤,不疼了。”

  隐棠想起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因为她的血引起了莲之环的共鸣,莲之环过大的反应刺激着她,让她昏迷,身不由己地从永兴宫宫顶坠下,梦到了数百年前在战场厮杀的伊祁莲和容成皝,看到她的血与容成皝的交融在一起了。

  脑袋隐隐地泛着疼,但这些比不上噬心蛊发作时的痛,更比不上摩苍强韧噬心蛊折磨时的难受……但棣焕竟然那样强迫摩苍,当着她的面将摩苍“猜在脚底”。

  “他总是这样伤害师傅,我没办法原谅他。”

  隐棠的手缓缓地在摩苍胸前抚动着,在这之下,藏着棣焕的噬心蛊,摩苍为了与噬心蛊对抗,忍受了噬心蛊太久的折磨了,只为了有朝一日,找到反制噬心蛊的办法。

  然而,棣焕的举动,将摩苍的努力劝毁了,尝过药饵之后的噬心蛊,若再得不到满足,只会变得更加疯狂,对五脏六腑的破坏力更强烈。

  “隐棠,你没事就好,我很担心。”

  隐棠带着恨意的话语,听在摩苍耳中,多了一份的无奈,他无法保全她的天真,无法给她与世无争的人生,只能看着她一步一步地陷入俗世的爱恨嗔怨之中。

  “师傅放心,以后我会变得越来越强大,他不会有机会再伤害我们了。”

  隐棠埋首在他怀中,口气变得坚定而自信。

  她想起了伊祁莲的令诀,在梦里学会了伊祁莲的咏唱,她知道该如何驾驭伊祁莲的冰天霜地,她体内属于伊祁莲的力量被莲之环唤醒了,她和摩苍不会再受制于棣焕的。

  “你和莲之环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摩苍拉起隐棠的手,摊开她的掌心,看着那道凝结着血渍愈合的伤口,想起她昏迷时莲之环的样子,再听隐棠这么说,摩苍大概猜出来了。

  莲之环让隐棠觉醒了吗?

  “我身上所有的谜题,答案都在于我所流的血。”

  于是,隐棠一五一十地将她的梦境告知摩苍,让他明白数百年前伊祁莲所做的一切,关键就在于她为容成皝输血续命。

  “容成皝的身上流着伊祁莲的血,数百年来,容成皝的后人体内或多或少都会有点伊祁莲的血,我的出现就不是偶然,所以容成皝才那么肯定容成氏的后人中会有容貌与众不同的人。他留下隐谕让那人成为隐帝,一来可能是为了保护隐帝免受歧视;二来大概借此来偿还未与他共享天下盛世的伊祁莲。”

  隐棠有些嘲讽地揣测着容成皝的用意,不管他出于怎样的私心,他的那道隐谕都成了她的桎梏,造就了今日剑拔弩张的局面,伊祁氏与容成氏永远都无共处的可能了。

  “在隐族的隐史中,关于进入璇玑谷前的莲的事,很少记载。”

  知道伊祁莲不为人知的隐情,摩苍的心情非常复杂。

  对于隐族来说,莲是他们的英雄,是守护璇玑谷的勇士,她的一生都献给了璇玑谷中幸存的族人。

  然而,谁也没料到,避居璇玑谷之前,伊祁莲为容成皝做了那么多逆天而行的事,甚至连伊祁氏最大的秘密都告知容成皝。

  “数百年前的伊祁氏,他们的血对常人来说,的确是可以起死回生的灵药。可惜,自从隐族被神抛弃,我们的血就没那么神奇了,所以,隐棠别轻易伤害自己让血白流。”

  摩苍的指腹心疼地抚过隐退掌中的伤痕,她不像高深莫测又神秘难测的浮岚,同样是赤莲玉簪子滑过的伤,浮岚能自动愈合,但隐棠不行,她已经背负太多了,这些皮外伤就让他为她承受吧。

  伊祁莲数百年前犯下的错,她曾拿自己赎罪,也无法弥补,如今让她转世的隐棠来承担,继续为她的错误负责。

  想到这儿,摩苍望着隐棠的目光变得深沉,他该怎样该保护隐棠呢?

  “不,我的血没有白流。”

  隐棠摇头,警戒地扫视着四周,屏息静气地感受着永兴宫的动静。

  当她被莲之环唤醒,懂得如何驾驭伊祁莲传给她的力量后,她的感应也变得灵敏,耳听眼观心感,就能确定她所在的环境有无杂人偷窥窃听。

  此时的永兴宫很安静,宫女侍从都在殿外待命,棣焕新换的守卫守在永兴宫四周,并未靠得太近……棣焕太自信,以为将她和摩苍软禁困在永兴宫,就不怕他们“乱来”。

  “师傅,你想不想看看伊祁莲给我的力量是怎样的?”

  就算伊祁氏的血经过数百年的稀释和神的惩罚变得寻常,但对她来说,仍是关键所在,她的血无法成为长命百岁和起死回生的灵药,但能解开她的迷惑,让她找到伊祁莲留给她的东西,想起伊祁莲的令诀。

  “莲的力量是冰天霜地,有毁天灭地的破坏性,你刚醒来,控制得了吗?”

  摩苍虽然好奇,但考虑到冰天霜地的特殊性,不宜在永兴宫使用,免得打草惊蛇,引起棣焕的注意就糟糕了。

  “师傅,莲之环呢?”

  隐棠答非所问,看着她掌中的伤痕,就算她刚刚觉醒,就算她明白冰天霜地的破坏性,也无法阻止她想做的事情。

  “隐棠,你的力量真的觉醒了吗?”

  摩苍掏出莲之环和赤莲玉簪子,递给隐棠,莫名地胆战心惊,直觉得隐棠被棣焕不久前的行为激怒,心中升起了愤懑就变得冲动。

  隐棠先是拿起赤莲玉簪子挽起她的发簪住,然后再捏起莲之环,道:

  “师傅,你看这莲之环上的莲花纹样和赤莲玉簪子上的很像呢!你知道为什么吗?”

  “赤莲玉簪子是容成皝为莲雕琢的,难道莲之环也是?”

  摩苍顺着隐棠的话题,没再追问冰天霜地的事,仔细地打量着莲之环和赤莲玉簪子上的莲花纹样,的确极其相似。

  “嗯,因为伊祁莲为容成皝动用了冰天霜地,心中的罪恶感让她容易情绪失控,这枚莲之环是黑曜石打磨出来的,黑曜石能够辟邪化煞让人平心静气,它是容成皝送给伊祁莲的护身符。”

  这回的梦,刺激着隐棠,让她又想到了许多伊祁莲的回忆。

  “后来,伊祁莲封印冰天霜地时,选择了黑曜石当容器,而我的血与莲之环能产生共鸣,力量就被唤醒。”

  “你的力量,真的已经苏醒了吗?”

  伊祁莲与容成皝之间千丝万缕的羁绊超过了摩苍的想象,他熟悉的隐族历史,掩饰了太多的真相,才会让今日的他们在棣焕的逼迫下变得如此被动,让摩苍对伊祁莲的观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因为莲,神对伊祁氏的惩罚还没结束吗?

  “莲之花,绽放在我心间,听见我的渴望,为我化作冰与霜,冻结这天与地。”

  隐棠以咏唱回答着摩苍,然后一手指向屋檐梁柱,有冰霜之气从她手中涌出,她令道:

  “冰天霜地,示物之箭。”

  下一瞬,冰箭射中梁柱,梁柱冻结成了冰梁霜柱,寒气逼人。

  伊祁莲的冰天霜地,有着不同的驾驭令诀,控制着它的强度和力度。

  真正能够毁天灭地的冰天霜地,一直被封印在莲之环中。

  ——VOL.04——

  [真命天子]

  莲之环在隐棠手中微微颤动,环身的莲花纹随之发亮。

  柔柔的光芒环绕着莲之环,花叶仿佛在光芒间舒展,愈加妖娆冶艳,呈现出异常妖异的魅惑。

  摩苍讶然的目光,从莲之环转向被隐棠冻结的梁柱,感受到从冰霜之中散发出来的肃冷杀气。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镇静从容的隐棠脸上,额头上缠过了纱布,额下的眉眼一扫最初的怯弱,目光窘亮而笃定,眼神沉静而淡定,虽然是第一次引发冰天霜地的力量,但她的姿态熟稔得好像使用过千百次似的。

  浮岚说隐棠是莲的转世,因为他的血能和她的融在一起,让摩苍正视这个事实。

  然而隐棠的个性和骁勇善战的莲迥然不同,摩苍很难将他从阎王爷手中抢回来的脆弱少女当成莲。

  但是,此时此刻,看着莲的冰天霜地重现天日,看着隐棠熟悉地咏唱令诀驾驭冰天霜地,看着她的神情变得坚毅而强韧……这样的隐棠给了摩苍莫大的冲击,深刻地意识到眼前的隐棠的确是莲的转世,即使她想不起所有莲的回忆,但莲留给她的东西慢慢地在她身上觉醒了。

  “隐棠,你终于醒了。”

  摩苍百感交集地伸出手,抚着隐棠依旧带着病容的脸,就算她驾驭了冰天霜地变得强大,他依然想要守护着她,当她永远是他的“雪眠”。

  “从这一刻起,我就能保护师傅了。”

  绝不会再让棣焕伤害摩苍的,隐棠微微抬起下颌,仰望着一脸感慨的摩苍,平静地向他表明立场。

  “师傅,我是伊祁莲,不管长老院承不承认我,不管他们是否将我当祸害,我都会像伊祁莲那样为隐族而战,保护师傅在意的族人。”

  “隐棠,我们会一起回璇玑谷的,谁也无法否认你的。”摩苍捧着隐棠的脸,倾身,柔柔地在隐棠缠着纱布的额头印下一吻,“所有人都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她不是祸害,不是灾星,她是一直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背负着宿命的债,赎着别人的罪,为不同人而战……这样的隐棠,让他无比心疼。

  “只要我在意的人平安无事就好。”隐棠牵起摩苍的手,将她手中的莲之环缓缓地套进他的中指,他才是隐族所有人的骄傲,“莲之环该回到师傅身边了。”

  通过莲之环的共鸣,她能感受到摩苍的心情波动,这是伊祁莲送给她的最意外最惊喜的礼物,她让她和摩苍之间多了一份羁绊。

  “可以吗?”

  摩苍有些疑惑道,觉醒之后的隐棠自信得令他惊喜。

  “师傅,莲教了我很多东西。”

  隐棠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她的胸口,伊祁莲在她的脑海和心间,以她们之间特殊的羁绊,将她的回忆和力量传给她,让她身体内沉睡的伊祁氏之血觉醒,驾驭着伊祁莲给她的一切。

  继而,她的手指向刚刚被她冻成的冰梁霜柱,在空中画出了莲花的模样,口中随之念道:

  “莲之花,隐光华,藏锋芒,沉眠吧。”

  下一瞬,梁柱上的冰霜化作了水雾,消失在空气之中,湿润了摩苍的呼吸,也氤氲了他的眼睛,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隐棠不再是躲在他背后的柔弱少女了。

  隐棠,她成了莲。

  坤庆殿。

  疏允望着殿外阴沉沉的天,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雾霾,遮掩了暮春的日光。

  一身禁中侍卫打扮的玄晏,恭敬地立在疏允身后,向疏允报告隐棠和摩苍的消息。

  “禀皇上,隐棠的伤已无大碍,但摄政王加强了永兴宫的守卫,对他们的控制加严,皇上暂时不要借故摆驾永兴宫比较妥当。”

  “御医说她脑袋摔了个血窟窿,真的不碍事吗?”

  自从将玄晏带离永兴宫,让他当他的御前侍卫,一边养伤一边替他与隐棠交换信息,虽然玄晏有时回得语焉不详,但疏允也猜得出来隐棠意外坠楼应该是另有隐情。

  “回皇上,摩苍是江湖中传说能气死阎王爷的‘魅公子’,医术远在御医们之上,用药奇特,治愈效果奇好,他说没事就不会有事。”

  玄晏背后的伤,短短半个月就差不多痊愈,一来他身体素质好,而来摩苍治疗术了得,摩苍自制不外传的创伤药比太医院提供的药物,疗效好数千倍,自然恢复神速。

  刚得知隐棠坠楼时,玄晏吓得一身冷汗,后来秘密回永兴宫探听,反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次意外让隐棠体内属于莲的力量被唤醒,得到莲的真传,整个人脱胎换骨似的。

  隐棠强大起来,他们对抗棣焕的筹码就增加,要摆脱俗世的纷争也变得容易。

  “嗯。”疏允点点头,又瞅了瞅殿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问,“玄晏,朕让你办得另一件事,有眉目了吗?”

  疏允对隐棠的过去太好奇,特别是隐棠和褚恪皇帝之间的隐情,成了他的心结。

  于是,疏允让玄晏暗地里打听褚恪皇帝生前的心腹影卫——被棣焕怀疑有弑君之嫌全国通缉的卫麒,棣焕说是想要让卫麒对褚恪皇帝的死给个交代,实则要杀卫麒灭口。

  那么,卫麒一定掌握了许多他想知道的真相,疏允迫切地想要见卫麒一面,让他解开他的疑惑,究竟褚恪皇帝最后给了他什么任务?

  “皇上,你没发现吗?”

  玄晏调职为皇上御前侍卫,与禁军统领燕韶能够理所当然地接触,他知道卫麒和隐棠的嬷嬷都伪装藏身淳熙大人的府邸,于是通过燕韶统领知会淳熙大人,试探卫麒的意思。

  “嗯?”

  疏允回头,皱眉斜睨着答非所问的玄晏。

  “皇上找的人,就在这儿。”

  卫麒是褚恪皇帝的影卫,对皇宫地形极为熟悉,能够轻而易举地潜入隐藏,更别说他常向褚恪皇帝回禀的坤庆殿,完全可以避开任何耳目进入。

  “皇上,我先告退了。”

  玄晏指了指大殿内雕刻着盘龙的大梁,继而不待疏允回应,径自以闪引步从坤庆殿消失。

  “卫麒参见皇上。”

  卫麒从大梁后走出,恭敬地向疏允行礼,感慨万分地望着眉间少了点阴郁的少年皇帝,多时不见,他比太子时期似乎成熟了许多。尤其是得知他放下对隐棠的偏见,与隐棠联手对付棣焕时,卫麒终于愿意见他,他相信先皇地下有知,看到他们姐弟化干戈为玉帛,肯定也会欣慰的。

  “卫麒,相信宫中的情况和朝廷的局势,你都清楚吧?”

  疏允走向卫麒,直视着最被父皇看中只对父皇忠诚的卫麒,开门见山道,他知道卫麒愿意潜进宫见他,肯定愿意解答他的疑惑。

  “我一直都在关注。”

  自从隐棠在嬷嬷家被棣焕带走之后,卫麒尝试了很多方式想要救隐棠,遵循褚恪皇帝的遗命带她离开,然后形势变化得太快,隐棠被棣焕控制,棣焕派他的隐行队追杀他,他根本不敢贸然进宫行动。直到神秘人士浮岚的出现,他将他“改头换面”,把他和嬷嬷隐藏在淳熙大人的府邸,他才能蛰伏起来,静观其变,等待机会。

  “好,那朕就问你,父皇的死与你有关吗?父皇最后交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疏允直截了当地将问题抛向卫麒,不跟他虚与委蛇。

  “棣焕揭露隐棠的存在,昭告他的野心,刺激得先皇气血攻心而死的。”

  棣焕利用褚恪皇帝的死制造了太多陷阱,卫麒比任何人都清楚棣焕的虚伪与放肆,他今天来,就是要让疏允知道真相,让他明白,至始至终,他想要天下,障碍只有棣焕。

  “先皇的遗命是让我找到隐棠,带她远走高飞,逃离隐帝的命运,你才是央啻国的真命天子。”

  疏允大为震惊,他从一开始就被棣焕耍了。

  父皇爱隐棠,但最终,天下还是留给他的。 隐神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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