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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宋丝雨蹬着一双粉红毛球的厚底萌靴，头仰得老高，那粉嘟嘟好看的嘴巴却不停地蹦出各种难听的话。那一刻，尚萌萌真想一脚踹在她的膝盖腘上，那样，宋丝雨就会毫无悬念地趴在地上做狗啃地状。然后，尚萌萌再来一脚，猛踹她屁股，接着拍拍手，很解气地说：“你再敢来骚扰我家沈利，欺负我的儿子，下次，我就找人划花你的脸，划成一朵玫瑰花！你就使劲新鲜吧！”
但此时的尚萌萌，却愣是不吭声地看着宋丝雨在自己的面前趾高气扬，大斥宁宁是怎么让人操心。
“宁宁妈妈呀，你知不知道你儿子有多么不听话哩。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叛逆哩，我让他坐着，他偏偏要站着；中午大家都躺下来睡觉，他吱吱呀呀到处跑。刚刚他还推了一把比他小的女孩子，把人家额头摔破了哩，还好只是一点皮肉伤，否则，我这工作也要丢了哩。刚刚人家家长来告状，我是说好说歹向人家道歉。老这样对我们幼儿园的声誉也不好，我都快崩——唉，我接触过这么多孩子，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不听话的奇葩哩！”
如果此时是别人说宁宁奇葩，尚萌萌一定会扑上去跟他拼命，但现在说她儿子奇葩的是老师。
尚萌萌心想，要不是这个幼儿园离自己家最近，接送方便，她才不会让儿子在这里受罪。刚上幼儿园的孩子，不得有个适应的过程吗？哪个孩子一开始就能适应集体生活？
其实，她让宁宁上这个硬件方面并不突出的私立幼儿园，是有私心的。她想知道，导致沈利出轨的神秘女人，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当这个女人在家长的报名单上看到沈利这个名字，她会怎么对待宁宁？如果这个女人对宁宁真诚善良，她无话可说；如果不是，她指望沈利会迷途知返——一个对他的亲生儿子尚且如此的女人，对他怎么可能会有真感情？从此了断他们之间的关系，看在孩子的份上，她可以装傻。尚萌萌却不知道，一个被欲望蒙蔽了双眼的男人，瞎起来时眼睛全然无光。
当初，他口口声声称，全世界的女人除了她不过是过客，只有她尚萌萌才能给他实实在在的温暖和拥抱，这一生，有她足矣。这句话，时隔多年，依然留在他的QQ空间里，每看一次，她便感动一次。而现在，他早就忘了这么一句话了吧。只有她傻傻地相信，那些感人肺腑的情话，是照亮她生命的星星。而现在，这颗星星陨落了，她的世界瞬间暗淡无光，而她却还企图聚拢那些碎裂的星光。
为了宁宁，为了这个家，她辞掉了工作，放弃了自己事业，成了一名全职太太。她有遗憾，却不后悔，因为她觉得于女人而言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存在。育儿专家说过父母跟孩子最亲昵的时间就这么几年，错过可能会后悔一辈子。更何况宁宁出生以来身体就一直不大好，给别人带，她也不放心。所以，一个原本一到办公室就先检查口红有没有在吃早餐的时候掉色了，眉毛一定修得连一根杂毛都不放过的女人，活生生变成了持家的女汉子，一堆护肤品、化妆品都放着直到过期，鞋子只有平底鞋，衣服就那么几件，一个连睡眠都觉得是奢侈享受的女人，何以谈生活？又何以取悦丈夫？光照顾孩子的吃喝拉撒就令她疲惫不堪了，一有空闲还要处理家务，这两年多的全职太太时光于她而言，真的是辛苦远多于快乐。
其实于女人而言，男人最大的关爱便是对她的理解与分担，但是男人却觉得自己辛苦赚钱，回家还得看不修边幅的黄脸婆，还有孩子无尽的啼哭，这当然令他厌烦，于是出轨反成了顺理成章的结果，这便是可笑且残酷的现实。
尚萌萌也反思过，这可能跟自己也有关系，毕竟，两个人走在一起不容易，而且还有了孩子。她是不是应该做出一些改变？毕竟一个女人没有了社会价值也是可悲的。是的，这个全职太太她做够了，是到了找回自己的时候了。她爱孩子，爱丈夫，爱这个家，她不能让别人的插足轻易打碎她的幸福，她要扫去一切阻碍他们幸福的绊脚石，找回原来的自信。她相信她能行。
尚萌萌低声下气地说：“宋老师对不起，他才刚上幼儿园，平时被我宠惯了，现在一下子跟这么多的小朋友集体生活，可能还没怎么适应，需要一个过程。他在家里其实也没这么淘气，明天我去买份礼物过来，送给受伤的孩子表示我的歉意。你就看在他还这么小的分上，原谅他吧。”
宋丝雨的语气终于缓和下来：“他现在也确实有点小哩，比班里的孩子小了点。这样吧，如果他真不能适应幼儿园的环境，还是先回去吧，等大点了再来。学费呢，我去跟园长说说，是可以退还一部分的啦。”
尚萌萌有点急了：“不不，不行，我刚找到工作，带着他，就没法上班了。”
“你可以让他爷爷奶奶带呀，或者他爸爸也行呀。”
“他爸爸太忙了，他没有爷爷……奶奶也很忙。我是真没办法，宋老师。”
尚萌萌为自己的低声下气感觉耻辱，但现在，除了这样她还能怎么做？她只有把宁宁当镜子，才能照出妖魔鬼怪，让沈利看到。真要抱着孩子，拿着被子不再回来吗？不，她不能就这么输了，而且，宋丝雨不过是临时聘请的老师而已，她有什么权力让宁宁退学？
宋丝雨叹了口气，摸了摸一直没吭声的宁宁的头发：“唉，宁宁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就是太好动了。好吧，宁宁，以后不许再欺负别的小朋友了啊。”
看宁宁没吱声，尚萌萌赶紧为这尴尬的气氛解围：“你听话，妈妈会买好多好吃的给你。好了，我们要回家了，跟老师再见。”
宁宁今天表情呆滞，他没有跟宋丝雨摆手。尚萌萌尴尬地抱起宁宁，赶紧跟宋丝雨说了声再见便走了。
2
一路上，绿化带里的各色花儿开得很艳，黄盈盈红彤彤粉嫩嫩的，像宋丝雨那张年轻而娇媚的脸。是啊，自己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拿什么跟她比？
可是，谁不曾年轻粉嫩过啊。那时候，她把自己最粉嫩的青春奉献给了沈利，现在，为什么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虽然每个婚后的女人都曾担忧过，但是一旦怀疑变成了事实，那么，曾经以为的天长地久，瞬间土崩瓦解，无论选择结束，还是选择原谅无视，都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模样了。它就像坠裂的玉佩，就算粘得再天衣无缝，那道痕依然隐隐可见，并且，你不知道几时会再次倏然开裂。
现在的尚萌萌，就徘徊在选择无视还是结束之间。
她觉得，宁宁的存在，是她唯一能做选择的勇气，否则，她会坚决离开。貌合神离的婚姻，躺在一张床上做着两个世界的梦，不要也罢。
牵着宁宁的手，看着没有往日活泼甚至显得委屈的宁宁，尚萌萌感觉很愧疚。或许，她真不应该拿宁宁当作维持婚姻的情感武器，让他落在宋丝雨的手里。她停下脚步蹲下来，把宁宁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宁宁，你跟妈妈说实话，你今天有没有把小朋友推倒在地上？要是你把小朋友推倒了，这样做真的不对，下次不能这样了。”
宁宁摇了摇头，急了：“妈妈，我没——没，是她自己跑起来，撞——撞到我身上，摔倒了……”
尚萌萌有点惊讶：“真的是这样吗？”
宁宁拼命地点着头。尚萌萌想问宁宁为什么刚才在幼儿园不说，但她还是决定不再问了。宁宁的表达还不是很好，她也不能确定宁宁是不是说了谎。有时候，家里有些小东西不是宁宁弄坏的，宁宁却总是自豪地说：“这是宁宁弄坏的。”
或许，宋丝雨知道宁宁是沈利的儿子，故意让她难看？借机发泄，让自己识趣点，别搞什么小九九来破坏她跟沈利之间的感情？告诉自己这点把戏，她宋丝雨早就看穿了？如果这样，那不是送宁宁入虎口吗？如果她是故意针对宁宁的，那对宁宁会是多么大的伤害啊！不行，我不能这么自私，把宁宁当作挽回婚姻的筹码。
大人的事，不应该让孩子掺和其中，这对孩子不公平。
3
尚萌萌心绪不宁地打开家门，来不及多想，便在厨房开始忙活起来。宁宁总是一回家就急着吃饭，一想到这个她就心疼。
饭菜烧好后，她先给宁宁喂饭。宁宁快吃好时，尚萌萌看了看时间，嘀咕着沈利怎么还没回来。
就在这时，沈利开门进来了，宁宁立即跑过去叫爸爸。
尚萌萌平静地说：“宁宁今天被老师骂了。”
沈利面无表情：“是宁宁太调皮了吧？”
“我不知道。老师说宁宁不听话，该坐不坐，该睡觉不睡觉，还把同学推倒在地。”
“他还小，知道什么。我让你迟点送他去幼儿园，你就是不听。如果他真适应不了，就明年再上吧。”
这话，跟宋丝雨真是如出一辙，难道他们背地里台词都商量好了？
尚萌萌不由得怒从心生，她强行压了压心里的火：“你觉得宁宁真没有适应吗？真不适应的孩子会哭着死活不去的，而他前几天都是开开心心地过去，他只是还不懂得怎么好好地适应集体生活而已。可那个姓宋的老师，趾高气扬的，非说宁宁不听话，还把小朋友推倒了。宁宁说那小朋友是自己摔倒的，我看她是怕家长找麻烦才故意赖在宁宁身上。”
一提到宋丝雨，沈利的脸抽动了一下：“不至于吧！宁宁这么小，小孩子的话，也不能全信。”
“自己亲儿子的话不信，别人说的话就信了？你很了解她吗？难道你们认识很久了？”
“不不，我可不认识她。”
“那你知不知道她骂宁宁的话有多难听？她竟然说宁宁是奇葩！我怀疑她背地里故意为难我们宁宁。我就奇怪了，难道我们家跟她有过节？她怎么就爱针对宁宁啊？而且她经常在家长群里点名批评，弄得我都抬不起头了！”
尚萌萌越说火越大，却还要对他们的关系装聋作哑，这令她心里像趴着只苍蝇一样难受。换在以前，尚萌萌早就掀桌子摔碗，摊开来说明话，把他骂得狗血喷头，最后要么让他滚，要么自己滚，从此两不相见。
现在有了宁宁，一切都已不同。想跟沈利离婚的念头她也不是没有过，但是，宁宁两天没看到沈利，就会不停地念叨爸爸，甚至哭着要爸爸。她知道一个残缺的家庭对孩子意味着什么，所以，她决定一定要挽回沈利的心，哪怕自己再憋屈也在所不惜，为了宁宁，而不是自己。
沈利这会儿不语了，沉默地吃了一会儿饭：“这样吧，我几时找老师谈谈，再买几张超市券送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这事我来处理好了，你不用管了。”
尚萌萌明知道只有沈利的话才有作用，但是一想到他们又能见面，心里又扯着痛。
沈利扒了几口饭，好像想到什么：“明天我要找客户洽谈，约在九点半，不用那么早去上班。要不，我送宁宁去幼儿园吧。”
尚萌萌赶紧摇了摇头：“不用不用，还是我送宁宁去吧，反正我上班顺路。”
沈利没有再坚持，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来，嗯了一声，然后就挂了。他看了看尚萌萌，欲言又止：“萌萌，我要回公司一趟，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都下班了，还有什么事要处理？”
“明天不是找客户洽谈吗？有几份资料忘了准备，我得先回公司弄好，这样才有足够的信心把案子拿下。”
说完，他继续扒了几口菜，然后拿了公文包要走。尚萌萌心里清楚，这不过是个借口，除了去跟那个姓宋的女人幽会还能干啥？
她用哀求的语气对沈利说：“老公，不去好吗？”
沈利毫不迟疑地说：“不行，我一定要去弄完，否则明天没办法 谈。”
尚萌萌感到一阵心寒，这个就是曾经对自己信誓旦旦，要跟自己一起到老，还经常念叨这世界上只有老婆大人最重要的男人吗？那么多甜蜜幸福的往事，那么多的爱，于她来说是一生的信仰，而于他而言，却不过是狗屁吗？
看着他关上门走出去，走得那么干净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与停顿，她感觉一颗心已被撕裂成碎片。尚萌萌猛地抓起桌子上的筷子往地上砸，宁宁被她这个突然的举动吓住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她抱着宁宁，眼泪流了出来。
“妈妈，我觉得好热……”
她把脸贴在宁宁的额头上，真的有些烫，怪不得觉得他今天的状态有点不对。
“好像发烧了。宁宁，你等下，妈妈给你量下体温。”
她用红外线温度计探了下宁宁的耳廓——38.5°。不对啊，看样子不像感冒，难道是扁桃体发炎？
“宁宁，今天有没有吃零食？”
宁宁摇了摇头。对于经常生病的宁宁，尚萌萌感觉自己都成了医生。她打开手机电筒功能：“张开嘴巴，啊——”
宁宁的喉咙确实有点红肿，看来真是扁桃体发炎了，知道了原因倒也好点，不用急着往医院跑了。尚萌萌舒了一口气：“对了，今天在幼儿园吃什么东西了？”宁宁想了想：“小朋友生日……吃了蛋糕……”
尚萌萌叹了口气，怪不得。她突然真后悔送宁宁去幼儿园，自己再带一年也行。宁宁免疫力原本就弱，出生以来就多病，前几天感冒刚好，这会儿又扁桃体发炎。如果沈利真的这么执迷不悟，我又何苦挽留，让宁宁白受罪呢？
“妈妈给你泡点药，乖，喝了早点睡觉，睡一觉就好了。”
“嗯。”
尚萌萌在烧开水的工夫给沈利打了个电话：“沈利，宁宁发烧了，你能回来吗？”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发烧了呢？要紧吗？”
尚萌萌想，他终究还是关心自己的亲生儿子：“扁桃体发炎了，喉咙有点肿。”
“那没事，家里不是有退烧药和消炎药吗？让他吃了就行了。我这会儿还回不去，有几份文件要做完，况且，我回去了也没用呀，是吧？就这样。”
尚萌萌的心再一次掉入了寒窑，对于一个连儿子生病都漠不关心，宁可去陪情人的男人，还有什么值得挽留？之前的努力全当她尚萌萌白费了。好吧，沈利、宋丝雨，既然都到这个份上了，这个家我也不想要了，但是，我也不会让你们占着半分便宜。
尚萌萌的内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坚定，这么清醒，这么无畏，仿佛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感受到，面对背叛原来自己也可以很坚强。以前她就像依附在沈利身上的一根藤，不能想象如果有一天离开了他，她会如何生活。而现在，是该剥离这根藤的时候了。
其实说依附，也不过是在经济上。尚萌萌从怀孕后就辞职做了全职太太，这两年多她带着宁宁并持家，干的是带娃保姆与家务保姆两份活，活得特别累。可以说，其实她对家庭付出的，远比沈利多。
而沈利除了经济上给他们娘俩安全感外，她真不知道他还付出了什么。特别是现在，他经常以忙为由夜不归宿，作为敏感的妻子，她其实心里早有预感。只是，尚萌萌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他的手机设有密码，她抓不到把柄。直到那天，一个好事的同学把偷拍的俩人幽会的照片发给她，她才发现担忧变成了事实。
于是她便把宁宁送进那家幼儿园，原本是想让这个小三知道，沈利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希望她自重，别把他们好好的家庭弄得支离破碎。
事与愿违，小三基本上是没有情操的。她忽略了这一点。
这样也好，事已至此，离就离吧。既然沈利的心里没有这个家，她强行挽留又有何用？说实话，她把宁宁送到幼儿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得为自己与宁宁的后路做打算。倘若离婚，她马上就会无枝可攀，因此她必须独立，而她已找到了工作。
现在，该是真正为自己活着的时候了，也为了宁宁有个新的开始。
一生很短，何必在过于容忍与愤怒中消耗余生。
或者，离婚了，对宁宁、对自己反而都是一种解脱。
是的，现在除了宁宁，什么都不重要。她边给儿子喂药，边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内心无比苍凉。
4
宋丝雨站在立交桥上，看着慢慢暗淡下来的天空，如覆盖上一层灰黑浓厚的幕幔，云朵就如一个出神入化的画家随手泼洒的墨汁，随意得没有任何形状，又随意成各种形态。风有点大，她的丝质围巾随风飘着，与长发缠绕在一起。
曾几何时，她感觉自己成了有秘密的人。一个原本单纯的女子，过着卑微的生活，有着一份单纯的爱情，但为了能有更多的钱，那股野心的火突地腾腾腾燃烧起来，使她陷入了一人几面的生活。虽然很累，但是她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有回报的，她现在就在付出的过程中，等着回报。
一瞥眼，余光中，她看见沈利气喘吁吁地赶过来，却非常无视地背对着他，依旧对着天空。
沈利喘着气，看着如画般伫立在桥头的宋丝雨，眼神里充满着温柔，心里荡漾着年少时的那股萌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陷了进去，着了魔一般，就如有一段时间沉迷于游戏，明知如此深陷是不对的，但却管不住自己，无法自拔。
他轻轻地靠在她旁边的栏杆上：“丝雨，我来了。”
宋丝雨纹丝不动，依旧对着天空，说：“你打算几时离婚？”
沈利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她：“今天的事，你是不是故意的？”
宋丝雨转过了脑袋：“什么事？”
“就是宁宁的事。听我老婆说，你骂他，还冤枉他。”
宋丝雨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娇嗔：“你说你儿子呀，我怎么会冤枉他呢？以后我就是他的继母了，拍他马屁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做诬陷他的事情呀，你说是吗？”
“其实，你一直知道，宁宁是我的儿子，萌萌是我的老婆吧。”
“这是必须的呀。一个有点脑子的小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想上位，没点心思怎么行呢？只有这样，假以时日才能成为你的妻子。亲爱的，难道你不想吗？你不想我们永远在一起吗？”
“丝雨，我是爱你，是想跟你一直在一起，但是，你不能把大人的恩怨放在小孩子的身上啊。”
“我说过，我没有。”宋丝雨有点生气了，随即又压下了情绪，“我没拿宁宁出气，他确实欺负别的孩子……唉，教室里没监控，说不清楚。说实在的，我觉得你老婆实在太可笑了，你说，谁会把自己的孩子送到情敌手上呢？她那点心思，我还不明白，无非是在你面前，故意造我的谣，说我怎么虐待你儿子，借这个来挑离我们之间的关系。作为女人，哎呀，我挺替她难过的，这么能装，又这么傻。”
沈利皱了下眉头：“你是说，她知道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是啊，否则怎么可能那么巧，宁宁刚好分到我班里。我问了我们园长，园长说你老婆指定宁宁来我班的。她还以为自己很聪明呢，喂，亲爱的，这样的老婆都被你娶到了，你真亏，幸好你遇到了我。”
宋丝雨搂着他的腰，开始撒起娇来。
沈利喃喃地说：“不要这么说她，她其实是个很好的女人，是我对不起她。”
“哎呀，还没离婚呢，就开始为她说话了，哼！”
沈利刮了下她噘起的小嘴：“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又吃醋了。想去哪里玩，你说，我带你去。”
宋丝雨摇晃着他的双手：“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去哪里都愿意。”
这时，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不行，今天你必须得回答。”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又是什么问题？”
“你们几时离婚啊？你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孩子的抚养权，如果她坚持要的话，就给她吧，我给你生一个就是了嘛。沈利，我真的不想再这样等下去了。”
为什么出轨的男人终究都要面对这么一个艰难的选择？这是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还是结束一桩无趣婚姻，然后开始另一桩幸福甜蜜的婚姻生活？
沈利的心，乱如麻。
“好吧，我这几天找个机会，跟她好好谈谈。反正她都知道了，我们摊开来说还好点，这样，宁宁也不用掺和了。”
“对，亲爱的，这才是坚决果断、魄力无限的你嘛。走吧，我还没吃饭呢，饿得都快成纸片人了。你先陪我去吃点东西，然后我们再去上次那家宾馆吧，我特别喜欢那张情趣沙发……”
说着宋丝雨用无限狐媚的眼神瞅着他，把手伸进了他的衣兜，低低地说：“我今天一定要让你全身骨头都酥掉，让你体会什么叫真正的欲死欲仙……”
沈利戳了下她的鼻子，笑骂了一声：“你个小浪货，我就喜欢这样的你。”
然后两个人相偎着离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们却不知道，这将是一个非常不平静的夜晚。
天空，那块云层依旧浓厚，月亮不知去向，只有微弱的星光，在虚缈无力地闪烁着。
5
尚萌萌给宁宁喂好消炎药和退烧药，侍候他躺下，盖好被子。她摸了下他的头发，无限慈爱地看着这个婚姻生活所带给她的唯一馈赠。
悲痛的情绪却如潮水般漫上来。
此时，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沉浸于无用的悲伤。
不管怎么样的婚姻，唯有孩子，是上帝送给他们的最好礼物。
“宁宁要好好睡觉，做个好梦，晚安。”
宁宁睡着后，她把房间里的灯关好出了门。她回到客厅，想了想，拿出手机，想打给沈利，但最终还是打给了弟弟尚成成。
尚成成一米七八的个儿，145斤的体重。小伙身板挺好，长得也帅气，却光有一张好皮囊，打游戏、盗号、弄软件、黑网站、跳槽，还有泡妞，都非常精通内行，正经事却一点都不干，烂摊子一堆又一堆，没少令尚萌萌头痛。好在最近两个月他还没有失业，在一家电脑公司，干着一些杂事。
“成成，你前几天说的那个什么追踪软件靠谱吗？”
“靠谱，绝对靠谱，姐，我介绍的还能有错吗？”
“那可不一定，你这个人太不靠谱了。”
“有这么说自己亲弟弟的吗……姐，姐夫不会真的出轨了吧？你会不会只是捕风捉影，冤枉我姐夫？女人啊，就是疑心病太重，我啊，也是深受其害的人哪……”
“你先闭嘴，是不是冤枉很快就知道了。你赶紧把软件给我发过 来！”
“姐，这软件真的挺贵的……要花钱买的……”
“行了行了，多少钱了我马上给你发红包转过去。”
“好的，那我买下了啊。等下我给你传过去，收到后，你把里面的一张图片发给姐夫，他只要打开这张图片，定位追踪软件就自动安装进他的手机了。他在哪里，手机里有什么秘密，你就全都知道了。”
“好，你赶紧发过来，他这会儿一定在跟那个女人幽会，我一定要抓个现行！我对他已经绝望了，如果有证据在手，财产分配对我更有利。”
尚成成停顿了下：“姐，你这样会不会太冒失了？你可不要冲动啊。这样啊，我现在离你家不远，我去帮你安装APP，这个APP是需要注册序列号的，你那么笨……唉，说了你也不懂。”
“好，那你马上过来。”
不一会儿，尚成成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在她的手机上捣鼓了一会儿，说：“发送过去了，只要他打开这张带木马的图片，软件就安装成功了，你的手机就能监听到他手机上的动静了。”
“那你说，他会不会打开这张图片呢？”
尚成成耸了耸肩：“这我哪知道？”
6
此时的沈利与宋丝雨刚吃完了夜宵，相拥着进了宾馆大门，俨然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进了房间之后两人一阵激吻，喘气的工夫，宋丝雨突然像想到了什么，推开了沈利：“急什么呢，今天还挺早的，我们有的是时间嘛，我还有很多好东西没有拿出来呢。”
说着，她从自己的大包里拿出很多情趣用品：“还有你的东西呢，亲爱的你挑下，你喜欢哪些东西呢？”
沈利给自己挑好了衣服，色眼迷离地看着她：“就这些吧，甜心。”
宋丝雨亲了下他的脸，拿着自己挑好的几件东西：“那你要等我下呀！别急，亲爱的，我先去洗个澡，就马上上菜啦。”
说着，宋丝雨往卫生间走，沈利笑着摇了摇头，这女人确实有一手，总是变着花样寻开心，难怪自己会如此执迷不悟。换成哪个男人都会这样吧？沈利心想，只是有的男人一辈子都没遇上这样的尤物罢了。人活着为了啥呢，不就是为了享受吗？如果下半辈子有这样的艳福，我也心甘情愿。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但是另一个理智的沈利告诉他，离婚，跟她在一起，可能是件愚蠢的行为。因为，最美妙的激情也抵不过柴米油盐的琐碎。如果真跟她生活在一起，到头来，可能结果还是像跟尚萌萌在一起生活一样平淡，甚至可能还没跟尚萌萌那样融洽。
无奈，他已经中了宋丝雨的毒，这毒，需要时间去淡化，或者，他根本不愿意去排毒。
他不知道，宋丝雨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懂得在吊着男人胃口的时候就乘胜追击，用强劲的攻势把男人拿下，而不是等男人开始厌倦她的时候，给他逃离的机会。
沈利解着衬衣，准备也先洗个澡，好好地享受这美妙的春宵。这时手机的短信提示声响起，这声音提醒他，一定要把手机给关掉，这样，才不会被打扰到好事。
于是他拿起手机，原来是尚萌萌发给他的，里面只有一张很普通的风景图。他有点纳闷，尚萌萌发这样的图片给他干什么？他才不会打电话问呢，于是点大图片看了好几遍，还是看不出名堂，心想，可能她就是想让我欣赏下美景吧，仅此而已。
这时，宋丝雨洗完澡，一身性感地出来了。沈利想了想，没选择关机，而是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万一家里或者客户有什么事呢。
这边的尚成成大叫：“姐，有信息了，软件已装入他的手机，我来定位他的地点。”
这时，他突然呆住不说话了，尚萌萌奇怪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这软件不管用？”
尚成成摇了摇头，心想着，老姐真不是凭空猜测，姐夫出轨的事看来是真的，于是就说：“你自己看吧。”
尚萌萌凑过来，看到云都宾馆这几个字，全身的血液就往脑门上 冲。
她一声不吭地抓起包就摔门出去，尚成成急了：“姐，你要往哪里去？等等我，好歹还有弟弟为你助阵啊……”
7
尚萌萌骗服务员开门，说老公要闹自杀，人命关天，服务员最终还是半信半疑给开了门。
走进房门，那一幕倘若不是亲眼所见，尚萌萌真不敢相信，关于捉奸这么狗血的事，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而且，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同枕了三年的爱人，自己的老公，竟然还有这爱好，竟然会玩这么前卫的性爱游戏，跟另外一个女人。这画面，真是不敢直视。
她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真怕自己走错了片场，可惜，现实有时候比影视剧更能喷人一脸狗血。
宋丝雨看到他们进来，尖叫一声裹上了被子，但是那醒目的情趣内衣还是狠狠地刺痛了尚萌萌的眼睛。此时的尚萌萌非常清醒，不吵也不闹，拿起手机，不停地拍照片。
沈利跑过来抢夺，但被早已有防备的人高马大的尚成成一把挡住。尚成成嬉皮笑脸地说：“姐夫，真不知道你还好这口呀。那早说啊，真是的，下次，我跟这个女人玩的时候叫上你啊，我们可是老相好了，人多热闹，你说是吧？”
宋丝雨尖叫道：“我根本不认识他！”
她想抢尚萌萌的手机，但是一拉开被子，全身的点儿就漏光了。尚萌萌咔嚓又是一张，她只好放弃。
看拍得差不多了，尚萌萌冷冷地说：“宋丝雨，这些照片，我会好好保存的，一定会发挥它们最大的娱乐大众的作用。我会送给你们园长和同事，让他们好好看看，你是个怎样的女人。抢别人的老公真的很有意思吗？”
沈利不知几时已换好了衣服，像一只哈巴狗般在一边哀求着：“萌萌，你别这样……我错了……都是我的错，跟她没关系……”
尚萌萌冷笑道：“你给我闭嘴，都到这份上了，你还在为这个女人说话。真不知道你的客户、你的员工、同事，还有你的母亲，看到这些照片有什么想法。他们一定不知道你还有如此豪放不羁的一面吧，我想，他们可能会因此更了解你吧。亲爱的老公，我觉得我也才刚刚认识你似的。”
尚萌萌这句话还真是一把利刃，一下子就刺中了沈利的要害。
沈利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婆，你不要这样，我知道错了，你千万别闹到我们公司，不然我这个老板怎么面对那些员工，我的客户会怎么想；也别让我妈看到，我妈心脏不好，你是知道的，她会气死的；而且，我公司败落了，对你对儿子也没有好处……老婆，我知道错了，都是这个女人勾引我的，我以后再也不跟她在一起了。老婆，求求你了，看在宁宁的分上，给我一次机会吧……”
这个自己曾经以为能依靠终身、白头偕老的男人，事实上是如此地不堪与龌龊，刚刚还偷情偷得那么理直气壮，现在，一下子就溃败而退了。
而此时，尚萌萌竟然连一丝悲悯的情绪都没有了，从知道他出轨的那一刻起，她的悲伤，她的泪水，她的愤怒，她的隐忍，她的委曲求全，她为收回他的心而绞尽脑汁所设的那些小计谋，还有连日来的焦虑与不安，似乎已经完全挥霍尽了。她累了，也该解脱了。
“你就等着法院传票吧，成成，我们走。”
尚成成朝他们呸了一声，然后跟姐姐走了。沈利跟在他们后面，一路追过去。宋丝雨趁这空儿穿上了衣服，大叫道：“沈利，你给我回来！”
沈利现在哪还有心思理她呢。
8
尚萌萌急急地往回赶，宁宁一个人在家里，还生着病，实在是让她不放心，现在还有谁比宁宁更重要呢。
尚萌萌拦了辆出租车，沈利跟在后面叫：“萌萌你要回家吗？我们一起啊。”
尚成成这回不知道要不要跟着去，还在犹豫的工夫，尚萌萌便“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尚成成拍着车窗：“老姐，你怎么把我也扔下 啊？”
尚萌萌扬长而去，沈利讨好地凑过来：“成成，姐夫送你回去 吧。”
“我呸，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姐夫，你走你的，别再让我看到你！还搞蝙蝠侠呢，怎么不是超人啊，我呸呸呸！下次再看到你跟别的女人鬼混，我一定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不会了不会了，真的再也不会了。”沈利这会儿一点脾气也没有，一味讨好着这个小舅子。现在，或许只有讨好这个小舅子才是他沈利保住婚姻，更准确地说，保住他辛苦打拼出来的公司的唯一出路。一个靠信誉赚钱的公司，现在正值蒸蒸日上的阶段，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丑事影响公司的发展，况且，那些照片实在是不堪入目 啊。
尚成成瞅着这个衣冠楚楚、内心肮脏的姐夫，心里十分鄙夷，可转念一想，趁他讨好自己的时候，何不好好地利用一番呢，也算是为老姐出口气吧。于是，尚成成便缓和了语气。
“那个，你跟我姐的事情，我也不好插手，毕竟这是你们一家人的事，对吧？但是，作为尚萌萌的亲弟弟，我是不允许你这么欺负我姐的，所以呢，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得老实回答我。”
沈利忙不迭地点头。
“我问你，你是真的不打算跟我姐过了吗？”
本来沈利是真的有这个打算，现在既然他有把柄抓在尚萌萌手上，他就不敢乱来了。凭他对她的了解，她应该不会真的把这些照片散布出去，但是要知道，一个恼怒的女人，什么事情都可能干得出 来。
“没有，我——真的没有，其实我根本就没想要离婚。你说我有老婆有孩子，好好的一个家，闹什么离婚呢！我只是一时糊涂，成成——你知道，男人有时候，就是把持不住自己，这个……你也懂 的。”
“离不离婚，也是我姐说了算，轮不到你来提。你确定你不想离 婚？”
“确定确定，非常确定，我可没有傻到把路边的野花采过来当家花养。成成呀，萌萌就你这么一个弟弟，姐夫现在非常需要你的帮助，你能不能帮我说说好话，让你姐放弃离婚的念头？毕竟，宁宁还小，需要爸爸呀。”
“我呸，你还记得你为人父啊！宁宁都是我姐一个人带，这几年她瘦多了，我都觉得心疼。你呢，在外花天酒地玩女人，一样不落，我都想揍你！”尚成成越说越激动，抡起了拳头。
“这个确实是我不对……成成，姐夫平时也没有亏待你，你就帮我一把吧。”
这话倒没错，尚成成确实背着姐姐向沈利借了好几次钱，而且从来没还过。这点，尚成成心知肚明，并且有点心虚。
“这样吧，如果你真不想离婚，我倒是可以帮你说服我姐，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你说吧，十个条件我都答应，别说三个。”
“第一，跟那个女人断绝一切关系，你能做到吗？”尚成成紧紧地盯着他的脸。
沈利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想不到尚成成这个浪子居然能正儿八经地谈事，他很快平静下来，心想，先答应下来再说吧。“能，能，我发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去找那个女人，否则……否则天打雷劈！”沈利迟疑地举起了手。
“行了行了，像你这种把发誓当饭吃的男人太多了，雷公实在忙不过来。第二，房子加上我姐的名字。”
这下，沈利真犹豫了：“这恐怕不好吧，这房子是我父母用他们毕生的积蓄买过来的，这事，我真的做不了主。”
“算了，我就知道你没一点诚心，等着离婚，还有艳照曝光吧。我看明天微博的转发率，最高的非你的艳照莫属了，说不定，您老还能上头条。哎哟喂，多香艳的照片呀，敢情男主比女主还香艳。”尚成成说完便要走。
“别别——”沈利跑到尚成成的跟前，哭丧着脸，“我答应就是了，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这个，咳咳，这个跟我有关，跟我姐没什么关系。”
沈利有点糊涂：“跟你？”
“嗯，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一时鬼迷心窍，借来一万块买网游的装备，到现在都没有还掉……”
沈利舒了口气，心想这小舅子真是死性不改，于是就掏出手机，快速操作了几下：“我往你支付宝账号转了两万，你看一下到了 没。”
尚成成立马拿起手机查看，顿时眉开眼笑：“到了到了，姐夫真够豪爽的。这事就包我身上了，我保证我姐不会跟你离婚。”
“你能不能想办法让你姐把那些照片删掉？”
“这……这个我真做不了主。”尚成成虽然见钱眼开，但是还没到利令智昏的程度。他马上拒绝，心想，有这些照片，我姐至少有证据证明他是过错方，就算离婚了再怎么不济也能分到一半财产吧，你就拿这两万打发我？
“那，好吧……”沈利也没有再勉强。
正说着，沈利听到后面有女人的叫声：“沈利你在这里啊——”
两人回头一看，是宋丝雨终于找到了他们。尚成成目光如炬地看着沈利，沈利一把拉过尚成成进了自己的车子：“我们赶紧走。”
宋丝雨追过来，只追到一屁股的汽车尾气，气得直跺脚。
9
尚萌萌回到家，刚放下包，就听到微弱的嘶哑哭声。她的心猛地一紧，赶紧往卧室跑，她开了灯，却见宁宁趴在小床旁边的地上哭得气息微弱，额头上有一片血迹。尚萌萌的心直颤抖。
她抱起宁宁，控制不了地呜咽：“宁宁宁宁，你怎么了，你怎么会爬出来啊？”
“妈妈——”
宁宁只是一个劲地哭，哭声越来越虚弱，而且脸色发红，身上也很烫。他爬出来大概是因为发烧不舒服，睡了一会儿醒过来要妈妈，但是妈妈没在，他就爬出去找，房间很黑不小心摔倒磕到了头。
尚萌萌感觉浑身都在颤抖，每次宁宁病得厉害，她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真怕有一天会失去他。宁宁一出生就跟别的孩子不同，不是很健康，所以，每一次孩子病重，她都害怕是永别。
尚萌萌的眼泪汹涌而出：“宁宁乖，乖宝宝不要哭，妈妈带你去医院。”她抱着宁宁便往外冲。
此时，整个世界仿佛凝固了，只有她抱着宁宁在跟时间赛跑。
10
沈利回到家，发现大门半开着，这可不是胆小的尚萌萌一贯的作风。她有强迫症，每次关门都要再三确认门关好了没有，如果三个人都在家，一定要把门反锁。以前，沈利总笑她是不是每天都要检查三次以上，才能睡得着。
“萌萌——”
里面的灯是亮着的，却不见尚萌萌的踪影，难道她这么快就睡觉了？还没关好门开着灯就睡了？
当他推开睡房的门，却见地上有一摊血，尚萌萌与宁宁都不见踪影。那一刻，他突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那种感觉堵在心里让他透不过气。他第一次明白，尚萌萌与儿子于他来说是多么重要，这个家在他心里占着多么重要的位置，可他却浑然不觉。
沈利感觉自己快疯了，他大声地叫着尚萌萌与宁宁的名字，跑到楼道，还是不见他们的踪影。他急着给尚萌萌打电话，可此时尚萌萌刚从出租车上下来，流着眼泪抱着宁宁拼命地往医院急诊室跑，哪有空理会手机啊。
宁宁因为失血过多需要输血，尚萌萌急急地伸出手臂：“医生，你就抽我的吧，我是他妈。”
医生说：“我们血库里有储备，你不要急。现在时间紧迫，你先出去，等下我们再叫你。”
“好，好。”
尚萌萌在外面焦虑不安地来回走着，根本没办法安静下来。这时医生示意她进来，说宁宁要转到普通病房：“现在基本上没什么危险了，不过他是心肺功能不全的早产儿，平时要注意尽量健康作息与饮食，一旦发烧感冒什么的，一定要及时来医院检查。先住院观察几天，挂点滴，你先去办住院手续吧。”
尚萌萌办完手续，精疲力尽地回到宁宁的身边。他挂着点滴睡着了，小脸很平静，黑黝黝的细睫毛，衬着稚嫩白皙的肤色，特别分 明。
她轻轻地贴着宁宁的小脸，想着今天所经历的一切，似乎人世间所有的不幸都在这一天击打了她，令她无力还手。她突然不知道她跟儿子两个人，明天该何去何从，这样想着眼泪流了出来。
这时，她的手机不停地响起来，她怕吵醒宁宁，拿着手机往病房外走。电话是尚成成打来的：“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姐夫说，你们都不在家里，地上还有血，打你的电话你一直不接。到底怎么了，急死我们了。”
尚萌萌说：“宁宁受伤了，现在在医院，没什么事了，吊针也快打好了，不过还要住院挂两天吊针。”
“你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不用，我待在这里就好了。现在这么晚了，你明天再来看吧，现在没什么事了。”
“好吧，不过你总得告诉我在哪家医院吧，我明天好去看你 们。”
尚萌萌报了医院名字后挂掉电话，趴在宁宁旁边很快就睡着了。她今天实在太累了。
11
这边尚成成一挂电话马上给沈利通风报信，沈利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看到包着额头的儿子安静地躺着睡着了，尚萌萌也蜷在旁边睡着了，心里一阵痛。她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竭尽全力，而自己呢？他叹了一声气，脱下外套，盖到她的身上。
尚萌萌被这动作弄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看到了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她曾经深爱的男人，现在于她来说，不过是陌生人而已，他以为一件衣服就能带给她所要的温暖？
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在；她一个人拉扯着年幼的孩子，他没有帮忙，也没有给她请一个保姆来分担。他总觉得，这是一个女人应该做的分内事，当妈的人了，有什么好矫情的。这一切，她都忍了，但她不能容忍他的背叛与对孩子的冷漠。
她希望他能回头，就算看在孩子的分上也好，但他走得那么坚决。孩子生病了，他居然没有回来。在她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在，而是满心满脑想着怎么跟新欢偷情。尚萌萌原本容着他的那个位置，已经不再有他，只有冰冷与绝望后的麻木。
沈利柔声地说：“萌萌，你先回去睡觉吧，这里交给我，明早你再过来。”
此时的尚萌萌感觉嗓子眼疼痛，浑身难受，要感冒的样子。她看看熟睡的宁宁，脸色已红润多了，她真的想回家好好躺一下。在离婚前，沈利依旧对宁宁有着监护人的义务，凭什么让他这么舒服，而自己累得要病倒？虽然为了儿子她愿意付出她的全部，但是，沈利就不应该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吗？而且要不是他，儿子会出这样的事情 吗？
这么一想，尚萌萌心里的怨气又上来了。倘若自己病倒了，那么宁宁谁来照顾，指望工作与情人两头忙的沈利吗？
尚萌萌不禁凄然一笑，她没有跟沈利说话，拿起包就走。也好，明早给宁宁炖点小米瘦肉青菜粥送过来。
是的，我尚萌萌不能倒下，我若不坚强，孩子就没有支柱。
12
在医院的这几天，沈利确实很尽心，一下班就过来照顾宁宁。有时候中午他也会带好吃的过来，特别是尚萌萌喜欢吃的，这确实令尚萌萌省力不少。宁宁也比以前快乐多了，甚至会黏着爸爸讲故 事。
只是，短暂的赎罪，就能抹杀他的过错吗？就能回到原来的样子，保证他不再拈花惹草吗？就能保证这个家庭不会支离破碎吗？
但是看着父子俩亲密无间的样子，尚萌萌原本坚定的心又有点动摇了。现在她才发现，一旦有了孩子，就会有太多复杂的情感掺杂在里面，离婚，并不是一件说分就分、说断就断、老死不相往来的事 情。
宁宁出院的时候，尚成成也过来了，还带着他的新女朋友。对于他换女朋友的速度，尚萌萌早已习以为常了，所以她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也没问名字，因为记了也是白记，下次带过来的不一定会是这个姑娘。
尚成成看着沈利拎着包牵着宁宁出了病房，低声地说：“姐，他这几天表现不错吧？”
尚萌萌白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男人嘛，都差不多这个样子，虽然说姐夫过分了点，不过不是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嘛。既然姐夫知道自己错了，你就别提什么离不离的，就凑合着过日子吧。你说跟谁过不是过，是吧，姐？只要他以后表现好就行了，这次就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你也不希望宁宁没有爸爸，是吧？”
尚萌萌睨视着自己的亲弟弟：“沈利是不是给你好处费了？”
尚成成连忙摆了摆手，笑嘻嘻地说：“哪里哪里，你弟弟哪是这样的人，没有的事没有的事。”然后他拉起女友的手，对尚萌萌说：“姐，我们赶紧走吧，他们都在那里等急了。”
尚成成竟然为这个姐夫说话，虽然他说的话不无道理，可尚萌萌知道，如果他们还在一起，她心里的疙瘩终究无法解开，毕竟这是原则问题，沈利已触犯了她的婚姻底线。倘若不是因为孩子，这个婚，她一定会离，但是现在，她真的有点动摇了。
几个人刚上了沈利的车，尚萌萌的手机就响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公司的领导打来的。
“尚萌萌，你上班才半个月，请假请了多少天？这个班你还要不要上啊？”
“要要，真的对不起，我儿子这几天在医院，今天出院，我明天就去上班，好吗？”
对方气呼呼地挂了，沈利咳了一声：“萌萌，你还是不要去上班了吧，哪有时间去上班呢。好好照顾宁宁就好，赚几个钱也没什么意 思。”
尚成成也跟着说：“是啊，姐姐，姐夫有能力养你们。再说宁宁还小嘛，需要有人照顾，你一去上班，谁来照顾他呀？”
关于工作这事，尚萌萌已经想过了，她不想看着沈利的脸色要钱。事实上，一个家庭妇女的价值，远高过一个男人所认为的。男人总以为你在家带带孩子而已，自己拼死拼活地养着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就不想想，请一个做家务的保姆外加一个带孩子的保姆，除了给薪水外，还得供她们食与宿。而她得到了什么？尚萌萌不想解释，她已厌倦了自己这些年被认为毫无价值的生活，这些年的付出，不仅没人感激你的好，反而成了一个女人应该做的，还不能有半句怨 言。
“我想好了，把我妈接过来住，让她白天照顾宁宁。再过半年，就给宁宁找个好点的幼儿园。这工作，我不想失去。”
“姐，你真是有福不会享。”
“福？”尚萌萌冷笑一声，“这两年多，我还真没享过一天的 福。”
车里的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沈利打了圆场：“你姐喜欢，就由她去吧。这几年我工作忙，确实对他们关心得不够多。这样吧，我请个保姆照顾吧。”
“不必了，如果离婚了，这保姆费是你出还是我出？”
沈利一时尴尬得说不出话来，尚成成接口说；“把妈接过来也好，我们都在这边生活，她来这里，就能经常看到我们，也省得她老唠叨。”
沈利又说了句客气的话：“如果你妈不习惯这里的话，也没关系，可以让我妈来照顾宁宁。”
尚萌萌冷笑了声：“你妈那个性，你还不清楚，我不想天天吵 架。”
沈利赔笑：“好好，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觉得好就行。”
尚成成问道：“那妈几时过来啊？”
“她说下午坐车子过来。”
沈利说：“那我们大家晚上一起吃个饭吧，难得人凑这么齐。”
“好好，那我跟小玫刚好可以混个饭。”
几个人回到了沈利的家。尚成成的女友小玫，不知道是不是讨好未来的婆家姐姐，表现得非常勤快。一到尚萌萌家，她又是扫地又是拖地，俨然是这个家的主人，弄得尚萌萌非常不好意思。
“你坐着就行，你是客人，怎么能干这些事？”
可小玫就是抢着干：“没事的，没事的，你们这几天在医院多辛苦，都没睡好吧，回来先养好精神。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由我来 吧。”
尚成成也说由着她吧，看样子，他倒是满不在乎她干什么。
尚萌萌看着她这么懂事，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姑娘。可她又叹了口气，怕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弟弟会负了人家姑娘，那不是害人家吗？不过，今天他能把姑娘带到这里，又不怕被妈看到，敢情这回他是动了真格了？
她偷偷地问尚成成：“你真的喜欢她？这次确定不是玩玩？”
尚成成含糊其词地说：“算是吧。”
尚萌萌狠狠地戳着尚成成的鼻子：“你再敢拿感情当儿戏，我就把你数不清的烂事告诉妈。”
“唉，姐，你要知道，都是人家姑娘甩了我好不好，不是我甩了人家姑娘。”
“你啊，长点脑子、处事稳重点、人踏实点，人家姑娘会甩 你？”
“哎，我改我改。”
这时，尚母的电话打过来，说是到车站了。尚成成向沈利拿了车钥匙，拉着小玫，就去接母亲了。
沈利看着他们走了，笑着对尚萌萌说：“萌萌，今天可真热闹。我去买点菜吧，在家里可以尽兴点，我也很久没烧菜了，就让我来 吧。”
尚萌萌不冷不热地说：“今天还是出去吃吧，人多。”
“没事没事，今天的家务都让我来吧。你看，小玫已经收拾得这么干净了，等会儿碗也由我来洗，你跟妈好好享受就行了。”
说完，沈利就要往外走，宁宁叫道：“爸爸，我要吃牛肉丸。”
“好好，我买牛肉给你做啊。”
尚萌萌看着沈利的背影，这些天来第一次露出了微笑。可她又为自己的心软感到羞愧，竟然就这么原谅了沈利，一切就这么过去了？可是，如果一切真的恢复到原来的美好状态，她又何必死磕，那不是太便宜小三了？
或许，为了宁宁，也为了自己，为了这个家破镜重圆，她不得不原谅沈利。她没想到，这不过是她以为的假象罢了。
13
沈利兴冲冲地走出大楼，进入小区的林荫道，才走了几步，蓦地一个婀娜的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当他看清了这人的相貌后，内心岂止是“心惊肉跳”四个字能够形容的。
这个人是宋丝雨。沈利紧张地东张西望，好不容易才让尚萌萌原谅了自己，可千万别让她看到宋丝雨来找他，否则一切都毁了。沈利忙把宋丝雨拉到相对隐蔽的地方。
宋丝雨一把甩开他的手：“干什么啊，拉拉扯扯，我们很熟 吗？”
“姑奶奶，你来干什么啊？”
“怕成这样，至于吗，沈利！前几天你还说怎么怎么爱我，说要跟我在一起，口口声声说要离婚。就几天没见，你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也不来找我。跟我玩失踪是吧，你这算什么意思啊。”
“丝雨，我真的——真的太忙了，儿子住院，公司医院两头 跑。”
这时，沈利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皮夹，拿出一叠人民币：“这里有四五千，全给你，改天，我再给你五万。以后，你别来找我了好不好？我现在有急事，过两天再找你，把钱一次性给你，好不好？”
宋丝雨先是一呆，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她冷笑一声：“你拿这点钱，就想彻底甩开我是吧？想玩就玩，玩腻了就一脚踢开？”
“丝雨，不是这样的。唉，我不想我儿子受伤害，毕竟我是当父亲的人，你也要站在我的立场想想。”
宋丝雨看着这个前几天还信誓旦旦地说要跟她永远在一起，要离婚要娶她的人，这会儿，他却以儿子为借口，要跟自己分手，而且还想把她当叫花子一样打发掉。宋丝雨除了感觉悲怆，更多的是愤 怒。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如果此时拿了沈利的钱，那么，她就会全盘皆输。她知道，沈利的公司资产与房产合起来值千万，他以为花个几万就能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把她打发走？而且，他又不够大方，如果让他拿百万当分手费，他是绝对不会拿的，她又何必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她要的是全部！如果实在没办法挽回，她也有另外的打算，当然不止这个价位。
想到这里，她的声音缓和下来：“沈利，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你要孩子，我可以给你生。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不要这么对我好不好？你知道吗？这几天，我吃不香睡不着，想你想得快疯了，我只想能天天见到你，为什么就这么难……”
说着，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地往下掉，然后她便扑进了沈利的怀抱。沈利原本坚决要跟她分手的心，一下子又软了下来，毕竟，如果说对她没有一丝感情，那是假的，只是在家庭与情人之间，他真的难以选取。
做出任何一个选择，都会伤害另一方，无法两全其美。
14
尚母在车站东张西望，脚下一个大包，左右手还拎着两大袋的东西。只要她一来这里，就恨不得把老家的土特产全盘搬过来，让姐弟俩吃个一年半载的。
尚成成看到老妈，迎了过去：“妈，你又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这里又不是买不到。这得多重啊，路又远。”
“城里能吃到自己种的东西吗？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农药。这小香薯与嫩笋干你姐可爱吃了，我还晒了些鱼干、腌了些腊肉给你跟你姐，就知道你爱吃肉。城里的房子啊，连个晾腊肉的地方都没有。”
说到这里，尚母才发现儿子旁边站着一个漂亮的姑娘，一直微笑地看着她，于是问道：“哟，这姑娘是谁呀？”
“我给你介绍，她叫小玫，是我的——朋友。”
“朋友？朋友？”尚母眯着眼把小玫上上下下打量个遍，看得小玫面红耳赤。她轻轻地叫了声：“伯母好，这一路辛苦了吧。”
看得出，尚母对小玫还是挺满意的：“还好还好，也就几个小时。小玫姑娘是哪里人？唉，成成太让我操心了，真该找个姑娘让他收收心。男人啊，还是先成家，再立业，这样才会有责任心哪。”
“妈，我们先上车吧，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对对对，我光顾着说话了。”尚母笑道，于是几个人便往停车场走去。
三个人下了车往尚萌萌家里走，走在后面的小玫眼尖，看到那边树下一男一女抱在一起，男的背对着他们，那条纹的衬衣，还有那背影，应该是沈利，那么，女的不用说应该就是尚萌萌了。
小玫笑着对尚成成与尚母说：“哎，真想不到，姐姐跟姐夫这么浪漫，大白天的在楼下搂搂抱抱。叫他们一起上楼吧，要不我们上去了也没人开门。”
走在前面的尚成成与尚母都停了下来，尚母东张西望：“他们在哪里呀？我怎么没看到？”
小玫嘴巴往那边一努，尚母也乐了：“我去叫他们。”说着，便轻手轻脚地跑过去。
当尚成成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沈利的脸上早出现了一个红色的五指印，农村老太太其他不说，都能干活，所以力气小不了。
然后尚母又朝宋丝雨打了一巴掌，宋丝雨躲得及时，巴掌打偏了。尚母火气冲天，气得不轻：“你们这对贼男女，竟然在我女儿眼皮底下做偷鸡摸狗的事！你们害不害臊啊？还是不是人啊，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尚母这个人是个直性子，做事勤快、为人热情但脾气火暴。尚成成赶紧扔下东西拦着她，心里却叫苦不迭：“我说沈利啊沈利，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现在就算我想帮你，老天也不帮你啊，这事居然让我妈看见了！”
“妈，好了好了，先回去好不好？你这么一叫，大家都过来看热闹了，以后你让姐怎么见人呢？”
沈利被这一巴掌打蒙了，此时清醒过来却瞬间六神无主。他不知道事情会弄到这个地步，居然被自己的丈母娘抓了个现形，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沈利纵有万口也难辩了。
他示意宋丝雨赶紧先走人，宋丝雨却觉得自己真正的机会到了。如果沈利的丈母娘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把他丈母娘惹火了，是一件多么有利于自己的事情啊。这么一闹，尚萌萌必然以为沈利跟自己断绝关系不过是骗她而已，她就会更加恼火，更加伤心，那么这个婚也就离定了，只要沈利一离婚，还怕自己吃不到沈利这块肥肉？
所以这事必须得闹，而且闹得越大越好。
想到这里，她推开沈利，也扯起了嗓门：“哎哟喂，乡下老太婆，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不知道吧？我告诉你，我跟沈利才是爱情，真爱，我们爱得光明正大，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如胶似漆呀。你那女儿算什么，三十多岁的女人，要不是沈利看她可怜没人要，才不会要她呢。现在沈利好不容易找到了真正的爱情，你们就识趣点滚吧。”
尚成成听不下去了，吼道：“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信不信老子打扁你？”
尚母已经气得浑身哆嗦，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就你这样专门勾引人家老公的狐狸精，还配谈什么感情，我——我打死你这个狐狸 精！”
说着，尚母就扑向宋丝雨。沈利快要崩溃了，他没想到宋丝雨这么嚣张，边拦着尚母边对宋丝雨吼：“你还不给我滚啊！”
宋丝雨看情形不对，估计再打嘴仗真要被揍了，就在沈利的掩护下嘟囔着跑了。尚母此时怒极生悲：“你竟然还护着这个狐狸精！气死我了！”
沈利不停地赔不是：“今天的事千万别告诉萌萌，算我求你们了。萌萌这几天在医院陪宁宁，特别累，如果——”
“知道我女儿这么辛苦，你还有脸勾搭别的女人啊。”尚母吼 道。
尚成成拉着母亲：“妈，我们先回去吧，别气坏身子。”
说好说歹尚成成才把尚母拉走。因为这边的动静太大，不时有人停下来看着他们，还有很多人从窗户探出头来。
15
尚萌萌开着电视陪宁宁在客厅里看动画片，没有听到外面的响动，她还等着一家人吃团圆饭呢。
门开了，却见母亲怒气冲冲地进来，尚成成与小玫脸色也不大好看。沈利跟在后头，低声下气的，像个犯了错的学生。
“你们——都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沈利，你不是说去买菜的吗？怎么什么都没买？我们吃什么啊？喂，你们到底怎么了，怎么都哑巴了？”
“看妈这么快就来了——我就——我就没买了。我们等下下馆子好了。”
宁宁冲尚母叫了声“外婆好”，尚母勉强露出笑颜应了声。尚成成对小玫耳语了几句，小玫便对宁宁说：“宁宁，我们去里面的房间看动画片好不好？”
“好的。”小玫便把宁宁哄进了房间。
一看到小玫、宁宁进去了，尚母就再也沉不住气了。她指着沈利，还没开口，却见沈利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尚萌萌的面前。
“萌萌，妈真的误会我了。我没有再跟宋丝雨来往，刚刚是她来找我的。我铁了心要跟她分手，她来纠缠我，我就安慰她几句，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
尚萌萌有点不明白地看看自己的母亲与弟弟，在她的逼问之下，尚成成叹了口气，只得把刚才看到的一幕告诉了尚萌萌。
尚萌萌听完久久没言语。现在反倒是他们成了一对患难夫妻，而自己呢，倒像是棒打鸳鸯的小人，她真是活生生地把自己活成了笑话。
沈利继续跪在地上：“萌萌，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见宋丝雨了。看在宁宁的分上，你原谅我吧。这次，我确实是跟宋丝雨摊牌断绝关系的，叫她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了。”
尚母冷笑一声，打了一个手势：“哎哟，你们那么亲密地搂在一起，是我这个老太婆眼花了，还是眼瞎了？萌萌，妈妈现在才知道，你过得有多么委屈。这样的男人，就算有再多的钱，你也不会过得幸福的。这几年，你独自带着身体不好的宁宁，受了多少苦累，他也舍不得在你身上花钱，请个保姆都舍不得！”
这话击中了尚萌萌的软肋，确实，她一直那么傻，怕给沈利太多压力，独自默默地撑着。结果呢，这种默默的承担，却变成了理所当然与逆来顺受，沈利才放心地在外面风花雪月，不可一世。
“萌萌，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妈都支持你！”
尚成成轻声地说：“姐，我也支持你。那个钱，姓沈的，我会还给你的。”
尚母眼睛一瞪：“什么钱，你是不是又不干好事了？”
“没没，妈，我不是一时手头紧吗？向姐夫，不，向他借了点，不过，我很快就会还他的。”
这会儿，尚萌萌终于说话了：“妈，宁宁先跟你回去住几天，等我把这边事情办好了，再去接他。”然后对沈利说：“你起来吧，缘分尽了，就不要强求了，随缘的好。妈，我累了，先进房间休息会 儿。”
她是真的累了，特别特别疲惫。几年来的料理家务、照顾儿子，干的那些数不清的丧失自我的琐碎事，原来一直是她自找苦吃。不离婚，她累，还得忍受被背叛的焦虑与煎熬；离婚，她还是累，但是，至少在精神上能得到解脱吧。
尚萌萌起身往卧室走，尚母跟过去，对着尚萌萌咬耳朵：“沈利钱不少，你可要盯紧了，不能亏了自己，要多分点！女儿，唉，都是我刚才嘴贱，你不会真的要离婚吧，一个人带孩子真不容易……”
话没说完，她就被尚萌萌“砰”的一声，关在了门外。
尚母有点生气，随即又叹了一口气，回到客厅，看着沈利说：“还跪着干什么？现在知道自己错了，以前干吗去了？”
沈利起了身，哀求着丈母娘：“妈，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你也不希望看到萌萌离婚是吧。离婚终究不好听，就算萌萌以后再婚，对方也不一定就比我好，况且，宁宁也不能没有爸爸。现在这个时代，教育一个孩子不仅花大钱又花大精力，谁愿意做后爸后妈呢，只有亲生的，才会对孩子真心好。”
尚母气头一过，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有点后悔让尚萌萌知道这事了。哪有当娘的撺掇孩子离婚的，自己真是一来就败事。再说，他们一离婚，不是白白便宜那个狐狸精了吗？她越想越懊恼，恨不得扇自己的嘴巴。
“唉，我真是会坏事，可——谁叫你干这么缺德的事啊——事情都这样了，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沈利看着尚成成：“成成，你主意多，想想办法让你姐打消离婚的念头，我不会亏待你的。”
尚成成看看焦虑不安的母亲，又看看平时确实对他不薄的姐夫，坐在沙发上，手撑着下巴，一副苦恼样：“姐夫，我已经帮过你一次了，这次，我真的帮不了，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如果我姐坚决要离婚，我也真的爱莫能助。不过，我希望你别亏待我姐，毕竟她这几年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而且，宁宁是她的命根，她绝对不会放弃宁宁的抚养权。”
沈利又颓了下来，但尚母越想越不对，一想起宋丝雨那嚣张的气焰就来火，凭什么要萌萌离婚，那不是刚好遂了那狐狸精的心愿，着了她的道？萌萌前脚一走，她后脚就会进来，当起阔太太，凭什么啊！沈利这几年生意做得这么顺，还不是讨了萌萌之后的事，还不是我这傻女儿省吃省用没浪费他一分钱，凭什么我女儿还没享受到好日子就让她占了便宜？
尚母越想越窝心，另外也有点担心女儿，便敲了敲尚萌萌的门：“萌萌，开门，妈有话跟你说。”
尚萌萌这会儿是真的心寒，她含辛茹苦这几年，为了给沈利省钱，她除了儿子的奶粉与用品，不舍得在自己身上花太多的钱，几百块的衣服有时也舍不得买，因为带孩子很少出门，连化妆品都不用了，护肤品也换成了国产的。本以为沈利成功了终究会惦记她的好，现在好了，原来不过是她替别的女人攒钱，而这个男人也根本没意识到她为他做过什么。她为婚姻付出了全部，牺牲了自我，换来的却是彻骨的寒冬。她真想不明白。
尚萌萌开了门，眼睛红肿，看样子是哭过了。
尚母一阵心痛，进了房间把门关上：“萌萌，你有什么打算，就实话告诉妈吧。”
“妈，我决定了，这婚，是一定要离的。”
“这事不能急，萌萌，你一离婚，他们不是太高兴了，这不是把沈利拱手让人吗？他好歹会赚钱，那女的肯定会趁机榨干她。你辛苦了这么多年，要跟宁宁出去过苦日子，让他们逍遥快活，你傻了呀你？我告诉你，这婚千万不能离。”
“妈，我不管他们活得怎么样，我一定要离，我想搬出去。”
“你，你疯了啊？是他出轨不是你出轨，让他净身出户才是啊，你别气死我！”
“妈，这房子是他买的婚前财产，我也分不过来。钱多多少少能分到一些吧，具体，我再咨询下律师。我想拿到钱另外买一套，跟宁宁两个人清静地生活。妈，接下来要辛苦你了，宁宁先跟你，带着宁宁我也没办法办事情，等这边的手续弄好了，钱顺利到账，我还要看房子买房子，可能会很忙。”
尚母这才缓了一口气：“萌萌，一定要多要些钱，现在房子这么贵。唉萌萌，我还是觉得别离，男人犯点错也正常，有的女人看见男的有事业有钱，就会像苍蝇一样粘上来，甩也甩不掉。妈虽然年纪大，但我经常看电视看新闻，我都知道的。”
“妈，不瞒您说，其实，我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唉，不说这个了。走吧，我们收拾下，去外面随便吃点，宁宁刚从医院回来，冰箱里也没什么菜。”
“那不是又要破费了？好好，我叫上成成、宁宁、小玫一起走吧。”
于是一家人便一起出去吃饭，落下沈利大叫：“喂，我请你们吃大餐，别落下我啊。”
尚萌萌“砰”的一声把沈利关在了里面，宁宁奇怪地说：“爸爸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吃饭？”
尚萌萌鼻子一酸，强作欢笑：“爸爸另外还有事情，我们先去吃。”
饭毕回来，沈利不在家，尚萌萌也不想知道他去了哪里。她收拾了宁宁的必需品，抱着宁宁亲了又亲，这是宁宁第一次离开自己，心里有着万分的不舍。
行李搬上了车子，尚萌萌柔声地对宁宁说：“宁宁乖，你先去外婆家住一段时间。过几天，妈妈就去看你，你一定要听外婆的话。”
尚母拉着宁宁的手上了车，原本一直很乖的宁宁看到妈妈没上车，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宁宁哭了，他挣脱了外婆的怀抱，边跑过来边大叫着：“妈妈，妈妈——”
尚萌萌也哭了，她抹着泪水，紧紧地抱着宁宁。最后尚母说好说歹，无奈硬是把哭得撕心裂肺的宁宁抱上了车。车越开越远，心如刀割的尚萌萌突然特别害怕失去什么，她想追，又想起摆在眼前的残忍。这把利刃一刀一刀割在她的心上，令她模糊了视线，令她腿如灌铅，唯任眼泪汩汩流下…… 全职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