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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他只是退了房!”
“他有没有什么身份证明押在你这里?”怀臻问。
“他说他身份证掉了,又一次给了我半年的房租,还给了很高的押金,我看他那么大方,也不像坏人,所以没有要他的证件!”老太太怯怯地说。
“你能带我进你租给他的房子看看吗?”怀臻央求。
“出什么事情了吗?”老太太吓得不得了。
“没事!我和他吵架了!”怀臻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终于明白那天这位姨妈为何那样少言寡语,只不停微笑,原来她是怕说错话,露出破绽。
到了陆钦家,老太太将房门打开。怀臻立即冲进去。房间里果然已经没有人了。除去柜子里的衣服没有了,一切都维持原样,连桌上翻了一半的书还摊开着,仿佛主人随时还会回来。
“这些东西,是这里原来就有的吗?”
“是的!”老太太回答。
“这些书呢?”怀臻指着桌上那些广告词典和年鉴。
“是陆钦的!”
怀臻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翻阅这些书籍,她发现所有书籍都是崭新的,没有任何翻阅过的痕迹。什么都是假的。
她强迫自己镇定,她逐个抽屉打开,每个角落都不放过,检查陆钦有没有遗留下什么东西。可是,什么都没有。任何属于他,能证明他存在的东西都没有。这里干净得,仿佛这个人从没有来过。
怀臻忽然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她仿佛陷入一个噩梦中,无法醒来。她猛力扇自己耳光,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可是,火辣辣的耳光刮在脸上,痛得那样尖锐清晰,这分明不是个梦!
“你怎么了?你别吓我!”老太太慌乱地看着疯狂扇自己耳光的怀臻。
怀臻颓然地垂下手。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承受这一切。她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方琦:“方琦,你在哪里?”
“和朋友喝酒!”方琦的声音愉快轻松,“你在哪里逍遥啊?”
“你快来找我,我有事同你说。”
“什么事?我在派对里,走不开。”
“你快来!”怀臻差点对着电话尖叫。
方琦感觉到怀臻不对劲:“你在哪里?我马上来!”
怀臻说了地址。然后她下楼,坐在地上等方琦。
二十分钟后,方琦便到了院子门口。远远地,她看着一团影子缩在地上,一动不动。她下了车,走过去――那地上的影子居然是怀臻!她诧异极了,一把抱住怀臻。
怀臻抬起脸,路灯照在她面孔上――
“天啊!怀臻,你在搞什么?”方琦惊呼!
怀臻满脸泪痕,披头散发,脸上脏兮兮的,花成一团,像个流浪街头的乞丐。
她浑身不住在发抖,抖得像一片快要被风吹落的树叶。
“方琦――”怀臻一把抱住方琦。
方琦扶她站起来。
“陪我去一个地方,我开不了车!”怀臻说,她的手不住抖着。
“你怎么了?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陆钦欺负你?他是不是不想要孩子?他不想和你结婚?出什么事情了?”方琦一迭声地问。
怀臻摇摇头,大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陪我去酒吧。”
她什么都不肯说。方琦担心地望着她,不断轻拍她的背,想安抚她的情绪。可是,怀臻沉默不语,只不断发抖。
方琦只得开车,送怀臻去酒吧――这是上次陆钦过生日的酒吧。怀臻死死攥着方琦的手,一步一步机械地走进酒吧。
圣诞夜,酒吧里挤满了狂欢的人群。怀臻木然地四处张望,被人撞了、被人踩了都浑然不觉。方琦担心地看着她,努力维护她,不让人撞到她,又不断向被怀臻撞到的人道歉。
终于,怀臻看到了酒吧经理。她走过去,一把抓住他。
“你还记得我吗?”怀臻厉声问。
“记得!”经理正忙得焦头烂额。
“陆钦来过吗?”
酒吧经理要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他啊,好久没看见了!”
“你真的是他的同学吗?”怀臻追问,“告诉我,你真的是他的同学吗?”
“怎么,出了什么事情?”酒吧经理有些心虚地望着怀臻。
“他不叫陆钦,你知道吗?”怀臻逼近他。
酒吧经理愣了一下,他吸了口气:“好吧,我坦白告诉你,他只是我们这里的客人,我不是他同学。他请我们冒充他的同学,他说他朋友很少,女朋友嫌弃他性格孤僻要跟他分手,让我和我的几位同事扮演他的同学和同事。我想反正他是我们的客人,也算半个朋友,就帮了他的忙!何况他订了最大的包间,买了很多酒,又给了丰厚的小费……”
怀臻已经不想再听他说任何话。她挣开方琦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她跪在路边放声大哭,她再也承受不住了……她不断号哭,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可是她仍然不管不顾。她哭得被呛住,张大口不断喘气。
可是,空气忽然变得那样稀薄,无论多么用力呼吸都觉得胸口像压了一块千吨重的石头。
寒风掌掴在她面颊上,像一个个嘲讽的耳光,嘲笑她的愚蠢。她丝毫也不觉得痛。她只觉得胸口有个地方一下空了,血糊糊的,不知道该塞什么东西进去才能填满。
她开始不停呕吐,可是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什么也吐不出来。她不住地哭,不住地干呕,整个人都抽搐起来。
方琦追出来,将怀臻抱起来,硬将她塞进车里。
“怀臻,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方琦慌乱地追问。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怀臻不断重复道,“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她只是哭,不断地哭,或是拼命摇晃方琦:“方琦,告诉我,这是梦,是梦!”
“怀臻,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方琦,他是假的,假的,都是假的!”怀臻的声音已经嘶哑。
“什么是假的?”
怀臻拼命摇头,她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的手疯狂在空中舞动,像溺水的人想抓住救命稻草。
“假的,方琦,是假的!”怀臻疯了一般。
方琦又急又担心,情急之下,她用力扇了怀臻两个耳光。这两个耳光,又狠又准。怀臻一下被打蒙了,她愣在那里。
“对不起……”方琦一把抱住怀臻,“对不起,你清醒一点,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
怀臻反手抱住方琦,哇地大哭起来。
“方琦,他的名字是假的,公司是假的,同事是假的,同学是假的,姨妈是假的,连房子也是假的,都不是他的……”怀臻的声音已经哑得辨不出她到底在说什么了。
此刻,她只是个摸不清楚状况的弱女子。她的理智、智慧、冷静通通都背弃了她。她可怜兮兮地抱着方琦,抽泣着把事情经过告诉她。
听完,方琦也禁不住发抖:“太荒谬了!”
“方琦,我该怎么办?”怀臻六神无主。
“找到他,一定要把他找出来,必须找到他!”方琦说,“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可是,他是谁,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他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这么骗我,我们都不知道!”怀臻绝望地说,“怎么找?”
“总有办法!”方琦说,“你先别慌,我送你回家休息,你怀孕了,不能这么激动!”
“方琦,我怀孕了,可是我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怀臻握住方琦的手,“这个男人,一切都是假的,消失了,也许永远不再出现。”
怀臻眼睛里全是恐惧,方琦完全能够体会怀臻的感受。
若她怀了孕,发现孩子的父亲消失了,而且这个人的一切都是编造出来的,也许世上根本没这个人,多可怕。再坚强的女人也会崩溃。
方琦将怀臻送回家。怀臻整个人力气尽失,半个身子都瘫软在方琦身上,方琦吃力地撑着她走回家。怀臻像个木偶,一切都任由方琦安排。
方琦帮她洗澡,擦干身体,又将她送到床上躺下。然后,方琦热了牛奶,喂怀臻喝下。
看到她还在轻轻发抖,方琦叹口气:“怀臻,我陪着你,你好好睡一觉。要是你父母看到你这个样子,不知道多伤心,多难过。你爸爸肯定头发都急白了。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怀臻点点头,眼泪又涌出来。她竟然还带他回去见了父母,多可笑。她要怎么向他们解释?她爱上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还怀了他的孩子。他跟她在一起,从头到尾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骗局,她越想越恐惧。可是,身体再也经受不住折腾,已是疲惫不堪。
人的本能,战胜了恐惧,战胜了伤心,战胜了疑惑。渐渐地,她的眼皮合上了……
方琦静静躺在怀臻身边,守护着她。她从来没有看见过老友如此绝望、如此恐慌、如此惊惧……连梦里,怀臻的眉毛也紧紧地皱着。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样的噩梦,她表情那样恐惧,连睡着了,眼泪也顺着眼角在不断滑落……
她一定要将陆钦找出来!让他给怀臻一个交代!给谢常意一个交代!逃?没那么容易!
方琦关掉灯,躺下去,躺进一片幽深的暗影中。
早上,方琦还没有醒。她均匀的呼吸声安抚着怀臻。
天没亮,怀臻便从梦里惊醒,发生这样荒诞恐怖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睡得踏实呢?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灵魂已经与身体分离。睡了一觉人也清醒多了,理智又回到她体内。
她慢慢梳理自己的思绪,越想她越想不通。他为什么要骗她呢?花这样多心思,用这样多时间,只为了骗她吗?可是她能清清楚楚感受到他的感情。
难道这些感情也是假装的吗?他甚至不惜用生命保护她,也是假的吗?世上有这样高超演技的人吗?难道他真的只是来同她玩一场“敢不敢”的游戏?
是她太投入了、太认真了,吓走了他吗?怀臻脑子里有一千个一万个疯狂的猜想。她想,他这样刻意隐瞒身份,也许是他的身份需要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是谁为你送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