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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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固不愿意让阮北现在去见王不凡。
忌日重复自杀的那一幕, 是惩罚,任秦固有再多手段,都帮不了他。
他们去, 也只是能看着他受罚罢了。
阮北默然良久,难过地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定呢?明明学长是被逼到绝路, 才会轻生。”
“这个我小时候师傅倒是讲过原因。”
当然不是因为他好奇发问,阮北觉得他脾气再好不过,实际上秦固自己很清楚,他从来冷漠傲慢,不是个能感同身受的心善人。
当初师傅讲到这一段,他也不觉得有什么,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这些人不过是懦弱胆小轻贱生命,既然如此, 死后受罚也是活该。
随着年纪渐长,又经历王不凡的事,虽然他跟阮北吐露心声的时候秦固不在, 但从菜市场的见闻, 可以大致推测出王不凡遭遇的事。
他虽然还是不认同王不凡自杀的行为,却也不像之前那般毫不动容。
“那是为什么?”阮北追问。
“你知道关于轮回的传说吗?”秦固不答反问。
阮北回想片刻,踟蹰道:“我忘了在哪看过一个,是后土身化轮回吗?”
“对,上古时期,洪水、疾病、饥饿、异兽等等, 天灾人祸频发, 人如蝼蚁, 每活一日都是在与天争命。”
阮北有些懂了, 那时候的人类活的艰难,所求不过活命,所以自杀这种主动放弃生命的行为是大罪孽。
“可是时代已经变了……”阮北小声嘀咕,上古到现在,规则都已经不是过时可以形容了。
但自杀者也变多了,除了那些真走投无路的,还有一部分纯粹胡闹,小情侣吵个架都能自杀威胁,也不知道威胁的是恋人还是父母。
“我还是想去见见学长。”阮北抿着唇固执道。
秦固皱眉,阮北连忙去拉他手:“还没到忌日,现在应该没关系吧,再说,也得提醒他一下,李老师……”
想来王不凡也不会愿意让李老师撞见那一幕,万一他忘记说了呢。
当阮北坚持的时候,秦固就只有妥协了。
两人去找王不凡,这会儿上课时间,图书馆里只有李老师和另一个年轻的图书管理员,当然,还有王不凡。
反正这会儿也没学生来借书,李老师去一旁小隔间休息室里待着,另一位管理员也没什么意见,殊不知里头正给鬼上课呢。
阮北和秦固找来,李老师就痛快地给王不凡放了假,让他去跟朋友聊聊天。
避开李老师,王不凡开心地跟阮北分享消息:“那两个人,去祭拜我了,在我坟前哭得好惨。”
当初他死在学校,渣爹渣妈首先做的是来学校闹事要钱,至于他的尸体,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所以他的后事是学校处理的,出钱给他在公墓买了块地儿,后来那对夫妻也不曾去祭拜过。
他已经不喊爸爸妈妈了,对那对夫妻已经没有感情,如果非要说有,那也是恨。
现在他开心,当然不是因为受到祭拜,而是因为他们哭得太惨了。
他们哭得越惨,王不凡越开心,他觉得自己变坏了,但真的特别高兴。
阮北来了兴致:“他们哭什么?”
王不凡笑呵呵道:“秦、秦同学都符太好用了,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倒霉。”
进货翻车,鱼死了卖不出去,好不容易卖出去,收到假钱。
出门买东西,买的菜一定是坏的,大白菜烂芯,大萝卜空心,橘子里面有虫。
王渣爹的腿,去医院看过后,还没养好,就翻了车再次受伤,现在直接杵拐了。
不止他一个人倒霉,王妈妈广场舞领舞,抢占篮球场的时候,跟打篮球的男孩子发生争执,摔到尾椎骨,夫妻俩成了病友。
父母都受伤,王非凡没人管,拿着钱浪到飞起,钱花光之后,从家里要不来,他就抢比他年纪小的孩子——抢他爹的是抢,抢别的小孩也是抢,被人孩子父母找到家里,差点儿打起来。
阮北不由看向秦固,他们不是只给王不凡他爸拍了符吗?
秦固说:“一家人,运势相连,尤其是王……那个男人是一家之主,他的气运更容易影响一家子运势。”
如果只是倒霉,他们也想不到王不凡头上,可他们还做噩梦。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们平时再虚张声势,说话声气儿再大,大儿子的死到底是扎在心底的一道刺,尤其是当家里情况越来越差,外人一口一个“报应”。
他们表面上不在乎,其实心里早就开始动摇了。
连续的噩梦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频繁梦见大儿子从高楼跃下,砸在地面上鲜血淋漓,那双黑漆漆的眼睛还睁着,直勾勾看着他们。
明明知道是在做噩梦,他们却醒不过来,半梦半醒间,总觉得有什么压在身上,沉重不已,压的他们呼吸困难。
这样没过多久,夫妻俩就扛不住了,当他们交流过后,发现做了类似的梦,顿时沉默下来。
报应。
夫妻俩同时想到这个词,难道真的是他们死去的大儿子来报复了?可是都过去五年了,该报复不是早报复了?
不管信与不信,最后这对夫妻还是妥协了,买了纸钱供品去给王不凡烧,求他看在生养一场的份上,不要再纠缠他们了。
阮北听得舒爽不已,这简直是恶有恶报的典范。
他问王不凡:“你还想让继续报复他们吗?”
秦固拍下去的那些符箓都是有时效的,过了这么久,差不多也该失效了。
王不凡摇了摇头:“不用了。”
不是原谅他们了,而是不想再纠缠,以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这夫妻俩必定晚景凄凉。
如果活着是受罪,那就让他们活着吧。
况且,报复这种事,他自己能动手也就罢了,总是让别人替他,太劳烦了。
这种事当然是听当事人的,阮北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吭吭哧哧问起他忌日情况。
他说得犹豫,脸色也不好看,王不凡知道他在替他担心,心里一阵开心,安慰道:“小北,你别难过,其实我早就习惯了,没什么可怕的,我现在又不是人,一点儿都不害怕。”
阮北想起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鬼,比如马春花,从他家窗子跳下去,一点儿事没有,顿时释然了。
秦固看了王不凡一眼,王不凡低头避开他视线,秦固抿了抿唇,到底没说话。
既然是惩罚,就不会像王不凡说得那么简单,重复死亡过程,就是完全重复,他会像个人一样,不受控制地从楼上跳下,摔得凄惨。
“小、小北,我跟老师说好了,过几天给我放假,你不要告诉他这件事好不好?”
他忌日后,要修养几天才能恢复,不能见老师。
“好。”阮北一口应下,这种事说出来只是多一个人伤心难过,那不如不说。
那之后阮北没再去见王不凡,二十五号开始志愿填报,文修专业每年招的人很少,有的省份只有一两个名额,幸好本省政策放宽,名额比较多,阮北和秦固这个成绩,只要报了基本就能上。
填完志愿,应母校邀请,回学校给尚未放假的高一高二学弟学妹们演讲,顺便领学校到奖金。
阮北的同学早就震惊过一波了,现在阮北以状元学长的身份站在演讲台上,依旧有种不真实感。
比起秦固,阮北的经历着实更加传奇,更加引人注目。
可能是因为好几年没拿到状元,学校攒了几年奖金没法,这次格外大方,阮北和秦固一人两万,奖金格外丰厚。
阮家爸妈一直很信任尊重孩子,压岁钱零花钱什么都让他们自己安排,这次拿了奖金,他们也是一个态度,让阮北自己拿着用就行。
学校本来还安排了一个采访,是本市电视台的,阮北和秦固都没有想露脸的意思,委婉拒绝了。
最后电视台的人只好去拍了学校光荣榜上的照片,就是那种一寸的证件照,幸好两人颜值能打,哪怕是中规中矩的证件照,也显得比一般少年俊秀好看。
录取通知书下来还有段时间,阮家先办了升学宴,能请的亲朋好友都来了,还有阮北和秦固的老师。
都是一个学校的,之前只知道两个孩子关系好,现在才知道这么好,连升学宴都一起办。
期间董洋洋找过阮北,说很多同学想买那几份复习提纲,问卖不卖。
阮北就将此项任务委托给董洋洋,他那份已经写了很多笔记,阮北这边当初复印有多的,让他拿去,有想要的就卖,价格不变。
当然,总会有不守规矩的人不愿意出钱,可能会自己想办法复印一份,阮北也阻止不了,其实王不凡本来没想收钱。
董洋洋说:“那我收了钱,放假的时候一起给你。”
高二年级也快放暑假了。
阮北算了算,他和秦固马上就要离开了,估计是没办法等着收董洋洋的帐。
于是他说:“算了,你直接帮我给著作人。”
董洋洋:“……?”
电话里董洋洋声音吓得发抖:“阮北,你别吓唬我。”
以他的八卦能力,不可能这么久没打听出王不凡是谁,毕竟是本校的学长,还是高考状元。
阮北笑过一阵子,才安慰他:“别怕,这份资料确实是那位学长的,用了人家东西,咱们也不能没表示对吧。你把那些钱,买成书烧给他。”
董洋洋这才拍着胸口大喘气:“你吓死我了,难怪这资料整理的这么好,原来是高考状元,那位学长真是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
“可是我要买什么书?”董洋洋问。
阮北想了想,说:“咱们学校图书馆新来的管理员,李老师,你去问问他,他原来教过学长。”
“好。”
董洋洋一口应下,两人说定,阮北又跟他说了一些烧书相关事宜。
董洋洋一边听着觉得刺激——阮北说得太似模似样了,一边又有点害怕,但态度更认真了,还做了笔记。
这边琐事解决完,阮北和秦固收拾了行李箱,踏上旅途,名为旅游,实则拜师。
锦城距安陵市,动车要四五个小时,阮北他们一早出发,中午到达安陵市区。
从市区到郊外山上的玄清观还有一段路程,秦固带着阮北去吃了当地特色美食,两人吃饱喝足,才搭车往郊外山脚下去。
玄清观香火鼎盛,上山的石板路上,香客如织,很多都是一家子一起出动。
阮北听见几个本地口音的香客,带着跟阮北差不多大的孩子,听话音是孩子高考分数挂线,来求个好学校的。
阮北偷偷跟秦固咬耳朵:“你们道观还管这个?”
秦固说:“是我们道观。”
阮北立即改口:“我们道观还管这个?”
秦固学着他的样子压低声音:“我也不知道,反正香客们觉得管,不光管学业,还管姻缘,送子呢。”
每年就有很多人来求姻缘求子的,后来他二师伯请了送子娘娘像回来,就安置在偏殿,拜的人特别多。
越往上走,玄清观建筑群越清晰,还没到大门口,道旁已经多了小摊贩卖香表、符箓,各种型号的香。
哪怕没用开眼符,阮北也知道,那些符箓怕是假的,真东西用多了,自然能看出差别。
还有不少抽签算卦的,有的卦摊上卖的还有膏药。
也有卖各种小饰品的摊位,连佛珠都有卖,摊主真心心大。
阮北觉得有趣,一路走一路看。
秦固陪着他放慢脚步,给他介绍道:“这些都不是观里的生意,不过大部分摊位卖的东西质量还行。”
玄清观香火旺,自然吸引来这许多小商小贩想蹭点儿生意,玄清观不曾把事做绝,愿意在观外卖东西他们不阻止,只一点,宰客的,粗制滥造的,让他们发现一个举报一个。
阮北看见有个摊子卖红布,那种两指宽的红布条,半个胳膊长。这么一根布条要五块钱,十足坑人,但买的人还特别多。
“那是做什么的?”阮北问。
秦固嘴角抽动了一下,无奈道:“求姻缘的。”
本来观里请的有女娲像,后来发现商机之后,二师伯一气去请了月老、太阴星君回来,又把这座偏殿外头的大榕树当成姻缘树来经营,进项一下子超出了送子娘娘那边。
阮北仔细一看,还真是,摊位前面挤着的都是年轻人,摊主生意火爆,一边卖东西收钱一边吆喝:“姻缘布嘞,看一看嘞,五块钱一条,九块钱两条嘞!”
阮北:“……噗,咱们观里也卖这个、这个姻缘布吗?”
“……卖。”也是他二师伯张罗的。
阮北看了个够,再往里走,还有卖泥塑木雕的,小道士小和尚都有,虽然看起来是流水线出品,但形态可爱。
阮北看中一个打拳的小道士,扎着小道髻,浓眉圆眼,一张婴儿肥的小脸表情严肃。
“我想要这个。”阮北一眼就喜欢上了,拿起来跟老板问价。
老板眼珠子一转,巴掌大的泥偶张嘴喊八十,阮北还价,老板“忍痛”道:“那算你便宜点儿,六十块拿走。”
阮北实在喜欢这个小道士,砍下来二十块,觉得差不多了,就准备掏钱。
秦固拉住他胳膊,招手喊来一个路过的小道士。
小道士跑过来,一见他就笑了:“宁固师叔,您今年回来的早。”
秦固冲他笑笑,拿起那个泥偶,对摊主道:“八十?”
小道士小脸一板,摊主抹了把头上的汗珠子,苦着脸道:“我说错了,八、八块……”
秦固轻嗤一声:“赶紧说个实价。”
摊主头上汗直冒:“我进价五块钱,最低十块卖过,您看着给吧。”
秦固看向阮北,阮北撇着嘴,看看手里的钱包,到底抽了张二十的票子放下了。
把小泥偶塞进阮北手里,秦固看着他笑:“不开心?”
阮北说:“没有,就是我本来以为,我还的差不多了……”他以为自己砍下来二十块,已经很厉害了。
秦固忍不住笑:“无商不奸,早知道就不说,直接让你买了,几十块钱的事儿。”
“不行,那我就吃亏了。”阮北鼓着脸说。
“是,怎么也不能在自家门口挨宰。”秦固边说边笑。
小道士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开朗过,偷偷拿眼看阮北,这是什么神仙人物,连观里最不好搞的小师叔都陪笑脸。
阮北敏锐地发现了小道士的打量,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你好,我叫阮北。”
小道士打了个揖手:“小道未明,见过阮居士。”
秦固打岔:“别叫居士了,小北是我师傅要收的关门弟子,等拜了师,未明你该叫师叔,小师叔也该换人当了。”
他以后再不是同辈最小的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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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的是网上查的字辈,我自己编不出来……
至于加更,我也想啊,我存稿没了,存稿箱活活饿死了,你们现在伸头进来,会被吃掉的。
天天裸更,基友还是个码字机,我写一千字,她一章都写完了,太难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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