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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春情,仿佛一夜之间,整个清河郡摇身一变,都沾了些绿色,万树江边杏,新开如一夜风,绕堤翠绿,各家满园深浅色,同照在绿波中,拈了一缕缕春风做序。
而王家的春蚁宴则就在眼前,春蚁宴多邀请年轻世家男女,笑笑闹闹,常常能撮合出好姻缘。
而之所以取名为春蚁宴,乃是因为王老夫人曾感叹,众生熙熙攘攘,皆像是蝼蚁,蝼蚁生命短暂而丰富,那做人不如就像蝼蚁一般,莫辜负了这春天大好的时光。
不管这话说的狂不狂妄,有没有理,因着出自王老夫人,众人便追捧了起来,便更有了名头去追逐春蚁宴的帖子。
崔家大房和二房自然是接到了帖子,就连三房和四房也接到了帖子,不免让有些人窃窃私语,崔家已然通过之前引荐道士,提出抑佛扬道政见,稳稳屹立于众世家之手,连带着崔五娘,崔六郎的婚事也炙手可热起来。
令谨坐在三房的马车上,见对面的阿耶,一时间静默,不知和对方说什么。她闭上眼就能又想起昨日被自家阿娘叫去,阿娘手指抚过肚子的样子,以及阿娘的话语。
“十二娘,阿娘有孕,你阿耶让我在家静静养胎”
“便不能陪你一起去春蚁宴了”
“这衣服让辛嫲嫲先收着吧,毕竟,现在什么都没有为三郎生下一个儿子重要。”
想起阿娘脸上那么真心灿烂的笑容,她不禁心头闪过一丝苦笑,又觉得自己魔怔了,自己难道不应该是为着阿娘开心吗?
“咳咳,十二娘”只听对面的崔如平咳了几声,将一脸静静面上带了点苦色的令谨的思绪拉回。
令谨脸上迅速抹上乖巧的笑容道:“阿耶有何事吩咐?”
崔如平心中不免一堵,他哪里没看出来,令谨面对他的时候克制而礼貌的疏离,可他并未觉得自己有哪点做得不对,反而心里感叹为何十二娘就不能像她阿娘一般,想到这里,对着这个女儿又是一点不喜。
可想到今天的场合,他还是开口,语气不善道:“今儿个,你就跟着五娘,学着点,别乱跑,也别乱说话。”
这话若是说给真正的崔十二娘听,不分青红皂白就如此下她的面子,怕是要伤心。
可令谨毕竟不是真正的崔十二娘,心中对这个阿耶也并无父女情,因此笑笑,点点头应下了,崔如平心里这才好过些,毕竟十二娘对比那个自己跑去河东郡侯嫁的十娘,还是听话的。
王家同在南街,因此马车走了一小会儿便到了,崔家众人下车,一齐走进了王家。
王家的布置处处透着兵马岁月的峥嵘,入了门便是一个大堂,偏偏和其他世家的大堂不同,诺大的场子里,青石板磨得有些发黑,两旁立着不少兵器,弓、弩、枪、棍、刀、剑、矛样样不缺。
走了几步,四周皆无其他的装饰,而转了几个弯,眼前忽然出现了个院子,说是院子,只因为有一绿色的墙挡住了欢声笑语,墙上挂了牌匾,上面龙飞凤舞提着春蚁宴三个字。
随性的管家笑着介绍道:“这是老夫人提的字。”
倒是引得崔二夫人和崔四夫人连连称赞。崔大夫人脸上倒是飞快的闪过一丝不喜。
进了院子,只觉得一阵鲜花笑语扑面而来,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在杏花丛林之间穿梭,衣香鬓影。
崔如平嘱咐了令谨几句,又拜托了崔二夫人,便笑着朝着自己的朋友迎了上去,而只见崔三娘挽着崔大夫人,轻拢一袖,轻飘飘地和崔二夫人告了个辞,便朝着远处尉家走去。
崔四夫人拉着自己的儿女,看着崔家大房离去的身影,神经质地笑笑对着崔二夫人道:“大嫂子还真是一双儿女得了好姻缘。”
崔二夫人眉头一皱,这个四弟妹老是喜欢干一些煽风点火的事儿,再加上她对三房做得那些龌龊事,让崔二夫人对这个四弟妹是喜欢不起来,可她温温柔柔地一笑道:“那四弟妹也要加油了。”
轻轻柔柔的一句话说完,崔四夫人脸色一变,虽然崔家势强,可世家之间嫡庶分明,她能在这场合找到什么好姻缘,尴尬的一笑,便拉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匆匆走开。
崔五娘噗嗤一笑道:“四伯母还真是有趣。”
崔二夫人看了一眼身边的令谨,轻轻拍了自己女儿一下,却也没多说什么。又对着自己的儿子道:“六郎,你去找自己的朋友吧。”
少年郎正是好玩的时候,像自己四弟妹那样将自己的儿子拴在裤腰带上,才不利于儿子的成长,崔二夫人满意地看着崔六郎行了礼,然后一溜烟跑出去的身影,脸上露出些笑意。
崔五娘见状眼睛一转,摇了摇崔二夫人的袖子道:“阿娘,我看见我的朋友了,可以过去打个招呼吗?”
崔二夫人朝着崔五娘的眼光望过去,只见都是些崔五娘的手帕交,世家贵女,面带笑意道:“去吧”
顿了一下,又转头问身后的令谨道:“令谨,可要和五娘一起去玩耍?”
令谨自然是不愿意,没看到这春蚁宴上,大多都是嫡出的和嫡出的在一起,庶出的和庶出的在一起,自己去参合崔五娘的朋友,怕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于是便轻声细语地婉拒。
话音刚落,便见崔五娘离去,崔二夫人则是笑着对令谨感叹道:“看你五姐姐,简直像个猴儿一样。”
令谨只呵呵一笑,也不接话,果然崔二夫人并没期待令谨回话,令谨便和自己的丫鬟阿云一起,不近不远地跟着崔二夫人。
崔二夫人也加入了一群贵妇人的聊天,坐在亭子里,旁边还有个小亭子,里面坐了跟着贵妇人的庶女或者远方亲戚。令谨心中有事儿,趁着落座的空隙,吩咐了阿云几句,便只和大家说了些不咸不淡的话,过了一会儿,这些女孩子便径自开始讨论喜欢的胭脂水粉。
这时传来一阵古筝的奋响,声音美妙引人入胜,再见台上女子,蛾眉轻敛,袖舞甩荡,朱唇轻启,唱的是那些悄然而至得情长,兰花指捻清笛声,倾诉了些苦乐喜悲。 魏汉华夫人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