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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全然看不见，如同失明一般只剩下黑暗，她能看见光，只是无法看清楚，像深度近视的人忘了戴眼镜，但比那严重的多，她的眼睛里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人和物都变成模糊的轮廓，融进那片白色里。
医生给她做了检查，只说是癌细胞扩散，引起的器官病变，简言之就是她的身体感官重度衰竭，不能再正常运作了，这是不可避免的事，细胞都造反了，由细胞组成的人，哪还能完好，只是旻岚烟没想到自己会看不见，她看不见明熠，尽管她仅存的感官能感觉到他在身边，但那种看不见他的不安恐惧，并不能消除。
她想要看见他。
沈明熠暗了下眼，微微往后挪了挪：“现在看得见了。”
他的神情有些严肃，想必是想起了当初，那段充满痛苦的记忆，旻岚烟却笑了声，勾着他的脖子凑上去亲了亲那微抿的薄唇：“明熠，我知道你在的。”
她知道他一直都在，只是那时候她已经无法控制身体对他做出反应。
沈明熠给她笑得无奈，但也看出来她的情绪已经恢复过来，抬手揉了揉坏心眼捣乱的脑袋：“好了，快起来吧，卓然那小子已经好些了，这会儿正等着你吃早饭。”
旻岚烟瘪嘴，瞧着难得主动离自己远点儿的沈明熠，伸手扯着他的袖子，轻轻晃着，低垂的眉眼可怜巴巴的：“那你有没有等我？”
沈明熠回头看着难得跟自己撒娇的姑娘，满脸无奈，却不忍心拒绝她，索性拿过衣裳给她穿上：“我怎么会不等你，睡了这么久不觉得饿？还想赖床？”
她是个勤快的姑娘，无需旁人说，便能自己把事情安排妥当，赖床这种事在外人看来是绝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但在他面前，她偶尔也会偷懒，赖在床上跟他抱怨没睡醒不想起，明明清醒得很。
这种时候沈明熠是拿她没办法，而且小姑娘也不是故意刁难他，她总会挑他不忙的时候闹他，懂事得让人心疼拒绝不了。
因此沈明熠很顺着她的心思，瞧她歪着脑袋望着自己，连手都不肯抬一下，无奈之余又觉得好笑，便又顺手薅了把那乱了的头发：“好了，再不动可就要我给你梳头了，一会儿可别嫌弃我把你头发弄坏了。”
虽然旻岚烟非常反对并且很防备让沈明熠动她的头发，但两人在一块久了，总会有那么个时候心软，觉得对方是个聪明人，手艺不会一直那么差，就答应了，而代价就是旻岚烟的头发短了一截。
旻岚烟是说什么都不给沈明熠机会了，最多能容忍他摸摸脑袋，现在听见他拿这话说自己，不满的直别嘴，瞧着沈明熠给自己系好腰带，还是不肯动弹，只伸手要他抱。
这般耍无赖的模样，沈明熠失笑：“好好好，我抱你过去。”
出门在外，沈明熠和旻岚烟都不是那么讲究的人，虽然住着船上最好的房间，却没有费心思往里头另添东西，沈明熠原还是有些想法的，但被旻岚烟一句麻烦堵了回去。
就两天的功夫，那些东西搬出来又搬进去，旁人做着不嫌麻烦，她看着都嫌麻烦。
不过秋林还是秉持着不能委屈主子的原则，好生收拾了一番窗下的桌子，当作梳妆台给她使。
沈明熠把突然跟自己撒娇闹小性子的旻岚烟抱过去，就居高临下看见了在船舷上张望的旻卓然，那小子似乎有所感应，立刻抬头望过来，但转瞬就把脑袋扭了回去，迈着小短腿跑开了。
沈明熠哑然，暗道这小子还真如旻岚烟所说的精乖。
旻岚烟没瞧见下头的小人，但瞄见沈明熠脸上的异色，心下不免犯嘀咕，也伸长脖子要去看，但这时旻卓然已经不在了，她什么也没有看见。
“是卓然。”沈明熠没有捉弄人，旻岚烟愣了下，随即明白为什么自己没看见人，心底蓦然多了些教坏小孩子的心虚，面上有些挂不住，顿时没了跟沈明熠耍赖的心思，落地便要赶沈明熠出去。
“我等你，卓然那么聪明，还有什么不懂的，别担心。”沈明熠低声笑道，任旻岚烟动手，就是不走，把旻岚烟气得直瘪嘴，索性扭头不搭理他，专心梳头发，然而她刚把头发挽起来，就听见敲门声，玉鹭那个不怕死的臭丫头在外头问：“将军，姑娘她起来吗？”
起没起，旻卓然那个混小子没看见！
不消说，肯定是旻卓然告诉她的，旻岚烟想磨牙，瞄见沈明熠板着张脸一本正经的去开门，暗暗嘁了声，倒也不生气了，这一个个都是鬼机灵，都怪她平日里脾气太好了。
玉鹭如今越来越有眼色了，连门都没进，把早准备好的东西给了沈明熠就溜了，看得旻岚烟直想扣她们工钱，这两个臭丫头！
沈明熠由得她磨牙，小姑娘嘛，有些脾气闹一闹也是好的，但拧了帕子给她，旻岚烟还气鼓鼓的，沈明熠不禁笑了，替她擦着脸一面笑道：“不生气了，以后这种时候还多着呢，气不过来的。”
旻岚烟：“……”
这话到底是在安慰她，还是在气她？
无语归无语，给沈明熠这么一说，旻岚烟到也真想开了，她又不是个古板到连同房都要看老黄历的人，想同沈明熠亲近便亲近了，确如沈明熠所言，往后这种时候还多着，气不过来。
她只是觉得让旻卓然看见，对小孩子不大好，但回过神来想想，这个世界实行早婚早孕，况且她和沈明熠又没有做多过分的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说不得后头还得让沈明熠给那小子普及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如此想想，旻岚烟也就把这点儿事放下了，最重要的是，沈明熠是觉得两人亲近是理所应当的事，这极大的满足了旻岚烟。
沈明熠没想到旻岚烟跟自己闹了这么大阵，最后让她乖乖听话的竟然是这句话，但好歹不跟他别扭，肯乖乖出门去吃早饭了。 侯府小娇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