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激情燃烧的年代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听完金叶芳的话,治安人员心里沉淀淀的,原本要进行经济处罚的,但他心一软,便只对她进行了一番说服教育:
“人活着,别缺德!堂堂正正做人,本本分分做事。做人之大忌就是坑、蒙、拐、骗、偷。人活着,别欺骗别人,不做损人利己的事。你若良善,谁都和你相伴;你若恶毒,谁都会和你离散。失了诚信,你就什么都不是!既生为人,就要对得起那顶天立地的一撇一捺。所以,我劝你再做事情的时候,一定要把良心放心间,要把德行放身边。。。”
“嗯,我一定知错必改,迷途知返!”
治安人员说完之后,突然想起小区的再就业中心,问道:“大姐,小区里好像有个再就业服务中心,您有去那儿试试吗?”
金叶芳叹了一口气,说道:“像我们这样年龄的去那儿有什么用?就算是年轻一点的去那儿也不一定找得到工作咧!听别人说啊,找到了工作条件也不怎么样。”
治安人员又想到了社保和居民医保。“那社保医保什么的呢?你们原来企业下岗的,应该可以拿养老保险吧?”
金叶芳哼了一声:“一个破产企业的养老保险那点小钱,抵得了什么大用?现在养老什么都得靠自己啊。医保我们根本没办,办了也没什么用,现在看病那么贵。”
就在治安人员与金叶芳问话的时候,姚清远也在派出所,听过金叶芳的经历后,也是感慨万千:像金叶芳这样的人自己身边也不少,说起他们为何现在如此潦倒,许多人认为从前这些人在企业单位混日子养成懒惰的习惯,改革开放后他们又没抓住机遇,认为他们是没有出息被淘汰的一代。
可是事实真是如此吗?以金叶芳夫妇为例,她们从未懒惰,操劳一生,也曾试着抓住所谓的“机遇”开服装店,最后还因经营不善而没有过上更加美好的生活,反而陷入了困顿,这又该如何解释呢?有的人说,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其实,他们只是缺乏基本技能和谋身手段,如果有人“传、帮、带”一下,可能他们就东山再起,美梦成真了。
人终究是有社会性的,命运的好坏,也不过是社会条件和个人因素融合的结果,这位金叶芳大姐的故事便是明鉴。思及此,现在大力提倡个人奋斗,处处泛滥着自主创业的心灵鸡汤,应该想办法多为这些下岗工人提供合适的实现其价值的舞台。
接着,金叶芳讲到家里的状况时,伤心地落了泪。娘家只剩一个孤寡老头,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孙子,丈夫家的公婆也年老体迈,关健是还有一个三十好几的小叔子打着光棍,没钱娶不了媳妇。。。种种原因,让大伙儿听了很不是滋味。
这个时候,姚清远立刻表现出大男人的风度出面担保,希望派出所工作人员对她网开一面,不予追究。最后,大家一致原谅了她的所作作为。在治安人员的见证下,双方握手言欢,进行了和解。
其他人后纷纷走出了派出所,分别时,姚清远还单独把金叶芳叫到一边说了一会儿话,给了她一张自己的名片,大概是想叫她回去跟老伴商量一下,是否考虑可以去蓟都市打工?如果愿去,姚清远负责帮她夫妻俩安排在工地工作,工资待遇绝对比在蓉城多挣两倍以上。
姚清远的说法让金叶芳多少有些动心,她答应回去跟老公商量一下再作决定,姚清远便与她就此别过。
姚四婶李老焉一家和姚动生的姑姑姚清纯等人进到候车厅里,急忙找个地方坐下,肩挑背扛的,汗流滴淌,姚云轩等人没事就准备靠在椅子上打盹,因为要坐的那趟列车还有一个多小时,只好坐在长椅上慢慢等。
洪杏花抬眼望去,对面的长椅上坐着一对看不出年龄的夫妻,少数民族装束打扮,男的很黑,但身体很壮,男子发式为传统的“天菩萨”,头饰为“英雄结”,左耳戴蜜腊珠、银耳圈等饰物。身穿黑色窄袖右斜襟上衣和多褶宽裤脚长裤,裹绑腿,套毡袜。外披一件青蓝色羊绒披衫,上面浸满污渍与灰垢,那身打扮跟外出打工的农民差不多。
那个女人圆脸,头上缠包头,两侧有耳坠,上身穿镶边或绣花的大襟右衽上衣,衣襟袖口、领口也都绣有精美多彩的花边,腰间系有围腰和腰带,围腰上的刺绣更是光彩夺目。长裤脚上还绣有精致的花边,左手戴有手镯和戒指。怀里有一个婴儿正在吃奶,以孩子的年龄推算,两个人岁数不大,他们的脸上布满了与年龄不相称的衰老和疲惫。洪杏花还发现,女的门牙缺了一颗。
那夫妻俩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身边大包小包地堆着行季,可能是中午不敢挪窝,就没出去吃饭的缘故,那人就从包里取出水果、面包和火腿肠,自顾吃了起来。
对面的那少数民族夫妻中的丈夫,隔一会儿瞅中年男人两眼,手缩在袖子里。中年男人抬头看他时,他就嘿嘿笑一下。反复几次以后,他便一个人朝门外走出去了。
中年男人快吃完时,身着青蓝色羊绒披衫的少数民族男人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烤熟的红苕,还冒着白白的热气。他碰了一下正在喂奶的女人,就将滚烫的红苕连皮都没剥就塞进女人手里,接着,他又抱过女人手里的孩子。
女人愣愣地看了一会儿自己的男人,脸上漾出了红润。她大概是惊讶: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么?男人平时是舍不得花钱的。
女人开始吃红苕,而且是很幸福的那种吃相,显然是饿极了。从她苍白瘦弱的脸上看去,一点血色都没有。女人吃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冲着男人说:“木嘎奢哲,这半截给你吃吧,我吃饱了。”
那个叫木嘎奢哲的男人说:“叫你吃你就吃!我在外面早吃过了。”
女人不信,说道:“你没吃,你嘴唇还干巴着呢。”
他俩推来推去,你让我吃,我让你吃,末了,木嘎奢哲还是叫女人吃下去,当女人吃着的时候,木嘎奢哲嘴角蠕动着,突然间,有一滴口水从他嘴角淌了出来。女人眼尖,还是看出木嘎奢哲是在说谎,于是,女人强行将半块红苕塞进男人的手里。
木嘎奢哲吃完,又抱着孩子缩成了一团,在高大宽厂、空调冷气十足的候车大厅的阴冷中,两个人靠在一起就是温暖。洪杏花看着他们那个样子,心底涌出一份说不出的酸楚,也有一份模糊不清的感动。一块红苕把所有的形式都包容了,一点都不浪漫,也无所谓情调,却实实在在牵挂着对方,在贫寒的日子里冷暖互知,相依相偎。
洪杏花猜想,那女人一定不知道玫瑰为何物,也不懂如何风情万种。她爱男人的方式朴实具体,天冷了,多穿一件衣裳,如是饿了,随便点播点什么食物充饥,也可以吃饱,恐怕在干活的时候,只需要注意人身安全而已,他们活得简单,生活对他们来说,既艰苦又不复杂,也许还没那么多奢侈的梦想。
那个木嘎奢哲恐怕也是如此,可能一辈子不会对她女人说一句甜心的话,做一个浪漫惊喜的动作,不知道讨女人欢心要买玫瑰、喝咖啡、送热吻,却在自己饥饿时把惟一的一块红苕留给女人吃,想必那块红苕在他女人眼里比999朵玫瑰还浪漫。由此可见,真爱,入骨入髓,不需要山盟海誓,不需要一切语言,它住在灵魂里……
很快,候车室里黑压压全挤满了人群,大包小包或拎或背,都是去蓟都打工的人。众人还没来得及嘘寒问暖呢,只听见头上广播里在喊:“开始剪票,请大家排队进站!”
一听这呼喊,刚才人们还是好好的,一个个有秩序地坐着或站着,瞬间人群就挤成一团,一起向剪票口蠕动着,汗流尤如爬虫,源源不断地从颈脖和脊背上往下滑啊,为了早点上车,大家都在拚命往前挤,甚至还有人从其它地方翻椅子挤进队伍。
通向火车站台的门刚打开,人群全部向人行通道涌去,剪完票,大伙儿背着大包小包,随着前涌的人群不由自主地奔跑。姚动生紧追着姚清远、洪杏花,姚四婶、姚清纯紧跟着姚云轩及姚清明李翠莲的身影追逐,人群中你追我赶,笑哈哈地喘着粗气奔跑着,洪杏花更是精神大振,喜上眉梢,笑颜如花。
站台拥挤不堪,姚清远往前后一看说:“四婶和清纯妹妹她们的座位在后面最尾部的14号车厢哩,咱们的7车厢就在前面不远处。”
姚动生点头“嗯”了一下,就伸手接过李翠莲手中的旅行包,紧跟着堂叔姚清远一路小跑起来。
站台上各节车厢门口都挤得水泄不通,急得站台上的工作人员紧急吹起了哨子,车上的列车员高声叫骂:“排队上车,一哄而上堵着门怎么进去?”
几分钟过去,仍是混乱不堪,门与窗都没开,洪杏花急得团团转,连问:“这怎么办呀?”
姚云轩不曾打过工,更是束手无策,便安慰大家道:“慢慢上,没关系,我们是买了票的,早迟都要上的,还有这么多人都没上去,火车肯定不会开走的。”
正乱作一团之际,“哐啷”一声,姚清远迅速进入了车厢,然后推开车窗玻璃,伸出头来拉姚动生一把翻身钻了进去,又转头伸手将洪杏花拉上去,又催促姚清纯:“别发呆,快将行李递给我。”整个过程迅雷不及掩耳,一气呵成。
众人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有样学样,一时间“哐哐啷啷”之声不绝于耳,车厢靠站台一侧,玻璃车窗全开,人们扔行李,爬窗户而入,气得列车员破口大骂:“成何体统!一点秩序都没有!”恼怒地把口哨吹得震天响。
姚云轩看在眼里,自言自语地说:“岁月不挠人啦,百无一用的老年人还真不如那年轻后生,看看那反应,那灵敏,翻起火车玻窗来身轻似燕,不愧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唯一没有爬窗户的姚云轩好不容易地捱到了车厢门口,列车员查验了车票,放他们进去了,好不容易挤上了车,姚云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姚云轩抬眼望去,七号车厢里大家都还在找位置对号入座,所以车厢中间挤满了背包扛行李的人,众人找到他们的座,一男一女早在他们之前就已坐好了,姚清明想把行李搁架上去,就得脱鞋把脚站在座位上,可那人却不知趣地一动不动。
李翠莲见状,客气地对那人说:“兄弟,给我们让一下,好把行李放架上,行不?”
那个男的约摸有四十多岁,原本斜躺在座位上,女人在对面坐着,还把穿着透明丝袜的脚架在男的胸前。那个男的极不情愿地坐起来,嘟囔着:“真像搬家似的,东西咋这么多?” 激情燃烧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