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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可余光见到苏清尘古怪得叫他说不出滋味的柔腻眼神，还是点了点头。

　　“那让他来吧。”像是作了极大的妥协。

　　苏清尘还没见过厉怀宸这样害怕一个人，声音娇滴滴似雨下美人蕉，“他师叔怎么啦？会吃了你吗？”说完，咯咯笑着，银铃般声音，像蘸了最浓的蜜糖，连鱼叔听了都浑身一哆嗦，古怪地回头瞧了一眼苏清尘。

　　一会儿，听他在客厅打电话，“骆小姐，让师叔来吧。我们派车去接哪里接他？哦，他自己开车啊。好的好的。我在门口等他。”

　　“你怎么不吃啦？”苏清尘看厉怀宸的脸色比之前还难看了，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还没碰到，就被厉怀宸一把抓在掌心，郑重嘱咐道，“待会儿，修齐的师叔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不要多说一个字，也不要抬头看他，尤其是不要看他的眼睛。”

　　“怎么啦？”她嘟着嘴软声撒娇，“他师叔是美杜莎吗？”

　　听到她的声音，厉怀宸不由得一颤，却很快，眼中又盛满厉色，再次嘱咐，“记住我的话！听见没有！还有，不要吃别人给的东西。尤其是跟来的那个女人给的东西。”

　　“女人？”

　　苏清尘的疑惑，在一串连绵起伏的银铃声中看到了答案。

　　厉怀宸百般嘱咐她小心的女人，是个羊毛极美，浑身带着银饰的回疆姑娘，漆黑如段的头发上，八只银翅蝶随着她飒爽英姿的步伐，在日光中舞动着雪一样的光芒，可这些，都不及黑缎子似的齐刘海下那双月牙眼来得动人心魄。甜蜜的，好像是揉进了世间最甜美的蜜糖，纯粹可爱，可每每苏清尘的视线不经意滑过站在苗疆姑娘身边那名粉雕玉琢的少年，苏清尘便觉得无形中有一把寒气逼人的看不见的刀，直直插进苏清尘的眼睛。

　　让她不寒而栗。

　　“是她病了？”少年望着将苏清尘拉到身后的厉怀宸，清润的成熟男人的声音，让苏清尘不受控制地将视线放到少年脸上。

　　那种寒冷到骨头发疼的感觉，又来了。

　　厉怀宸没有立刻回答少年，反而莫名其妙对花蝴蝶似的在客厅里东摸摸西看看的苗疆姑娘道，“她是我孩子的母亲。”

　　那苗疆姑娘恍若未闻，背对着他们，弯腰在戳一朵宝蓝色蝴蝶兰花。

　　苏清尘正奇怪为什么厉怀宸今天这样古怪，却突然发现，身上那股冷到骨子里的疼突然间消失了。

　　“坐下。”少年道。

　　苏清尘乖乖坐下，急着厉怀宸说的话，不要去看少年的眼睛。

　　果然，那股寒冷，再也没有出现。

　　但少年看过苏清尘的舌苔，照了她双眼，连双腕的脉都把了，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旁边的老鱼试探道，“许是什么病也没有，就是昨天着了凉。”

　　苏清尘淡淡点点头。

　　可是当厉怀宸的手自然地落在她的肩上，苏清尘的眸光忽然又诡异地柔媚起来，回过头，双眸含蜜地望着厉怀宸，厉怀宸身子一颤，放在苏清尘肩上的手，哆嗦了一下。

　　他的手握成了拳，收回身侧，青筋在手背上虬结隆起。

　　咬牙切齿地问少年，“你确定这样正常吗？”

　　少年微微攒起眉心，双手齐出，同时落在苏清尘双腕的六脉上，忽而，双眸眯紧，微侧过身，喊了一句，“阿骨。”

　　苏清尘见他小小年纪，一副老成模样，觉得十分好笑，倒很像风眠以前的样子，只是眼前的少年，看上去该有十岁上头了。不知怎么这么小，却是修齐的师叔。

　　“怎么啦？小哥哥？”被唤作阿骨的苗疆姑娘足尖轻转，像一只轻盈的银蝴蝶似的飞到修齐的师叔身边，幼嫩的脸上，是花朵一样娇嫩的笑容，可手指划过少年脸庞的姿态，却十足像个情场上久经百战的老手。

　　那纤纤玉指，旁若无人地往少年领口下头探去，好像他们这些人都是死人一样。

　　那少年似乎经常被这样调戏，当众出了丑，却半点未变面色，声音仍旧沉稳淡若，“你瞧瞧她怎么了？”

　　“你在求我吗？”阿骨像一条美人蛇一般从少年颈后往前缠，笑盈盈的面孔，极纯又媚地贴在少年脸上。

　　“嗯。我在求你。”少年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时，苏清尘‘噗嗤’就笑出了声，这样正大光明地糊弄人，苏清尘还是头一回瞧见。

　　以为阿骨会生气，却没想她高兴地抖动着身上的银云肩，清脆的声响，连绵灌入，脆如玉碎琼破，宏若白浪蔽天。

　　苏清尘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几乎快要撑开她的皮肤，她疼得站不住，歪倒在伸手扶她的厉怀宸怀里。

　　可当她的皮肤碰到厉怀宸的手，那股疼痛，火烧火燎地蔓延到全身。

　　阿骨看着她这样痛苦，似乎很高兴，莹亮的月牙眼底兴奋之色翻江倒海般越来越浓烈。

　　忽听少年斥道，“阿骨！”

　　那双月牙眼，才缓缓变得安静，伸手一指厉怀宸，脆声道，“你！不要碰她。你再抱她一会儿，她就要痛死了。到时候蛊出来，跑到什么人身上我可不管哦。”

　　“什么……蛊！啊！”苏清尘感觉她的脖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挣扎着往上爬，又疼又痒，她伸手，想把皮肤抓破。

　　厉怀宸想去抓她的手，可阿骨的话，让他在一旁干急，却不敢去碰苏清尘，墨眸痛色密布，望向正襟危坐的少年。

　　“阿骨！可以了。”少年声如铜钟。

　　阿骨才不情不愿地，往银云肩上虚摸了一把，然后仍在苏清尘身上。

　　等苏清尘脸上的痛苦消减大半，阿骨抓起腰间雕刻古怪铭文的小葫芦，拔了塞子，将壶口对准自己的手心，等了一会儿，她缩着手指咯咯直笑，似乎手心里有什么在挠她痒痒。

　　苏清尘有些害怕地望向厉怀宸，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不会是神经病吧？

　　阿骨忽然命令苏清尘，娇喊一声，“张嘴！”

　　苏清尘竟不受控制地张开了嘴巴。

　　一块冰凉冰凉，毛茸茸的东西顺着她的舌头往嘴里爬，她看不见，手也摸不到，但那种真实的感觉，却让她心惊。“厉……”

　　“你不要说话！要是吓到我的小金花，它会吃了你的哦。先从你的嗓子眼开始，一点点吃下去，再从你下面的孔里爬出来。”

　　“阿骨！”少年似乎只会说这两个字。

　　可这，两个字，却比任何话都来得管用。

　　阿骨一听少年喊她的名字，眉梢就飞了一团旁人难以言喻的甜蜜，苏清尘瞧着阿骨眉间的娇羞，同她嗓子眼里冰凉凉毛茸茸的触感，教她几乎要疯掉。

　　她也不敢乱动，生怕阿骨的话是真的。

　　苏清尘用眼神向厉怀宸求救，厉怀宸却对她摇摇头，“再忍一会儿。没事的。”

　　“哼。”看着他们俩眉来眼去，阿骨冷哼一声，很是生气，忽然笑得调皮又诡异，绕到少年身前，轻声问他，“小哥哥，我救了她。你要怎么报答我。今晚，我让小金花到你身体里去玩，好不好？好不好嘛！”

　　“好。”苏清尘感觉自己应该看花了眼，少年说好的时候，似乎脸上不自然地红了一下，但很快，又像是一尊不染世俗的玉娃娃一般，没有一丝人间的情感。

　　阿骨后来，心情都很好，对苏清尘的态度也好得不得了。

　　“来，张嘴。”阿骨细嫩的手心摊在苏清尘下巴底下。

　　苏清尘战战兢兢地张开嘴，感觉那团冰凉的东西，比之前更寒气逼人，身上柔软的绒毛也比之前更长更密了，大摇大摆地从她嘴里爬出来，然后，沿着她的下巴，一点点爬下去。

　　“好了。小金花，今天吃饱了吧？这只情蛊可是老家伙了，快点进去睡觉，晚上，可有的折腾呢。”阿骨将葫芦口抵在自己手心，等了一会儿，将盖子塞紧，随手扔回腰间挂好。

　　“好了，小哥哥，我们回去吧。”阿骨蹦蹦跳跳地走在前头。

　　忽然，转头对苏清尘笑嘻嘻道，“你身边有可怕的人哦。小心一点。不要太快被别人玩死，我还想找你玩呢。”

　　她纤细的手指，在苏清尘鼻头一点，笑嘻嘻地咧开嘴，“送你一个东西。”

　　苏清尘什么感觉都没有，却看到那个少年很是慌张地追问阿骨到底干了什么。

　　远远的，苏清尘听到阿骨模糊的声音，“是好东西嘛。”

　　少年声音怪异，“你上次也说给我的是好东西。”

　　“那你说好不好嘛？”阿骨柔软如藤蔓的手缠着快步走出院子的少年，声音娇滴滴的，仿佛初啼的黄莺，“说嘛~好不好？你喜不喜欢？”

　　苏清尘听见那少年嗡嗡道，“嗯。”

　　然后，便见阿骨像一只银蝶般绕着少年起舞，一路脚不着地地跳着舞消失在铁门外。

　　空荡荡的客厅里，只留下苏清尘和厉怀宸两人。

　　厉怀宸伸手想去碰苏清尘，却突然飞快地缩回手，离她远些问，“你好点了吗？”

　　见苏清尘只摇了摇头。

　　忙问，“还有哪里不舒服？”说着，往大门的方向疾步赶去，“我去叫他们回来。”

　　苏清尘渐渐回温的手握在厉怀宸的手腕上，肌肤相亲，却没有再起任何异端。

　　等了一会儿，确定她完全好了，厉怀宸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转身往餐厅前，“我去把这些东西热热。”刚才为了避免人多嘴杂，在阿骨他们来之前，厉怀宸已经让所有佣人都离开了正宅，去了旁边的小楼。唯一留下的老鱼也在客人走后，聪明地不做电灯泡。

　　苏清尘想让厉怀宸不用忙，可空荡荡的肚子却突然唱起歌来。折腾了这么久，她是真的饿了。

　　若不是再次看到厉怀宸施展厨艺，苏清尘都快忘了，眼前这个男人，可是曾经靠厨艺让她连着好几天在外头食不下咽的高手。

　　她站在厨房外的门框中，倚着墙，看着抽油烟机前利落颠勺的厉怀宸。

　　他信手拈来，便是一盘苏清尘远远看去便食指大动的美味家常菜。

　　可苏清尘发现了一个和以前不同的变化，厉怀宸这次，竟然连围裙都没有带，西装也没有脱，就这样穿着一身阿玛尼定制手作在厨房里酣畅淋漓。

　　以前的厉怀宸，无论何时何地，都是精致到让人发指的高高在上，好像他们都是在泥土上爬滚的凡人，只有他是站在云端睥睨众生的仙人。

　　“笑什么？”厉怀宸洗了手，将流理台上的几样新鲜的小炒端出去，又把锅里重新热锅的梗米粥端出去，松开袖口，将袖子放下，一丝不苟地扣上扣子，才重新拿起筷子，继续早上未完的早饭。

　　苏清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越发浓了。厉怀宸就是厉怀宸，怎么变都还是他，只是，在他保持自己坚持了几十年的精致和优雅之下，开始愿意让步，让她这样一个凡人的平凡又动荡的人生，安插进他的生命里，两厢欢宜，各自尊重。

　　她又何尝不是这样。

　　不自觉地将厉怀宸惯常说话的语气加进了她的口头禅里，随意又欢喜地将厉怀宸生活中独有的点滴特色，在不经意间，越来越密集地安插进自己的生命里。

　　她开始像他一样理智地思考，处理好以前自己根本无法单独承受的横祸，他仍旧高高在上，可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越来越像一个有感情的普通人，而不是流水线上精工造作的仪器。

　　苏清尘慢慢吃着厉怀宸炒的菜，余光偷偷瞧着他如画的姿态，满是，只有烟火的香味，和似水流年的安宁。

　　如果可以，她希望云暖和风眠的课程，再延长更久一些，这样，她就可以在这里多生活几天，多偷一段，她梦里的人生。

　　“少爷，老师来了。要不要上楼去叫小少爷和小小姐？”老鱼走进来。

　　苏清尘连忙收回自己的胡思乱想，放下筷子，道，“我去叫他们。”

　　却被厉怀宸伸手按下，“你吃吧。鱼叔，去叫他们下来。”

　　“诶！”鱼管家上楼去，苏清尘匆匆往嘴里拨碗里的粥。

　　“吃这么快做什么？没人跟你抢。”厉怀宸往她面前的醋碟里夹了一只小笼包。

　　“那我也不能让老师在这看我吃饭吧？”苏清尘尴尬地冲对面的外教女老师笑了笑。

　　厉怀宸道，“他们今天学马术，一会儿就走了。你慢慢吃，不用急。”

　　“马术？”苏清尘一直以为，只有室内课。“他们还没吃东西呢。我去给他们拿点蛋糕牛奶。”

　　见她越来越忙，就是不肯坐下好好吃饭，厉怀宸对外教笑笑，手掌朝客厅沙发的位置一摊，“please！”

　　外教挑挑眉，自觉地到客厅沙发坐下，背对着苏清尘的方向。

　　“现在你可以安心吃饭了吧？”厉怀宸将筷子塞到她手里，“马场会准备新鲜的食物，骑马前吃得太饱反而不舒服。等课程结束，会有专人带他们去餐厅，下午是游泳课。所以，他们午饭会在那里一块解决，傍晚老鱼会派人接他们回来。”

　　“嗯？”苏清尘听着厉怀宸流水账一样地汇报今天孩子们的行程，不太明白。“所以？”

　　“所以季白说，今天你答应的请客，逃不掉了。他已经安排了场地，也通知了李颖，吃过早点，我们去和他们汇合。”厉怀宸不容她拒绝，将一盘孜然煎肉饼端到她面前，细碎的罗勒叶，闻之清香开胃。

　　苏清尘只好夹了一块煎肉饼，咬了一口，歪头看着厉怀宸，用眼神无奈道，“现在你满意了？”

　　“嗯。”厉怀宸将那只盘子放远，仍旧吃着自己碗里的细粥。这粥看似清淡，却极下功夫，需准备两份糯米，一份提前一晚文火煨炖，将米炖到熟烂，继续文武火交替着熬煮，直到熬成一股细腻的稠汤，不见半粒米的痕迹，再用这粥合着新糯米再加一份浸泡过淡竹叶的天然甜泉水一起熬炖，粘稠软糯，清香解暑。

　　苏清尘很喜欢这粥的清甜，解暑气，又不像冰镇绿豆汤那样过寒伤胃。

　　另外装了一份在保温桶里，让接送云暖他们去上课的司机带去，中午给他们喝半碗，省得天热中了暑，或是太多零食。

　　又将自己包里的藿香正气水让司机一并带去，以防万一。

　　老鱼笑着解释，“苏小姐不用太过紧张。马场是我们自家的，东西都齐全得很，不会有事的。我去见过老太太后，也会去马场盯着，您和少爷安心出去吧。”

　　“那麻烦你了鱼叔。”

　　上楼换了一身衣服，苏清尘上了厉怀宸的车。

　　“季白有说安排在哪吗？”苏清尘给李颖发了短信，李颖还没回。

　　厉怀宸道，“南苑坡。”

　　“那不是在临城吗?怎么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苏清尘以为就在云城或者厉城呢，这里上班还近些。“明天就是周一了，他不用上班吗？”

　　“老板都在这，他……”厉怀宸还没说完，车载电话就响了。

　　他按下外放键，里头，一个明显用变声器改变了音轨的男人声音急促道，“鱼跑了。”

　　“跑了？！”厉怀宸上一秒还在笑，忽然听到对面模棱两可的汇报，陡然就变了脸色。 两只萌宝：总裁爹地快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