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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苏清尘恨恨瞪着后视镜里厉怀宸的薄唇，希望他能够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然鹅，他大少爷说，“老鱼，给苏小姐准备一份外带。”

　　“老鱼，开大门。”

　　“老鱼，记得给奶奶把书架第二排倒数第三本书送去医院。没了。”

　　他将一早上所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

　　“你……”苏清尘有些结巴，“你确定吗？”

　　“不然你以为呢？”厉怀宸微微低头，后视镜里，出现了他那双让她此刻瞧来心跳加速的双眸。

　　她咽了咽口水，高傲地撇开视线。

　　车子出了厉棠花园，却并没有往厉云高速的方向去。

　　苏清尘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问道，“怎么去厉棠？我还得去云城上班呢。”

　　如果不能在七点半准时报到，她可以想见，李二狗的面色会有多难看，说不定明天他就翘班了，这样的事，她觉得李二狗很干得出来。

　　“你不是让季白帮你比对DNA，报告出来了，我直接送你去拿。”

　　车子，开进了一个小巷子。

　　笑巷。

　　苏清尘还从没听说过，还有这么奇怪的巷子名。

　　跟着厉怀宸徒步走进了仅够两人并排走过的窄胡同，在一间门楣漆黑的商户门前停下。

　　这条街十分陈旧，说古朴，没见到半扇花窗，说新吧，四通八达的却都是湿漉漉的青石板铺的坑坑洼洼的石径。

　　倒有些像上次厉怀宸替她雕刻度假村的石匾的地方，只是这里是与之相对的城北偏西的城市死角。连万能导航都能失灵的地方。

　　厉怀宸敲了敲破木板门上的生了绿锈的铜环。

　　很快，一个高瘦却邋遢的年轻人打着哈欠来开门。

　　“来啦？”

　　他睡眼惺忪，一缕头发冲天翘起，脚上趿着一双鞋底拦腰断，勉强在脚底板下黏连的人字拖。

　　苏清尘面上肌肉跳动了一下，转头默默抬望厉怀宸。用眼神问道，“你确定？”

　　“走吧。”厉怀宸自然地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苏清尘的右臂微微一僵，手指在他掌心跳动了两下，表情古怪，却没有挣开。

　　随着进入乱糟糟的明堂，里头却别有洞天。

　　也可以说，乱七八糟。

　　这世上说得出名字的东西，这里都有，墙角，还有一副完整直立的死人骷髅，齿缝乌黑，苏清尘乍见到，吓了一大跳。

　　浑身鸡皮疙瘩警惕地立起。

　　她看看厉怀宸，对方朝她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苏清尘也没明白。

　　很快，那人又趿着拖鞋出来，嘴里叼了半截牙签，把一沓满屋子最洁白的A4纸递到两人面前。

　　苏清尘接过来看了看，密密麻麻的公式，还有蚯蚓一样的文字，分子结构图，全是手写的。

　　“这……不会是检测报告吧？”

　　她有些不敢置信，视线越过邋遢男人背后的门，往里瞧了瞧，里头什么仪器都没有，桌上一只堪比手中A4纸般洁白的显微镜，在脏得发乌的桌子上，分外醒目。

　　他……不会是……

　　苏清尘喉咙打结。

　　狠咽了一口口水，手指颤抖着往后翻，时不时瞟向厉怀宸，眼角抽搐。

　　“你这婆娘，好像看不上我这里啊。”邋遢男人嚼着嘴里半截牙签，瘦歪脖子树似的靠在被灰尘蒙得灰白的门框上。

　　苏清尘嘴角一抽，脸上扬起灿若朝霞的笑容，声音甜蜜清润，“哪的话，你能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何况是季白的朋友，自然业务能力高强。”最后一句，她说得无比磕巴。

　　“哼！那就好。”邋遢男人似信非信，转身又钻进了他身后的黑屋子。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张陈旧发黄，白斑密布的照片，“喏。”

　　看着这张年代久远的照片，苏清尘忽然想起了那张在爷爷的古书里发现的照片。

　　恍惚想到了里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这是……”苏清尘反复看着。

　　照片上是一个神容憨直的中年男人，约莫四五十岁，单看照片，很是厚道。

　　“季白送来的东西，DNA和指纹，都指向照片上的这个人。”邋遢男人努努嘴。“背面，写了他的名字和家庭住址。如果感兴趣，可以去做个访问，你会发现，事情比你想象的更有趣。”

　　“什么？哎……”苏清尘想问他，他所说的有趣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可邋遢男人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进了黑屋子，破的几乎合不拢的旧木门砰一声关上。

　　里头传来他懒洋洋的声音，“出去记得带上门。告诉季白，我欠他的人情，还清了。”

　　下一秒，便是如雷般的鼾声。

　　“走。”厉怀宸拉着她离开。

　　苏清尘不愿意，“可是他还没说……”

　　“他的脾气古怪得很。来的时候季白就说过，不要惹他。以后，可能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我们去照片上的地址。”厉怀宸半抱半拖，将苏清尘拉出了门。

　　走在青石板上，苏清尘反复翻看着那张照片，总感觉很是眼熟。

　　喃喃道，“我没见过这个人，但是，为什么感觉，有什么地方很熟悉。”又说了第二遍，“我确定没见过这个人。”

　　“那就去看看。说不定，谜团很快就解开了。”厉怀宸解开车门锁，替她开了后车门。

　　锃光发亮的车身，在逼仄的破巷口调转车头，引了无数的视线和猜测。

　　苏清尘研究了照片背后的字很久，都没有详出一个字来。

　　“厉怀宸，你知道上头写得什么吗？”

　　“拉丁文。”他淡道。

　　“拉丁文？”苏清尘眼角愈发抽搐，“他一个中国人，给另一个中国人写提示，为什么用拉丁文？”

　　“听季白说，好像以前是个法医。因为犯了什么事，被研究所开除了。”

　　“哦。”苏清尘点点，倒是听说医生都是用拉丁文写的病历。

　　“可他一个法医，能分析DNA分子结构还能理解，为什么能弄到这张照片？连地址都能随手写出来？”苏清尘总感觉，季白找得这个人不太靠谱。

　　“不清楚。”厉怀宸将车子拐进山区。“季白只说找人的事都可以找他帮忙，以后如果我和季白不在，你可以自己去找他。”

　　这座山，在厉城和云城的交界处，极偏远，但盘山公路修得极好，四周林木葱郁，山上的楼房，竟都是小别墅似的。

　　“这儿……”童年的记忆，突然模模糊糊地飘荡出三三两两的碎片。

　　苏清尘努力想要想起那些东西串联起来的样子，却怎么都抓不住。

　　直到听到厉怀宸道，“怎么？你苏家当年出资援建的倾云山，你竟然不知道？”

　　凤眸陡然一亮，苏清尘连忙降下车窗，稀奇地探看着窗外的秀丽山色，“这儿就是倾云山？”

　　听到山名，她便知道，为什么这里会这么熟悉又陌生。

　　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可是在爷爷无数的亲笔画作中，见过倾云山的山貌。爷爷对倾云山，倾注了半生的心血，几乎将它当成了云城以外的第二故乡，尤其是他晚年的画作里，几近90%都是倾云山。

　　爷爷说，是他记忆中的倾云山，也有他梦里的倾云山。

　　她一直不懂，云城那样好，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爷爷却那样惦念一座交通闭塞的野山。

　　望着窗外美景，她叹道，“这里确实很美。难怪爷爷说，他画里的倾云山再好，都不及其万一。”

　　下了车，她走在倾云山的翠竹林前，嘤嘤鸟鸣下，花乡水色间，走过爷爷曾经走过的地方，心中感慨万千。

　　“山里的空气真好。可惜，没有把风眠和云暖带来。”提到两个孩子，苏清尘眼梢的笑意便如粹蜜般温柔甜润，“他们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她靠在路边，低头去闻一支蓝色野花的香气。

　　又朝前走了许久，进了一个红墙黛瓦的村落，一辆拖拉机‘蹦蹦蹦’地开过来。

　　见到两张生面孔，开拖拉机的人远远便盯着他们看了很久，直到开到他们面前，警惕地问道，“你们找谁？谁带你们来的？我们这不让外人进来。”

　　苏清尘刚想说明原委，却被厉怀宸拉住。

　　他笑着上前，对那人出示了从笑巷拿来的旧照片，“我们是憨子的朋友，他让我们过来帮他拿点东西。他不回山里了。我们进了山就迷路了，憨子说的他家的位子，劳烦您再给我们指指路。”

　　“哟！原来是憨子的有钱朋友啊。那小子现在跟着六子发大财了，瞧不上我们村子了。”拖拉机司机往外一扭身子，指了指身后的水泥路，直走，见着歪脖子树右拐，那里有个瘸老头，专门给收山货的客商指路，你给包烟钱，他能把你领到门口。记住，说老西瓜介绍的。”

　　“好，记住了。”厉怀宸从怀里掏出一包烟，递了一支给他。

　　那人接过，打量了很久，又凑过去闻了闻味，喜上眉梢地开着拖拉机走了。

　　苏清尘看到，拖拉机后车厢里，满满都是绿皮黄纹的大西瓜，个个赛冬瓜那么大。

　　“你刚才为什么拉住我？”苏清尘走在厉怀宸身侧，朝前头的歪脖子树行进，看风景的兴致，远没有遇到拖拉机司机以前一样欢快。

　　“你没听他说，这里不让外人进吗？”厉怀宸拉着她和自己换了个位置，让她走在自己右侧。

　　苏清尘嘴角微微勾起弧度，缓缓不动声色地隐去。

　　忽然想起老西瓜的话，“你说，那个六子，会是苏何鸾认识的人吗？” 两只萌宝：总裁爹地快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