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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颖点点头，看到茄子没心没肺的笑脸，难得觉得有些刺眼。

　　微微板了脸，漠声道，“快回去工作。桌上的报销单和发票仔细核对过，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再过来找我签字。待会儿还要找财务部刘主任签字入账，动作快一点。”

　　“诶！”茄子响亮地应下，大大咧咧地冲李颖挑高了眉毛，长腿一伸就要往秘书室斜对董事长办公室出口的座位走去。

　　他才迈出半尺，身后的李颖偏头低声提醒他。

　　“电话里跟你说的事，别忘了！明天送骨灰去安息堂的时候，低调点，谁也不许告诉。你一个人去，快去快回。”

　　“诶~”茄子回身，讪讪笑。

　　突然看着李颖，笑得不怀好意，低头凑近李颖的脸，一脸八卦，“苏代表也太紧张了。难道还怕谁找她索命不成？”

　　“……说什么呢！？”李颖脸色乍变，怒眸厉斥！“这事跟苏代表有什么关系？！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编派顶头上司！入职的时候，招你进来的是谁？！公司规章制度有没有交到你手里？编排上司，给上司造成恶劣影响，公司会这么处理，你背下来没有？！”

　　她连连发难，茄子脸上一开始还强撑的嬉笑渐渐挂不住了，眸中的狠色才出了苗头，很快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很快熄下去，捏着鼻子垂眸听李颖数落。

　　待她彻底骂完，才抬起头，强颜欢笑地告饶，“颖姐，你这阵仗，也亏了是我，换作别人早吓尿了。我不就是随口……好好好！我再也不说了！不提了！我立刻去核对发票！明天天不亮就去火葬场拿骨灰，趁安息堂只有鬼出没的时候，把事情漂漂亮亮办好了回来向你复命！”

　　他向李颖抱拳，抖了两下腕子，在她第二波训斥开始前，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座位，坐在位子上，远远向李颖咧开大嘴笑得没心没肺。

　　李颖没好气地叹了口气，回了自己的位置处理自己的事。这个茄子，本名叫切弥，原名太拗口，大家索性叫他茄子，是在苏何鸾还是董事长的时候就被招进来做了她的副手。办事老练，在社会上路子也广，就是总嬉皮笑脸没个正行，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说也说不听，不说，嘴上更是没遮拦。她把他当弟弟似的提携，苏清尘替了苏何鸾的位置后让她看着清理秘书处，她没多想，就把他留下了，其他人她不大放心，便都辞退了。

　　秘书室的格子间星罗棋布，却只在东北角坐了茄子一个人。见李颖回了自己的位置，他拿出手机，手躲在桌子下面在短信页面敲敲打打。

　　没有怀疑。照常进行。

　　短信发送成功后，他顺手清空了记录，换回嬉皮笑脸的表情，吹着口哨开始核对桌上两大叠报销发票。

　　李颖听见了，噙着笑摇了摇头，说都懒得说他。

　　苏清尘没有立刻把来家雕瓷匠人去世的消息告诉云先生，让NEO修改图纸。

　　她彩印了来家瓷砖的照片，亲自到云城的建材市场店铺挨个问，却都一无所获。新入行的一见到照片，就笑她应该去文物修复中心找，而不是来建材市场，懂行的，都一个劲劝他，来家的东西早就不行了，瓷砖一踩就碎，只能供起来看个花样千万别买。

　　苏清尘不信邪，拿着照片，出了建材市场。

　　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她站在人流里，坚毅的目光将面前大街上的店铺挨个望去。

　　突然！

　　在右前方的君越茶楼二楼，看到了吴爷爷！

　　整个云城，还在世的，出了苏何鸾，在建筑业打拼最久的，就是吴爷爷了！

　　她抓紧手里的照片，快步穿过马路，上了君越二楼。

　　吴董看到苏清尘，惊喜道，“清尘，你怎么在这？”

　　苏清尘依旧笑着，没有说话。

　　吴董看出她是有事来找，忙往里头让了个位置，从对面茶友面前提了竹柄砂壶，倒了一杯新茶放在自己原先坐的位置。

　　招呼苏清尘，“刚上的大红袍，尝尝。快坐啊。”

　　“谢谢吴爷爷。”又对吴董的茶友，一个鹤发童颜，满脸富态的老人点了点头，“你好。”

　　老人也冲她点了点头，对吴董道，“你这小友，看着有点面善。”

　　吴董笑道，“这是苏溪山家的孙女。”

　　那老人一听，略略惊眸，“原来是那老东西家的孙女，长得倒比他家的人都俊，说着，又将坐在吴董身侧，笑容有些冷凝的苏清尘细细打量了一眼，眼中似有疑惑，垂眸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苏清尘没有理会那个口没遮拦，言语轻薄的老人，拿出照片放在吴董面前，“吴爷爷，我想问您件事。国内，您知道还有谁家留了一批来家三年前的瓷砖没有？我可以高价收回。”

　　“来家？不早倒了吗？谁现在还取他家的东西啊？真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对面的老人冷语刺道。

　　苏清尘倒提了一口气，却碍于吴董的面子，硬是压下了，仍是噙着笑，温声细语地问吴董，“吴爷爷，您知道吗？”

　　吴董攒眉想了想，“来家啊，这些年倒了，倒没再身边还有谁提起。”

　　嘴上虽然这么说，他的眉心却一丝都没松开，很努力地在脑子里搜罗。

　　突然，对面那老头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茶壶都腾空跳了起来。

　　苏清尘正欲发作让他安静些，突听那老头嫌弃地剜了吴董一眼，刺道，“你忘了老曾头了？那家伙，不是什么破石头都爱往家里搬么？当初搜了多少不值钱的玩意儿，说是以后会变古董。问他去啊。”

　　苏清尘顺着老头的视线，疾看吴董。“吴爷爷？”

　　吴董连着点了三下头。“对，老曾头那，确实有不少石头花窗，瓷砖倒不知道他收过没有。清尘，我带你去找老曾头问问。就算他没有，他那些朋友，都爱收这些，国内要是谁有，肯定就在他们那个圈子里，要他们没有……”吴董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苏清尘的心沉了，又起。

　　总算有了眉目。

　　“好！”她看了看桌上一满壶的大红袍，也不急在一时，“那喝完茶，我们再过去。不知道老……曾爷爷在哪里？在云城吗？”

　　日光已经渐渐到了头顶。马上就到吃饭的时间了。

　　她想，还是先请吴爷爷吃完中饭，再一起过去。总不能耽误了人家吃饭的工夫。

　　孰料吴董笑道，“那老曾头是在云城，不过，可不是你曾爷爷，论辈分，你要叫太爷爷咯。”

　　他一口饮尽杯里的茶水，起身道，“走，先去你吴爷爷家吃饭。吃过饭，再去找老曾头。他家就在我家后巷子口不远。你吴奶奶要见到你，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呢。”

　　苏清尘没有推辞，跟着吴董去了他家。那富态老头也想跟着去蹭饭，被吴董拦下了。

　　“下次。你天天去蹭，还差这一顿？我们爷俩有话说，你口没遮拦的，别坏了事。”

　　见那老头一脸吃瘪，苏清尘被他搅起的坏心情也没了脾气。

　　吴董家还在以前的老房子，穿街走巷，汽车智能停在胡同外面，走进窄巷子的时候，便闻见了各色的饭香菜香。

　　尤其到了吴董家外墙，梅菜扣肉，茭白烩肉丝的香气直冲鼻端。

　　吴董掏出钥匙，笑道。“看来你吴奶奶今早是看到喜鹊登枝了，这梅菜扣肉可是她的拿手菜，上次吃，还是……”

　　吴董眼眶微红，没再说下去。推了门，让苏清尘先进去。

　　苏清尘往后一退，笑道，“您先进去。”

　　吴董进去后，苏清尘随后进门，推上了两扇旧木门。扣肉的香气，比在墙外更撩人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吴奶奶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喜气洋洋的脸在看到苏清尘后，乍愣了愣，待看清她的脸，顿时惊喜不已，却不敢确认，张了张嘴，手里的两个菜盘子差点都没端稳。

　　吴董笑着一把接过来，“看什么？清尘，不认识啦？”

　　“呀！”吴奶奶惊喜盈眶的眼睁得更大了，直勾勾看着笑容明媚乖巧的苏清尘，上前要握她的手，忙又缩了回来，往围裙上擦了两把，才喜笑颜开地牵着苏清尘的手过去坐。

　　“快！快坐下。让你吴奶奶好好看看。”

　　背后的石桌上，在两个人唠家常的工夫，摆满了菜盘和碗筷。

　　吴奶奶拉着苏清尘的手舍不得松开，一个劲儿盯着她瞧，“越长大越漂亮了。比你妈妈，还要漂亮呢。真是个……”

　　苏清尘盈光的眸子，渐渐暗下去。

　　吴奶奶一见，忙自责道，“嗨！瞧我！哪壶不开提哪壶。快，快吃饭。尝尝奶奶的手艺。”吴奶奶抓过吴爷爷递来的筷子，塞到苏清尘手里。

　　自己也拿了一双筷子，端起饭碗，余光憋到对面墙角的海棠盆栽。

　　突然对吴爷爷道，“老吴，一会儿把那盆海棠的土培一培，我早上晾衣服的时候踢翻了盆子，别影响开花，那花苞可比去年还多呢。都开了，不定多好看呢。”

　　提到海棠，苏清尘脑子里猛然浮现出田杏芳临死前画的那副画。

　　她试探地问道，“吴爷爷，吴奶奶，你们见过一个额角有海棠花图案的人吗？应该，是个女人。”

　　“噗嗤！”吴奶奶突然笑出声，一把嘴角的米粒，白了苏清尘一眼，“你这孩子。你妈当然是个女人，还能是个男人啊。”

　　“我妈？”

　　“啊。额角有海棠花的，整个云城，除了你妈妈，我这辈子就没见过别人。别人想有，也得配得上啊。” 两只萌宝：总裁爹地快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