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神奇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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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山精便鬼鬼祟祟朝那边摸了过去。
岑守拙他们装作若无其事坐下来休息谈笑。
山精绕到蹲在灌木丛里的那女人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女人一回头便和一双铜铃一般大还凸出来的眼睛对上了。
那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啊!尖嘴,龅牙,头如鸡蛋一般光溜溜圆乎乎,皮肤却是漆黑如墨,个头还只有她一半高。
明明想尖叫,可是声音却憋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那女人嘴唇发麻,咬着唇慢慢站起来,然后忽然转身朝着岑守拙他们狂奔而来。
那女人却跑得格外快,明明在数十丈之外却一眨眼就跑到了岑守拙眼前。
岑守拙憋着笑,接住了气喘吁吁的龚芳染。
“有……有……”龚芳染上气不接下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那山精踮脚往这边看。
岑守拙悄悄把肉干朝那边一扔,肉干便在空中划出一道光落在山精怀里。山精身上的短时符咒也在那一瞬脱落。
山精得了肉干喜不自禁,一边咂咂吃着,一边走入了黑暗里。
“莫怕莫怕,兴许是看错了。”岑守拙拍着她的背。
杜纤纤原本在偷笑,被岑守拙眼锋一扫,吐了吐舌头,不敢笑了。
龚芳染回头一看,果然那里除了灌木丛什么都没有。
她意识到自己方才有多失态,忙挣脱了岑守拙的怀抱。
“到下一个镇子,你就跟纤纤一起回去吧。”岑守拙说。
“你怎么这样?!”杜纤纤和龚芳染同时叫了起来。
“你就不怕路上这些妖怪再出什么心理问题?”龚芳染又加了一句。
岑守拙皱起眉来。
那狼妖像是故意回应龚芳染的话一般,猝不及防地开始抽泣。
“嘤嘤嘤’,像是无数只蚊子萦绕在耳边一般,让人听了牙疼。
岑守拙苦着脸:“好好好。你赢了,我让你跟着。”
细细的哭声瞬间消失了。
这帮狼妖精魄绝对是故意的,就是想要龚芳染留下来跟他们聊天。
闵汯安沉下脸:“岑守拙,你留下的人,你来负责保护安全。杜纤纤,你必须给本将军回去。”
“你……你就不怕棺材坏了,没人修?”杜纤纤被逼急了,涨红脸眼珠子乱转,平日的伶牙俐齿也变得结结巴巴。
她悄悄踢了一下旁边那副棺材。棺材侧边的板子遍猛然倒了下来,然后一具狼妖的尸体滚了出来。
闵汯安的脸都绿了:杜家的棺材果然质量不好。
“你看,很难保证不发生这种意外。”杜纤纤利落地把尸体滚回去,不知道怎么摆弄了一下,棺材就恢复了原样,得意地拍了拍手,“要是有我在就不怕了。”
岑守拙憋笑憋得快出内伤了。
为了防止中间需要打开棺材,所以杜家在棺材旁边留了个机关。即便是盖子钉紧了,碰一下机关,也能把板子拆下来开馆。不过外面很少人知道这一点。杜家在棺材下葬前也会把那个活机关变成死的铆钉,就再不能打开了。
杜纤纤瞪了一眼岑守拙。
岑守拙也不敢拆穿她,干咳了一声,强装若无其事转开眼。
“万一等下别的棺材又……”杜纤纤说这又朝下一个棺材走去,还要再演示一次,让闵汯安受的刺激再深刻一些。
“停停停,我知道了,你就跟着吧。”闵汯安终于看出了端倪,怕她又去折腾别的棺材。
杜纤纤兴高采烈地跑到龚芳染身边挽住了她的胳膊。
岑守拙这时才发现,她们两个的衣服和裙子上都沾了不少泥土和草叶,有些地方还被划破了。
山路崎岖,多得是树根藤蔓,夜里又黑。他们不是妖就是捉妖师,视力都比凡人好,所以可以走得很快很稳。她们两个却是凡人,昨夜为了追上他们,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到现在还能安然无恙,没有失足掉入哪个猎人做的陷阱或是陡坡已经是万幸了。
岑守拙心里忽然钝钝地疼了起来,闵汯安的眼里也满是心疼和不忍。
岑守拙轻叹了一声:“既然走山路,也不会遇到什么人,不如干脆改成白天行走,夜里休息。”
闵汯安也看见了,点头:“也好,索性现在养精蓄锐,等天亮了再走。”
龚芳染和杜纤纤求之不得,悄悄交换着窃喜的眼神,压根不能体会他们两个男人的苦心和纠结。
岑守拙找个略平坦的树根靠坐下来闭上眼正要睡觉。忽然觉得身边有人,他微微睁眼,见是龚芳染便装作没发现接着睡。
龚芳染靠得很紧,像是很不的贴到他身上来。
岑守拙知道她是因为害怕,可是她贴那么紧,实在是让他……
某种冲动又在体内酝酿,从下而上,又从上而下,让他躁动不安。
偏偏今夜也是满月之夜。
岑守拙看了一眼闵汯安。
闵汯安闭着眼冷冷动了动唇,无声地说:“放心,我们都不会变成狼。”
问题是,岑守拙担心不是闵汯安而是他自己。他怕他控制不住发出犬吠声。
岑守拙只能咬紧牙关,身体紧绷,闭眼继续装睡。
身边又多了个人。
岑守拙惊讶地睁眼,发现杜纤纤钻到了他面前。
“这个角度看那些棺材还真有些吓人。”杜纤纤干笑一声。
“你怎么也会怕这个?”岑守拙很无奈。
杜纤纤声音颤抖着回答:“我家院子里摆的那些都是空棺材,没什么好怕的。”可是这沿着山路一直延绵出好远的一百多具棺材里面都是有东西的。
“好吧。”岑守拙无奈地回答。
“离他远些,要靠就靠到我这边来。”原本离岑守拙巨远的闵汯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
杜纤纤象征性地动了动,其实并没有远离岑守拙。
闵汯安只能在她身边躺下:“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家,怎么这么不守妇道?!”
“我咋不守妇道了?我又没跟他独处一室。”
两个人小声吵着。
这些声音,岑守拙都可以忽略。可是龚芳染的头发却让他难以忍受。她的头发随着呼吸起伏时不时扫过他的耳朵和脖子,又痒又麻。她的发香似有若无地飘来,像只小手逗弄着他所有神经。
他想打滚吐舌头把龚芳染按在身下舔个痛快,可惜不能。
这样自己跟自己较劲,好不容易才迷糊睡过去了一下,他又担心龚芳染被人捉走或悄悄离开,所以立刻惊醒转头确认龚芳染是否还在。
杜纤纤和闵汯安终于吵累了。结果是杜纤纤转身钻到了闵汯安的怀里睡着了。
一切终于安静下来。
漫漫长夜,只有岑守拙一直醒着。
这滋味真是让他痛苦不堪,好不容易才熬到天亮。
早上各个神清气爽,唯独岑守拙顶着两个黑眼圈,脸色苍白如纸,倒比那妖怪还吓人。
龚芳染这几日跟着他们早知道棺材会自己走,所以早上出发时也没有显现出任何惊恐的表情。
此后一路平安无事,不过有了杜纤纤,原本寂静诡异的行程变得格外热闹。山下是人的世界,山里便是妖的天堂。
岑守拙完全忘记了这件事,于是便悲剧了。
“哎呀那是啥鸟,打来烤着吃一定很香。”杜纤纤指着树上的小凤凰。
岑守拙忙把她拉走:“那个不能吃。”
凤凰不是应该住在山顶吗?幼鸟怎么会跑到半山腰来了。要是伤了小凤凰,老凤凰会追着他们到天涯海角,用三味真火直接把他们烧成炭。
“这是什么花?好好看。”杜纤纤伸手要去摘,被岑守拙给拽了回来。
“干嘛,不就是朵野花吗?”她挣扎着。
说话间,不知哪里来了一只小鹿,也被艳丽的花朵吸引凑过去看。
地上猛然张开一张大嘴,把那鹿直接囫囵吞了。
鲜血四溅,地上又恢复了平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朵鲜艳的花依然迎风招展。
这是一种山精,喜欢用头上的花做诱饵,引猎物过去。很多人想拔那花,可以到不了跟前,就被吞了。
杜纤纤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终于消停了。
闵汯安见杜纤纤被吓成这样,忽然沉下脸走过来。
岑守拙想要叫住他,闵汯安却已经走到山精头上,拔出刀用力插在地面上。
地面忽然震动起来,无数血从那里冒了出来,许久才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闵汯安满意地摘了花送到杜纤纤面前。
杜纤纤甜笑低头闻花。那花却在她手中化作了莹光。
岑守拙叹了一口气:这花就是镜花水月,摘到也无用。可惜白白又弄死了个罕见的山精。
龚芳染则在骚扰押运棺材的士兵:“作为一个妖,你成长的经历是怎么样的?会不会常常觉得自己不合群,你又是如何调整心态,保持心理健康的呢?是运动,还是美食,还是四处游玩,或是跟朋友谈心。还有你的青春期大概在几岁?会跟普通人一样躁动不安吗?”
士兵被她骚扰得烦了,又不敢冒犯她,只能拔了军牌,忽然隐身了。
龚芳染惊愕片刻,觉得没趣,转身又去问另外一个:“你家有几个兄弟姐妹,都是妖吗?是不是也有凡人。在这种家庭成员每一个人种族都不同的情况下成长,你是不是有更多的体会。你的心理历程是怎么样的,请你把五岁至今的心态转变都跟我讲讲。”
岑守拙无奈地扶额:看来不用到赵家庄,龚芳染就能逼疯几个人了。
他忽然察觉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棺材忽然不动了。一回头,他果然看见那个棺材悬在半空。赵将军的精魄仰头定定看着山顶。后面的棺材也不知道停下来,就这么一个接一个撞了上去。
“哐哐哐”的声音由近及远,响了无数声后整个队伍才终于全部停下来了。
算算此处已到云崖山地界,岑守拙幡然醒悟,低声问赵将军:“可是快到山寨了?”
赵将军点头。
此时已近晌午,这个时候人和妖都觉得困乏。岑守拙索性下令休息,跟站在队伍最后的闵汯安说:“我去附近山涧打点水。”
闵汯安因为一整天都盯着杜纤纤,所以也无暇顾及岑守拙,只远远挥了挥手表示听见了。
岑守拙拿着水壶朝山涧走去,等到众人看不见他时,他忽然隐了身形转头走向高处。
他动用腾云符比一般人全速跑动起来的速度还要快一倍。可是从他们走的半山小路到山寨,他还是足足走了一刻钟。
这里极为隐蔽,若不是有赵将军预先告诉他位置,他还未必找得到。
岑守拙皱眉打量了一下四周。
按照惯例,土匪选山寨位置很讲究依照地形地貌。上风上水,居高临下,前面开阔后面背山,靠近水源,易守难攻,还要方便撤退。
此处却在三个山脊的交汇的地方。形状就好像一把太师椅,而山寨正好在椅座正中间。一下雨,所有水都会汇集到这里。
这里确实是个风水宝地,却是只适合修坟建墓,而不适合活人建造房屋居住。
是山寨大王无知,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而特意为之?
赵将军说这诺大的山寨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岑守拙原本想,要么就是赵将军他们的军牌妨碍了他们看到应该看到的东西,要么就是他们当时已经神智不清了,所以忘了自己看到了什么。
可是如今他自己就站在山寨前,从大门里看进去,却发现除了房屋和宽阔沙场上的瞭望塔,什么东西也没有看到。
别说是人,就连一路随时能见到的蛇虫鼠蚁都不见一只半只。
他侧耳听了听,刚才还在头顶呱噪的云雀也没了声音。
他绕着山寨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山寨大门,看不出任何异样。没有阵法,没有符咒,没有妖气,也没有生气。什么都没有。
此处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大锅盖住了,什么都进不来。
那石块和木头垒起来的高高的寨墙就这么矗立在死一般的沉寂中。
莫非什么高深的阵法屏蔽了一切,他看见的只是障眼法?说不定,里面是个妖窟,如果自己冒失闯进去,就如羊入虎口。
他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符咒,翕动嘴唇。那符咒便飞起来,落在他身后远处的一根两人合抱那么粗的断木上。断木忽然“噶啦啦”动了起来,晃晃悠悠升到半空,顿了顿,然后如箭一般狠狠撞向大门。
“哐啷”木栅门应声而碎。
那木头也飞进去掉到了山寨正中央。
被人攻破了大门,即便是有人躲在暗处此刻也应该冲出来了。
可是里面依旧没有动静。
既然没有人,那么多房子是干什么用的?而且这些房子,一点没有破败的模样,似乎一直有人居住和维护。
莫非是被赵将军他们发现之后,土匪们就挪窝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是人都知道闵家的厉害。没有人会蠢到杀了闵家一百多号士兵和舅爷,还坐在这等闵家来报仇。
他小心翼翼鬼鬼祟祟迈进去了一步。
没有大斧,暗箭飞来,也没有插着倒刺的大坑忽然出现在面前。
他把另外一只脚也迈了进去,小心嗅了嗅,确认空气中没有奇怪的香气,才放心了下来。
小心驶得万年船。他摸着下巴想了想,又退出了大门,伸出食指和中指竖在嘴边,念动咒语。定妖砂便如银晃晃亮闪闪的细线一般从怀里飘了出来,在空中分散成更细的小线,飘向各处房屋。
那定妖砂仿佛长了眼睛,遇到缝就钻进去,无声无息潜入各个屋子。
只要里面有妖,不管躲在那个犄角旮旯里,定妖砂都会把那它裹住,然后带到岑守拙面前。 寄妖伞(全四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