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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时期·

　　考试之前恰好是夏林最容易来灵感的时候。不过有两天之后将要面对的哲学试卷的阴影，硬着头皮去写小说也不见得准那么顺心。所以为了文学的纯洁与哲学的庄严，他把它们一起置之度外，去医院保养自己的身体。

　　走在校内医院前的林荫道上，他想了想与自己身体有关的各科哪科更可爱些。这样当他停在挂号窗口时便没有再伤脑筋。他挂了口腔科。拿过票号一看，嚯，24号。“谢谢。”他朝小窗口里的女士一笑。人家可是没什么反应。

　　他带着说谢谢时的那点挺神气的微笑上了楼，走廊长椅上坐着的人不算多，但都集中在口腔科周围。他找了个自以为和他的24号比较相称的位置坐了下来。当然在坐下之前他就知道挨着他的是一位挺漂亮的女患者啦。

　　那女生还在看书。夏林对长椅子造成的微小震动没能使她侧过脸来。夏林就很认真地看着她。他认出她是谁啦——外语系的家伙们奉她为“系花”。不过这雅号出了系便不灵了（因为各系都有花）。中文系的男生叫她“眼毛儿”。

　　夏林的目光终于使她感受到了一些搔扰。她眼睛离开书，向夏林投来一瞥。

　　“牙还痛吧？”夏林平平淡淡地问。她说话之前先往旁边看了看，确认他不是在问别人，“我不牙痛。”同时带出一丝宽容的笑意。

　　夏林夸张了他的难为情。他说原以为这句话在这儿准不至于放空炮。

　　“别表演了，我知道你是谁。”她说，“我们还跳过舞呢——不记得了吧？”

　　“当然记得。我没提它是因为我根本没指望你记住我。那次舞会足有上千人，而且每位男士都希望能和你跳一曲……再有就是我不大喜欢沉溺于昔日的荣耀之中。”

　　她自自然然地笑了，“你果然名不虚传。知道我们系都管你叫什么吗。”

　　“不知道。要是好话你就不用告诉我了。”

　　“你以为我会说？”“我们系送你的雅号可相当棒。”

　　“什么？我想知道。”

　　“眼毛儿。”

　　她下意识地眨了眨长睫毛，脸有点微红，但非常高兴。

　　“看起来你的牙也不怎么痛了，是不是？”她不能让自己显得太兴奋了。

　　“我挤出时间在这儿排长队并不是因为疼痛难忍，而纯粹是为了口腔保健。龋齿是可以预防的。小姐。”

　　“偏偏选这个时候？挤考试之前的宝贵时间？后天可就要考哲学了。”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我也考。你忘了这是共同课。”

　　“这么说你也在这个关键时刻认识到了预防龋齿的重要性？”

　　这一次她笑出了声来，引得走廊里的许多片眼镜朝这边闪个不停。

　　“我以为现在来人不会多。没想到这么热闹，连你这样的风云人物都光临了。”

　　他们聊得挺痛快，以至于两个人都被牙医草草打发出来之后，还在林荫道上你一句我一句地接着逗。其间两人都不时叹息马上要考试啦，现在的时间可真紧啊。都恨不得把这场不知好歹的考试踩到地底下去，让他们有更充裕的时间聊个够。后来他们觉得实在得回去背教科书了，不然怕是过不了关了。他们面对面立在小树林里，抓紧最后一点时光又全神贯注交谈了一阵儿，终于恋恋不舍带着满脸的遗憾和恍惚回各自的教室了。

　　考试结束，夏林在校门口遇见眼毛儿。他们只打了声招呼便分手而去。眼毛儿去港口，夏林奔车站。

　　放假了。 白小易微型小说100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