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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玉玲看到地上有盆水,望望对面房间,若有所思微微一笑,弯腰端起水盆,说声‘看久了就会平静下来’。
咦,这是什么意思?
我琢磨着这句话,返身走进房间。
等我在阳台洗漱完毕回到房间,男人已离开,郭玉玲坐在藤椅上看两页打印纸。它见我进来,把打印纸递给我说:“还有一个小时,你把资料上的情况熟悉起来。”我接过打印纸瞧一眼,标题是‘健的生平资料’。
‘健’应该指我。
往下浏览,‘健’果然是我的名字,原来缅甸人的名字一个字也行。
健,父亲为缅甸人,早年入赘到中国勐宋当女婿,后来回到缅北参加民族战争,在一次战斗中死去。
母亲带着健回到缅甸,在健六岁时,母亲死于疟疾,健被寄养在叔叔家里。
健的叔叔叫索吞,是复钦族人,今年五十六岁。
剩下就是健家族里其他亲属关系和姓名,最后是健的简要成长历程。
我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直到郭玉玲说声‘该出发了’,说完,接过我手中资料,拿打火机点着。
待打印纸烧成灰烬,郭玉玲带我走出房间,来到酒馆大门口。
有一辆吉普车在门口等。
郭玉玲拉开副驾驶座车门让我上去,我上去后,看到后面车座还有俩人,竟然是仙女和她哥哥。
仙女穿一身土布衣服,头发搞得乱哄哄,脸上抹上几块黑乎乎的玩意,看上去神采黯淡不少。
但是见过太阳的人,怎么会被乌云迷惑眼睛,同样会赞美刺破乌云的万道霞光。
仙女看到我,发出一个温馨的微笑,我顿时半边身子酥了,想回以同样笑容,可两道眼光如利剑一样刺来,顿时身子僵硬,缩缩脖子,在副驾驶位老实安静坐好。
“阿健,再见,自己多保重。”郭玉玲向我挥手致意。
我也想说‘再见’,喉咙里突然被什么哽住,发不出声音,只好强打精神堆起笑容,向郭玉玲挥手致意。
吉普车启动向前开去,郭玉玲一闪而过,我低下头从后视镜里去看她,随着车速加快,她的身影越来越小。
最后变成一种记忆铭记在心里。
出了邝扎镇,吉普车一直行驶在崎岖难行的山路上,颠簸的很厉害,后面的仙女进入晕车状态,听着她难受呻吟声,我心里有点疼爱,真想回头安慰一下,可是不敢直面她身边那位杀神般的眼光。
司机是位络腮胡大叔,专心开车,看上去像个沉默寡言的主,我不想自讨没趣。
于是整个路程,一行四人没有说一个字。
两小时后,吉普车开进一个小镇,店铺上的文字变成中外文相结合,小镇上来来往往的人身上服饰很有民族特色。
我认为进入了缅甸境内。
吉普车停靠在一家餐馆门口,络腮胡大叔要我们别动,自己下车走进餐馆。五分钟后与一位穿青衣的大汉走出来。
青衣大汉骑上停在门口摩托车向前走,络腮胡大叔上来发动吉普车跟在后面。
摩托车来到一座大山前停下,这里有另外俩个人和两辆摩托车在等候,络腮胡大叔要我们下车,去搭乘摩托车过境。
我才知道,目前仍然在中国境内。
络腮胡大叔扔一个背包给我,说是郭玉玲准备的东西,我打开一看,有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还有手机和皮包。
皮包里有一沓美元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两千美元为应急用,要小心藏好,不要被任何人知道’。
我拉上背包提在手里下车,青衣人要我上他的摩托车,要仙女和她哥哥上另外两辆摩托车。
哥哥不肯,非要与仙女在一起,青衣人要他再付五千元才行。
理由是,山路崎岖有很多陡坡难走,一辆摩托车载俩人,会减慢行进速度,增加越境风险。
哥哥掏尽所有口袋才凑到一千多元,我想了想,从身上拿出五千元递过去,他有些犹豫没有接。
我说句‘同是天涯沦落人’,哥哥才接过去,把钱交给青衣人。
青衣人收好钱,吩咐另外一辆摩托车回去,带着我们出发。果真如青衣人所说,路上很多四十度以上的陡坡,遇上这种陡坡,带俩人的摩托车冲不上去,就必须下来推车行走。
按照青衣人的说法,本来是三个小时的路程,要延长到五个多小时。
翻过五个山头,来到一片密林山坡,青衣人告诉我,已到达缅甸境内。还是那些熟悉的山林,对我来说,远没有身处异国他乡的意味。
青衣人在山坡上停下,宣布休息一会再赶路,随后下车选择一块平坦草地坐下。
我坐在摩托车旁边,拿出一根烟点上。
哥哥和仙女坐在五六米远,俩人肩膀靠在一起亲热说着话,兄妹俩的感情非同一般。
我烟抽到一半,树林里响起一片嘈杂的脚步声,没多久,走出五个穿草绿色军装手里端着长枪的人。
是不是缅甸边防军人?
我心里一阵紧张,扔掉烟站起来。
青衣人站起身向军装走去,看上去并不紧张,愉快向他们打招呼,说的语言听不懂。他来到一个军装面前,从兜里拿出几张不是人民币的钞票递过去,那个军装没领情,推开他的手向兄妹俩走去。
军装来到兄妹面前,贼眼兮兮盯着仙女看,我恨不得冲上去,把这家伙眼珠子抠出来。
这家伙要倒霉。
我这个念头刚一闪而过,军装伸出手去摸仙女的脸蛋,哥哥出手了,转眼间,军装像条死蛇一样躺在地上,握着手腕嗷嗷惨叫。
长枪已在哥哥手里,真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
那四个军装慌忙端枪向哥哥瞄准,他端起长枪一扣扳机,其中一个军装手腕中弹,手中枪落在地上。
哥哥左手抱着仙女扑倒在地,右手持枪一摆射出一颗子弹,又击中一个军装手腕部位。
真麻痹神枪手!
军装们也开了枪,一时枪声大作,我吓得抱头扑在地上,没有再去欣赏神枪手风采。
好在不到十秒钟枪声停息,我偷偷四处张望,发现军装全部跑个没影,哥哥端着枪抱着仙女站在那里,望着树林里露出轻蔑的笑容。
英雄仙女景象,令人血脉贲张。
青衣人和另外一个摩托车手笑眯眯捡起四条枪,声称又有一笔意外之财。在青衣人嘴里得知,刚才五个军装不是缅甸边防军人,而是附近部落武装,平时打发几个钱没问题。
出了这个意外,我们没有再休息,坐上摩托车出发。
三小时后,我们来到一个山窝,里面是个村子,有几百户人家,青衣人说声‘到了’。
这个村庄叫孟坡,里面全是复钦族人。
青衣人的摩托车直接开进村子,而载着兄妹俩的摩托车向右驶去,我心里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我不是有什么企图,这样的仙女百年难遇,能看上几眼都过瘾。
青衣人在一栋两层屋前停下,按按喇叭,一个身穿白背心干瘪老头从屋里出来,憨厚向青衣人打招呼。
想来这就是我的‘叔叔’索吞,他佝偻着腰很显老,与实际年龄相距甚远。
我下车打量着未来的家,简直令人目瞪口呆,房屋大都是由竹片编成,只有主梁和支撑是木头,唯一不是植物的为屋顶上瓦片。
所谓的两层是视觉错误,第一层是空的,九根支撑木桩延伸部位,用竹篾编成的篱笆围了半米高,里面养着鸡鸭。
第二层才是住人。
感觉比小时候大山里外婆家都要简陋,外婆家好歹也是土砖屋。
放眼四周,全是这样的房子,足以证明这个村子相当贫穷。
青衣人和索吞用缅甸语交流一阵,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缅甸钞票交到索吞手里,索吞喜笑颜开,笑出皱纹纵横交错。
给完钱,青衣人对我说:“你到了目的地,我走了。”说完发动摩托车调头离去。
索吞过来朝我哈腰,用生硬的汉语说:“健,跟我进屋去。”然后佝偻着腰转身走在前面。
我跟在后面。
屋前有个之字形踏板作为楼梯通向上面,走进屋里,同样是用竹篾隔成一间间房,共有五间房。
每个房间都没有门。
我被安排在最里一间房,里面仅有一张床和一张竹椅,床上有一个枕头和一条毛毯,看上去都是新的,应该专门为我准备。
这就是在缅甸新生活。
一个月后,我慢慢适应了在缅甸的新生活。
索吞一家四口,儿子叫丁萨,已结婚分家出去。另有俩个女儿,一个女儿嫁到城里去很少回家。
一个女儿叫桑达十五岁,跟在索吞身边。
我和索吞父女俩相处很愉快,桑达一开始就很喜欢我,主要原因是我的到来,极大改变父女俩的生活。
索吞每个月都会得到十五万缅币,相当于一百四十美元,这在缅甸是一笔不小的钱。
桑达因为钱的原因辍学,索吞有了这笔收入,决定明年让她重新入学,因为他坚定认为只有读书才有好生活。
大女儿就是因为读了书才进城打工嫁人。 千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