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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直在长秋宫待了一个时辰,有太监来报有军务,这才出了长秋宫。
皇帝一走,玉扣便带着顾夜心进了内殿。
崔莹雪卧于床上,面有倦色。
看见顾夜心来,崔莹雪朝着玉扣使个眼色,玉扣便退下,去门外守着。
顾夜心给崔莹雪见了礼,崔莹雪便叫她诊脉。
当日小产委实伤身,这半月,崔莹雪大概修养的不太好,脉象看起来有些沉。
顾夜心收了手,道,“娘娘当日小产,伤了身子,气血两亏。从即日起,娘娘合该好生保养,切忌大悲大怒,以免落下病根。”
崔莹雪细看了顾夜心一眼,道一句,“你近前来。”
顾夜心依言上前,德妃拨开她的衣领,便看见了那道剑伤的疤痕。
崔莹雪惋惜道,“如此细腻的肌肤,却留了疤,是本宫对不住你。”
顾夜心拢了衣领,重新退回到刚才的位置,道,“我原也不看重这些,所以不打紧。皇上开恩赦免,我心里感激不尽。”
崔莹雪一笑,道,“本宫知道顾姑娘天性豁达,你能如此想就最好。本宫求了皇上,要你来为本宫调理身子,只要调理好了身子,何愁诞不下麟儿。”
顾夜心一怔,下意识看向崔莹雪,崔莹雪反瞧她一眼,笑道,“怎么?”
顾夜心摇摇头,道,“可是此法实在是过于危险,女人生产本就是过鬼门关,万一出了差错,便要抱憾终身。”
崔莹雪弯了弯嘴角,道,“成大事的人,都舍得对自己狠。太后和贵妃一心想要除掉我腹中孩儿,我便配合她们,演一出苦肉计。至于危险嘛,我相信自己可以把握的住。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顾夜心眼眸一跳,意外的看崔莹雪,崔莹雪便也直白道,“太后都能拿自己的凤体做赌注,算计我腹中孩儿。若说到对自己狠,我实在不及太后十分之一。”
顾夜心愕然道,“难道太后是假病??”
崔莹雪道,“病是真病,只不过是老太太故意作贱自己得的病。太后礼佛,寻常最是注重养生的人,怎会不知风寒之人不该吃枣这种热性食物。且太后一向惜福养生,吃东西绝不多于三口,那日却吃下了整整一盘蜜枣。”
“我怀这一胎,满宫里都盯着我,太后知道不能明着下手,只有她生病,我便不得不去侍疾,才有可能落胎。”
“给我每日请平安脉的叶太医,旁人不知,我却知道他的母亲曾经是侍奉过太后的宫女,后因犯错被赶出宫,所以才没什么人记得。可叶太医的母亲出宫后,嫁给了王家一个管事的,生了这么个出息儿子。我的脉案,叶太医每日都会向太后呈报,我这孩子如何,他也是最清楚的。正因为太后知道我胎像不稳,这才有了这一出。”
顾夜心好半天没说话。
“那,皇上可知?”
崔莹雪笑的讳莫如深,“快了。”
顾夜心从宫里出来,已经是下午。
沧溟在宫门口等她,上了马车,便见夏云瑾一身酱紫袍子,正端坐于车中,闭目养神。
听见声音,夏云瑾睁开眼睛,细看一眼顾夜心,道,“姑娘看起来,已经无碍了。”
顾夜心应了,表情浅浅,看不出端倪。
夏云瑾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扬了扬,道,“有件有趣的事情,我想说与姑娘听。姑娘在天牢这半月,外头可是热闹非凡,我算了算,在外帮姑娘奔走之人,有时晏西,还有那位李大人。我记得,你已经与李贺分开,这李贺,倒是个长情之人。”
顾夜心有些意外。
李贺虽然为官多年,但他一向清廉,甚少结交朝中大臣,天牢重地,他如何使法子救自己。
顾夜心沉默不语,夏云瑾索性直起身子,靠近顾夜心看着她的眼睛道,“姑娘,比我想象中还有些本事,能攀上德妃并且从贵妃手里全身而退,这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
顾夜心皱了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夏云瑾道,“我只是想提醒你,德妃不是个善茬儿,你一味的靠着她,总有一日要折在她手里。”
夏云瑾看顾夜心的目光暗含警告,顾夜心挑了挑眉,道,“你这是关心我?”
夏云瑾向后靠了,慵懒道,“你如今是我手里最重要的砝码,我自然要保障你的安全。你的确比我想象的聪明,但是太过聪明的人,往往都会被自己吞噬。顾夜心,此次天牢之祸便是个警告,若没有我,你以为单靠时晏西和李贺,便能保你周全?在这咸安,想要一个人的命,太容易了。你的命如今不属于你,你最好自己珍重,若是将来惹出事端,我会毫不留情的抛弃你,不只是你,和你有关联的人都得死,你可明白?”
顾夜心猛地攥了一下手。
这十年来,顾夜心早已经练就一副八风不动的脸。
可是夏云瑾这番话,叫她心中悲戚,险些就露出破绽。
从牢里出来,顾夜心在家才休养不过几日,咸安便出了一件大事。
太后亲弟王承基最小的儿子王佩臻,因为想要(弓虽爆)一个少年郎,被那少年郎反抗,一剪刀刺死了。
此事一出,朝野哗然。
案件呈报到大理寺,基本上是事实清楚,再无可辨。
王佩臻其母,是王承基的妾室胡氏,嫁与王承基后的第二年,便生了王佩臻。
生王佩臻的那一年,王承基已经四十有五,因是老来子,王承基便格外宠幸,连带其生母胡氏也甚是宠爱。
胡氏那一年才十八,正是豆蔻年华,生了王佩臻几年之后,王承基便给她请了封,成了王承基的侧室如夫人,这几年,王承基更是将管家权利都交给了胡氏。
因着王承基这般宠爱,这王佩臻便成了胡氏的心头肉,百般溺爱,万般纵容,酿的这王佩臻小小年纪便是京里有名的纨绔公子,整日里吃喝玩乐溜鸡斗狗,不学无术。
又因其父是王承基,其姑姑是当今太后,姐姐又是贵妃,论到皇帝,那更和王佩臻是姑表亲兄弟。
如此一来,身边自然有不少人巴结,渐渐的,这王佩臻便骄纵无度,越发无法无天,难以管束。
事发当日,王佩臻和一众贵公子喝酒玩乐,酒到酣处,王佩臻直言最近日子过得无趣,要随从们找些乐子。
这其中一个贵公子,便想起了自己家铺子里有个学徒伙计叫魏旭的,才将将十六,生的眉清目秀惹人喜爱。
为了讨王佩臻的欢心,这贵公子便打算将这魏旭献给王佩臻。
这贵公子本意,是骗了这魏旭来给王佩臻行腌(月赞)之事,可是当日里王佩臻喝多了,被这贵公子说动了心,竟然狂妄到直接带人将这魏旭从铺子里抢走,欲行不轨之事。
众目睽睽之下,许多人都看到王佩臻带走了魏旭,而魏旭苦苦挣扎不能自已,便连想为他求情的铺子管事都被王佩臻的手下打了一顿。
再然后,便是魏旭情急之下,随手拿起一边的剪刀胡乱扎向王佩臻想要自保,却不想那一剪刀偏偏就扎在了王佩臻的胸口,致使王佩臻当场毙命。
若说起案件本身,几乎没什么需要特别费力的,人证物证俱在,事实清楚。
本朝律例对待因为拒(女干)而杀人的情况,只要证明是在行事过程中因正当防卫而致死,都可以判定无罪。
但这条律例针对的是女性,若是男子之间因为拒(女干)而杀人,无论何种原因,最轻的判满流,稍微加重一点便是绞刑。
李贺做为主审官员,将案件调查清楚之后,便上奏皇帝,希望判魏旭无罪。
李贺这个奏疏一公开,整个朝廷便炸了。
李贺的原因很清楚,无论男女,守身不辱,情本一致,律当从同。
因而趁着魏旭案,便该修改律例,将男女拒(女干)杀人的判决整齐划一。
最先出来反对的,是刑部。
前面已经说过,刑部尚书谢河瑞和王承基是儿女亲家,此事王承基不好出面,而刑部和大理寺不合已久,因此谢河叡便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本朝律例关于拒(女干)进而正当防卫致死的条例,无罪只针对于女性的原因是男女力气有别,在危急情况下,女性反抗男性从而逃脱的可能性很低,因此情急杀人,才罪有可恕。而男性力气本来就比女性大,此案中的魏旭年十六,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他明明有条件逃脱,却还是杀了对方,若是开了此风,日后岂不是谁都能将杀人原因依托于正当防卫,从而脱罪。臣认为,魏旭杀害王佩臻一案,应当从重处罚,判绞刑。”
一时间,朝上议论纷纷,赞同李贺的,和赞同谢河叡的,基本上一样多。
皇帝在上面听了半晌,决议将案子发还大理寺,有大理寺和刑部再行讨论,继而定罪。
散了朝,皇帝特意叫人留下了李贺。
李贺腿伤未愈,因此一瘸一拐的进了内殿,皇帝瞧一眼李贺的腿,道,“你这腿,如何了?”
李贺答道,“劳烦皇上挂心,微臣的腿不碍事,细心将养了便能好。”
皇帝点点头,看着李贺道,“朕留你下来,就是想知道,你一力主张判决魏旭无罪的原因。你应当知道最近太后身子才好些,你若是判决魏旭无罪,那么对太后和王家,都是不小的打击。”
李贺在地上跪了,道,“皇上,此事非是微臣为难王相,实在是本案性质太恶劣。事发当日,多少百姓都看见王佩臻当街抢人,且行的是如此腌(月赞)之事。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百姓尚且不能自保,若是出了咸安,又当如何?如今已经十一月,您也知道今年西北先是大旱,而后便是雪灾,有多少流民正往京城来,若是这个案子处理不好,极易引发动乱,后果不堪设想。王相教子无方,本就当罚,若是其他事,臣大可睁只眼闭只眼,可如今影响到皇上清誉,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若是因为此事引起事端,王相如何对皇上交代?”
皇帝坐于明堂之上,半晌沉默不语。
他了解李贺的为人,也知道李贺是个一根筋,打断他双腿都吓不退他,他不可能故意为难王承基。
不知怎的,皇帝便想起德妃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当时情急,后来过了几日,他便有怀疑,太后这个病,实在是蹊跷。
他是太后一手教养长大,他最清楚太后不是那等贪凉多吃的糊涂老太太。
且德妃落子后,王承基便送了好几位族中妙龄女子进来,说是安慰皇上丧子之痛。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未来皇帝只能出于王家吗。
那么德妃这个孩子,很有可能便是太后和贵妃谋划,甚至是王承基也有可能参与其中。
皇帝脸色微落,手指在李贺的奏本上微微摩挲了两下,道,“此事不急着定,你回去和刑部再商议,拿个章程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朝上奏章似是雪花一般,飞向皇帝的案头。
大部分都是支持谢河叡,判决魏旭死刑。
只有少部分以及御史台言官,坚决站在李贺这一边,直言王佩臻该死,不该加刑于魏旭。
而李贺和谢河叡本就意见相左,李贺坚持要判魏旭无罪,因此同刑部吵得不可开交。
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比魏旭案更为诡异的事情,李贺于下朝途中,被人当街绑架。
幸的贴身随从苏同反应机敏,直接去京兆尹报案,不出两个时辰,便救回了李贺。
可是李贺被人围殴,一身的伤,几乎奄奄一息。
皇帝震怒,要求京兆尹从速破案,京兆尹查来查去,居然将矛头指向了王佩臻的母亲胡氏母家。
可李贺这个时候一反常态,只说不认识贼人,或许只是想抢劫钱财。
一个堂堂三品大员,被当街绑架,视朝廷威仪何在。
御史台那帮子言官先是坐不住了,雪花一般弹劾王承基的奏折几乎将皇帝案头淹没,直言胡氏先是教子无方,溺的亲子无恶不作;后又为非作歹,教唆族中兄弟绑架殴打朝廷命官。
王承基本来还想趁着这件事撸了李贺的官,既给儿子报仇,又除了眼中钉。
却不想事态发展失了方向,胡氏居然敢纵容族中兄弟绑架李贺。
皇帝将王承基宣进宫,痛骂一番,言看在太后面上,此事便不追究,要他回去管教妾侍,切勿再生事端。
若事情到此,或许魏旭案于王家而言,还有翻盘的可能。
谁知王承基出宫回家之后,胡氏与他大闹,要他一定要杀了魏旭替儿子报仇。
王承基心里本就对胡氏擅作主张的行为窝火,因此便口不择言狠狠责骂了他,言皇帝此时盛怒之下,他不好开口。
胡氏一时气愤,便骂出了那句惊世之言,“整个天下都是王家的,老爷怕什么!!” 纨绔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