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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想起那时候的光景，老婆婆眼神微微有些发光。
“成亲那日，云莲是从我家里出嫁的。我还记得那天的情景，这云莲一身大红的喜服，那脸蛋儿，像满月一般饱满，那眉眼，却又像新月。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新娘子，跟友春站在一起，可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
老婆婆在发光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可是成亲的第二日，道春就回来了。云莲突然变成了他大嫂，道春接受不了，兄弟二人当即就在家里打了一架。”
“那时候，道春已经去学武了，身上有了些功夫，把这友春打的鼻青脸肿的。友春大概也是愧疚于弟弟，竟然不还手，任由他打。后来若不是云莲护着，我看这道春是真想打死友春。”
“自那之后，道春就变了。虽然道春从前也是个混不吝，可到底为人单纯，只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可是自那之后，道春性格大变，处处顶撞父母，对这友春更是没有好脸色。对这云莲，也是百般刁难。”
“没过多久，范家老爷子病逝，范家大娘也跟着去了，我猜友春是为了躲避道春，也觉得对不起道春，所以才将家产全都给了道春，自己搬出去单过。”
“可财产给了道春之后，两个人关系却越发的恶劣。在这之后，随着友春和云莲搬出去单过，我就再没怎么看见过友春，可没想到道春居然会.....”
老婆婆语带哽咽，有些说不下去。
不过该说的事情都已经说清楚了。
送走了老婆婆，李贺和顾夜心又重新整理了证人证言。
得出的结论，范家老夫妇过世之后的这些年，范道春一直在骚扰范友春夫妇。
甚至于对云氏，范道春很可能都没有放下过执念。
“恐怕这范道春恨范友春恨不能他死，作案动机有了，这范友春嫌疑很大。”
李贺道，“可是范友春有不在场证明。”
顾夜心道，“他的不在场证明太完美了，还需要反复的验证。因为天气的关系，樊道春的死亡时间我们并不能精确到某一天，只能知道下雪的那天晚上，范道春还活着。可是假设，是范友春偷偷从隔壁村子里跑回来杀死了范道春，然后等到天亮坊门一开，将尸体抛出去，再匆匆赶回去。这样一来，就谁也发现不了他其实偷偷离开过的事实。”
李贺挑了挑眉，“为什么呢？”
顾夜心一愣，“什么为什么？”
李贺道，“范友春为什么要杀死范道春？”
“范友春都已经忍耐了这么多年，如果他真的是个孝子，且对弟弟心怀愧疚，那么，他不会杀死范道春。除非有特别的理由，让他一定要杀了范道春。”
李贺说的也对。
二人沉默了半晌，李贺道，“不管如何，你的假设是有道理的。我和苏同负责去隔壁村子验证范友春杀人的可行性。夜心，我建议你去见见这位云氏。”
顾夜心疑惑道，“云莲？”
李贺眯了眯眼，“你没发现所有的事情，都是从她开始的吗？”
如李贺计划，李贺和苏同一大早就去了隔壁村。
顾夜心去了昌明坊。
出乎意料的，范友春居然在家。
顾夜心使计，叫人叫走了范友春，而后一个人上前去敲了门。
顾夜心和李贺之前就来过这里，因此这云氏对她们并不陌生。
见是顾夜心来，云氏怔了一下，眉眼间便有忧愁。
云氏什么话都没说，便请顾夜心进了院子。
前次来的急，也走的急，因此顾夜心并没有看清楚范家的格局。
今次一看，这范友春家里虽家具摆设简单，但是却收拾的极其温馨。
八仙桌上一支盛开的红梅，照亮了整个房间，别样的鲜艳醒目。
“您请喝水。”
云氏端来了茶水，对顾夜心说的很客气。
顾夜心谢过之后，开门见山道，“我今日来打扰，还是想问问范家兄弟的事情。”
云莲眉眼低垂，静默半晌，道，“那日能说的，我们都说了。”
顾夜心看着她道，“这范道春，打小就喜欢你吧。”
云莲身子一震。
她搁在桌上的手指微微颤抖，下意识将手拿了下去。
好半天，云莲似乎是平复了心情，淡淡道，“可我不喜欢他。友春是极好的人，是好丈夫好父亲，我能嫁给友春，是我的福气。我从来没有喜欢过道春，是他一厢情愿。”
顾夜心道，“可是这么多年，范道春一直都在纠缠你们。”
云莲沉默着，不说话。
顾夜心深深看了云莲一眼，身子前倾靠近她道，“云莲，你能告诉我，范道春这些年都是怎么纠缠你们的吗？”
云莲依旧沉默着，表面看起来平静无波。
可是顾夜心看得出来，她整个人都在用力，绷紧了身体。
心理学上，这叫人体保护机制。
她在对抗顾夜心，也是在保护自己。
云莲低下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很无奈的笑容来。
“我们三个人，我，道春，友春从小一起长大。我有那样的身世，可是范家爹娘从来都没有嫌弃过我，我一直心怀感激。”
“我16岁，娘有一天告诉我，想把我许配给友春哥。那时候，我虽然还对友春没有多少男女之情，可是我和友春哥一起长大，我最知道他是什么样的男人。嫁给他，只有享福。所以我答应了。”
“也就是这时候，我才知道道春喜欢我。”
云莲脸上露出一抹苦涩来。
“我一直拿道春当弟弟，怎么可能喜欢他？我以为他只是一时迷惑，日子长了就好了。却没想到道春反应这么激烈，对友春的恨，一直延续了十几年。”
顾夜心眼眸微深，“你说，范道春恨范友春？”
“是，”
云莲重重点头，眼眸里便有泪水。
“这十几年来，道春总是想方设法的找我们的茬，要钱也好，闹事也罢，只要他活着，我们就没有一天安生过。姑娘你可知道，友春赚来的钱，全都被道春拿去挥霍了！而道春基于内疚，对道春是言听计从，从不反抗。我有的时候夜半醒来，甚至不知道未来该如何。”
顿了顿，云莲流着泪笑道，“不怕姑娘说我薄情，当我知道道春死去的那一瞬间，我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解脱。啊，道春死了，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了。”
云莲情绪上似乎是有些崩溃，又哭又笑的，顾夜心叹口气，道，“范道春死前的那天晚上，来找过你？”
云莲擦一把泪，点点头，“是。但是当时友春不在家，我没有给他开门。这些我之前都对你们说过了。”
顾夜心又道，“那范道春可知道范友春不在家？”
云莲想了想，道，“我不知道，他应当不知道吧。我说了友春不在家，他敲了一会门就走了。”
正在这时，有人从外头推门进来，一面喊着“娘，好冷！”，顾夜心定睛一看，原是云莲的女儿，青荷。
青荷大概是没想到顾夜心在，她呆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是那日的官差，青荷忽的大叫一声，上前一把抱住云莲，失声喊道，“求你别抓我娘！求你别抓我娘走！要抓抓我吧，一切都是因为我！！”
云莲脸上极快的闪过一丝惊慌，搂住青荷慌乱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大人只是来家里问问你二叔的情况！”
一听范道春的名号，青荷立即嘶吼道，“他不是我二叔！他是魔鬼！她该死！！” 纨绔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