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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安的第一场雪，于十一月中旬，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下过雪之后，紧随而来的，便是刺骨的寒冷。
仿佛元德十一年的冬天，由这场雪始，才渐入佳境。
“今年这雪下的实在是晚，要是往年，早十月中就下了，今年这气候有些异常啊。”
几个老人靠在墙根上晒太阳，一边侃大山。
雪落之后的阳光，弥足珍贵。
不远处，几个孩童正在堆雪人。
一切看起来都安静平和。
忽的，孩子们像是找到了什么东西，正奋力往外拉。
其中一个才四岁大点的孩童，穿着暖和的棉袄皮帽，圆滚滚的朝着老人们跑来。
“爷爷爷爷，我们找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孩童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一面用力拉起老人，朝着雪堆走去，“爷爷你来看，真的很奇怪。”
老人本还不以为意，以为只是小孩子玩闹，也就脸上挂了笑，连声说着“好，好”，跟着孩子来到了雪堆旁边。
孩子们发现的那东西，已经被大家七手八脚地拉出来了一多半。
老人走到跟前，随意往那东西上撇了一眼，先是愣了一下，待老人反应过来，顿时瞳孔猛地一缩，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杀，杀人啦！！”
老人一面大喊，一面满脸惊骇拉着孩子不住的往后退。
墙根处几个晒太阳的老人听见这骇人的大喊，连忙一起赶了过来，只是一看雪地里那东西，也都大叫一声，不住的往后退。
原来阳光之下，雪堆之中，躺着一副人类的躯干。
只是这躯干，没有头，只有上半身。
最骇人的是，它的五脏六腑，都被淘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咸安城东发现半具空壳尸体的消息，顿时传的满城都是。
京兆府按例报了大理寺，两府对着尸体研究了半天，都没研究出个头绪来。
可还没等他们想到破案思路，便有人来报，在距离案发现场两里路的地方，又发现了人体的两条大腿。
京兆府急急将新的尸块带了回来，一拼，果真是同一个人。
现在就剩下手臂和头颅还没有发现。
整个咸安都轰动了。
这起凶杀案以想象不到的速度，在一日之间传遍了整个咸安城。
不少人都说咸安有一个变态杀人狂魔，他杀人的时候，喜欢把人像动物一样肢解。
猜测传来传去，就成了谣言。
传到最后，再加上京兆府和大理寺迟迟破不了案，便引起了全城的恐慌。
以致于日落之后，大街上再无人敢走动，生怕成为下一个刀下鬼。
皇帝大怒，将大理寺卿和京兆府尹骂的狗血喷头，严令他们若是三日之内还破不了案，就革职查办。
京兆府尹和大理寺卿都是新上任没多久的官员。
尤其是京兆府尹，是前不久的暴徒袭击皇宫案后，由夏家提拔上来的。
京兆府尹灵机一动，和大理寺卿对视一眼，道，“皇上，臣想到个主意。这李贺，如今不是正在咸安，还没有走吗。不如请他来侦办这起案件，一定能手到擒来。微臣以前就听说过他的威名，后来戴罪去了甘肃，也是破了不少的大案，于刑名之事，有李贺在，再无人出其右。”
皇帝眼眸微动。
李贺如今不过是个给事中。
他正愁没有借口将他留在咸安。
如此一来，这案若能破，李贺也就顺理成章不必再走了。
皇帝皱了皱眉头，不悦道，“李贺不过是个给事中，如何能参与断案？”
在场的大理寺卿虽说根基是王承基的门生，可眼下这案子的确是棘手，若是破不了，皇帝再以此为借口把他当作筏子来针对王家，那便是要祸事满门了。
思及此，大理寺卿赶忙道，“皇上，也是赶巧，大理寺少卿姚星母亲逝世，姚星如今正丁忧守孝，这大理寺少卿一职，也就空出来了。李贺原本就出身于大理寺少卿，如今由他填补，再恰当不过。”
皇帝皱着眉不说话，看起来有点愠怒。
京兆尹连忙说，“皇上，李贺虽是罪臣，可眼下安定民心要紧。万一这凶手真是杀人狂魔，岂不是危害京师安全。微臣认为，就让李贺官复原职，戴罪立功，李贺一定能报答皇上的隆恩。”
皇帝想了半日，看起来像是勉强道，“既然两位爱卿都说了，那就叫李贺官复原职，尽速破了此案，安定民心。”
圣旨下，有人欢喜有人忧。
顾夜心听说这消息的时候，心头一片恍惚。
他居然真的回来了，回来的这样快。
顾夜心正站在柜台跟前发呆，旁边小白惊叫一声“李大人”，顾夜心被惊醒，抬头看去，李贺和苏同，正从外面进来。
二人穿了官服，英姿挺拔，一如三年前的每一次办案，仿佛时光穿越，这中间，不曾发生过任何事。
顾夜心呼吸不由得一滞。
顾夜心呆呆的看着二人走到自己跟前，苏同脸上遮不住的笑意，道，“夜心姐，我们大人回来了！”
顾夜心心里噼里啪啦的响，发现自己的嘴角抑制不住的想往上扬。
顾夜心微微一笑，看着李贺，道，“恭喜李大人。”
顿了顿，顾夜心好奇道，“不知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
李贺看着顾夜心，道，“城中无头碎尸案，你可听说？”
顾夜心点点头，道，“怎么能不知道，这案子传的沸沸扬扬的，听着都吓人。”
李贺抱了抱拳，道，“皇上命我侦办此案，夜心，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帮助我们尽速破案，安定民心。”
顾夜心眼眸微顿。
若是三年前，她自然是毫不犹豫就答应。
可是如今......
顾夜心垂着眼眸不说话，苏同一急，走到顾夜心旁边劝说道，“掌柜的，那咱们以前，你和我们大人那可是黄金搭档。夜心姐你向来有独到的思路，帮了我们不少的忙。这案子皇上那可是限期破案，若是破不了，没准儿我们大人还得回甘肃去。夜心姐，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难不成，你要眼看着我们大人再一次离开京城？”
顾夜心抬起眼睛看一眼李贺。
李贺也正静静看她，目光清明温和。
李贺往前走了一步，走到跟夜心面前，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道，“夜心，我需要你。”
顾夜心呼吸一紧，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集中，哗啦一声，溃不成军。
我需要你，我需要你。
这话似有魔力一般，在她耳边不断的重复，顾夜心深吸一口气，露齿一笑。
“既然你们说的这么恳切，那本姑娘就跟你们走一遭。”
那找到的残缺的尸体，现在已经移到了大理寺的停尸房。
幸好现在是冬天，气温骤降，尸体变化不大，表面几乎保存完好。
顾夜心到了停尸房跟前，便有些哆嗦。
“我，我害怕啊，我不敢看。”
顾夜心拉着李贺的半截袖子直往后退。
李贺温和道，“你忘记我们侦办王奇的案子，我是怎么做的了？你别怕，我把尸体抬到院子中间来，你隔着屏风听我说就行。”
顾夜心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撒开了抓着李贺袖子的手。
快晌午了。
李贺像是早有准备，命人将尸体移到了院子里。
隔着屏风，顾夜心依稀还能看得见那半具尸体的模样。
李贺开始逐一检查尸体，一边检查，一边告诉屏风那头的顾夜心。
“凶手手法干脆利落，所有切口都整齐干净，一刀即止，可见是熟悉人体构造的。”
“被害者尸体保存完好，表面没有伤痕和挣扎的痕迹。”
顾夜心咬了咬唇。
如此说来，那便只有三种人了，大夫，屠夫，还有职业军人。 纨绔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