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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元德十二年的新年，如约而至。
霍值早就起了，正打扫大堂。
顾夜心昨日除夕照例放了伙计们的假。
因此今天早晨，整个茶舍，就剩顾夜心和霍值二人。
霍值麻利的擦干净了角落的一张桌子，他略微停了停，回头不知第多少次又看了一眼大堂的那张横条桌。
桌旁那里，一大早就坐了两个人，两个男人。
大理寺少卿李贺。
还有近卫右将军夏云瑾。
霍值眉眼里略过一丝光芒。
正在这时，楼上有了动静。
一阵懒散的脚步声后，传来顾夜心的声音，“霍值，我要吃饭！我快要饿死啦....”
只是最后一个字还没喊完，顾夜心已经下了楼，大堂里两个男人的身影，猝不及防的冲进她的眼眸，完美的堵住了顾夜心的嘴。
顾夜心眨巴了几下眼睛，猛地反应了过来。
李，李贺和夏云瑾！！
这，这什么情况啊？？
顾夜心快速走到二人面前，分别看了二人一眼，一双眉头不自觉就起了褶皱。
如今虽说伙计都放假了，可茶舍还是照常开门。
因此霍值早早就开了门。
此时门外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
这两个人，就大剌剌的坐在大门口，也不知道避讳，只要是个人路过店门口，就能看见他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夜心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道，“我能问问，您二位这么早来，是有何事？”
“游湖。”
“游湖。”
李贺和夏云瑾竟同时开口。
说罢了，二人像是意外，互相对视一眼，面上虽还平静，可两个人眼眸眸色都深了一分。
顾夜心只觉得大脑一抽一抽的疼。
今儿是大年初一啊，如果元德十二年一开年就这么不顺，这一整年还会好吗？！
顾夜心有些不甘心，本想抬起头向霍值求助，却不想等她满怀希望的抬起头，才发现霍值早跑的没了影子。
整个大堂除了她们三人，哪还有别人。
顾夜心在心里叹口气，表示认命。
顾夜心转过身去，走到柜台后面，从里头取出一个青瓷小罐，掀开盖子来，原是茶叶。
顾夜心拿镊子取了些许的茶叶，泡了一壶茶，又转回到李贺和夏云瑾身边，分别倒了两杯茶，而后缓缓推到了李贺和夏云瑾面前。
李贺细看一眼自己面前的茶。
这茶汤翠绿光润，清澈澄透，茶叶更是嫩若花朵，芽芽直立。
有香味袭来，李贺都不用细闻，两分兰花香，两分果香，剩下六分，五分茶香，一分白水香。多么让人沉醉的味道。
“这是惠明。”
李贺淡淡说罢，端起杯子，轻啜了一口。
顾夜心大概是没想到，眸子一怔，看李贺的眼神大感意外。
惠明茶也许在后世是珍品，可在大晋并不流行，至少京中不兴此风，知道的人并不多。
顾夜心这里有惠明茶，纯粹是因其带有果香，顾夜心一直拿它当水果茶的原料，故而才有少量存余。
却没想到李贺居然认得。
夏云瑾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道，“李大人倒是博学。”
李贺道，“这是我家乡的茶，我自然认得。”
顾夜心又是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惠明茶出自浙江宁畲，你说这是你家乡的茶，那，那你是江浙人士？？”
许是顾夜心的惊愕太过明显，夏云瑾将顾夜心的表情尽收眼底，拿手指摩挲了两下杯子，看似随意道，“我听闻你二人相熟数年，夜心你竟然不知道李大人是何方人士，倒是叫人意外。”
夏云瑾似笑非笑的表情实在是刺眼，顾夜心面上一红，倔强道，“那是因为李贺说话从来不带口音，我怎么能猜到他是江浙人士？！”
李贺不紧不慢道，“京中都说官话，我在京中数十年，自然不带口音。”
夏云瑾似是赞同李贺的话，举起杯子朝李贺示意。
李贺也举了杯子，二人共饮一杯，而后看一眼顾夜心，似是笑她笨。
看上去，两人一幅关系好的不得了的样子。
顾夜心呲了呲牙，终是失了耐心。
“我今日哪里也不想去，所以二位喝完了茶，便都回罢，改日请早。”
“喔对了，小店十五之前不营业，两位大人有事，请十五之后再来，谢谢。”
说罢，顾夜心冷了脸站起身，下逐客令。
李贺和夏云瑾还是面无表情。
夏云瑾端起杯子一口喝干杯中茶，站起身道一句，“我去外头马车上等你”，而后便出了茶舍。
顾夜心一愣，看着夏云瑾渐渐消失在茶舍外头的背影，有些无奈的皱眉。
顾夜心重又坐了下来，看着李贺道，“你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李贺抿了抿唇，才道，“我说了，寻你去游湖。”
顾夜心有些为难，想了想，道，“这样吧，明日我去找你好不好，今日我怕是去不了。”
李贺认真看向顾夜心。
他想从顾夜心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可什么都没看出来。
有些话已经冲到了嘴边，可李贺不动声色的眨了一下眼睛，将那些话，又咽了进去。
李贺站起了身。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一眼顾夜心，便出了大门。
顾夜心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难过。
可难过归难过，顾夜心还是得打起精神，出了店门。
顾夜心和夏云瑾的关系，京里人人皆知，所以她们出行，自然不必避讳。
只是今日，夏云瑾用的马车是夏府的马车，上面有特别的纹饰，内部宽敞豪华，格外显眼。
顾夜心进了马车，满身不自在，但还是尽力忍耐了，看着马车启动前行。
马车外，人声鼎沸。
顾夜心看着夏云瑾道，“公子今日，是有什么事？”
夏云瑾淡淡道，“说了，游湖。”
顾夜心不说话，只是看着夏云瑾，半晌之后，夏云瑾道，“昨天晚上宫里除夕宫宴之后，贵妃遭了皇上训斥，被罚禁足。”
顾夜心脸色一顿。
“为什么？”
夏云瑾看着窗外道，“皇上新得的云美人，你知道的吧。”
顾夜心点头，“我知道，这位云美人是之前那位因为和皇上游戏从而烧了宫殿被端惠皇贵妃处死的云美人的妹妹。我没有见过这位云美人，但是听说这位云美人倾国倾城，比大云美人要漂亮许多。”
夏云瑾道，“除夕宫宴之后，皇上点了云美人侍寝，贵妃出来阻止，说皇上近来太过宠幸云美人而不顾身体，恐有伤龙体，请皇上暂停召见云美人。结果皇上大怒，太后也斥责了几句，皇上便以贵妃恃宠生娇为由，罚她闭门思过。”
顾夜心若有所思道，“皇上一直宠爱贵妃，如今又是新年，皇上竟这样惩罚贵妃，这惩罚，有些重了。”
夏云瑾看向顾夜心，“皇上一连七日，夜夜宠幸云美人，听说每晚碧桐馆都要叫两三次水，贵妃大概是真担心皇上身体吧。”
顾夜心结巴了一下，脸上有几分惊愕，“每晚两三次？？不可能吧！”
皇帝的身子一直都是她看顾的，皇帝若是真有这龙马精神，还用她给治病么。
夏云瑾道，“我问过了，确有其事。整个宫里都知道这件事，而且还听说皇上打算这两日就晋云美人的位份。”
顾夜心下意识抬起手指来，咬住了指甲。
“怎么可能呢！！”
顾夜心抬起头看夏云瑾，一脸困惑，“你可信我医术？皇上要是有这能耐，新生的皇子早都排到安定门外去了。” 纨绔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