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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夜心病的越发的重了，已经到了起不来床的地步。
李霄晏发了几次火，把太医院骂了个遍。
可是，顾夜心仍旧不见起色。
太医院虽然嘴上没有明说，可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眼看着就要入冬了。
只要入冬之前顾夜心的病还没起色，八成就是没救了。
李贺再一次跪在了勤政殿。
“臣请皇上同意，由微臣尚长公主，婚礼从速，给长公主的病冲喜。”
李霄晏犹豫着不说话。
他从没想过事情有一日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他昨日才去过长公主府，顾夜心气息孱弱，昏睡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还要多。
最重要的是，没有人知道顾夜心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便有人把话题引到了中邪之上。
“会不会是长公主沾染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才导致忽然病发，从而病危？”
李霄晏本人是不信鬼神之说的。
况且中邪一事，也不能随便说，稍有不慎，便会引来巫蛊之祸。
李霄晏犹豫着，将目光再一次放在了李贺的身上。
李贺掌管刑狱多年，身上肃杀之气较重，如果顾夜心真的是中邪，让李贺尚公主，会不会真的有作用？
李霄晏皱了皱眉头，轻声道，“你先下去吧。”
李贺走了许久了。
洛薇为李霄晏端了一碗甜汤来。
李霄晏呆立于窗下，茫然道，“你说，朕该不该把姐姐嫁给李贺？”
洛薇愣了一下，随即便笑。
“皇上是知道的，长公主和李贺两情相悦，他们之间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如今好容易能有机会在一起，我觉得若是能成，也不错。”
李霄晏慢慢转过身。
洛薇眼眸越发柔和，道，“李贺为人，刚直不阿，元德皇帝朝，叫人生生打断了腿，都不肯妥协。自他掌管大理寺，手下无一冤假错案，京城里谁人不怕他的一双火眼晶晶和铁面无私。有他坐镇京师，京城治安好了许多。这样的铁腕人物，竟然也有软肋，真真是叫人惊讶。”
李霄晏一怔。
他下意识看向洛薇，洛薇仍旧笑的一脸和熙，不见端倪。
李贺的软肋，是顾夜心么。
李霄晏心里拨云见雾，豁然开朗。
“传旨，李贺德才兼备，为朕股肱之臣。今命其尚云懿长公主，钦天监速速选来良辰吉日，择日完婚。”
夜半的时候，顾夜心悠悠转醒了。
只是一睁眼，顾夜心就发现面前坐了个人。
她费力辨认许久，竟发现这人是李贺。
顾夜心吃了一惊，才想喊人，李贺忽的睁开眼睛，见顾夜心醒过来了，忙道，“要喝水吗。”
顾夜心想说话，可是身上没力气，剧烈喘息了好久，才道，“你怎么会在我房里？？”
李贺道，“皇上下旨，命我尚公主，微臣如今已经是公主的准驸马，皇上特批，让微臣入府照顾公主。”
顾夜心被这消息惊的目瞪口呆。
她忽然想起来夏云瑾之前来过，已经告诉她李贺想要娶她。
她当时没在意，是因为自己仍旧在病中，且病的快要死了，皇上断不会理会李贺的要求。
顾夜心又急又怒，挣扎着爬起来。
李贺想要扶她，被顾夜心一把甩开了手。
“皇上怎么会同意！！”
顾夜心死死盯了李贺，恨不能咬她一口。
“一个将死之人，你娶来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好的朝廷栋梁，两任夫人都病死，以后谁还敢嫁他？？
顾夜心越发愤怒，“你家里穷的叮当响，做京官这么些年，一文钱都没有攒到。若是娶了我，便是死了两任夫人，你说，谁还肯嫁给你！！”
相较于顾夜心的愤怒，李贺倒是平静的多。
“正因为没钱，才要尚公主，以后公主的就是我的，公主若不在世，我正好可以拿公主的钱再娶妻，公主不必担心。”
“你想得美！！”
顾夜心觉得再说下去，她今夜就有可能暴毙。
顾夜心身上一软，徒然躺了回去。
夜深了。
从顾夜心这个位置看过去，窗外的一轮明月高高挂于天空，孤寂，清冷。
“为什么这么做，”
顾夜心看着帐子顶，双眼无神。
“我是大夫，我清楚我自己的身体，我没几天了。”
李贺淡淡道，“我可以给公主送终。”
顾夜心转过头来看李贺。
房间里面就点了一支蜡烛，光影昏暗，打在李贺的背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孔。
“我那天晚上说了，我太累了，我需要离开。”
李贺无动于衷道，“我知道，我可以送你离开。”
二人对视良久，顾夜心转过了头。
“我不嫁。”
李贺道，“没有关系。”
顾夜心便生气，“你别以为有了圣旨就能逼我就范。”
李贺道，“和圣旨没关系。在我心里，我的妻子一直都是你。”
就这一句话，顾夜心想哭。
眼睛有些难受，顾夜心悄悄握了拳头，死命的忍。
李贺身子动了动，忽的靠在顾夜心窗前，用双手握住了顾夜心的一只手。
“夜心，我喜欢了你十年。无论生死，只要有机会可以跟你在一起就可以。就算不能在一起，我的一颗心也全都是你的，这十年来，一直都是。我只喜欢顾夜心一个人，无论生死，无论贫穷富贵，我只喜欢你。”
顾夜心有眼泪下来。
“少说这些有的没的！反正我快死了，你的情话我也听不到了。”
李贺没说话，但是也没有放开她的手。
沉默之中，顾夜心咬了咬牙。
“有人会说你克妻。”
李贺微笑，“没关系，世人眼中我曾是你最后一任丈夫就可以。”
顾夜心扑哧一声笑出来，下一秒，又生生憋了回去。
“我也就嫁过一个男人而已！！”
李贺道，“那我修正一下我的话，只要我曾经是你的丈夫，我的名字曾经可以正大光明的和你的名字并排列在一起，我的人生最终和你的人生合在一起，就可以。”
大颗大颗的眼泪往外冒。
顾夜心心里乱极了。
她想回家，她想离开这个世界，她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她都已经想明白，做了决定。
所以从发病到现在，她让沈清梦帮忙使了障眼法，那些药，她一口都没喝，因此才会越来越重。
她一心求死，离开这个。
可为什么现在她居然在犹豫？
顾夜心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她在病中，李贺不肯放手，她半点办法都没有。
“李贺，”
顾夜心委屈叫他，下意识撒娇。
“你知不知道我很累？我厌倦了，我受够了！”
李贺点头，”我知道，所以，对不起。”
顾夜心心里一疼，仿佛是被什么击中。
她转过头来看，李贺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泪流满面。
“对不起，是我的私心，让你不能解脱。”
他像是懂她，又像是不懂。
“对不起。”
顾夜心一怔，半晌之后，挣扎着爬起来，将脸埋入李贺的手掌中。
她怎能看他为了他掉眼泪。
只要他不哭，她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这十年，难道只有他爱她吗？
她也爱他啊。
手掌里，传来带着哭腔的声音，“你真不在乎别人说你克妻？”
顾夜心看不见的地方，李贺拼命摇头。
“不怕，只要和你在一起，便是死都甘愿。” 纨绔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