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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脱欧那年,我给房东太太像加薪一样将房租加至一千八百元整,那是八月份的某一日,也正是出名演员王宝强微博官宣离婚后的前几日,碰巧躲开了举国震惊的微博网路大堵车的某一日。要么是前几日,要么是前一周也大有可能。总之,正是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我的小说《外婆的红色五元钱》居然获奖了,获得了第三届青年新人奖;这个消息是我的出版商第一时间通知我的,我按耐不住喜悦之情,遂第一时间告知了房东太太,并一下给‘可爱’的房东太太加了五百元整。房东太太自然感到吃惊,甚至不敢相信我的精神是完好无损的。
当然,房东太太不相信也情有可原,也自有她那一套理论;因为我每月交房租时总是拖拖拉拉、磨磨蹭蹭,正如房东太太每月挂在嘴皮上的话,‘你永远不知自觉’。房东太太总以为我已快至弹尽粮绝,已快到山穷水尽;房东太太以为我麻利地拿出房租比赶着鸭子上鸡架还费劲。
数月前,房东太太曾建议我说,她可以帮我免费理发;我给房东太太蒙在鼓里,我全然不信房东太太会如此心好!我以为房东太太开玩笑来着,当房东太太回至自己的卧房翻出一把剪羊毛都不费劲的巨型剪刀,磨刀霍霍地站我面前跃跃欲试时,我信以为真了。但我当场就拒绝掉了,因为我但怕没了毛发会影响我的创作;灵感稍纵即逝,我但怕会影响我宝贵的灵感。但房东太太依然坚持要‘好心’帮我剪掉,她像烦人的苍蝇一样盯着我不放。
她起先蛊惑我说,“你的头发有一米长了!你不洗澡、不洗脸、不洗头,也不照镜子瞧瞧,你瞧瞧你的头发都发霉了,早都能搓成两条结实的井绳了,你到底留着有什么用?你一个大汉子的,你留长发像个啥样子!你不男不女......我帮你剪掉有什么不好!”
我一再强力婉拒,甚至怒起将其拒之门外。
但房东太太惊人的不愠不怒,且好言好语,拍着门板说,“给你下个月的房租减五十元,剪不剪?”
“啊!我说房东太太,你这人真是讨厌至极。”我愤然地说,“你怕是疯了吧?我说了不剪、不剪......”
“减一百元......”
事实上,后来据我网查才得知,长头发剪下来居然可以卖钱,好的长发甚至可以卖到上千余元。但无论如何,我身上的任何一物皆非金钱能衡量;它们给我精神上宝贵的寄托,给我创作的无限灵感,给我太多的记忆的东西。而房东太太呢,心中的算盘打得真是相当的过分。
但无论如何,房东太太依然觉着我可能就只剩那一头长长的发酸发臭的毛发值点钱了。除此而外,我就跟大街上神经兮兮的检查垃圾桶的流浪汉一样一文不值。却说房东太太听到我主动给她加房租一事后,一下表现的相当愕然,一脸的难以置信,使我至今记忆犹新。但当我将一千八百元崭新的人民币交至她手中时,房东太太一下又表现的受之有愧,且欲接又止,半推半就。
后来我喜不自禁,遂第二时间又将我获奖一事电话告知远在老家的母亲。当然,母亲电话里也表现的相当愕然,依然难以置信。事实上,母亲压根儿不晓得获奖为何物!母亲电话里不停地重复说,“啥......啥?”
我不住地重复解释说,“我是说我写的小说获奖啦?”
“啥小说?”
“小说获奖啦!”我格外激动地说,“《外婆的红色五元钱》获奖啦!”
“啥......”
我至今仍旧相信我就《外婆的红色五元钱》获奖一事跟母亲电话里解释了近乎一个钟头。因为我首先不得不跟她解释小说为何物,小说如何而成,并且不惜列举事实说明;再次我不得不跟她解释我是如何惜时如金,发愤图强,且废寝忘食地写就这么一部出色的小说的;最后我不得不跟她科普小说奖的门类以及其意义。我若科普不周,母亲势必会认为我又在吹一头牛飞上天了;母亲认为人家好端端的,为何将大笔金钱奖励于我;母亲观念老旧,且好善固步自封;母亲从不相信天上会掉下馅饼一事;因而在我给她一次性寄款五万余元回家后,她依然感到困惑和难以置信,难以置信我的钱是小说获奖所得,难以至今我的钱是我的小说版权费所得,难以置信我的钱是因我的爆文分成所得。
母亲的‘抱残守缺’观念跟目不识丁的房东太太如出一辙。但房东太太之于母亲来说相对开明,兴许跟房东太太土生土长于城市不无关系,至少见多识广这点无可辩驳,我想。
我跟房东太太说我之所以一时心血来潮给她加租金,首先是因为我的心情异常愉悦,心血当然也来了潮;其次则是因我像坐牢一样坐在这昏天暗地的、日月无光的出租屋内终于熬出了头,艰苦的环境以及我近乎‘走火入魔’的决心使我大获成功,至少在小说这方面,我算得上一个地地道道的成功者;最后则是因为我的《外婆的红色五元钱》斩获了文学奖。
房东太太听后并未像母亲那样略显‘无知’的大惊小怪。相反,房东太太则一味地大夸特夸我,直至夸到语穷词秃,夸到她那陈词滥调严重出现重复,夸到使我清楚地窥破她那只善于怕马屁的‘马脚’时才住了嘴。
房东太太搔首弄姿地说,“你真是个能人啊!你能耐啊!你给你父母脸上争光了啊!你不得了啊!你这么优秀......”
房东太太道貌岸然地说,“我以前看你压根儿就不像个有出息的人。你不洗头,不洗澡,不洗衣服......手不洗,脚不洗,脸也不洗,你的头发就像从山涧里走出来的野人一样;你整天脏兮兮的,浑身发霉发臭,你不讲卫生,就跟大街上流浪的叫花子一样......你呆头呆脑、神经晃晃的,想不到你竟然是个有出息的人!”
房东太太眼红耳热地说,“我儿子以前也是个捉笔杆子的,他端的是铁饭碗,吃的是国家粮,他和你一样有出息......我儿媳妇你别瞧她人性子急,她可是超市里的售货主管,上下管着十来个人呢......我老公是......” 猛兽与羊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