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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咒,不是那么好下的。首先,对方要是妖,或者半妖。”岑守拙叹了一口气,“之所以要求对方是半妖或者妖,是因为,注入体内的就是妖的精魄。”岑守拙晃来晃手里的伞。
那就排除了在绿萝身上和其他凡人身上用了。母亲是狼妖,符合这个条件。闵汯安点了点头。
岑守拙接着说:“其次,这个咒要在对方虚弱时或者悲伤愤怒时近身施加,好让妖的精魄趁虚而入。就算是我,一次也只能对一个人施驱役咒。”
闵汯安又默默在心里排除了赵将军他们。他们一百多个狼妖同时出现,用水溺毙他们确实比这样一个一个施驱役咒让他们自杀要简单。
“这跟傀儡之术有什么不同?”
“傀儡之术之能用在死去的凡人身上,要用细线控制。而这个驱役咒用了之后,施咒者不催动,被施咒者除了在被注入小妖精魄的地方会出现一个印记,与平日再无异样。但是只要施咒者一催动,被注入被施咒者体内的小妖精魄便会占据了肉体,按照施咒者的指令行事施咒者一停止催动,被施咒着就会醒过来。她只记得自己睡着了,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像梦游了一场。”
“那我母亲怎么会记得?”
“因为刚才施咒的人让她体内的小妖精魄告诉她了。因为施咒的人想让你母亲自杀来灭口。”
“如果不解咒,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被驱使?”
“不不不,每施咒一次小妖精魄的妖力就会减弱一点,到最后完全消失,那个印记也会消失。”
不过闵夫人怎么也是狼妖,一般人想要制服她并对她施咒,不是那么容易。
闵汯安皱眉:“莫非趁她沉睡之时?”
“不不不,闵夫人即便是睡着,听力也异于常人。那人只要一靠近,她便能惊醒,反而不利于施咒。”
“也就是说,施咒的人能在白天靠近我母亲而不引起警觉。”
“嗯,他熟悉夫人的起居规律,能够在夫人身边无人之时靠近不被怀疑,然后跟她聊天引开她注意力,让她惊惧忧虑,愤怒哀伤,再趁机施咒。”岑守拙点头说。
闵夫人深居浅出,除了身边几个侍女和家人,即便是府上其他奴仆都没什么机会进到她住的院子里。如此,那只要彻查能出入闵夫人院落的人,便定能查出端倪。
闵汯安越想,越害怕。如果对方知道他们全是狼妖,又能毫无顾忌接近他们不引起他们的警觉,以后就能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使用驱动咒。
“你要小心哦。不要一时大意就沦为他的帮凶。”岑守拙也想到了这一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闵汯安说。
“放心。我怎么也是行军之人。”夜里睡觉都要半睁着眼,别人想靠近他不是那么容易。
不过他倒是很担心闵汯兰。闵汯兰还太小本来意志就不坚强,又淘气又叛逆,专挑不让她靠近的人靠近,专选不让她去的地方钻。更何况,这小丫头虽然个子小小,破坏力却超强。她若中招,整个将军府包括岑守拙和身边的人就要被她折磨死。
闵汯安和岑守拙越想越害怕,几乎同时对对方说:“以后让三文钱日夜守着她,半步不离。”
岑守拙故作郁闷皱眉:“细细一想,我的妹子被你骗走了,我的宠物又成了你妹子的保镖。我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好吃亏。”
“说不定,兰儿现在已经被控制了。”闵汯安丝毫不理会岑守拙的苦恼,开始想这个问题。
岑守拙摇头:“不会的。最近三文钱白天都跟着她,回到将军府又有成群的仆人跟着她。这个驱役咒要在安静无人之时,耗费些心力和时间才能施用成功,所以黑影还没机会用在闵汯兰身上。况且我看令堂大人身上的咒很浅,黑影应该是初次使用还不熟练。”
闵汯安稍稍安心,却又忽然皱起眉说:“黑影是如何知道绿萝发现了我母亲的事情。”
“可能是某一次黑影以为绿萝离开了便驱役夫人给杜纤纤擦洗喂水,结果绿萝又因为什么事情折返,撞见了这一幕。”
岑守拙到衡山里把今日抓到的妖怪放了出来,跟它把之前的事情简略讲了讲,嘱咐它再不要受人蛊惑,为虎作伥。
小妖惊惧后悔莫及,答应好好在山中修炼,再不轻易下山。
岑守拙目送它消失在山林里,看了看手腕上的黑线。黑线如今只剩下半个手腕长了,不久这个诅咒应该就能解了,他也不用管这些烦心事。不过,若是跟闵汯安、龚芳染和杜纤纤有关系,他怕是不能那么轻易便甩手。
到近黄昏时,他才走到城门外。天空忽然下起大雪来,纷纷扬扬如扯絮飘棉。
还没等他走到家,地上便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
院子里,闵汯兰正在堆雪人。
岑守拙环顾一周没看见三文钱,皱眉说:“三文钱呢,又跑到那里偷懒去了。”不是交代它要跟闵汯兰寸步不离吗?
这家伙别的都好,就是夏天怕热冬天怕冷。去年冬天贪暖钻到灶膛里,差点被烧成秃子。
“喵”雪人忽然发出无奈的叫声。
岑守拙才发现,原来闵汯兰是在三文钱身上放雪堆起来的雪人。
三文钱冻得上牙敲下牙,却一动不敢动,生怕坏了闵汯兰的造型,她要闹。
“堂堂神兽。”岑守拙摇头叹息。
三文钱脸颊发热,却当没听见。
闵汯兰玩够了,一拍手把三文钱抱起来,拍干净它身上的雪:“我们去梳妆打扮。”
三文钱忙对岑守拙比唇语:“救我。”要是岑守拙不救它,等下闵汯兰就会给他涂脂抹粉扎小辫穿花衣,要隔壁的大鹅怎么看他?要西街的白猫怎么看他?!
岑守拙干咳了一声,叫住了闵汯兰。
三文钱满眼感激。
“兰儿,为了你的安全,我跟你大哥商量了一下,让三文钱跟你回家,日夜跟着你。”
三文钱绝望地尖叫了一声:“不!!!”
闵汯兰兴奋得眼睛都亮了:“太好了。那今天我们不能装美女了,我们要打扮成贵公子。”
三文钱朝岑守拙伸出手惨叫:“你出卖我!你是我的主人,为何把我往火坑里推?”
“呵呵,我是你爹。”岑守拙翻了个白眼,“好好跟你媳妇相处。”
闵汯兰抱着三文钱回去的时候,闵汯安正在大堂上跟闵良忠喝茶说话。
见三文钱带了帽子穿了袍子,闵汯安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三文钱一脸生无可恋。
闵汯兰却神态自若,跟闵良忠打过招呼之后进去了。
“兰儿最近倒是乖巧了许多,就是有点……”闵良忠一脸纠结。
“父亲放心,只是养个宠物,总比捣乱好。”闵汯安安慰闵良忠。
闵良忠释然了,点了点头。
夜里,三文钱睡在闵汯兰的脚边,它听见有人悄悄从门口进来,动了动耳朵,假装没听见。
那人走到闵汯兰身边,把闵汯兰的胳膊抬起来,拿出一个小瓶靠近闵汯兰的腋下正要念咒语。
他眼前一花,手里的瓶子却忽然没了。
那人惊愕地转头,发现瓶子在刚才闭眼躺在床尾的三文钱口中。
那人不知死活地伸手跟三文钱抢夺起来。
门被人推开,有人走了进来,四周也忽然亮起了火把。
床上的闵汯兰变成了布娃娃。
“是你?”岑守拙就着光,发现那人竟然是谭道长。谭道长的头是用一个破布袋子画了眼睛和鼻子被人用线缝在身上,像个破布娃娃,浑身散发着那种奇怪的气味。
明明是那气味是香气,岑守拙如今却觉得闻起来恶心无比。
谭道长立刻向外跑。
岑守拙立刻祭出定妖砂。把它困住了。
谭道长在定妖砂里重来撞去,布袋子和身子的连接处抵抗不了这么大力气的冲撞,忽然掉了下来。一道白光从谭道长的身体里跑了出来,那是妖怪的精魂。
谭道长瘫倒在地,那精魄继续在定妖砂里挣扎。
岑守拙拿出一把伞,把那妖精收了。
闵汯安即刻让人把管家叫起来来问:“谭道长什么时候来过将军府?”
“送女娲像时。”
“可有跟夫人独处。”
“有,他们交谈了大概一刻钟。”
岑守拙和闵汯安交换了个眼神。闵夫人身上的驱役咒莫不是那个时候就已经种下了?如果是谭道长,闵夫人确实不会防备。
可是谭道长死后,又是谁在驱使闵夫人呢?
闵汯安又让人把负责收敛死刑犯尸体的人叫来询问。对方只说按照惯例,把谭道长埋在乱坟岗了。
闵汯安还要细问,闵良忠却来了打断了他的审问。
闵良忠一脸不悦:“既然捉住了妖怪,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在查了。”
闵汯安知道闵良忠的顾忌:如果将军府闹妖和闵夫人杀人的事情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可能会借机对将军府不利。
再说,若是深究,闵夫人可能会受牵连。
闵汯安只能回答:“是。”
闵汯兰似乎也知道掳走她的人就是身边的人,所以不愿意待在将军府,每日早上一起来就到伞铺里来。
岑守拙这一日见闵汯兰身子拧得像麻花一般缠着三文钱不知道又要做什么,便乜斜着眼似笑非笑地问:“你们两口子又怎么了?”
三文钱苦着脸回答:“她非要再去一趟那日她被捆绑的山中。那里猛兽出没,我实在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好玩的。”
闵汯兰立刻嚷嚷道:“我答应了那些狼要送好吃的给它们,我是他们的头,不能食言。”
岑守拙知道她绝对没有这么好心,肯定还有别的事却不敢说出来,便站起来掸了掸袍子:“那我便陪你走一趟。反正这几日也没有什么事。”
三文钱见岑守拙也这样,只能懒洋洋站起来,抖了抖毛:“也好,我就活动活动筋骨。”
三人买了一只肥肥的现烤烧猪,几只油汪汪的烧鸡烧鹅,便让三文钱背着往山中去了。
闵汯兰指挥着三文钱,在山中穿来穿去找到狼的洞穴。
尚未看见狼,便闻到腥臭味和血腥味。
岑守拙皱了皱眉,忍着恶心靠近。
头狼一见闵汯兰,欢快得像只小狗一般,在闵汯兰身边绕圈摇尾巴。其他狼也伸长了舌头‘呜呜’叫着。
闵汯兰拿起烧鸡撕了一条腿扔给头狼。
头狼接住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三文钱一边嘀咕一边把那肥大的烧猪分成块:“好好吃。我都没得吃。还惦记着你们。”言语之中酸意甚浓。
那些狼忙着抢肉,哪管三文钱的喜怒。
岑守拙等所有狼都拿到肉块各自安静下来,才问:“说吧,到底什么事?”
闵汯兰叫了一声头狼:“你说。”
头狼放开嘴里的肉,坐直舔了舔嘴唇,“呜呜呜”地叫了几声。
三文钱神色严肃起来:“它说最近总有人送新鲜的人肉来给它们吃,那天闵汯兰被绑在树上已经是第四回了。”
岑守拙皱眉:“都是活人?”
“是。那些人都被绑住了扔在狼窝附近,然后等它们把肉吃完,绳子就会被收回去。”
岑守拙觉得背后一阵发凉:还以为那人是特地想出这么个恶毒的办法来害闵汯兰,原来是已经犯案多次。
岑守拙看了一眼闵汯兰。
闵汯兰嗫嚅着说:“它问我为何我也被绑在这里,我猜之前还有人跟我一样。”
“让它带我们去看看前几次的地方。”岑守拙点点头。
头狼带着他们穿过浓荫蔽日的树林,一路来到一个略开阔的的地方。
只见那树下分散着数块骨头和残破的衣服。
岑守拙可以想象被绑住的人惊恐万状地在狼群利齿下挣扎的残忍场面。
远处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似是头颅。
“嗷!”三文钱忽然叫了一声,把原本就有些紧张的岑守拙吓得跳了起来。
岑守拙回头瞪着三文钱。三文钱委屈地说:“她捉住了我的耳朵,我一下没忍住。”
见闵汯兰脸色苍白,岑守拙知道她害怕,便对三文钱说:“你带她先站远些,我再仔细看看。”
三文钱忙用嘴巴推着闵汯兰走远了。
岑守拙把残破的衣服捡起来拼到一起,只是一件普通的棉服。
从骨骼上看,死者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极少作力气活,所以应该是个文人或者富家子弟,绝不会是苦力或者武将。
除此外,找不到任何与他身份有关的东西了。
莫非只是见财起意,又不想被人发现?
岑守拙把其他几处也看了看,依旧没有发现任何能表明死者身份的线索。
这些人有些死了已经数月,残留的皮肉都消失殆尽,有些尚新鲜。
不过死者们年纪相仿,而且都是养尊处优的男人。
岑守拙忽然意识到,这是有目的地杀人,而不是随机的。
他把那几处的布料都收了一块藏在怀里,然后把那残骸拢在一处挖坑埋了。
下山时,他嘱咐头狼:“若再有人被绑了扔在你们巢穴附近,请务必不要伤他,好好看住他,扯下他的衣服放在山脚,我若看见,就拿大只烤猪来跟你们换。”
头狼龇了龇牙。
闵汯兰嘻嘻笑了起来:“它说成交。烤猪比人肉好吃多了。”
岑守拙哭笑不得,也不敢逗留太久,跟三文钱他们一起回去了。
一回到家中,他便把杜纤纤叫来询问:“这些布料,你能看出来是哪里的吗?”
杜纤纤直皱眉,用食指和拇指拈起一块:“你从哪里弄来的,残破污浊成这样。”
岑守拙不敢告诉她这是凶案现场拿回来的,只说:“你看看。”
杜纤纤挨个看了一遍回答:“这些料子都属于中上,潭州地界少有人穿着。怎么看都像是京城里官爷们常穿的外袍。”
岑守拙捉住她的手:“你确定?”
“确定。这不是平头百姓穿得起的。若是富庶人家又不屑于买这么素的料子。”
岑守拙坐下来想了想:自从上人刺史被贬之后,皇上派出了好几任,却都无缘无故失踪了,就连随从也不知去向。
如此一来,便没人敢接受皇上的委派。
莫非这些被绑了扔到山中活活喂狼的人就是那些失踪了的新任刺史?
这个方法真是狠毒至极,让人根本无法寻找。
那人还要费劲心力地把捆绑用的绳子收回去。这样一来,怎么看都像是刺史在路上遇见了狼群袭击,然后被吃了。
那些侍从多半也被放在别处被猛兽吃了。
新任刺史一上任,威胁到的自然是闵大将军和龚王爷。
只是到底是他们亲自动手还是有人假借他们的名义陷害他们呢?
即便知道是哪一个,光凭这些残破的布料也无法指正他。
岑守拙不打算告诉闵汯安这件事,也叮嘱闵汯兰不要说。他只是说胃了破案,所以要报名。
闵汯兰毕竟是孩子心性,一听是破案,觉得好玩立刻应了。
将军府对外宣称,绿萝是自杀,却只字不提山寨和若无镇,更别说金矿了。
岑守拙和闵汯安却知道,谭道长并不是那个黑影。
因为还有太多疑点,如果是谭道长致使的小道士把他们带到山崖下,那发现失败,谭道长完全有机会逃跑,为什么要等着他们回来抓。
谭道长只会傀儡之术,而傀儡之术没法同时控制那么多人,所以操作若无镇里的活死人和山寨里的‘金骷髅’的另有其人。
而此时,那个真凶正在某处嘲笑他们,蛰伏等待着机会再一次出来作出更残忍和让人咂舌的事情来。 寄妖伞(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