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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惊得往后瘫坐在地上。
岑守拙安抚仵作道:“莫怕。没想到我的符咒效力这么快就过了。我们猜到有人要害她,所以做了个傀儡。”
仵作镇定下来点头:“岑公子好手段,完全看不出破绽。”
岑守拙一挥手,地上那稻草人又变成了绿萝的尸体。
闵汯安叫了一个外面的士兵进来吩咐道:“带仵作去偏房休息不许任何人骚扰他与他说话,在我下令之前也不要放他离开。”
仵作知道闵汯安这是在防止他将傀儡的事情说出去,觉得自己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所以那还敢多言,忙跟着士兵出去了。
“我都差点被你骗了。”闵汯安似笑非笑指着岑守拙。
岑守拙笑嘻嘻地说:“提前告诉你的话,你不就演得不像了吗?”
“你把她藏哪里儿了?”
“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嗯,等这个稻草人下葬了,大家都信了,我们再来慢慢问绿萝。”
夜里,四下寂静无声,除了外院巡夜的士兵时不时经过,所有院子都安静下来。
闵夫人早在生了闵汯兰之后便和闵大将军分房住了。而且,她睡觉的时候不喜欢身边有人,所以值夜的侍女们都是睡在西厢房。夜里住在东厢房的闵夫人要是有什么需要,只要叫一声,西厢房的侍女便会穿过佛堂过来时候她。
侍女们知道闵夫人睡得轻,所以夜里大气不敢出。这个院子便比别的院子还要安静。
月亮被乌云盖住,一个白影出现在厅堂里。她像个幽灵一般摇摇晃晃四处飘荡,最后停在了那个新的紫檀女娲像前。
女娲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却是布满鳞片的蛇,眼神慈祥和蔼地望着白影。
那白影却忽然爬上案桌,伸手去按了一下女娲的耳朵,然后退了一步盯着女娲像,像是在等着某处弹开。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反而院子里忽然有人幽幽出声:“原来机关在那里。”
那白影一听立刻转身就跑。
只是她不往外跑,却往闵夫人的卧房跑。
埋伏在院子树上的闵汯安心里一惊,掠过空中想要堵住那白影。
他们怕打草惊蛇,想着贼人做贼心虚只会往外跑,所以没有在闵夫人房中埋伏,也没有预先告诉闵夫人他们要瓮中捉鳖的事情。
白影无比灵敏和迅速,赶在闵汯安落地之前便一下就钻进了房中。
闵汯安怕白影伤害尚在梦中的母亲,忙一连声呼唤:“母亲,小心。”
西厢房有人起来点亮了灯,走出来查看。
守侯在院子外的闵汯安的亲兵们得了闵汯安的信号,也纷纷点燃了火把,把整个院子密密实实围了起来,以防有人趁黑逃走。
闵汯安顾不得礼节叫了一声“儿子得罪了”便抢过侍女手里的灯冲了进去。
闵夫人一脸惊愕和迷糊,眯着眼坐起来看着闵汯安在房间里四处搜索。
闵夫人的房间里只有床、梳妆台、书桌和衣柜。
闵汯安把床下和衣柜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叫人拿了更多灯进来,把房梁上也看了一遍。
可是除了闵夫人,没有看到其他人。
窗户是从里面被关紧的,门口有岑守拙一直守着,那人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岑守拙。”闵汯安叫了一声。
守在外面的岑守拙这才敢进来。他凝神扫了一圈,皱眉说:“确实没有人。”也没有妖,也没有用隐身术藏起来的人和妖。
闵汯安和岑守拙不甘心把整个房间又翻了一遍,就连床底的地板和墙面都仔仔细细敲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密室。莫非那白影还能上天入地?
其实那具吊在绿萝房中的尸体是真的。岑守拙只是用障眼法让仵作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稻草人。
所谓兵不厌诈,他们知道,不管怎么叮嘱仵作不要泄露出去,那个黑影还是会知道。这样遮遮掩掩的效果,远比直接告诉别人尸体是假的效果要更好。
而且他们并没有说把绿萝藏在哪里,只有黑影和帮凶才会怀疑他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绿萝藏在女娲像里。
黑影一向谨慎,肯定会让帮凶连夜来杀人灭口。
果然,闵汯安和岑守拙等到了要等的人,却又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眼前。
“到底怎么了?”闵夫人坐了起来,露出身上穿的白色名贵天蚕丝衣服。
岑守拙惊讶的看着闵夫人。闵汯安也吃惊不小。
整个将军府里的女人,只有一个人整个冬天都贴身穿丝绸衣服睡觉。其他人畏寒,都是穿加厚的棉布衣服。闵汯安却不肯相信母亲便是帮凶,问闵夫人:“母亲可有丢失衣物?”
闵夫人摇头:“不曾丢失。不过,有一件昨夜不知道为何会被挂坏了,抽了丝。”
“那件衣服在何处?”闵汯安问。
闵夫人指了指衣柜:“我放在最下面了。”
闵汯安亲自去翻了一下,果然找到了那件衣服。而且那件衣服上还残留有淡淡的迷香味道。
杜纤纤说看见那个女帮凶夜里出现时穿着白色衣服,白天穿着别的衣服。
一切都昭然若揭。
“可恶,那人竟然敢来我母亲房中偷衣服,欺人太甚。”闵汯安咬牙切齿地说。
果然人不想相信一件事情时,便会变得又瞎又聋,对一切事实都当没看见。闵汯安现在就是这样。
岑守拙暗暗叹了一口气,问闵夫人:“夫人昨夜什么时候睡的。”
“戌时二刻,我躺下时,外面刚好打更。”
“可有人看见?”
闵夫人皱眉:“侍女们都知道。”
岑守拙看了一眼侍女:“你们昨夜可有来夫人房中查看过?”
侍女交换了个眼神:“夫人睡得轻。她睡下后,我们怕惊醒夫人,所以从来不敢进来打搅。”
岑守拙还要问,闵汯安大声打断他:“够了,不许对我母亲如此无礼。”
“借一步说话。”岑守拙对闵汯安示意。
“母亲好好休息。”闵汯安对闵夫人行礼后,才和岑守拙走出来。
两人走到僻静处,岑守拙才说:“给杜纤纤喂食清理的是闵夫人,躲在绿萝房中杀死绿萝的也是闵夫人。”
“不用说了,我母亲不可能做这种事。”闵汯安打断了岑守拙的话。
“闵夫人在侍女们离开后再起来去绿萝房中躲藏起来绰绰有余。况且你我都知道,闵夫人是狼妖,有着比寻常女子要大得多的力气。只有她才能把绿萝轻松吊起来。况且让人把女娲像送出去开光又在那个关键时间拿回将军府的也是闵夫人。不管什么时候,夫人在自己院子里来来去去都不会被人怀疑。绿萝说要你不要深究,就是这个意思。”早年闵夫人怕自己在睡梦中显出原形,所以睡着后不许侍女们留在她房中,也不让人靠近。后来,这个习惯却成了她伪造不在场证明的方法。
“只是有人利用了我母亲送女娲像去开光这件事。”平日冷静的闵汯安此刻的语速也不觉快了许多。
“你的嗅觉比一般人灵敏,因为是你半妖。我想闵夫人肯定是狼妖。杜纤纤在闵夫人佛堂上待了近十日。这么多天,闵夫人没可能闻不到房中多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气息。”
“你不要忘了。女娲像是檀香木的。那种气味可以掩盖一切人的味道。”
“好,她知道女娲像上机关这件事,你要怎么解释?刚才我们看着白影进去,她房中只有她自己,因为她就是那个白影!或许从头至尾就没有什么黑影白影,只有她,她就是一切的主犯!”
闵汯安愤怒得眼睛通红:“好,你倒是告诉我。她为什么要杀我舅舅,她的亲哥哥。她用那些活死人采金矿有什么用?就不说眼前,之前那些失踪的婴儿,惨死的孕妇。她做那些又是为了什么?”
岑守拙皱眉: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
“我的母亲,即便做再多坏事,也绝不会伤害我和兰儿。”闵汯安接着说。
岑守拙眉头愈发锁紧:俗话说虎毒不食子,闵夫人就算丧心病狂因为怕自己暴露要杀闵汯安灭口,也不会为了不让闵汯安找到杜纤纤去伤害闵汯兰。这个根本解释不通。
闵汯安也平静下来:“我怀疑,我母亲被人控制了。”
岑守拙侧头想了想:“这也有可能。而且之前的事情,她并没有参与也不知情,直到杜纤纤被抓了之后。黑影才想到要控制闵夫人,还利用她把绿萝杀了。”
“黑影知道我们迟早会发现我母亲的异样。”
黑影又一次用这种方式在嘲笑闵汯安:若是亲生母亲犯下杀孽,闵汯安又要如何?
“现在闵夫人暴露了,没用了。”
“用过的人,他从来都不会留着。”
两个人交换了个惊恐的眼神,一起往里面冲。
闵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摇摇晃晃朝井边走过去。
闵汯安吓得魂飞魄散,忙飞身过去一把抱住了闵夫人。
闵夫人仰起头,一脸眼泪:“我想起来了。是我每日给杜纤纤擦洗喂水。是我昨夜潜入绿萝房中把她杀了再伪造成上吊自杀。我为什么会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不要拦着我,我罪孽深重,死不足惜。”
闵汯安急得流下眼泪:“母亲千万不要想不开,这件事不怪你,是有人处心积虑利用你。”
闵夫人情绪激动,不停挣扎。
岑守拙只能在她身上贴了个昏睡咒,让她暂时睡了过去。
闵汯安又心疼又气,把闵夫人小心放在床上,捉住闵夫人的手,不敢放。
岑守拙朝闵汯安拱手深深作揖。
“干嘛?”闵汯安问。
“我怀疑有人对闵夫人用了驱役咒。”岑守拙说。
“那快解开啊。”
“我怕冒犯夫人。”
“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冒犯不冒犯。”闵汯安忙站起来让开。
闵汯安很快明白岑守拙说的冒犯是什么意思了。
岑守拙要检查闵夫人的身体。
他哆哆嗦嗦伸手揭开闵夫人的衣服,只看了看脖子就红了脸放下手:“这活,我干不了。毕竟是你的母亲。”
闵汯安也看不下去,想了想:“这事只能让我父亲来。”
闵良忠被请过来时又些莫名其妙。听闵汯安说了前因后果,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复杂。
岑守拙觉得,他可能没想到闵汯安已经知道了夫人是狼妖的事情。而且就连岑守拙这个外人也知道了。
只是现在救闵夫人才是要紧的,所以闵良忠也顾不得问闵汯安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只问岑守拙:“要检查什么?”
岑守拙念了个咒,用指尖在手心画了画。他手心正中便出现了个红色符号:“看看夫人身上哪里有这个符号。”
闵汯安见过岑守拙用这个咒语:有时候他要写字却一下不到纸就会这样。
那符号一晃就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闵良忠也不惊讶,让闵汯安他们出去等着,然后关上门。
过了一会儿,闵良忠出来叫闵汯安和岑守拙:“找到了,在腰俞穴。”腰俞穴在尾椎附近,若是不脱光衣服,别人根本发现不了,自己更是不容易看见。
“如何解咒,要脱衣服吗?”闵汯安有些紧张,生怕岑守拙做出些奇怪的举动来。
“不用,把夫人翻过来背朝上就好,你们帮我按着她,可能会有点疼。”岑守拙回答。
闵汯安和闵良忠交换了个眼神,一人按着闵夫人的手臂,一人按着闵夫人脚踝。
岑守拙才拿出一个符咒在闵夫人的腰俞穴点燃,念念有词。
闵夫人忽然拼命挣扎,痛苦地尖叫着。
岑守拙见闵良忠和闵汯安都红了眼眶,生怕他们不忍心就松了手忙说:“千万按住,很快就好。”
一缕白烟从闵夫人的背上钻了出来,想要跑。岑守拙却变戏法一般拿出一寄妖伞,打开伞把白烟一下收了进去。
“好了。”岑守拙擦了擦额头的汗,朝闵家父子点头。
闵汯安和闵良忠忙把闵夫人翻了过来。
夫人眼睛半睁半闭,脸色苍白一头冷汗。
闵良忠抱着闵夫人哭:“夫人啊,你受苦了,都怪我冷落了你。”
闵汯安忽然觉得,虽然有无辜的人死去很遗憾,可是却又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比如现在,闵良忠对闵夫人流露出的真情。
闵汯安都快不记得上一次看父亲对母亲这么动情是什么时候了。
闵汯安和岑守拙两人忙退了出来留下了闵良忠夫妇独处。
“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我。”岑守拙对闵汯安说。
“嗯。首先,既然可以在人身上下这个咒,为什么黑影之前不用在绿萝,我舅父和那些人身上?”
只要人活着能吃喝拉撒,至少能驱使几十年。而那些活死人最多用几个月就会干枯得不像样子。
怎么看都是驱役咒要好用。
赵将军和绿萝就更说不通了。下了咒让他们自杀,不是比费劲杀死他们要省力吗? 寄妖伞(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