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而悠然，指她刚来相府时无欲无求。

　　再而念今，是要她记住她今日之言。

　　后而初胚，是要她拿出真心相与。

　　宁子漠挑选了三坛酒，让她来选。坛坛有深意，句句藏七分，她唯有置之死地，才能后生。

　　谭素一直都知道，宁子漠从来就不是简单之人，他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仅靠一个尹青青远远不够。世人都只看到宁子漠的狠戾，却没有看到他狠戾之后的步步为营。

　　谭素端着三壶酒，紧跟在宁子漠身后，来到登天楼脚下。这里还是跟以前一样奢靡，她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也是端着酒跟在他身后，同样的胆战心惊。

　　五步一玉盏，十步一金灯。

　　穷极奢侈。

　　宁子漠不是这世上第一个贪官，也断然不会是最后一个，可是像他这般做到极致的，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宁子漠，狠戾如此，冷血如此，奢靡如此，率性也如此。

　　踏上最后一个青玉台阶，已到达登天楼楼顶，此处亮如白昼，堪比宫殿，周围觥筹交错，好似仙界。这登天楼仅比皇宫的望月台低一个头，整个都城尽收眼底，繁华入眼，衰败也入眼。

　　他可曾会觉得孤独？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素素第一次来登天楼的时候，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宁子漠笑了笑，停在夜明珠前面，光芒透不过他的身体，却留下清晰的轮廓，“我还记得素素第一次看到这颗夜明珠的时候，像个小孩子一样不眨眼，让人忍俊不禁。”

　　“这么久的事情，难为相爷还记得……”谭素心头也有些感触，她在他身边这么久，久到她自己都有些分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可他还记着自己的事情。

　　“素素的事，我都记得。”宁子漠坐下，桌上已经备好了饭菜，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还和以前一样待她极好，“素素坐这。”

　　谭素上前，将手中的酒壶放下。她将三壶酒一壶壶地拿出来，动作越来越缓慢，到了最后甚至都有些抬不起手。

　　她不止一次在想，宁子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打算怎么对自己？今夜叫她来又是什么意思？

　　她被掳之事应当是意外，宁子漠不可能知情，他今日如此反常，句句意有所指，到底是因为楼穹，还是怀疑她什么？

　　“素素怎么了？”他握住她的手，手心滚烫，“怎么心不在焉？”

　　谭素回过神，坐下来，“许是昨日受惊还未缓过来……”

　　“那还能饮酒吗？”

　　“陪相爷喝酒，当然能。”谭素笑着满上两杯悠然，端起敬宁子漠，“相爷，这杯悠然，敬相爷赏识之恩，愿你我二人，都能悠然如酒，不负初心！”

　　“好。”宁子漠和她碰杯，一饮而尽。

　　悠然并不烈，喝下如水，过后才悠悠然升起酒意。谭素又满上两杯念今，端起敬他，“谭素敬相爷一杯念今，愿此刻长存，勿忘今时今日美酒三巡！”

　　宁子漠与她碰了杯，缓缓喝下。

　　念今浓郁醇香，烈然如火。谭素咽得很是艰难，灼伤着她的咽喉，那股滚烫之意在心头久久不散。

　　念念不忘，唯有至今。

　　谭素眼角都泛起了湿意，她觉得酿这酒的人，定然有悔不当初之事，不然怎么能酿出如此触动人心的念今之酒呢？

　　她的动作有些迟缓，满满倒上了最后的初胚之酒，“最后一杯初胚，如谭素昭昭之心，日月可鉴。”

　　谭素与他碰了杯，摇头一饮而尽，那颗眼泪终于不堪重负，滑落了下来。

　　初胚酒只取麦尖而酿，没有一丝杂味，只余它本真的味道，纯净如初。

　　她喝完这杯酒不敢抬头，她怕暴露自己的心思。她在他面前永远都只能这样藏着掩着，一旦暴露，就将必死无疑。

　　宁子漠端着初胚，久久不语。

　　谭素双目无色地望着他，睫毛轻轻抖动，“相爷不相信我吗？”

　　宁子漠不置可否，却松开了握酒杯的手，“这杯初胚，掺了杂味，不喝也罢。”

　　酒意袭上谭素的头脑，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落泪。她的身体已经被酒精麻痹了，可是她脑子里却无比清晰，“相爷要怎样才肯相信我？要谭素把自己的心拿出来吗？”

　　宁子漠不以为然地看着她，“自己的心只有自己才看得到，怎么拿得出来？”

　　谭素往前一步，撑在他手边。她的面颊已经开始泛红，眼神也随之迷离，头发从她肩头滑落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宁子漠除了她纤白的脖颈，眼睛里什么也看不进去。

　　“要我把心拿出来吗？”谭素喃喃自语，跪在他脚边，仰头眼眶湿润地望着他。她抓住他的手，附在自己的左胸膛，“谭素的心就在这里，相爷感觉到了吗？”

　　宁子漠被手下的柔软烫了一下，酒意瞬间袭上心头，烧得他浑身发烫。

　　“谭素的心就在相爷手心里，相爷想要，随时都可以来拿。”她就着他的手，扯开自己的裙带，她身上的衣袍就如此在他手下，一件件地散落下去。

　　宁子漠想停下来，可是他的身体动不了，面前这个女人似乎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让他不知不觉就跟随着她的节奏，怎么也停不下来。

　　谭素身上最后一件衣袍散落，只余下红白色的肚兜。她的脖颈太过于纤白，让人忍不住想握上去，青丝底下半掩着她的玲珑，她就如此跪在他脚边，仰头湿漉漉地望着他，“谭素把女人最宝贵的东西给相爷，相爷可能相信我？”

　　宁子漠不知道，他向来善于心机，可是这一刻在她的注视下，脑袋里忽然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他只知道他的身体，正疯狂地渴望着这个女人。

　　喜欢着她的从容不迫，喜欢着她的处变不惊，也喜欢着她的讨好和心机……

　　她的一切，都恰恰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素素……”宁子漠的喉咙发紧，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你把衣服穿上。”

　　谭素眼眶通红地望着他，落下滚烫的眼泪，“相爷还是不肯信我吗？” 我家相爷大佞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