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说的话锦江白全都相信,若是放在以前,他当然会欣然接受,可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也明白了谭素当初选择离开时的无奈,其实很多东西并非愿与不愿,而是能与不能。
“王爷。”锦江白停下了手,他伸出苍白的双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他的双腿早就已经废了,感受不到任何触碰,“人贵有自知之明,臣很庆幸能得到王爷的赏识,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可是王爷需要的是能够稳定人心的左膀右臂,而并非惹人非议的残废之人,说实话,臣不是很能明白王爷您的选择……”
他这话虽说的委婉,可终究还是反问了李珏,问出了他藏在心里,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
“还是说王爷选择我……”锦江白微微笑着,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伸出的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膝盖,“是因为想补偿谁吗?”
补偿……谁?
林高胥听到此处浑身一震,锦江白言语中所指之人,他知道是谁。当初李珏为了大聂,将谭素和亲南夷,所有人都说他过河拆桥,包括他们几人在内,都认定是李珏对不起谭素在先。从那以后,便再也不见李珏提起谭素二字,甚至刻意回避着他们这些人,如今他权倾朝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可偏偏锦江白不怕!
李珏的目光从来没有这般深沉过,他握住轮椅的把手,半晌都没有说话,似乎是沉入某种回忆当中无法自拔,慢慢地越握越紧,最后还是轻轻松开了,“本王不需要补偿谁……有所得必有所失,我走的这条路,注定会有人牺牲,他们的付出,终会成就他们想要的结果,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锦江白安静地听完他说的话,却是哑声失笑,用力地摇着头。
李珏没再说下去,“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王爷说的很对,成大事者无需小节,想要成功,必然要有人牺牲,王爷也做得很好……”锦江白笑出了一滴眼泪,扯出衣袖将它用力擦去,“只是臣笑谭素兢兢业业半辈子,到最后却成了一颗被抛弃的棋子,背井离乡,到她死的那一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回来……”
他笑得有些痴癫,可是李珏却半分也笑不出来,他站在他身后,身姿都略显僵硬,仿佛被人点了穴一般不能动弹。
“臣腿脚不便,只是废人一个,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就只能在这等,等她回来的那一天……”
他说的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说李珏。
嘲笑他李珏只能像一个废人一样,什么也不能为她做,只能在原地等。可他分明不是废人,分明可以为她做点什么,可他什么也没有做。
连个废人也不如。
李珏缓缓松开了手,他在来这里的路上,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直到方才他才明白想得再多也没有用,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当它没有发生,已经离开的人不可能当她还没有离开。 我家相爷大佞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