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子漠这般笑,绝对不会是好事。
谭素还来不及琢磨他的意思,他忽然捧住她的脸用力吻了上来,手指插入她的发中,捧住她的后脑勺。她呼吸不上来,生了退意,脚下一滑,整个人都摔入了水中,下意识拽住了他的衣襟。
宁子漠没有松开分毫,随她一起落入水中,周围的一切瞬间被水充满,就连动作也变得缓慢了起来。可即便是在水中他也不曾松开她,像蛇一样将她紧紧缠住,就像要吸干她的血一样,抽走她胸腔的所有空气。
谭素感受到了危险,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推开这个人,她开始努力地去回应他,甚至想要讨好他,可是她太笨拙了,整个人僵硬得不行。
宁子漠不管不顾,用暴力解决一切,此时此刻真的感觉不到他的一丝温情……
谭素徘徊在死亡边缘,几乎都快丧失意识,宁子漠终于将她带出了水面。她呛得眼泪直流,趴在池边喘息。想到刚才的水中缠绵,她感觉不到丝毫情义,只感受到了属于宁子漠的强势,令人畏惧。
宁子漠缓缓来到她身边,动作很轻,像狐狸一样拨开水面。他停在她身后,伸手拂开她湿漉漉的头发,俯身在她脖间落下一个轻柔而冰冷的吻。
明明还是温情的场面,可谭素只感觉遍体生寒,就像被狼盯上了一般。
宁子漠笑得很冷,纤长的手指轻易就可以将她的脖颈掌控在手中,声音喃喃:“素素你知道吗?你真的一点也不会勾引人……”
他的一句话,好似将她所有龌龊心思都暴露无遗,她心头不可抑制地刺痛了一下,来得太快让她无法理清。
谭素确实是在勾引他,这或许是她最后的生机。她虽不敢确定,可还是能感受到宁子漠对自己的喜欢,她想要利用这一点,把他对自己的情谊利用得干干净净……
她甚至觉得自己将来会下地狱。
宁子漠在她身后没有动作,他越是安静,越是能让人惶恐不安。他停顿了许多,忽然缓缓提步,准备回到池边,“你自己洗吧。”
谭素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她几乎都猜得到他要去哪,要去做什么。她想都没想就朝着他冲过去,面色在潮湿的空气里白如面纸,“相爷要去哪?”
宁子漠背对着她,来到池边,身上的衣袍浮动在水面上,他的背影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你不会想知道。”
谭素已经不用再猜了,她太懂宁子漠的心思了,他的眼里揉不得半分沙子,没有惩处自己,那么必会用尽手段对付锦江白。
她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惊起大片水花,生怕一松手他就会离开,“相爷……留下来好不好?留下来好不好……谭素会一直陪在相爷身边,直到相爷不再需要我为止……”
宁子漠见过她太多面了,谄媚的模样、狡猾的模样、阿谀的模样、奉承的模样,还有孑然一身的模样、孤立无援的模样,唯独没有见过她这般低声下气求他的模样。
又陌生,又有种锥心的刺痛。
宁子漠深吸了一口气,反而笑了,声声冷冽:“你知不知道,你越是想方设法去救他,我越是想将他给撕烂了。”
“相爷……”谭素收紧手臂,抱住他整个人,缠住就不松手,急切道:“做错事的人明明是楼穹和严以兆,锦江白跟我一样都不过是受害者,相爷为何一定要惩罚他?”
宁子漠笑,“素素,你最了解我,你想过我不会放过楼穹和严以兆,也应当想过我不会放过锦江白。”
“可是相爷,他并非有心……”
“有心如何,无心又如何?”宁子漠侧过头,咄咄逼人,“他惹怒了我,我就要让他死,这是我的权势。”
谭素愣怔地望着他,距离太近,她都有些看不清他的模样。一年的时间,若不是他提醒了自己,她都快要忘记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前户部尚书,因为参他一本,全家上下无一幸免,全部落难。他还将活着的人做成人皮灯笼,在城门口挂上一整排,甚至连薛家最后的小女也赶尽杀绝。
李珏入狱,没有足够的证据判罪,他将王府上下全部押到刑场,不服从之人,全部斩杀,血流满整个邢台。
还有那次德文公主教训她,他动不了李玟,竟将李玟身边的四个丫鬟一一处死……
太多太多了,他草芥人命、唯我独尊,犯下的滔天大罪足以让他下十八层地狱。谭素阻止不了他成魔,因为他本来就是魔,谁也阻止不了他。
谭素下意识松了手,她突然明白这世上谁也改变不了他,他是宁子漠,位高权重太久了,早就不知该如何把自己放下。
宁子漠并没有觉得自己有错,他撑着池边踏出水面,湿漉漉的衣衫在地上留下一滩水,走到哪跟到哪。他头也不回,伸手拿起干净的衣服,三步跨到屏风后边,换下他身上的湿衣服。
谭素盯着他的身影,说不清心里头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只知道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死去,“相爷,你知道皇上为什么会放过景王吗?”
宁子漠一顿,想了许久,才想起她说的是李珏入狱那次,仅仅递了一封书信给皇上,就让皇上回心转意,这事一直是哽在他心里的刺,“为什么?”
“因为那封书信,充满了回忆。”
宁子漠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全然摸不清头绪,“你如何得知?”
“因为景王什么也没有了,他有的只是皇上对他的仁慈。听闻先帝在世之时,景王曾无数次帮衬皇上,所以他在书信里必然写了许多回忆,才让皇上动了恻隐之心,放过了他。”
宁子漠无法理解,他千想万想,以为李珏在书信中写了什么大秘密,却没想到是这种不痛不痒的东西,“这有何用?”
“他们二人之间还有兄弟之情尚未散尽,就算景王犯下再大的过错,他也是皇上的亲弟弟,是皇上的亲人。”谭素一字一句,声音凉薄,“这是相爷一辈子也不可能懂的东西……” 我家相爷大佞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