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雾掩盖住远处的闪闪灯光，月色也被遮挡的变得朦胧了些。或许是终于说出藏匿在心头的多年的话，张子凡熄灭香烟后，捧着脸“嘤嘤”地啜泣了起来。
他这种表现，曾经我跟庄妍之间也是有过的，甚至过程曲折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接二连三的被心爱的女人欺骗，让赖以为生的爱情长期存活在不安全感之中，换谁都会不舒服的。
“好啦！现在也弄清楚啦！”我拍拍他的背，问道：“你跟陈晓彤谈话，就是为了弄清楚她为什么离开你，还有那封邮件的真实性，对吧？”
盯着远处黯淡的光影，张子凡似乎很忐忑，他徐徐点头，慢慢的把后来的事情告诉了我。
那就是在当时，在那个年轻气盛还是学生的时候，他本人是比较骄傲的，因此陈晓彤的邮件和话语，对他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完全不明状况。
按照张子凡本人的话说，在那段昏暗的日子，他直接就进入了一种寝食难安、失眠多梦的状态里，导致整个人都暴瘦了10斤，面色也是黯淡到失去光彩。
叹息间，张子凡仰起头看着头顶的星星，泪光闪闪地说：“我这辈子都忘不掉那段日子，我简直没法给你形容我是怎么熬过来的，甚至从那以后，我对女人都不上心了，没感觉了，爱情就等于女色。”
我很高兴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宽慰道：“所以你跟安娜？”我挺感兴趣，他跟安娜后来是怎么发展的。
觉察到我话里的意思，张子凡摆摆手笑笑，说那段时间安娜照顾他不少，虽然现在觉得她是在给自己的过失赎罪，但当时真的全靠她，各种劳心费力，各种排忧解难。
只是说完后，张子凡忽然察觉到“过失”和“赎罪”这两个词语太残忍了，跟安娜有什么关系呢？她也是被波澜殃及的受害者啊！
因此，在仰望星空的沉默中，张子凡眼睛里再次涌入光彩，他说：“安娜陪伴我很长时间，现在想来她或许是在自责，也可能是对我有感情，但我……真的只是跟她保持着一种忽明忽暗的关系，一种良药苦口的药品，直到我又奇迹般遇见陈晓彤。昨天我砸黄哥车……把她带走，就是想问问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爱过我？以及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伴着言语，我思路也回到昨天下午，追问道：“那她怎么回答的？”
张子凡面色再次黯淡下来，似乎他的情绪时刻都被激动折磨着，努力控制道：“她说她从来没爱过我，把我气得啊！差点把桌子、椅子全砸了！”
我能理解他，真的能完全理解。“那现在呢？”我觉得既然现在知道这些曲折的细节，应该是交代了吧！
果不其然，张子凡结束忧心忡忡地口吻，抿抿嘴回应道：“她终于承认了！这么多年，她终于承认了当初的事情，在我打算要黄耀威狗命的时候，凑到我耳朵跟前说的。”
估计是从我眼里看到了渴望，他把那句话告诉了我：“子凡，我爱你，除了你以外，我再没有爱过任何人！但是怎么办呢？那晚你抱着的人不是我，是安娜啊！”
讲完，张子凡眨了眨被热泪滋润的眼睛，靠着座椅显得是那么的茫然、无助，知道答案也没能减轻他的痛苦。
而这种情况，在情侣间几乎是属于无解性质的，就算两个人能不计前嫌，冲破阻隔在一起，也会在内心深处形成一个疙瘩，所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建议才好。
……
就这样，我浸泡在一种冥思苦想的沉默里，既不能说安慰的话，也给不出结局问题的实质性办法。
但天无绝人之路，想了许久后，我终于勉强开口了：“呃，我觉得吧！你这事儿不太好办，但重点还是看你到底想要什么！如果谁都不想伤害的话，结果肯定是伤害所有人！”
说这话的时候，夜空里忽然响起阵猛烈的发动机声音，像是从酒店外面传来的。
我没有在意，继续建议道：“现在呢，你只能从两个里面选一个，安娜的话我觉得没那么好，你既然喜欢陈晓彤，那么就好好跟她谈谈。”
张子凡皱了下眉头，撇嘴道：“你这个……说了跟没说一样好吗？”
“怎么会呢？”我反驳道。
然而还没等我把话说完，麦琪忽然从酒店内部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急匆匆地说：“哥，不好啦！”
我吓了一跳，连张子凡都跟着反应迅速地站起来。“怎么啦？小琪！”听见不约而同地询问后，麦琪果断回复：“小琳姐被夏涛拖着往楼下走，我拦也拦不住啊！”
刚说完，我手机就收到条夏琳发来的短信：“嘉豪，快来救我！”后面是个大哭的表情。
看到短信，想起刚才的引擎轰鸣声，我琢磨夏琳肯定被她哥哥带走了，当即中断跟张子凡的谈话，带着他和麦琪往楼下的酒店停车场疯跑过去。
脚步声和呼呼地风声徘徊在耳边，步履飞快地穿过酒店大堂，到外面停车场的时候，正好听见捷豹跑车的怒吼声。
刺眼的灯光照的我几乎睁不开眼睛，只在眨眼躲避的瞬间，夏涛就重踩着油门，风一般从我们跟前跑过，消失在逐浪排空的滚滚夜色中，却在擦身而过的刹那，让我看见了夏琳趴在车窗玻璃上的，那张幽怨委屈的脸。
看着尾灯，麦琪气愤道：“啊，被抓走啦！”接着就把她的车钥匙扔给我，指着停在旁边的钨钢色奥迪R8说：“哥，这车应该能追得上夏涛，你跟他好好谈谈吧！”
我有点懵，我喝了酒的啊！算啦，不管啦！就是几杯红酒和白兰地，脑袋还是比较清醒的，说声“还得”后，就拉开车门熟练地点燃引擎，然后扭头对窗外的男子说：
“子凡，问问你内心，爱的是谁。爱没有对错，如果过去做了错事，就不要一错再错。我错了很多年，但遇到夏琳后，我才知道什么是对的选择。我希望你也能做对的选择，别伤害了最爱你的人。”
说完，我就一脚油门，驾驶着奥迪R8一头扎进浑浊的街道，朝捷豹车消失的方向追赶而去。 成都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