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昨夜我睡眠质量很糟糕，但安娜走后，我半小时前还弥留在脑际之间的朦胧和惺忪已全然被抛却在脑后。回到露台，我抓起杯子将余留的豆浆一饮而尽，骚动不安的心里仿佛有团无处发泄的火。
到底怎么回事呢？我臆想到此前在公寓里吃饭，Jason给我提到的话，赶紧找到他号码拨通过去，那头气喘吁吁的似乎正在跑步。“豪，早上好！”他兴高采烈地招呼道。
“你在跑步？”我惊诧的同时建议道：“如果你在跑步的话，麻烦你先暂停，我想耽误你两分钟问你个问题。”
“什么？”那头像是停止了。
我没跟他客套，他也不懂。“还是之前那个问题，米薇薇的公司在新加坡上市，原计划是在纽约的，她亲口告诉我是你给她提供的意见。但现在我朋友这边出现了点状况，我想你告诉我个中原因。”
Jason听完沉默了几秒，接着才组织语言回应：“呃，我一直以为张老板跟你沟通过。是这样的，薇薇小姐的公司，之前有笔数资金，就是她来洛杉矶找我的时候，是我……介绍一位熟悉的国内朋友贷款给张老板的，他说这是你的意思。”
听到这番话，我眉头都皱紧了，赶紧询问：“你那个朋友是做什么的？”我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耳朵。
那头有些犹豫，半晌才回答：“他是XX银行的行长。”
听到话我当即就明白是什么情况了，感觉胸膛里那团火焰会被浇了桶汽油，熊熊燃烧时刻都准备爆炸。
“你们……”我强行忍住，毕竟Jason就是个介绍对家的，就算张子凡不为米薇薇，他也可以编造这个那个理由，从他那儿套到些有用的门路，更别说他们两个加在一起，我哪里能跟他发火呢？
“你那位朋友现在怎么样？”虽然不清楚具体数额，但料想额度是比较大的。
结果Jason听完就沉默，语气黯然道：“前段时间我在浦东转机的时候跟他见过面，他告诉我……他的情况比较糟糕，他好像挪用了一笔款去做投资，可惜的是他被发现，现在正在接受调查……”说着声音就消沉下去。
“我知道了，你先跑步吧。”我喃喃道，说完就挂断电话。
……
听着“嘟嘟”声，我有种如遭到当头棒喝的局促感，恨不得一把就将手里的电话，砸烂在坚硬冰冷的地板上，觉得有股压制不住的怒火在胸腔来回转圈：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他这是要我腹背受敌啊！
尽管最后到底还是忍住，却被源源不断涌进大脑的怒气刮得晕头转向，咬着嘴唇在客厅内来回踱步、转悠，把全副精力都放到这种空洞且无意义的怪异行为中去。
凭Jason的语气，我琢磨他那位朋友八成已经凶多吉少，怪不得突然莫名其妙来查米薇薇公司的账目，还有张子凡这头的。屡屡思路，我找到张子凡的号码拨通过去。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铃声响半天竟然没接，好不容易接通了话筒里传来的还是陈晓彤的声音，惹得我险些当着她的面就骂出来。“你让你男朋友接电话。”我用修改过的暴戾口吻嚷嚷道。
陈晓彤明显有点懵，但她根本没敢追问，窸窸窣窣阵小跑踏步的动静后，手机就递到了张子凡的身边。“嘉豪，找我啥事？。”他语气没任何察觉到风险的念头，似乎找安娜来通风报信跟他毫无半点关系一样。
“你干的好事！你跟和米薇薇委托Jason，怎么不告诉我？”我理直气壮地低吼道：“还有你公司这么严重的事情，怎么也不打电话通知我声？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我的？”
那头恍然大悟，赶紧解释道：“哦，我还以为啥情况呢？安娜已经告诉你了吧？但那是之前，配合的时候陡然发现问题好像不那么简单，就怀疑你那边是不是遇到麻烦？现在没关系啦，我这边最新消息已经没问题，他那笔钱我也安排补回去了，放心，放心吧！”
“那最近怎么回事？”我追问。
“那家伙自己出问题，当然要查明他经手的每笔生意，我这单额度这么大，肯定是要被核实的。但放心吧，我这边是完全合法的，只是在周期上稍微放宽了些。”他轻描淡写地说。
如果电话里没那么多嘴的话，我或许还能够放心，但经他这么一说我已经完全无法将心放回去。
明显，张子凡并不知道我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才会抱着怀疑的眼光看待突如其来的变故。无疑，作为我最亲密的伙伴之一，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话，很容易就惹火烧身到他们头上。而米薇薇警觉得多，加之我曾隐约对她透露过些东西，动静自然要大点儿。
结束通话后，我跟Jason又联系了几分钟，同时自己在新闻里查阅了些跟他那位朋友有关的消息，发现他倒霉的原因另有所在，便打消电话询问米薇薇的想法，也间接猜到找他们应该是针对我这边。
看来，进展跟之前蔡叔叔交待的一样，他们已经在想方设法寻找那笔钱的下落啦！这是否意味着我就快要洗心革面，彻底从嫌疑的面纱中脱离出去了呢？
……
书房靠近露台的位置有架钢琴，我把翻看几眼的书放在旁边，然后从架子上取出本乐谱，想要学习弹奏时下流行的新音乐。
出于个人美好和审美，我想修改几个高半音的调子，但可能是心情比较烦躁，以及窗外总是嗡嗡轰鸣的缘故，我整场演出非常失败，最后用力拍拍琴键，连自己都感到灰心丧气听不下去。
快到午饭的时候，我到裙楼餐厅去吃饭，因为搬过来后就光顾好几次，所以当班的服务员已经对我十分熟悉，包括安排座位、点菜什么的，只需要说声“老样子”就能搞定。
从LR辞职到现在，我的生活就这样日复一日，被各种繁琐的无聊物件填充：跑步、散步、吃饭、睡觉、弹钢琴……我几乎找不到任何跟社会群体产生联系与共鸣的东西，这种精力充沛却无处施展的生活，会渐渐让人变得压抑和惶恐。 成都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