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训缓缓转过头来,脸上极度惊愕:“太后,禁军……禁军也……”
卫太后一言不发,形似木偶。
林之训一阵眩晕,颓然后退两步,脚步虚浮几欲摔倒。孙若铮赶紧上前扶住:“父亲!父亲!”
林之训缓了过来,站定身子眼睛死死盯住王凌霄,忽然间朝前猛冲:“逆贼!老夫跟你拼了!”
“父亲!”孙若铮大惊,一个跨步上前扯住了父亲的衣袖。
“你别管我!为父跟他拼了!”林之训挣扎着往前。
“林相爷果然是忠心耿耿,遭了这么大的罪依然对他们孙家不离不弃!可惜呀——”王凌霄撑着雕龙栏杆深深叹了口气,“他们孙家不领你的情——你是想做第三个呢?还是也想上来这坐坐?”
“你!你!” 林之训闻言登时停下脚步,只气的张口结舌,气喘如牛,忽然一阵剧烈咳嗽。
“父亲!父亲!”孙若铮急切的给父亲抚背顺气。
“林相爷,别气坏了身子,等我坐了天下,我还得倚仗相爷呢!说实在的,林相爷治世之才实在是当世少有!这满朝文武我王某瞧得上眼的可没几人,相爷可算是头一个!”
“我呸!你简直痴心妄想!”林之训啐了一口,一手扶着腰,一手指着王凌霄大骂,“你别以为凭外面这点青龙卫,你就想夺权篡位!你别忘了,太尉的两万禁军可不会乖乖听你指挥!外面还有各方镇守司,都绝不会对你这种逆天之行坐视不理!”
“唉——林相爷,看来您还是不死心呐!我实话对您说了吧,押您过来的是谁?朱雀卫高将军!那原本是谁的人?就算那个老阉贼手上还有一万人,那又有何用?眼下三万禁军尽在我手,数万黒衫勇士也正在进城,七八万对一万,你说?谁会赢?”
“七八万?”满殿官员个个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狗贼!你……你不得好死!”林之训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父亲!父亲!”孙若铮连声惊叫,赶紧将父亲就地放平,伸指便去掐他的人中。
一名青龙卫急匆匆进殿,跑到王凌霄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王凌霄点点头,神色似乎十分欣慰:“知道了,去吧。”
“得令!”
那名青龙卫又匆匆退了出去。
“诸位——”
王凌霄环视一周,缓缓开口。他内力精深,声音在大殿之中显得格外洪亮。
“孙氏执掌江山以来,荒淫无道,屡失德行,只顾自己贪图享乐,丝毫不顾黎民死活,以致天怒人怨,民变四起!今我黒衫义军替天行道,上应天意,下顺民情,不费一兵一卒进占都城,请大洛皇帝陛下在满朝文武面前下诏,公告天下:大洛天子自愿退位让贤,将江山交与我王氏凌霄!自此孙氏一族归为平民,不再拥有皇族身份!”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个个耸然动容。
但内有同仁血溅当场,外有大军牢牢围困,众官员有的摇头叹息,有的默然不语,无一人敢上前与之理论。
林相爷终于悠悠转醒,孙若铮将他扶到一边坐下,轻声道:“父亲,你且休息一阵,待孩儿与他周旋。”说罢起身往前走去。
林之训哪放心让他单独面对这个疯子,正欲起身劝阻,怎奈刚一动弹立即头晕目眩,只得重新坐了回去。
孙若铮走到廊台前停下,冷冷说道:“你现在的确大占上风,但却也未必就是稳赢之局,现在就劝陛下让位,是不是太早了些?”
王凌霄微微一笑,双手一摊:“是吗?那依宁王之见,还有谁能阻止我?”
孙若铮望着他,神色平静:“你方才说要在文武百官面前接替天子之位,可现在除了我父亲——当朝相爷之外,还有一位极重要的大员没有现身,你不觉得有些遗憾吗?”
“宁王是指太尉那个老阉贼么?” 王凌霄一步步走下台阶,“事到如今你还指望他么?只怕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他倒是聪明,接到我王某传的口谕竟然不来。不过——”王凌霄摇摇手指,“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那——既然你觉得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你还在等什么呢?”孙若铮问道。
“嗯,你很聪明。”王凌霄点点头,凑过来贴着他的耳朵道:“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造的谣,逼得老子提前动手。这些青龙卫毕竟不是我的嫡系,万一翻脸,我一个人可打不过这么多。”
“要不要我去煽动煽动,看他们会不会反你?”孙若铮也贴着他的耳朵笑道。
“他们已经反了,造反呐!要杀头的!跟着我,不仅能保条命,说不定还能飞黄腾达。你觉得谁会那么蠢?”王凌霄轻笑道,“我不过是为了万无一失,反正京城尽在掌握,也不急在这一时,就让那个小东西多坐一会儿。”
孙若铮又笑了:“我看,你是心虚吧?”
王凌霄退后两步,抬头环顾了富丽堂皇的殿顶一周,慨然道:“三十多年了,没想到我真的站在了这里。我父亲穷极一生没有做到的事,终于被我做到了。这猛然想起来,还真觉得有些心虚,老觉得不像真的?你说奇怪吗?”
“做人,贵有自知之明。明明知道不属于你的东西,偏偏要强行去抢,当然心虚。”
“真的吗?那我再——等一等?”王凌霄摊开手,咧嘴笑道。
“让开!让开!让开!”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一名身着黒衫的士兵跑了进来,却是葛迁。
“尊主,我们到了!”
“很好!”王凌霄意气风发,一甩身后的披风,“看来,我不用再等了。”
王凌霄快步走上龙椅下方的廊台,对小皇帝说道:“陛下,请下—诏—让—位—吧?”
小皇帝孙璞捏紧了拳头,脸憋的通红,突然出声大叫:“你休想!”
“皇儿!”卫太后立即紧张的揽住他的肩膀。
“哦豁,还真是长大了!脾气见长!”王凌霄盯着小皇帝,眼神一凛,伸指握紧了刀柄。
卫太后赶紧将孙璞的头抱进怀里,眼神惊恐。谁知小皇帝却用力挣脱了母亲,将愤怒的目光抛向王凌霄。
四目相对,似乎撞出激烈的火花。
王凌霄右眼下的肌肉一颤,似一枚枯叶无声息的落在水面,点出极细极微的涟漪,转瞬即逝。继而他面露和善,将目光移向太后,然后又转头望向韩中书:“韩老头,要不,你上来劝劝陛下?”
韩中书一惊,嗫嚅道:“这……这……”
“这什么这!还不快去!”葛迁一脚将他踹了出来,怒喝道。
韩中书无奈,只好战战兢兢的立于阶前,偷偷瞄一眼太后和皇上,又转头瞄一眼文武百官,支支吾吾不肯开口。
“怎么了,哑巴了?”王凌霄冷冷盯着他,一步步走下来。
“老夫……实在不敢……请王护卫绕了老夫吧……”
“你叫我什么?”王凌霄目光如刀。
“王……”
韩中书忽然闷哼一声,然后便软软的倒在了地上,血从其身下缓缓渗了出来。
无人看清王凌霄是怎么出的手。
“王凌霄!你——”孙若铮怒叫。
王凌霄置若罔闻,继续以目光扫视着百官。
“杜侍中,要不——你来?”
王凌霄微笑着望向门下侍中杜禹。
杜侍中脸色刷一下就白了,还未出声便被葛迁走过去一把拎了出来。
杜侍中手脚俱颤,立在原地筛糠不停。
“让你劝劝而已——这可是你的老本行,至于紧张成这样么?”王凌霄握着刀柄,往他身边靠了靠。
杜侍中缓缓闭了眼睛,紧紧咬住了压根。
身后传来悠长的拔刀声。这一次王凌霄似乎打算让大家都看的更明白些。
孙若铮神色紧张,暗自扣了两只小箭在手,打算万不得已只能出手救人——虽然这老东西昨日才刚刚在太后的家宴上狠狠中伤过自己。
“陛下……”杜侍中终于颤颤的开了口,“臣也是逼不得已,请陛下原谅……眼下这局面陛下您也看到了,恐怕……恐怕他……他……不达目的绝不会善罢甘休,陛下,为了……为了这满朝文武,为了……为了天下苍生,您就行行好……”
“杜禹!”太后忽然疯了一样尖叫起来,指着他大骂,“眼下奸贼作乱,你身为门下侍中堂堂三品大员!你不为陛下为朝廷分忧解难也就罢了,竟然还为虎作伥!帮着他劝陛下让位!你……你……你这个白眼狼!我大洛真是白养活你了!”
“太后……我……我……”杜禹慌得双手乱摇,不知该如何辩解。
“你这个白眼狼!哀家不是你的太后!哀家现在就罢了你的官,让你满门抄斩!”卫太后起身扶着龙案,戳着杜禹的鼻子尖叫,“来呀,把他给我拖下去!来人呀!”
卫太后尖锐的叫声在殿中回荡,满殿却无一人应声,众官都默默低下了头。
“你们!你们!”卫太后气的花枝乱颤,只能徒劳的抓起案上的一只玉杯猛然朝杜禹砸了过去。怎奈准头实在差的太远,除了在地上怦然一声碎成渣渣以显示主人的愤怒之外,别无任何用途。
孙若铮深呼了口气,正欲上前,忽然见杜禹双目圆睁,指着卫太后叫道:“老夫正是为了大洛着想!要不是你这个女人独断专行、引狼入室,我大洛怎么会搞成今天这种局面!今天不过是让你们孙家下台而已,你们把持朝局这么多年,也是该换换人了!天下易主,我大洛依然还是大洛!”
“你!你!”太后不料他竟敢公然跟自己对抗,只气的她暴跳如雷,猛然一把将龙案上的物什哗啦一下统统扒拉到地上,一只金杯沿着台阶一路滚下,在殿中滚出了老远,嗡嗡的声音经久不绝。
金杯倒过来扣在地上终于不动,众人的心也跟着一颤。
大概是见着太后的话彻底失了效用,杜禹胆子愈发大了,接着叫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上面装模作样大言不惭!哼哼!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想罢免老夫!还是赶紧乖乖交出天下!连城隍大仙都让位给了黒衫王,你还有什么脸霸在这宝座之上!”
王凌霄双臂抱在胸前,迷了眼望着眼前这主臣二人对骂,似乎很是受用。
卫太后脸色铁青发饰凌乱,颓然坐回了龙椅之上,身子一个趔趄,差点跌了下来。
“母后!”
孙璞赶紧扶住母亲。
卫太后紧紧握了小皇帝的手,双目微闭,胸膛急剧起伏,似乎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
杜禹伸手一抹额头,不知何时头上已经大汗淋漓。
大殿之上顿时寂静无声。
王凌霄轻咳了一声,正欲开口,忽然太后缓缓睁开双目站了起来,抬手理了理冠饰朝服,环视众官一周,慢慢开口道:“既然诸位认为我卫氏德不配位,不能母仪天下,我卫温婉自即刻起不再过问朝政,深居简出,日日吃斋念佛为黎民祈福。天子尚未成年,政事交由相国和太尉共同辅助。”
“太后!”
“太后!”
群臣中终于有人发声。
“母后!”
小皇帝上前拉住母亲的衣角,卫太后转身慈爱的看了他一眼,轻轻挣脱了他的手,缓步下了台阶:“姓王的,咱们各退一步,此事到此为止,如何?”
她没有自称哀家,而是用“咱们”,而且语气哀婉,看起来已经是纡尊降贵,颇有求和之意了。
然而王凌霄的回答显然让她大为失望:“我卧薪尝胆,苦心孤诣几十年,就是为了完成我父亲的遗愿。如今箭已在弦大事将成,岂能因为你一句各退一步便自罢手?真是可笑!”
卫太后从他鄙夷的眼神中看不到一丝温情,心中骤然冰冷,嘶声道:“所以你处心积虑接近哀家,一切都是为了今日,对不对?”
王凌霄避开她逼视的目光,转过头冷冷蹦出两个字:“不错!”
卫太后长出了口气,微微仰头,眼睛连眨数下,似乎在竭力忍住什么。片刻之后,卫太后稳住情绪,尽量平和的说道:“我儿尚年幼,生性纯良,况且有相国和太尉辅佐,一定能成为一个好皇帝!只要你今日罢手——”卫太后缓缓举起右手,蜷起拇指、无名和小指三指,“我以性命担保,我洛朝永不追究你们王氏一族的罪责,如何?”
王凌霄回过头来,冷哼一声:“当年我父亲兵败求你们的时候,你们何曾放过他?你现在也终于尝到求人的滋味了?我要的是孙氏的江山,跟你这个姓卫的无关,你的话——我不想再听!”
顿了顿之后,王凌霄又道:“你若真关心你儿子,那就劝劝他,赶紧下诏让位于我,你俩个还可以落个善终。不然外面的军士如若忍耐不住,一旦冲杀进来,不说这满朝文武,你和你那个宝贝儿子,一样难逃一死。”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卫太后忽然发出一串长笑,“很好,果然是个做大事的人,决绝无情!”
王凌霄不耐的催促道:“废话少说,要劝就快点!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卫太后猛然转头盯着他:“我若就是不劝呢?”
王凌霄也霍然转过头来,目光森然:“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话音刚落,呛啷一声,一柄雪亮的长刀已经架在了太后白皙的脖子上。
四目相对,眼神都极为复杂。一个难以置信中夹着浓浓怨恨,一个决绝无情中混着丝丝不安。
“太后!”
孙若铮跨前一步,手腕微微内扣,神情极度紧张。
“母后!”
小皇帝孙璞猛然起身。
“孙璞小儿!”王凌霄直呼其名,“识相的赶紧下诏!不然——我便一刀砍了她的头!”
“母后!”小皇帝尖叫出声。
殿外的朱雀卫中,有一人一直紧盯着场中形势,此刻更是全神贯注,浑身的弦都绷紧了。
突然群臣中冲出一人,却是兵部尚书方士诚,只见他冲到太后面前叫道:“你这个冥顽不化的女人!还不赶紧让陛下下诏!臣夜观天象,紫薇星陡然发亮,说明近日必定有新的真命天子出现!黒衫王众望所归,正好应验天象,你还磨蹭个什么?陛下,臣乃兵部尚书方士诚,愿向新皇效忠!”
“臣礼部尚书吴谦,愿向新皇效忠!”又一名三品大员冲了出来,倒向王凌霄,“待新皇登基,我大洛定然会呈现一派新的气象!卫温婉!你闹够了没有?还不赶紧让你儿子下诏退位?”
“好!好!好!你们果真都是大洛的好臣子!”卫太后语调凄然,气的声音数度哽咽。
“如何?你都看到了!你孙氏一脉到头了,还不面对现实么?”王凌霄咧开嘴,笑的很得意。
“哀家还是那句话:你—休—想!”
卫太后猛然回头,怨毒的盯着王凌霄。
“你下不下诏?”王凌霄眼神凶狠,卫太后的脖子上已经见了血痕。
小皇帝紧紧捏着双拳,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双唇翕动着,喉咙中发出阵阵沉闷的野兽般的低吼。
“下不下?”
一缕鲜血从卫太后的脖子上淌了下来。
突然“叮叮”两声,火星四溅,两只小铁箭被刀背磕飞,掉头扎入了殿中的龙柱之上。
“你那点雕虫小技,不要拿来献丑!”
王凌霄用刀指着宁王,语气极为轻蔑。
“还有我呢!”
一团寒光闪电般自殿外飞入,夹着劲风径直向王凌霄射去,王凌霄挥刀一格,那团寒光笃的一声也转头插入了龙柱之上,原来是一柄钢刀,露在外面的部分兀自不停晃动。
“什么人?”
王凌霄大吃一惊,看这掷刀的劲力,便知此人功力非同小可,禁军之中竟然还藏了这等人物,怎能不让他暗自心惊。
孙若铮也是心头一震。虽然这一刀掷过来的手法平平,显然只是随手一扔,但显露出来的内力却远在自己之上,暗道这禁军还真是藏龙卧虎。
“我!”
话音未落,殿外忽然扑进一人,像一只鹰隼一般瞬时停在殿中,又疾又稳。
两人又是各自一震:“这人好快的身手!”
待那人站定,殿中诸人才看清,原来是一名朱雀卫,看铠甲样式不过是个品味极低的牙将。
却见王凌霄脸上微微变色:“师弟,怎么哪都有你!”
“师仇一日不报,我便一日不会放过你。”
王凌霄皱起了眉头:“今日是我和孙家的恩怨,你最好不要插手。等此事一了,师父的事,我自会和你解释。”
“今日你在殿中公然逼陛下让位,更不惜连杀数人!此等卑劣行径又如何能让人信服!如何坐的了天下!本来这把龙椅谁坐我毫不关心,但你这种拭师篡位之辈要坐,我夜白第一个不答应!”
“白兄弟!”
孙若铮激动的叫道,本来他深知以自己一人之力绝无可能战胜王凌霄,但这个义弟突然出现,合两人之力那便极有胜算,顿时喜不自胜。
“兄长!”
夜白回头一笑。
原来夜白回府恰遇林相爷父子出门,夜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没有贸然动手救人,而是悄悄打晕了一名朱雀卫拖走,然后换上他的衣服跟着众人一起混进了宫里。本来他和其他朱雀卫都被拦在了宣政殿外,但黑衫军突然涌进,外面一阵骚乱,他便趁机往里挤,守卫的青龙卫见他是个长官也就没有拦他。就这样,殿中的局势被他瞧的清清楚楚。原本他不欲理会朝廷之事,一心只想报师仇,但见松杭竟然要逼宫篡位,万一被他成功,以其阴诡狠辣的个性,天下百姓必然要陷入水火之中,因而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他,只是外面黑衫军还在不断涌入,加上原本的禁军,只怕已有万余人众,单凭自己和义兄两人绝难成功,因而一直在暗中观察等待机会。此刻见义兄愤而出手,恐其有失,只好立即现身相助。
“这么说,此事你是非插手不可了?”
“事关天下苍生福祉,我夜白虽是一介布衣,那也要伸手管上一管!”夜白摘下头盔扔到一边,冷冷应道。
“好个天下苍生,师弟还真是抱负远大。”王凌霄揶揄道,“你从外面进来的,想必都看到了,就凭你们两个,拿什么和我几万大军斗?”
夜白慨然一笑:“人生在世,但求问心无愧。纵然斗不过,那也好过引颈受戮。你在这殿中倒行逆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外面那些兵将都瞧的清清楚楚!我看他们不过是惧怕你的淫威,未必有多少人真心服你!”
“说得好!”孙若铮大声道,“外面的军士都听着!你们的这个所谓尊主滥杀无辜,为了篡位竟然胁迫当今太后!你们都瞧的清清楚楚,这等心狠手辣之人若是当了皇帝,你们这些见过他丑死的人会是怎样下场?”
“住口!”王凌霄厉声打断了他的话,“自古做大事者不拘小节!非常事情当然要用非常手段!他们孙家的闹得天下民怨沸腾,如今又赖在龙椅上不肯下来!我王某人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我是在替天行道!”
“厚颜无耻之贼!竟敢将篡位粉饰的如此冠冕堂皇!今日你要想得逞,先从老夫的尸体上跨过去!”
林相爷见他颠倒黑白信口雌黄,尽管浑身依旧酸软无力,勉强攒足了气力出口怒骂。
“还有我!你想要篡位,先杀了我!”
只见群臣之中奔出一位中年官员,冲到林相爷身边扶住他:“相爷!下官和你一起!”
众人定睛一看,却是吏部郎中曹禾。
“算我一个!”
又一人奔了出来,却是中书舍人施全中。
林之训热泪盈眶,颤声道:“好!好!有你们这等臣子,大洛有幸!黎民有幸!”
王凌霄眼中杀机陡现,一手抓着太后胳膊,一手将刀尖指向了三人。
“你有种就把我们全杀了!我们变成厉鬼也不饶你!你纵然坐上了这龙椅,也必将日日不得安宁!夜夜不得安睡!”施全中指着王凌霄的鼻子跳脚大骂,看来心中愤懑是憋的很久了。
王凌霄忽然哈哈一笑,垂下了手中的刀:“我不杀你们!我要让你们亲眼看着我是如何坐上这龙椅!如何让天下归心!来人!把他俩给我拖下去!”
葛迁立即带着四名青龙卫立即上前,将曹禾和施全中拖到一边绑了起来。
“还有谁想要不服?统统出来!”
王凌霄刀尖指着殿中群臣,缓缓巡视一圈。
其余诸人噤若寒蝉,无人再敢抬头。
夜白心知以今日之局势,已绝无可能再阻止他的行动,唯有和他单打独斗方有一线之机。纵然不敌,自己拼死一战想必也能创伤对手,宁王或许就有了机会。心念至此,于是开口叫道:“松杭!你我都师从飞花神剑,外面这些禁军也都是武人,你若想让他们甘心信服,首先得让我先服你!不如咱们单打独斗,让在场所有人做个见证!我若不敌,那也算为国尽过了忠,除了师仇,以后其他不再找你麻烦,如何?”
“白兄弟,你有几分胜算?”孙若铮闻言大吃一惊,上前低声问道。
夜白摆摆手,并不答话。
“你想用激将法?真是可笑,我已经稳操胜券,干嘛要和你单打独斗?”王凌霄讥笑道,“小师弟,我知道你的武艺蒸蒸日进,但要想胜我,那是千难万难。咱们两个在这里打的稀里哗啦,到头来结果还不是一样?我又何必浪费这个气力?他孙氏气数已尽,我王氏天命所归,你不服又有何妨?”
孙若铮微一思忖,便知夜白不过是想险中求胜,眼下除了逼他单打独斗,确实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虽然他担心义弟可能并非其敌手,但总比自己把握要大得多,于是出声讥讽道:“飞花神剑的开山弟子,原来却是个怂包!对比你小了十多岁的小师弟都不敢应战,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王凌霄喝道:“你少在这里风言风语!纵然你两个一起上,我王某人又何惧?我王某人之所以在这里跟你们磨时间,不过是想让天下人看清楚,是他孙氏让位与我,并非我篡位。若实在是冥顽不化,哼哼……”
后面的话,王凌霄没有继续说下去。
见他不肯上钩,夜白心中焦急,暗想那只有自己先下手为强,逼他动手了,只盼能激发他的傲气,让他和自己单打独斗,不要下令军士围攻。
夜白握了剑柄,缓缓向前踏出一步。 夜歌峥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