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意居。
几人特意订了二楼的雅间,避开了楼下拥簇的人群。
一般酒楼里都会有一两个说书人,此刻一楼内正有一个中年男子模样的说书人,手执一惊堂木,滔滔不绝地说书,口齿清晰,声调抑扬顿挫,叫人情不自禁地听下去。
连陆微景都被吸引了注意力,特意换了处雅间,方便听说书人说书。
“话说自从那圣灵派百年难出的天才女弟子,原本和原少主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甚至说都有了婚约。可惜一朝走火入魔,殒命黄泉,魂归西天后,小师妹倒是轻轻松松地去了,徒留下原少主伤怀不已”。
“这事儿我也听说过,那女弟子原先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据说,当年仙门百家,都找不出资质比她更出色的修士”。
“那是如何陨落的,圣灵派应该很器重这个女弟子,怎么还舍得让她陨落”?
“唉,好像不是走火入魔,是被诛杀的”。
“诛杀”?
余下众人可谓是齐齐惊讶。
“我也是听人说的,那女弟子不知为何和魔修扯上了关系,圣灵派为了名声,才对外说是走火入魔而死的”。
…
“圣灵派”?
“他们议论的是原少主是不是和我们同窗一起修学的原轩亭”?
“是啊,不然还能是哪个少主呢”。
“其实他们说的这些早就有人说过了,说什么的都有。外界一直都对原亭轩的师妹陨落的原因有各种猜想”。
“要不然,可怕如今我们这一辈中修为最高的就当属她了。倒实在是有些可惜”。
白小屏一面欢快地享受美食,一面回答雪凝音的疑问。
“这么厉害,怎么…”?
“你也觉得她的突然陨落很奇怪吧,当年传出这个消息的时候,所有修士都很震惊,因为实在是太突然了”。
“我看,这件事一定是有问题的。可惜我们两家和圣灵派素来交集不多,没打探到什么内幕”。
“说来也遗憾,那时小了些,没怎么出过门,竟然没能有幸见到那传说中但我仙门第一弟子”。
早多少年的老黄历了,陆微景听了会儿,就觉得没意思,正好听到雪凝音的话,遂接过雪凝音的话头。
“但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再追究也没意义”。
“我倒觉得说不定确实和魔修有关系,不然圣灵派怎么把事情捂得严严实实的,想必某种程度上有损名门正派的颜面吧”。
雪凝音想了想,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也许吧,不过凝音,魔修,怎么说呢,就是修仙世家的逆鳞和禁忌,若事实真相果真和魔修有关,圣灵派做些手脚是再正常不过了”。
“魔修”?
雪凝音美丽的脸上浮现一丝玩味的笑容,“人有善恶之分,魔也不例外,在我看来,万事万物,不能一概而论”。
“说不定是世间所谓的法则和眼光禁锢了思想,把人的理念道德都束缚在一个框里罢了”。
话音刚落,时间像是静止了,雅间里的三人都没有说话。
气氛安静得连一根绣花针落在地上都可以听见一样。
陆微景和白小屏不约而同凝神细想。
反观迟清苑,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该吃吃,该喝喝,动作优雅从容,行云流水。
“阿凝,你尝尝这个,这个味道你可喜欢”?
“不错啊,这个鱼的味道特别鲜”。
美食之下,雪凝音扬起笑容,一脸满足惬意。
听到迟清苑和雪凝音交谈,陆微景和白小屏陆续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凝音的想法果然是别于常人,但仔细一想,很有道理”。
“或许是把思想和目光太禁锢了,未必魔族便是十恶不赦”。
“似乎很久之前,魔族和人族是能和睦相处的,不知为何,会逐渐演变成水火不容的局势”。
陆微景的叹息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自十万年前,人魔两族大战过后,两族元气大伤,表面上看着挺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十万年至今,两族的元气一点一点的恢复,对峙的意味则越来越强。
“我其实比较好奇,现在魔族那边是个什么局势,好像这些年还挺平静的”。
“平静吗,算是吧。这些年和人族没有什么大的冲突了,据说是魔族内部有大的矛盾,估计得把自家内患先解决了吧”。
“若是往后都能这么风平浪静就好了,其实我觉得就像现在这样,互不干涉,互不打扰就挺好”。
白小屏撑着下巴,懒洋洋道。
她虽然自小听到的都是魔族十恶不赦一类的说法,但在她的接触当中,还真没见到如同长辈们所说的凶恶场面。
“魔就是魔,天生就是冷血无情”冰冰冷冷的男声突然响起,硬是叫人在这和煦明媚的春日生出了一丝寒意。
几人闻声看去,一袭金衣飘飘的原亭轩寒着一张脸,清清冷冷地看着他们。
“是原少主啊,随便聊两句罢了,原少主何必当真”,陆微景硬着头皮站起来打哈哈道。
“原少主听听就算了,再说各有看法也很正常”。
“正常”?
原亭轩连连冷笑,“你可知你们说的是什么,居然天真地以为两族能和睦相处。怎么可能,若非魔族内顾不瑕,仙门尚有几位隐世大能,如何能有所谓的和平”。
原亭轩素来冷静自持,可但凡沾上了和魔相关的事物,便格外尖锐敏感。
“原少主,我们自说我们的,既不要求你同意我们的观点,同样,你也没有必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们身上”。
“便是传销也比不过原少主如此吧,即便贵派确实和魔族有几分纠葛,纠葛也未必不能化解”。
雪凝音听着,不禁皱眉,淡淡开口反驳原亭轩。
她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不乐意听完全可以一笑置之,跑来挂着理直气壮的样子质问算是怎么一回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也许说的话并不都正确,但至少有说话的权利。
“送给原少主一句话,万事万物没有绝对”。 月色物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