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青书,你给我站住!”情急之下,历夏呼名而出。
连名盗姓都出来了,这宫女的胆子可真够大的,他倒要瞧瞧她还能耍出什么别的花招。
解青书回头,声音隐带轻蔑:“我就站在这里,你想怎样?”
他突然停下来,历夏险起煞不住脚就这么撞上去,幸好在距离他一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她捂着胸口喘息不得。他奶奶的,这就是腿长脚长的好处!人家走路的,她还得用跑的才能赶上。
“我、我问你……你家是不是养了许多鸟?”历夏喘息未定。
“是。”镇国大将军解青书爱画美人爱养鸟,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他就不信她不知。
“呃,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有种不好的预兆,如果可以的话你现在最好回府去看一下,我担心将军府会发生火灾。”因为那只是刹那间在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历夏就没办法去求证,可是这种感觉又特别的强烈,致使她不敢掉以轻心。
“一派胡言。”解青书眉头一皱,似听到天大笑话般勃然大怒,“我将军府守卫森严,府内下人向来苛守规矩,做事谨慎,失火这种事决不可能发生。”
“话先别说得这么满嘛,水火无情人命关天,你派个人回去看看,提防一下又不会有什么损失。虽然那只是我的感觉,可是我的感觉向来很准,不会有错的。”历夏试着劝服他。
“感觉?你何不说自己有预知能力,这样或许我更能接受。”解青书冷哼一声,不屑已在神色中流露出来。
说完,他举步欲走,历夏双手一摊,挡在他的前面。
“就当我有预知能力,现在我跟你打赌,你敢不敢接受?”
小小宫女,好狂傲的口气,解青书眼睛危险地眯起,冷冷地问道:“赌什么?”
历夏眸子一转,想到一个最令人容易接受,也最直接的借口。
“就赌你手上的那瓶凝霜,如果三日内将军府真的失火,那凝霜你就得拱手相送;如果我的预言有误,那么我就……帮你做三个月的活,就跟菲律宾女佣一样,任劳任怨绝不多说一句话。”
菲律宾女佣是什么意思?解青书不是很明白,但她的话,他还是听懂了,身体突地一震。想不到她竟然知道凝霜的事,而且听那语气,她口中所说的预言像一定会发生似的。不过,他就是不信!
“好,我就跟你赌,以三日为限。”
“一言为定。”历夏暗松了口气,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可是潜意识里,她还是希望刚才所看到的影像不会发生,否则那样的大火,怎能不伤人。
国宴开始了。
解青书的心里却惦记着事,一直静不下心来好好欣赏眼前的好歌好舞。
“你先回去看看,如若府中发生什么事,急时来报。”他小声地对身后的随从吩咐一声。
随从闻言称是,便转头要退下,是解青书的声音让他动作一顿。
“还有,特别注意火烛。”
“是。”随从再次领命,这才悄然无声地退下。
可这丝毫逃不出杨墨的眼睛,这舞台上载歌载舞,台下的将军却无心欣赏,还暗中搞这小动作……这似乎有点不给他这皇帝面子。另一面,他更好奇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他们的镇国大将军如此心绪不宁。
“大将军,这酒……有问题?”
被点到名的解青书连忙抬头望去,只见他们的陛下脸上正带着亲切的微笑在等他回话呢。故此,他赶紧拿起桌上的酒器,仰头便是一杯见底。
“这酒又香又烈,确实佳品,臣离京多久就馋了它多久,故而刚才没舍得马上喝。”这倒是实话,沙场上那种苦日子,军法严明,别说是酒了,就连肉都不见得可以多吃。有时候粮草不济,他们经常饱一顿饿一顿地撑着,幸好这场战最后是打赢,战士们这苦总算没白挨。
“如此,旦凡有功者,除了之前的封赏,孤再加赏每人三埕上等御酒,大将军五埕。”
御酒是什么?它可是个好东西,平时也只有国宴才会出现,有些低级的官员可是穷极一生都无福喝上那么一口,更被说是赏赐了,还一下子就是一人三埕,这还不让有功的众军将高兴疯了,纷纷叩头道谢,直喊陛下英明,羡煞了一旁只能瞧着过干瘾的文官。
杨墨的脸上依旧保持那种亲切的笑容,但解青书心里明白,他这位王兄估计这会心里想的应该是,蛮夫还是比这些文官更好应付。
揉揉鼻子,好吧,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解青书这才端起酒杯想再饮上一口,就见王兄淡淡瞥了自己一眼,好像在示意自己可以开口了。
讶了一下,解青书状似说笑地出声:“方才来御花园的路上发生了件趣事,一个长相不雅的宫女自称有预知能力,说将军府三日内定有火灾,并与我打了个赌。”
杨墨正在饮酒的动作忽地一顿。
“她当真这么说?”他状似自言自言,但又刻意压低着声音,好像不愿让旁人听去。
“说这话时她看起来是挺认真的,但随随便便站出一个人来就说自己有预言能力,只怕连三岁孩童都不会相信。”解青书嗤之以鼻。
杨墨的眼眉略略挑了下,没有马上接腔。
宴席进行到一半,他便借辞离席,这场国宴原本就是为了犒赏凯旋归来的将士,有他在场,大家反而喝得不痛快。
这月儿隐遁,幸有宫女在前面掌灯,倒也不难走路。
幽黑的花丛中,有人影晃动。
“是谁在那装神弄鬼的,惊了圣驾可是你们担当得起的,还不快混出来!”小六子提着灯笼靠近。
“是我。”惊慌之中,历夏赶紧站出身子,随之便见两名侍卫将枪头指向她,在月光的照射下闪着银色冰冷的光芒,原本还是惺忪的眼大睁,她高举双手投降:“冷静点,枪下留人。”
杨墨惊讶不已:“你躲在这里干吗?”
“我只是太困了,所以在这里休息一会。”说完,她隐忍地打了个呵欠。
“你昨晚没睡好吗?”他扬扬手,撤退了两旁的侍卫。
“也不是,只是每次只要看到一些奇怪的影像,或者对某种事物感觉特别的强烈过后,脑袋就会开始昏沉沉的,忍不住的犯困,想休息。”历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前都不曾有过,好像自从来到这里,一切都变了,连自己的身体都变得极度陌生。
他想起解青书的话,这就是她能预知的代价?消耗过多的精神和体力?
她揉了揉还有些发朦的眼睛,脱口问道:“陛下此时不是正在参加宴席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宴席解散了吗?不会真有事发生吧?”她神色开始紧张了起来。
“宴席还在继续。”杨墨瞥了她一眼,眼眸瞬间变得深沉。“你的预知,似乎除我以外,别人都不大相信的。”
“陛下也不尽然会相信。”否则,就没有那么多的试探了。
杨墨微眯了眼,薄唇抿紧,他抬头望了眼天色,见时辰尚早,便道:“你现在醒了没有?若是醒了,陪我走走。”
这话听着像是询问,实际是命令,可见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说话方式,历夏倒不以为然,反正她的新工作也是服侍这位皇帝,陪他到处走走赏赏月景和替他搓背更衣,她宁愿选择前者,倒不用尴尬。
咕~
寂寞的夜里,随便一记很小的声音总是很容易被扩大好几倍。
“是你的肚子在叫?”杨墨唇畔带笑,眼睛里的光亮在黑夜的衬托下,更加耀眼。
历夏不禁愣住,微微闪了神。他竟然在笑……呃,他当然会笑了。虽然他平时也经常嘴角向上勾起,但不免总藏有几分深意与讥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是真心实意地在笑,虽然淡淡的,但至少给的感觉更为真实,就像心田流入一股热流般那样的温暖。
脸上微地一红,她不由自主地垂首,避过他炙热的视线。
“我都快两顿没有吃了,再加上下午又流了那么多的血……”意识到自己刚说什么,历夏马上住了嘴,眼睛死死地瞪着地上的石面,差点灼烧两个洞出来。
“这话说得像是我亏待了你,小六子,你现在去准备一桌丰富的酒席过来,皇宫内可不容许有饿死的奴才。”他看起来心情像是很好,但说到最后,话里隐含讥讽。
历夏秀丽的眉头骤然蹙紧,那是不满的。她一向不怎么喜欢生气,即使为某件事或某个人生气,那都是很短暂的一瞬间,一晃而过,但是现在……她真的有点气眼前这个男子,那种感觉她也说不上来,反正不喜欢他用讥讽来武装自己。明明是看不惯自己饿肚子……这可以理解成关心吗?但这话说出来就变得难听了,他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大胆奴才,竟敢对陛下这样说话,你是不想活了!”
说话的正是交待完毕,去而复返的小六子,彼时他正气鼓鼓地瞪着自己。他执起手,似要掌自己的嘴巴,历夏惊吓之余,连忙后退避开。
啊,她不小心说溜嘴了?
“奴婢不敢。”她垂目下跪。方才余光匆促地瞥及杨墨一眼,只见他脸色异常地阴沉,眸子射杀着可怕的亮光,身侧的拳头似乎有一瞬间紧了一下。
他生气了,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
历夏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太冲动了,怎么可以笨得在一天之内,连续惹怒南霆王两次,她可不想在短短的几天内又要再死一次。虽然还有复活的机会,可是……还是会痛!
看着她沮丧的神情,杨墨胸口堵着一股气一时间荡然无存,很奇怪地被烧熄了。
其实说穿了,他并不是真的在生气,而是惊讶,震惊有人敢这样对自己说话。她说得对,为了坐稳这个位子,他已经习惯了尔虞我诈,也习惯了这样的说话方式;至于怎么做回一个正常的人,很多年前他就已经忘了。
“你起来吧。”他的口气缓和了许多。
小六子不懂,陛下干嘛对这个宫女那么好,又笨又丑。每次看见她,他总是莫名的一肚子火,反正心里很窝火就对了。
历夏起来时,几名宫女有秩序地端着托盘上菜,仅是一会,她所有的注意力便被这满满一席的佳希给吸引了过去。
见状,杨墨嘴角向上翘,故意慢吞吞地饮了口茶后,噙笑地轻问:“想吃吗?”
历夏很用力地点头,眼睛是始终不离这桌上的佳肴,像个孩童一般毫不掩饰地露出嘴馋的模样。
她的反应太过直白,杨墨一愣,这才笑弯了嘴巴。
等他出声谴退众人,历夏再也等不及地开口:“陛下,我可以吃吗?”
这陛下二字从她口中说出,总觉得刺耳异常,特别又是她在自称奴婢之后。也许就连她自己没有意识到,她极少在别人面前自称奴婢,只有开始在不安的时候才会下意识用贬低的方式来保护自己。
“坐吧。”想了下,他又说:“以后,你不用自称奴婢。”
虽然不是很明白他突然的决定,但如果以后不需要逢人就称“奴婢”,她还是很高兴的。
“嗯!”于是她又是很用力地点头。
看着她奋战食物的模样,杨墨只能想到用“饿鬼投抬”来形容,别说是姑娘家了,就连军中大汉他也没见过有哪个是这样的吃法。一手一个,嘴里一个,眼睛还一直盯着贵妃鸡,偶尔抬头瞅上他一眼,但透露的信息却似乎在说:别跟我抢,这是我的!
摇摇头,杨墨竟有股无奈失笑的冲动。
这就是老天爷替他安排好的女子?
吃得正津津有味之际,历夏忽见杨墨站起来。他神色古怪,像是发生了重大事情,这让她忍不住也紧张起来。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不远处有一道彩色的光芒正在逐渐消失。
“那是什么?”历夏惊呼。
杨墨没有答话,只是撩起碍事的下摆,向正在消失的光芒跑去。
这里是南国古墓,是圣地也是禁地,除了皇帝与本朝的国师外,其他人不许进入。但是此时,留守墓地的十多名侍卫全部倒地不起,笨重的墓门微开。
糟糕,七星灯!
杨墨心中的警灯大响,凭借着昔日的记忆,他摸黑中一步步走进墓内。
“啊,是什么东西?”女人的尖叫声引回了他的注意,才一回头想看清来人是谁,鼻端便有一丝少女的幽香绕过,有人躲到他的后面,死命捉紧他的肩膀。“这里是不是有老鼠?”
“这里本来就是南国古墓,会有老鼠有什么稀奇。”杨墨伸手,试图将她从身上扯下来。
“真的假的?你别吓我,我最怕老鼠了!”历夏捉得他更紧了,虽然是在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但她还是努力睁大眼睛盯着四周,就怕这可怕的小东西会突然窜出来吓她。
声音隐带哭腔,杨墨心中竟浮起一丝不忍,他小心地摸索着墙壁,不多久,手中的火把照亮了他们四周。历夏这才看清,每隔七八格台阶,墙壁上都插着火把和配有火种。
“现在还怕吗?”杨墨柔声地问道。
“有点。”历夏扯了扯他的衣角,可怜兮兮地追问:“我能不能牵你的手?就这一次?”
这模样,让杨墨不忍拒绝,犹豫了下,大手轻柔地包裹住她的小手。下刻,似乎怕他中途反悔,历夏反手握紧他的手。
“捉紧点,这才不会走丢嘛。”历夏喜孜孜地笑着,毫不掩藏她的心思。
杨墨一愣,似被她的笑容灼到,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自己的目光,牵着她的手,小心地下着台阶。
可是愈走进里面,周遭阴冷的气息就愈发加重,历夏冷不防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待站稳脚下后,她却被眼前的棺材吓得两眼翻白,连退好几步。若不是还拉杨墨的手,最后关头他急时拉了自己一把,只怕她就会因为摔倒,而掉进身后的水潭里。
“这里面不会都装着死人吧?”她害怕地吞了吞口水。
“这是我们南国历代君王的墓地。”算是解释,杨墨的视线随后落在祭坛的桌上,置放在上面的那盏假的七星灯果然不见了。
匆匆瞄了一下,历夏这才发现里面竟然有十几副棺材。而且每副棺材都被擦得很干净,可见平时都有派人进来打扫,最后她的视线被搁置在墙格内的一个瓶子吸引去了。
“咦,这瓶是什么东西?”她朝墙边靠近,透明的玻璃瓶子内泛着五颜六色的色彩。
“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凝霜。”杨墨暗中注意着她的反应,只见她双眸瞠大,装满了不可思议,却没有想拿意思,这不禁让他有点意外。
小脸突然遂升一抹晕红,历夏不好意思地浅笑:“不满你说,之前我还在怀疑它的功效呢,现在想来,我是多心了,既然资料上是这么记载的那应该就不会有错。它看起来真的很特别,如果你不说,我刚差点以为这是什么见血封喉的鬼毒药呢。”
毒药?她的想像力倒也丰富,不过很可惜,愈是狠毒的药水,愈是无色无味,跟普通饮用的水差不多。
沉吟了下,杨墨将凝霜收入袖中。
历夏摸着墙上凹凸不全的雕刻,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杨墨一看,俊眉更加拧得死紧,道:“是机关,可惜已经遭人破坏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来过?”惊恐地收回自己的手,历夏望向他,突然明白杨墨先前的紧张,潜入墓地的人应该来者不善。
点了点头,杨墨拉着她走进最里面的墓穴,这里面空间不大,仅摆着一具石棺。
杨墨就这样走过去,推开石盖,甚至还将手伸进去。
历夏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地冲上前去想要拉开他,身体更下意识挡在他的前面。
“你疯了,你不是才说有人闯进来,这样冒冒失失就将手伸进去,要是那人还来不及离开,躲在石棺里面,那你就危险了!”
杨墨怔忡,她这是在担心自己?
“不会有危险了,贼人早就走了。”他指了指地上的脚印。
手稍微用力,机关随之转动,历夏瞠大眼睛看着石棺后面突然向上升起一面石墙。
“老天,这可真是机关中的机关。”她忍不住感叹。
杨墨回头柔声问她:“你是要跟我进去,还是呆在这里?”
“当然是跟你一块进去喽。”历夏想也不想就回答,比起里面的,她认为外面这十多具大小棺材更恐怖些。再说了,都走到这里,不进去看看就太可惜了,也许里面有宝贝呢。
这是一间方正的石室,中间的石桌上供着一盏七星灯,散发着七彩夺目的奇异光芒,让石室亮如白昼,历夏猜这就是杨墨紧张的宝贝。
突地,有不明物体从她的脚上踩过!
历夏低头一跳,直接跳到杨墨背上尖叫:“是老鼠,这里有老鼠!救命啊!”
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杨墨惊她一吓,手上的七星灯险些失手脱落,这让他不由得恼火:“也就是只老鼠,有什么可怕的,你先给我下来。”
“不要,我死也不要!它刚刚就踩着我的脚跑过去了!”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历夏这次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勒紧他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放开。
呼吸困难地翻了下白眼,杨墨火大地吼道:“就算有,也被你的尖叫声给吓跑了,你再不给我下来,这墓地可就会多具棺材。”
“别骗我,你说什么我也不下去。”历夏口上还是依旧死硬,但攀着他脖子的力道明显松了许多。
杨墨是真的恼了,硬扯了几下都没能把她成功给揪下来,别看她平时挺纤瘦的,没想到一害怕起来那力道倒是特别的大。为了自己的头发着急,杨墨忍气自怀中掏出一块布,将七星灯包了个密密严严,然后背着她这个大包袱,脸色阴暗地走出古墓。
远远的,小蛮子就被“红豆”这辣手摧花的强悍手段给吓了一大跳。
“你这女人,还要不要脸了,这么才几天你就又看上别人了,还不知羞得霸王硬上弓!你到底晓不晓得丑字是怎么写的?”
闻言,正在玩人垒的两人先后一愣,杨墨皱眉问她:“你认识他?”
“听声音满熟的。”历夏利用月光的照明,仔细一看,忽地笑开:“原来是小蛮子你啊,吓了我一跳。”
说话的同时,历夏不着痕迹地从杨墨身上下来,松开他的手。
是因为掌心的突然失温吗?杨墨心底竟涌起一丝失落,有些恼她急着撇清两人的关系……可是转而又想,不对,他的审美观何时变得这么差了?竟然会为这样不起眼的女人而牵动情绪。
他脸色微沉,口气竟比以往严厉了许多:“你是哪个公公手下?竟敢擅闯禁地,好大的胆子!”
小蛮子心头当即震了下。方才因为被“红豆”的身影挡住,他没看清对方的长相,但现在靠近一看,吓得魂魄险些都飞走了。
“陛、陛下!”小蛮子抖着身子跪在地上,声音颤不成调。
“你还没有回答孤的问题。”杨墨声音虽是温和,却令人禁不住生畏。
“回、回陛下,方才公公在亭里找不到陛下……就吩咐大家四处找找……奴才刚好是负责这一块的花匠,所以……所以就被派来帮忙了。”小蛮子语调发抖得厉害。
冷眸扫向方才闲坐的小亭,果然那边灯火通明,大家都在找他们,想必连国宴上的文武百官都惊动了,他听见壮汉扯着嗓子在高呼“陛下”。说实在的,难听到都足可跟杀猪声媲美了。
看着杨墨往那边疾走的身影,历夏考虑要不要跟上。犹豫间,只见他回头冲自己喊了声:“还不走快点,是想等他们把皇宫给掀了个顶朝天再出现吗?”
历夏一愣,随即附声道:“哦,知道了。”
这一前一后的人影,把小蛮子的下巴惊得一时间差点脱臼。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陛下怎么可能会对她那么好呢?可是……可是陛下竟然牵起她的手耶!那么自然而然!
小蛮子使劲揉揉眼,眼前的一幕还是没有消失。
“陛下,你去哪了?急死奴才了……”
亭内挤满了人,杨墨淡淡地扫了一眼,随即截断小六子的话:“大将军呢?”
小六子抬头望去,果然人群中没有解青书的身影,心底不由地奇了,喃喃道:“是啊,大将军呢,好像从刚才开始都没有看到他。”
“回陛下,将军府中似有急事,半个时辰前将军就神色匆匆地赶回去了。”某位知道内情的武官拉大嗓音回话。
杨墨的眉头几不可见地拧紧了下,他这位王弟,每次有事总找不到人!
“你派人过去看一下,顺道让将军进宫,说孤有事相商。”声音很低地飘来,小六子微怔,抬首望去,只见陛下好看的唇形微掀,又道:“还有,你让国师也过来一趟,愈快愈好。”
主子的脸色不大好看,小六子不敢有误,领了命就小跑去办事。
等人到齐,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国师与解青书是先后进的照庆殿。
“你们都下去,没有孤的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是。”小六子谴退两旁的宫女太监,自己正准备离开,余光刚好落在倚着石柱休息的历夏,心底不禁腾起一团怒火。这宫女可真是向天借的胆子,竟然敢在这里睡觉,还是当着陛下的面……一会他非得拆了她一层皮不可。
“死丫头,还不快点醒醒。”小六子伸出手,正准备掐醒她。
杨墨的声音适时自身后徐徐传来:“别吵醒她。”
小六子的手就这样傻怔怔地僵在空中,陛下对这个丑宫女的态度真的很不一样,难道……陛下是看上她了?
不可能!不会的!荒谬的念头一旦在脑中浮起,随即就被小六子给抹杀掉,陛下的眼光绝不可会这么差的!
“是。”小六子退下时,余光狠狠地瞪了还在睡觉的历夏一眼。
就连杨墨都禁不住暗叹,这样都能睡着,她到底有多累啊!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她的睡相很可爱,就像……就像婴儿那样的安详,让人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想好好地守在她的身边,等她从梦中醒来。还有,她的眼睫毛很长,尾端微微向上翘起。 深宫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