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魔念战胜心底的美好,殷无涯还是出手了。
两道血线洞穿他的肩骨,还有两道血线洞穿他的大腿。
“负心汉,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卫良被吊在半空,神色复杂。用肉体上的疼痛抵消内心的愧疚,值得。既然她要泄愤,就放马过来。
血色小刀再次出现,来到卫良面前。他不恐惧,仅是心塞,问:“你又要灌水银么?”
殷无涯恨声道:“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这是一句多么残忍的话。
卫良希望她仅是做做样子,直到皮肤被切割出一道道伤口,才明白对方是认真的。
“够了。”
恢宏的声音传来,响彻四方。一个青衣道士踏空而来,沉声道:“殷无涯,你杀孽太重,天理难容。”
此人面如冠玉,俊美超凡,正是道公子。
殷无涯寒声道:“你莫管闲事。”
道公子漠然道:“无数修士惨死你手,吾焉能不管?”
殷无涯不再多言,地藏大佛浮现半空,古朴晦涩的经文自口中梵唱而出。
她早已入魔,连塔灵都敢杀,更不要说面前这位青衣道士。
这一杀招再次失效。道公子身怀道眸,看破万法,任何道术在他面前都是笑话。
他闭上了眼睛。
巨大竖眼自身后浮现,煌煌如苍天,透着视万物为苍狗的超然。
一剑斩出,大佛崩溃。
道公子轻叹道:“我容忍有加,你却执迷不悟。既如此,休怪我无情。”
他默念法诀,天象倒转。
无尽苍天压迫而下,苍茫大地逆流而上,化作一双浩瀚大手,将殷无涯笼罩其中。
这便是掌天地大封术,神威无双的旷世仙诀。
殷无涯在这上面吃过亏,若还有一丝理智,必会避其锋芒。但她早已入魔,满腔怨愤,哪里还有顾忌,狂肆大笑着迎了上去。
血海扩张,与天地博弈,不敌,被压缩的越来越小,直至形成个拳头大小的水晶球。
道公子望着里面那团变幻闪烁的血雾,轻轻摇头。
卫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走了过来,将水晶球捧在怀中,问:“你将她封印了?”
道公子点头。
“封印多久?”
“一生一世。”
“她本质不坏,只是被我刺激,才会大开杀戒。”卫良哪怕被伤害的体无完肤,仍旧替她辩解,道:“看在永夜大帝的情份上,还请给她一条活路。”
道公子目露讥诮,道:“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谈这些?”
卫良默然,弱者无权谈条件,这是亘古以来的真理。他不再多言,捧着水晶球踉跄离开。
求人不如求己,这封印,他迟早会破开。
捏了捏,水晶球很软,就像皮球一样,似乎并不坚固。他忽然冒出一个新点子,能不能用余烬之冠?那是真实伤害,说不定可行。
掏出水晶球,放于地上。恶魔刀刃斩落,留下一道持续灼烧的红痕。
一刀,两刀,三刀。
他不顾伤痛,不知疲倦,机械的重复着。这么坚持,其实不全是因为爱情,更多的还是愧疚。经过这一系列事情,两人间的爱情已经死了,剩下的仅是那些美好回忆。
将她救出来也算还了债,就分道扬镳吧。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一个时辰后,水晶球上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已经遭受重创。
卫良很欣慰,果然是有效果的。可突然又觉得很诡异。
这可是掌天地大封术,连梦长空都能封印的掌天地大封术!真实伤害是很变态,可再变态,能有第九层的大人物变态?
梦长空冲破这层封印用去整整五百年。他一介小人物,凭着三等界面获得的红Buff,狂砍一个小时,竟然要把这封印劈开了?
不可思议,宛如活在梦里。
梦?
他呼吸急促起来,决定试验一番。
心念一动,地上的嫩芽蓬勃生长,化作参天大树。
心念再一动,身上的伤势尽数愈合,完好如初。
心念又一动,封印破碎,殷无涯从中冒出,目光依然幽森,除了浓烈的阴暗,便不带任何色彩。
此方世界,随他心念而改变。
卫良幡然醒悟。
塔灵说过,成功穿过七道门就能破开心迷宫。可迷宫中的一切,都是自己心念所化,当然也包括游戏中的塔灵。
而真正的塔灵,从未说过那些话。
原来七道门只是个自欺欺人的谎言,哪怕穿过去,游戏仍未结束,或许还有第八道门,甚至第九道门。
回归猩红之塔后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妄假象。包括蒙特奇,包括与丁丁缠绵,包括塔灵与梦长空,包括殷无涯,包括道公子,统统都是潜意识中的一道影子。
游戏根本还没有结束,卫良仍困在迷宫之内。
因太过真实,他在此足足困了一年有余。若不是强烈渴望将殷无涯救出,还会一直沉迷下去。
卫良心底泛寒,好一个心迷宫!
他转身,面向殷无涯,挂起标志性的笑容,道:“你的演技很棒,我差点就信了。”
殷无涯定格空中,不言语,不动弹,宛如雕塑。
卫良疲惫挥手,她便灰飞烟灭,归于尘埃。
他原路折回。飞行数十里,见一个青衣道人伫立于前,正是道公子。
道公子头颅微垂似沉思,淡淡道:“你为何又回来了?封印之事休要再提。”
卫良道:“我一直有个愿望,在你这张漂亮的脸上打一拳。”
道公子仿佛听到一个笑话,嘲弄道:“就凭你?”
“就凭我。”
卫良一拳便打了过来。力道十足,充满张力,在地球上,那个开兰博基尼的高富帅就是被这一拳给干趴下的。
道公子心念一动,磅礴道法降临,欲把这个弱小法师绞成湮粉。
诡异的是,卫良毫发无伤,铁拳瞬间破开道法,直逼道公子面门。
他稍稍吃惊,双手掐印,巨大山峰自九天降落,磅礴浩瀚,整片大地都笼罩在阴影之下。
卫良轻吹一口气,山峰便飘然远去。
道公子惊骇更甚,两袖挥动,一袖喷吐三昧真火,一袖喷吐滔滔弱水,声势浩荡到天地都为之失色。
依然做无用功。
卫良仅一个念头闪过,便主宰苍穹,水与火逆卷而去,倒戈攻向道公子。
道公子被自身道法反噬,虽无大碍,多少有些狼狈,惊疑问道:“你为何如此之强?”
卫良淡淡道:“在这方世界,我便是无上的君王。”
这是他的思想界,别说道公子,哪怕塔灵降临,也照杀不误。
他的拳头落在道公子面庞上。
嘭。
道公子脸蛋塌陷,扩散出水波般的涟漪,身躯狂飞千万里,落在不可知之地。
卫良快意无比。
一道门被他勾勒而出,回首凝望这片山河,低沉道:“我陪你们玩了太久,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一步迈入门内。
场景再次变幻。
这是一处幽闭的密室,四周都是坚固的墙壁,上面贴着彩色墙纸,描绘出一幅诡异的油画。
在正前方的墙壁上有一道门,上面没有贴墙纸,而是纯洁的白色。大门紧紧闭合,不知道后面有什么。
除他以外,还有另外三个冒险者。四人围成一个圆,被固定在座椅之上,中间摆着一张桌子,就像在打麻将。
那三个冒险者都在沉睡,呆坐椅子上,一动也不动。
卫良认得他们,分别是史飘香、刘产与庞光。 猩红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