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礴金光凝聚,势不可挡,将殷无涯推向九州。哪怕离别的最后一刻,她目光中仍带着刻骨的仇恨与歇斯底里的疯狂。
光门闭合,塔灵消失。
卫良凝望无尽枯草,黯然无语。
丁丁走过来,关切问:“你没事吧?”
卫良轻轻摇头。
梦长空怒气未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必须要给我一个解释。”
卫良不知该怎么解释。
很多时候,沉默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选择,但还有一些时候,沉默会让情况变得更糟,比如说现在。
梦长空怒发冲冠,恨不得将他挤成肉泥。
卫良感受到浓烈的杀机,对方好歹也是第九层的大人物,真铁了心要杀人,大罗神仙也拦不住。
却被丁丁拦住了。
“你要干嘛?”
“我要宰了他。”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就让我自己来处理,好吗?”
梦长空杀机一滞,最终化作愤懑的长叹,低吼道:“滚,你赶紧给我滚!”
丁丁也劝道:“你先走吧,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卫良有自知之明,知道梦长空在尽力压制怒火,再不知好歹就是找死了。
他飞速离去,觉得自己就像一条丧家犬。
回到第四层那间古老的房子中,辗转反侧,心乱如麻。在接受丁丁的那一刹,他就预料到如今的结局,可最终冲动战胜了理智,导致殷无涯被逼走。
他很烦躁。忽然有些佩服那些贪官了,动辄包养百八十个情妇,和谐共处亲如姐妹,真他妈本事。
事到如今,满是瞒不过了,唯有坦诚认错,争取宽大处理。可殷无涯的反应也见到了,破镜重圆难如登天。
在地球时,他看过一组调查数据:对于爱人,你最不能容忍的行为是什么?
排在第一的,是出轨。
卫良自知希望渺茫,愈发烦闷。
拿起那张写有“我恨你”三字的老相片,望着另一个自己,他怔怔无语,叹道:“老卫良,或许你是对的。无情有无情的好处。如果时光逆流,我不会去抢劫丁丁,更不会去撩骚殷无涯。”
相片中人依然笑眯眯的,似乎在嘲弄他的愚蠢。
世上没有如果,既然选择了,就要勇于承担。事态发展成这副鬼样子,他不能放任不管。丁丁性格好,善良且没心没肺,不需要太过担心,就怕殷无涯想不开。
打开任务界面,搜索片刻,找到一条关于九州的任务,便接了下来。空间扭曲,他消失在猩红之塔。
青山绿水,草长莺飞,仍旧是指玄宗。
他感受到一片死气。
守山小童子不见踪影,里面空空荡荡,分外清冷。他迈出一步,竟没被结界所阻,顺畅进入山门内。
飞行一圈,果然是没有人的,指玄宗变成了鬼宗。
定然出现了某种意外。
这不是卫良关心的问题,他的初衷是打探殷无涯的下落,既然这里没人,就去别处问问。
飞行十里地终于碰见一修士,他拱手道:“道友请留步。”
修士停在半空,问:“何事?”
卫良问道:“你可有血公子的消息?”
修士打了个寒颤,二话不说便飞走了。
卫良好不容易碰见一个活人,哪里肯放弃,当即便追了过去。他是大魔法师,放在修真世界也拿得出手,很快便追上那人,问:“你跑什么?”
修士分外拘谨,呐声道:“前辈,你莫不是邪修?”
卫良露出个友善的笑容,道:“吾乃正道修士。”
“那为何打探血公子?”
“她屠我满门,此仇不共戴天。”卫良面色悲惨,装的倒是挺像。
修士放松戒备,劝道:“道友,你虽修为不俗,却远不是血公子的敌手。君子报仇千年不晚,若轻举妄动,平添一条人命罢了。”
“吾有分寸。只是闭关百年,消息闭塞,特来打听一二。”
“原来如此。”修士压低声音道:“道友有所不知,血公子已经疯了。”
卫良吃了一惊,忙问缘由。
修士道:“那魔头消失许久,十日前回归,不知中了什么邪,大开杀戒,人也好,妖也罢,死了无数,修真界哀鸿遍野。嗟乎!此獠乃九州毒瘤,人人得而诛之!”
卫良愈发愧疚。自打坠入爱河,殷无涯善良了许多,卫良发愿要将她变成正常人,彻底摆脱心魔的影响。可眼下,她又被刺激成人神共愤的女魔头,暴行比往昔更甚。
修士又道:“据说三大宗门联手,出动十位大能,与血公子约战紫竹峰,时辰便是今日午时,不知那魔头敢不敢去。”
卫良忙问:“紫竹峰在哪?”
“往西千里便是。”
卫良立马朝西方飞去。
一路打听,费尽周折,终于在申时来到紫竹峰。迟到了三五个小时,希望还能赶得上。
遥遥望去,紫竹峰俊秀不凡,高耸云端,肃杀之气四溢。
迎面奔来一老道,面容惶恐,一身道袍破破烂烂,颇有种江湖骗子的即视感。
卫良瞧见他是从紫竹峰下来的,拦住去路,问:“前辈,紫竹峰战况如何?”
“让开!”老道分外焦急,大袖一挥狂风乱卷,将他掀到一旁。
血光划破天际,自后方紧随而来,将老道去路堵截。
“呔!老夫与你拼了!”
老道见逃不脱,气急败坏,双手掐动法诀,成片的紫色雷霆从天而降,对那抹血色进行狂轰乱炸般的打击。
血光非但不灭,反而越聚越多,化作无边血海,将老道囚困其中。
凄厉惨叫传来,血海消散,空中仅存一具白骨。
殷无涯傲然挺立,衣袂飘摇,神武无双。
卫良本还替她揪心,如今却放松下来,关切问:“殷殷,你无碍吧?”
殷无涯早已戴上鬼面,目光分外冷漠,道:“你还敢来寻我?”
“对不起。”
“对不起?”殷无涯发出一阵低沉的诡笑,张嘴吐出一个低沉有力的字眼:“滚。”
卫良本来的想法是,事情很糟糕,却可以控制,就像曾经那样,经常与殷无涯小打小闹,却都以喜剧收尾。但现在他明白了,这次不一样,那淡漠森然的姿态不是印象中的殷殷,更像一个陌生人。
他仍做着努力,道:“请给我一个机会。”
血线疾驰而来,将他腹部洞穿。
殷无涯森然道:“若再多说一个字,我便杀了你。”
卫良没有再说了,并非不想说,而是痛的说不出话。
殷无涯是真的动了杀机。
他毫不怀疑对方的话,如果再吐一个字,真的会被杀掉。
相爱一场,何至于此?
他很悲哀,领略到什么叫翻脸无情。往昔一幕幕画面浮现,优衣库的黑白套装,如家的庆丰包子,三亚的比基尼,那么温馨甜蜜,如今却不共戴天。
自作孽,又能怪谁?
可他还是觉得,如果深爱彼此的话,无论犯下什么错误,只要知道悔改,都是可以原谅的。
或许是观念不同。毕竟他是地球人,生活在一个开放的年代里,对出轨见怪不怪,而殷无涯却是个思想保守的古代人。
既然事态发展到不可逆的程度,再挽留也没什么意义。那么,就这样吧。没有天长地久的爱情,曾经拥有就已足够。
他转身,默默离去。
其实心里还是期待着,就像最初认识那样,殷无涯会追过来,鼓起勇气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事实证明这只是他的意淫。血线嘶鸣,就那么直挺挺的立在身后,如芒在背。殷无涯不仅没有挽留,反而犹豫着要不要杀了他。 猩红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