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四下环视,周围一扇门都没有,只有厚厚的围墙。二楼也是如此,既没有阳台,又没有窗户。
口吃男胸有成竹道:“那是因为你没有坚持。我经常躲在屋子里,你们知道干、干什么吗?”
“干什么?”
“砸墙。”
众人诧异的望着他。这里的房间隔音效果极好,哪怕他在屋里闹出再大动静外人也听不到,现在才明白原来这小子在干一件“大工程”。
鲨鱼头问:“有效果吗?”
口吃男道:“有!墙已经被我砸、砸裂了。”
白裙少女神情一振,问:“真的?”
口吃男道:“走,我带你们去、去、去看看。”
众人跟随他来到卧室。他指着最北边墙体,道:“仔细看,是不是有裂痕?”
众人凑过去观看,果然,墙体有一道细密蜿蜒的裂痕,这痕迹很小,不仔细看根本发觉不到,但它却代表着一个信息,这墙体是可以被破坏的。
曙光再次降临,大家情绪纷纷高涨起来。
卫良问:“你是怎样办到的?赤手空拳可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口吃男从卫生间里搬出一个铜像,道:“就是靠它。”
卫良看了看,好像有点印象,最初是客厅的装饰品,这两天好像不见了,原来是被口吃男搬到卧室。
鲨鱼头搓着手掌,斗志昂扬,道:“我试试!”
他虽然算不上健壮,但比口吃男还是强壮一些,抱着铜像一阵猛-撞,沉闷之声不绝于耳。过了一会,墙体的裂痕扩大一些,他也气喘吁吁,道:“累了,我得休息一会,谁来接替我?”
俊美男细声细气道:“我来。”
他个子很高,起码有一米八五,可惜太瘦了,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没劲儿,果然才砸了两下就力不从心,脚步虚浮,一屁股坐到床上,道:“哎呀,歇会儿,累死我了。”
口吃男接过铜像,继续撞击,他最有经验,虽然个子不高,身子也不壮,却会用巧劲,足足坚持了好一会才坐下休息。
轮到卫良接班了,因为经常锻炼,他的体质是众人里最好的,坚持的时间也最长。等他停下手来时,墙体的裂缝已经相当可观了,似乎胜利就在眼前。
四个男人就这样玩起了车轮战术,轮流撞墙,两个小时后墙体轰然倒塌,尘烟滚滚。
众人发出胜利的欢呼。
丁丁笑道:“竟然真的可行。”
俊美男夸赞道:“这小兄弟看上去呆头呆脑的,原来是深藏不露啊。”
鲨鱼头也对口吃男笑了笑,道:“小伙儿不错,挺有想法。”
口吃男腼腆一笑,正要说点什么,忽然脸色一沉--浓烟散尽之后,他看到了墙后的风景,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丁丁也看清了,面色复杂,有不甘,有绝望。
白裙少女发出一声低呼,而后暗自摇头。
卫良处变不惊,面色平静,似乎早料到会如此。他忽然想起一个故事--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对小和尚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这是一个家喻户晓的故事,简单,枯燥,无聊,还带着一丝诡异,因为它无限循环,可以讲到宇宙终结。
现在众人的处境类似于那个故事--在墙的后面,还是一堵墙。
接连撞塌三堵墙之后,大家再也提不起斗志,就算有斗志,身子酸酸软软,也是有心无力了。
俊美男擦着脸颊上的汗水,剧烈运动过后,他的脸颊红扑扑的,再加上皮肤本来就好,竟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摇摇头,叹道:“不行,这条路行不通。”
鲨鱼头盘腿坐在地上,颓然道:“看来只能困在这间房子里了。”
白裙少女低声道:“塔灵果然是不允许我们钻空子的。”
卫良问道:“塔灵如果不打算让我们出去,为什么不把墙设计的坚固一些,而是要弄得跟千层卷一样?”
“谁知道呢,也许就是在故意戏弄我们。先给一点希望,再让我们绝望。”
折腾了这么半天,天也快黑了,大家怀着复杂的心情各回各屋。
丁丁躺在床上,望着渐渐昏暗的灯光,倦意越发浓烈,她想,既然这几天都挺过去了,那么明天应该也应如此--她一如既往的起床,一如既往的来到卫良门前,对方一如既往的推开门,两个人一如既往的活着。
她很快就睡着了,就像中了魔咒的睡美人一样,不同的是睡美人等待的王子将自己吻醒,而她却等待着凶手将自己杀死。
黑影又出现了,来到楼下,吃了一碗米饭,两碟素菜,又喝了一碗紫菜汤,坐在沙发上休息。他轻轻吟唱着一首舒缓的歌曲,双眼微闭,身体随着旋律轻轻摆动,看上去很优雅。他并不着急,反正有大把时间,刚吃完饭不宜运动,对肠胃不好,得休息一会。
半个小时之后,他拿着寒光闪闪的匕首,缓缓走上二楼。
“今天晚上该杀谁呢?”他喃喃自语,语气平淡的不像是杀人,更像是一个农夫望着自己的家禽,犹豫先杀公鸡还是先杀母鸡。他并不认为自己冷血,这只是迫不得已,一切都是为了活着。
幸运的是,他并没有光顾丁丁的房间,似乎打算让这个不太聪明的女孩多活些日子。
不幸的是,他在隔壁停顿下来,这正是卫良的房间。黑影抬起脚,又收回脚,似乎很犹豫,他想,可恨的塔灵,可恨的规则,为什么每天只能杀一个人?要是能多杀几个就好了。
然后,他穿了进去。没错,就是“咻”的一声穿进去的,好似穿墙术一样,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万能-钥匙。
……
第二日,丁丁睁开双眼,一如她所料,自己还活着。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卫良是否健在。
她来到卫良门前,敲了敲门,无人回应。她很有耐心,或许对方还没有睡醒,或许正在洗漱,于是就等了一会。可足足半分钟过去了,里面还是悄无声息,她有些慌神,用力敲了起来,可无论她怎样敲打,房门都那样紧紧的关闭着,沉重如山。
“快开门啊!”
“卫良,卫良,你怎么不说话?”
“你别吓我!”
她一遍遍呼喊着,却无济于事。一种不好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她摇摇头,努力否定这个猜想,可越是否定,那个念头越根深蒂固,或许卫良是死了?她一个激灵,忽然想起高中开学那天,在与母亲的告别中踏入校园的大门,想到以后就要留宿在学校,没有人照顾,没有人关心,她便生出强烈的不安。而现在的这种感觉和当初很像,快乐的前提是建立在安全感之上的,人先有安全感,才会快乐,处在一个动荡不安的环境,哪怕见到最好玩的事也开心不起来。而安全感不是凭空产生的,需要建立在一个基础之上,比如说物质基础,比如说人际关系等等。对丁丁而言,卫良就是她安全感的基础,虽然猩红之塔很残酷,但只要和卫良在一起就不会害怕,他冷静睿智,从容不迫,就大树一样遮风挡雨,哪怕天塌了也能泰然处之。
可现在,那颗大树倒了。
无尽的恐惧汹涌而来,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失去母亲的幼崽,弱小,怯懦,娇嫩,必然会成为其它野兽的猎物。
“卫良……”
“卫良……”
她一遍遍敲击着,一遍遍呼唤着,哭声惊扰了其他人。 猩红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