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一个个甭想偷奸耍滑!”一个身穿盔甲凶神恶煞的士卒挥起皮鞭,毫不犹豫地抽向正拉土方填堤坝的民夫。
宽近一里的渭水两岸,黑压压的人影攒动如同蚂蚁搬家一般。
三万民夫动员起来还真不是盖的,只一天的时间,两边就填出了共六十丈的堤坝。原本像池塘一般静淌的河水,也因为河床变窄而流动了起来。
民夫们今天依旧顶着炎炎烈日前来修坝,河上吹来的风根本无法抵消闷热的气温。不过刚上工地,一个个便汗流浃背。不过坚韧不拔的老百姓们,还是用自己的肩膀挑起了重担。
岸上不远处的土坡被挖去了半边,一车车泥土被板车拉到了堤坝末端倾斜而下。三五个民夫做一伙,抬着数百斤的巨石不断砸压坝面。
“呼...呼!”一个打木桩的状汉实在忍不住口渴,直接跳到下方及脐深的河水中拼命捧起牛饮。当他刚想爬上去的时候,却见一个同乡坐在木桩上向他张张嘴。
他当即意会,双手捧起一手清水用力向对方的嘴泼过去。那个同乡喝到了水后,感激地点点头继续干活。
有一个就有两个效仿,打桩的民夫们纷纷向他张大了嘴巴。这个壮汉来者不拒,以泼水助人为乐。
“喂!”一阵暴喝突然传来,紧接着一个兵卒从坝墙跳下来,一皮鞭抽在壮汉的头上。壮汉猝不及防额头被挨了一鞭,火辣的痛使他勃然大怒。
“你在作甚?”这个满脸扎须的军汉,站在一块石头高高在上地扬着皮鞭质问着壮汉。
壮汉怒火盈腔却是不擅言辞,张口结舌了一阵握起拳头就是一下!这些该死的咸阳兵卒,根本没有把他们当人,整天照畜生那般使唤。
“啊...反了反了!”军汉被一拳砸在脑门,疼痛使他立即惊惧地拿起牛角号子吹响。
“呜...”
“蛋儿,快走!”和壮汉一起打桩的民夫们,急忙向壮汉呼喝。
壮汉也知道自己冲动了点,不过他不打算从渭水游走。因为就算他走得了自己,也走不了家人。徭役潜逃罪同逃兵,是要全家发配充军的。
“快!抓住此獠!”军汉见一大波同袍赶来,顿时趾高气扬了起来。只见他重新站回大青石上,双手叉腰瞪着壮汉。
“砰砰砰...”一个小卒从高出水面六尺的堤坝上跑下来,冲和军汉对峙的壮汉飞身就是一脚!可怜的壮汉被踹翻在水里,紧接着被上十个兵卒围着拳打脚踩。
堤坝上的民夫们当即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那一撮兵卒。看似平静,实则暗暗积聚怨愤的双眼,怒气再度被提升了一个等级...
“喔...”壮汉被刚才那个军汉抓住脖颈死死摁进水里去,其他军汉伸出脚猛往他身上招呼。壮汉此刻耳朵听到的全是隆隆的水声,涩痛的双眼看到的全是一张张狰狞的脸。
就在这一刹那,他的肺部又被踩了一脚。憋这的最后一口气从口鼻中溜走,使心跳猛然间加速!军汉那满是汗毛的手依旧在使劲掐,参差不齐的牙齿显露无遗!
壮汉感觉自己将要窒息了,在浑浊水中的双眼死死瞪着水面。忽然,军汉腰间的刀柄在阳光下闪烁了一下!
疼痛和缺氧使得一股求生意志充斥满了全身,他浑身肌肉绷紧,一手冲破水面往闪烁处抓过去。
由于水背搅浑,军汉对于壮汉的举动一无所知!他只感腰间被拽了一下,还以为是壮汉在垂死挣扎。他更加兴奋地用力,就像宰狗一般的畅快!
“噗!”
“啊...”军汉突然感到下腹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随即水面被染成了一片殷红!其他军汉被吓得急忙跑回岸上,任由军汉倒落水中头也不回。
这些咸阳兵卒平素就训练不足,加上大多是一些游走江湖的混混充数居多。平时欺压百姓倒是再行,一碰到硬狠的茬就原形毕露了。
“哗啦!”红浊的河水忽然跳起一个湿漉漉的黑影,正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剑。民夫们纷纷侧目,见这个黑影正是刚才那个壮汉。
“各位父老乡亲!我等前番出人出力,将叛军荡平在灞上!如而彼等胆小如鼠之辈,只会躲在咸阳颤颤兢兢!如今驱使我等如牛马,尚不给吃水!尔等,可心服否?”
壮汉自知杀死了军卒一刻起就已绝了生路,不过又些话语却是不吐不快!
“对,那些叛贼在大牢吃喝无忧,凭甚要我等却还要吃苦卖命?”一个个民夫早已经厌倦了这些无休止的徭役,壮汉的话彻底将他们的怒火引爆!
甚至到最后,众口铄金下变成了朝廷失德致使天谴。还有朝中有人倒行逆施,欺君凌民!
“杀!杀光奸佞!”骨子里充满血性的民夫们,抄起了家伙向压迫者反抗!咸阳兵卒在数百民夫的暴动之下,一个个被生擒抛河或者活活打死!
管理修筑大坝事宜的临时衙门被打砸拆毁,京兆府从事和几个水利官员、将作监校令等人死于乱民之中...
急报发至长安时,朝野绷紧的神经为之震动!政事堂立即召开了紧急会议,不得不暂停大坝修建。抽调咸阳以及茂陵一带的官兵前去镇压,另外又加派人手去把民夫的家人控制起来。
一时间人心惶惶,走在大街上人人自危。一大帮趁机发难的御史们,来不及上表进宫便被政事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网打尽。原本一些准备跳出来的人,见情况不对立即转为观望状态。
与此同时,过了欢喜余温以后,才发觉他们捡来的是多么大的烂摊子。意识到动乱的可怕,他们也立即下令,将原本关押在斗城大牢里的叛卒,分去十多处看管。
...
未央宫,清凉殿。
刘协坐在大厅中的龙椅上,皱眉托腮帮,一手在纸上写画着。经过刘协的提点,将作监终于做出改进的纸张。比原先的更光滑,更具韧性。当然,跟后世的比起来还是差得远。
他现在最苦恼的,就是自己的年龄。人无端端变年轻怎么看都是件好事,但刘协却是悲喜交加。年轻有个劣势,就是无法让他人对自己产生足够的向心力。
太过年轻让人无法信赖,笼络起人心来也比较困难。
比如杨瓒,本来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已经投靠了刘协。但这次因为受到了小小的刺激,便自行疏远去了。他没有再派人偷偷问询刘协,而是独自采取行动去。
对于这事,令刘协叹之又叹!
必须尽快建立属于自己的威信,这是他迫在眉睫的事了。
忽然,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刘协眉头皱得更紧了,穆顺并不是轻佻的人。这番如此着急,必定是有紧要的事情。
“陛下,大事不妙!”果然穆顺进入了大厅后,虽然放缓了脚步,但依旧像小跑一般走了进来。他看到刘协的脸色似乎有些不悦,但依旧硬着头皮上前去。
“可是筑坝一事出问题?”
“啊?额...正是!陛下果然神机妙算!”穆顺表情滞呆,不可思议地看向刘协。要不是刘协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他还以为对方何时拥有了另一支情报队伍呢。
“你且细细道来!”刘协放下毛笔,坐正身子仔细倾听... 三国之七雄归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