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伏完,有愧陛下平日厚爱!”
椒房殿中,伏完跪在刘协面前老泪纵横。他在女儿以大义相斥下,已经意识到自己被人当枪使了。此刻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得到刘协的原谅。
要是让女儿一辈子被打入冷宫,他死都不会眼闭。
伏寿同样紧随其父,跪在冰冷冷的地板上。面对刘协时不时投来赞许的目光视若无睹,垂下头来一言不发。
只有一旁的座山雕瞥着他们的父女,目光非常不友好。因为伏完这次包围寝殿,使他座山雕生平第一次怂怂地只能呆在里面。要是传了出去,他的脸往哪搁?
在他的自我定位里,应该是带着刘协左右冲突杀出一条血路才是真英雄。可惜,现实与想法背道而驰。
罚啊,一定要重重处罚!座山雕时不时看向刘协的侧脸心中暗暗呐喊。像伏完这种意图软禁天子的人,一定要严惩不怠!
“唉,自家人有甚罪与不罪?爱卿且平身来吧,朕知道此非你本意!”刘协从座椅上站起来,大度地将伏完扶起。
什么?就这么就算了?座山雕眉头一挑,怔在了当场。刚才刘协的苦恼与烦闷他是有眼所见的,明明是强迫了好一阵才冷静下来。
怎么现在一看,似乎是自己方才产生错觉一般?不过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天子的胸襟已经胜过了很多人。是的,行走江湖的座山雕非常确定。
“陛下,如今该如何是好?”刘协的大度使得伏完更加羞愧,痛哭流涕地问道。
刘协听闻这句后,收起了脸上了微笑。
得了,这次!这个老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活该被罚!座山雕仿佛看到刘协怒发冲冠,愤怒斥责伏完的样子。
刘协没有说话,而是看向门口站着如雕像般的那个玺官。
座山雕随即也循着他的视线看去,我见到了这个失魂落魄的玺官。他以为刘协要下旨贬职伏完,立即冲玺官喝了一声。
“嘿,那个;陛下唤汝!”
玺官冷不丁听闻有人冲自己暴喝,吓得几乎瘫坐在地上。
刘协白了一眼座山雕,冲玺官招了招手。座山雕嘴角一抽,抬头四顾不再言语。玺官一阵迟疑,但见座山雕向他投来杀人般的眼神立即碎步走了上前。
“玉玺可带在身?”刘协看着玺官特殊设计的官服,语气平和地问道。
“在在!”玺官自知罪孽深重,立即掏出玉玺双手奉上。座山雕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见到神圣的玉玺,虽然是仿制品。金丝系带,玛瑙镶嵌白玉金边。
“伏卿可将此物送去前殿,高调交予马杨二位!”刘协将玉玺接过来,捧到伏完的眼前。
“陛下不可!”玉玺代表皇位,刘协这是要退位的节奏啊!在场三人,几乎同时惊呼。座山雕实在想不明白,干脆甩了甩脑袋不再想。
“放心,朕从不做无把握之事!”刘协说完,深深地看了伏寿一眼。
伏完已有过在先,不敢再违抗。他郑重地接过玉玺,应喏一声往门外走去。伏寿也紧随其后,拖着留仙裙子款款地走向门外。
“父亲!”出了门拐个弯,伏寿忽然叫住了伏完。
“何事?”伏完闻言回头,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个令他醍醐灌顶的女儿。虽然年纪不大,但心智上已经可以令她那个弱冠之年的大哥瞠乎其后。
“父亲可曾明白,天子语中高调之意?”
“额...可是大张旗鼓?”伏完嘴角一阵抽搐,看着屋檐想了想。对于这个新词频出的小皇帝,伏完都觉得自己才疏学浅了。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学来的?
“父亲若是大张旗鼓地送玉玺,能进宣室殿否?”伏寿浅浅一笑,当即反问道。
伏完张口结舌,一时竟然无言以对。确实,让马杨知道他是送玉玺去的,恐怕连前殿都进不了。等等!既要送玉玺去,又不让对方事先知道?这不就是,天子口中的惊喜吗?
“嗯,为父明白!”伏完重重地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去。随即想起了什么,又回头看着低自己一头的女儿:“寿儿,为父方才...”他是想道歉的,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
伏寿抿嘴轻笑一声,摆了摆手。“古来无父母歉子女,父亲关怀之意寿儿深有体会!事不宜迟,我等回头再叙未迟...”
真是懂事的孩子,老婆子你在天之灵可得见否?伏完鼻子通红,心中感概万千。随即在女儿的送别下,带着金吾卫快速望前殿而去...
未央宫,宣室殿
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聚集在这里的官员依旧未能离开。尤其是底层的小官,随着一个个同僚被抓走,早已有了斗争牺牲品的觉悟。他们从没有一次想今天这样,度日如年惶恐不安。
就是董卓专权的时候,只要嘴巴不笨奉承几句,根本没什么大问题。因为那人爱好面子,是个武夫性格。可是这次不同,马杨两人可都是文官!
文官与天子之间的斗争,可就没有人情可讲了。得势一方乘机铲除异己,失势一方只能自认运衰。只要平素对两府中人有所编排的,不管是不是帝党都被挖出来一网打尽!
当然,这是示好天子的绝佳机会。只要站出来将马杨大骂一通,日后天子亲政必定前途无量。关键是,要令天子不忘记而且得有小命活到那一天。
不过事实上,在眼下境况和虚无缥缈的未来面前,其实并没有太多人会选择后者。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请祖先看在多年烧香的份上保佑个一次半次...
“笃...笃!”前方同样偏殿的通道上,忽然传来了脚步声。赵岐张开了眼睛,斜斜地瞥向那个用布遮起来的门口。十分复杂的眼神,表明他的内心对今次的行动并不怎么赞同。
他随即将视线移到御坐的位置,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他事前最后一刻向天子的通风报信,有没有落到天子手里?作为一个务实的重臣,他对那些夸夸其谈的司空府和袁党人并不喜欢。
只因天子对西凉系的降将过于优遇,使得祖籍关中的赵岐失望透顶。
“哈哈哈...”就在他发愣之际,马日磾和杨彪已经从门口联袂出来。二人有讲有笑,显得基情满满。
两府的官员也是精神一震,从他们的老上级表情就预见到了成功的曙光。相信以后,朝堂之上只会是他们两府说了算。天子年纪小容易被蛊惑,就安心在深宫读书吧!
至于武将,皇甫嵩要是不老实就请出京去。没有了天子指手画脚,外戚和宦官自然也成不了气候。门阀世家共治天下,这才是文官们的理想朝廷。
杨彪走到了丹陛之上,环视一眼大殿之内。一条条队列中,都有不同程度的缺员,就像掉粒的玉米梗一般。仅仅九卿之列,就有五个空位。刘艾、赵温、杨瓒、周奂以及在并州赴任路上的黄琬。
凡是与天子或者昨晚死去的王允有关联的,通通不在列。
“唉!王司徒昨夜驾鹤西去,天下又折一梁柱!呜呼,痛哉哀哉!”马杨二人方才的笑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如丧孝妣,痛心疾首的表情。
尽管他们做的戏很假,但还是引来不少迎奉之人的一片附和之声。
“奸佞蛊惑于内,黄巾遗乱于外!北有狄戎猖獗,南有蛮夷不臣!江山社稷,随时有动荡倾覆之虞!”
“太尉司空决策英明,败北虏灭西凉。护国定鼎,镇安地方!愿奉二公为国辅弼,开初平隆治!”
马杨二人对视一眼,得意地齐声大笑。
“我等愿奉二公为国辅弼,开初平隆治...”官员们或胁迫或奉承,长身一揖异口同声地附和着...
“报...伏完将军求见!” 三国之七雄归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