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这首张志和描写江南春雨的唐诗,放到这武都盆地之上竟然毫无违和感。
高大的雪山环绕四周,山腰间绿树成林百花盛放。一群北归候鸟从山腰飞翔在灰蒙蒙的天空上。田垄阡陌成行,水流丰沛的白龙江就在西山脚下。远远的,就可以看见五凤山脚下密集整齐的房屋。
就连农耕民族特色的灌溉渠道水利设施,在这里都一应俱全。穿过数百里莽莽大山来到此处的汉军,仿佛置身世外桃源。
“先进村看看!”刘协见派去武都打探敌情的斥候还没有回来当即率军沿着山边一条灌溉人工河往村子走去。
由于白龙水是陇右地区唯一一条长江支流的缘故,武都一城独具南北之秀。灌溉河堤边沿都是稀稀疏疏的竹林,而山上则是北方的落叶型阔叶林。
灌溉河穿过村落中央,土木茅草房充满了淳朴的气息。唯一不同于中原的是,门口没有挂上桃符。
汉军开进了村子里,村民正在门角处惊慌地探头探脑。但见旗帜被山风吹起高高飘扬,上面的‘漢’字格外鲜明。几个瘦骨如柴的老头当即互相壮胆走了出来,对汉军先是磕了几个响头。
“敢问贵军,可是大汉王师?”一个老头磕完头,没有擦去额头上的泥灰就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刘协看了一眼张任,张任意会当即跳下马上前将几个老头扶起:“老人家,我等正是大汉王师!我乃山地军指挥使张任,蜀郡成都人...”
这些老人起来后听闻张任的话面面相觑,随即潸然泪下。方才说话的老头,回头大声对村中房舍大喊:“快出来吧,是王师来了!”
不多时,住在村里的百姓陆陆续续涌了出来。刘协略略一数,小小的村庄竟然有近五百人之多。而且从他们的脸型轮廓看来,全部是汉人无异。
“小老儿一族自十多年前就为氐贼所掳,在此为农奴大半辈子,苦蛮夷剥削久矣!每每年节,都倍思凉州故乡和大汉。今日,终于得见朝廷天威再临武都...”老头显然是这里的最德高望重的人,徐徐地诉说着他们的苦难。
“说得如此好听,为何不反抗?”座山雕越听越气愤,随即用马鞭指着老头质问道。
刘协没有制止,因为座山雕问的正是他心中所想。这个时代的汉人有骨气,特别是关西更是热血男人比比皆是。委曲求全,可不是汉人本性。
几个老头都沉默了,个个脸红耳赤口不能答。
刘协也没有时间去教导他们,用眼神示意张任取些干粮后走人。不过却得知这些汉人农奴家中并没有粮食,食用皆由氐人奴隶主分派。
每天分得的粮食仅能保证饿不死,而他们耕耘所得全部成果都必须上交。集中放置在氐人看守的粮仓。若是有人要敢私藏后果会很严重。
“走,尔等速速带本将去氐人粮仓!”张任一面飞身上马,一面对三老喝令道。
有了汉军壮胆,农奴们也不怕氐人。
到底是多严重,直到刘协来到类似于祠堂的氐人奴隶主大瓦房前,才得以知晓。敞开的门扉内,各种五花八门的刑具比比皆是。
挖眼、割鼻、剁手指、剔膝盖、阉割幽闭这些传统刑具一应俱全。甚至还有斩手脚、拉肠、掏心挖肺、绑柱活剐这些令人发指的死刑。
刘协这才回头一顾,发现这些农奴不论男女老少身上不多不少都有肢体残疾。可见平日里氐人蛮夷,是如何将汉人的血性磨平的。
“将军啊,非是我等不愿反抗,实在是无法反抗啊...”老头说着,农奴们纷纷脱下了草鞋。刘协看见他们的脚掌上赫然只有八个脚趾,而拇趾早已被剁去。
别小看这大拇趾,没有它人勉强能站稳做农活。但长途行走或者奔跑,就无法保持平衡了。由此可见,氐人的心肠是如何黑毒。
刘协随即看到田野上几个骑着马的黑影渐行渐远,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那些就是氐人,他们见事不可为狼狈逃窜。
“不好,后粮仓起火了!”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发出惊呼。刘协扭头一看,只见屋檐背后果然腾起浓浓白烟。看样子,必定是氐人放火烧粮!
“快,去救火!”张任大声喝令,汉军们立即拿着农奴们回家拧来的木桶取水冲到后院去。
由于刚刚点燃了缘故,火很快就被扑灭了。得到刘协授意的张任令汉军取了一部分作为行军干粮,其余全部分派给了农奴们。
汉军没有逗留太久,取到军粮后当即又起行,往氐人巢穴武都城而去。沿途上,都遇到这样大大小小的农奴村落,他们全部都是氐人早年从河西或者蜀地掳过来的。
汉军顺道开仓放粮,顿时获得了一片欢呼。正当汉军距离武都城还有五里的时候,出去打探敌情的斥候终于回来了。
“报...氐王杨千万放弃了武都,尽数渡过白龙水遁入深山!”
张任眺望了一眼远处和金城相差无几的城池,忽然沉下脸看向这名斥候:“为何迟迟才来通报?”
按理大军行至十里,斥候就要将前方二十里内的情况报告回来。可这次大军都行至五里了,斥候方才来报。
“将军,我等不慎被氐人发现,遭到围攻。就连飞鹰也被射落,小人也是被同袍死战掩护方才得...”这个斥候话还没说完,就倒在地上。
他血肉模糊的后背,全是深切入骨的刀伤。斥候特制的轻装皮甲,竟然毫无作用。一个汉军上前探了探鼻息,随即冲刘协和张任摇摇头。
“唉...就地厚葬,全军继续出发!”...
由于高山春雪消融的缘故,白龙江水流潺潺,浑浊的河水与汛期无异。湍急的水冲刷着对岸河畔乱石,卷起一个又一个漩涡。
氐人们渡过了白龙江之后,竟然将木船尽数沉入江底。汉军骑兵上下搜寻了数十里,也没能找到一条可供渡河的船只。
宽不过数十丈的河水,竟然成了汉军不可跨越的天堑!
刘协在河畔遥望着对岸高大巍峨,顶峰覆盖着皑皑白雪的露骨山(擂鼓山),神情略带惆怅之色。
即使渡过了白龙江,难道要爬上陡峭的露骨雪山和氐人决一死战吗?在后世阅地理书无数的他可是知道,露骨山海拔三千多米。从山顶到脚下的盆地,也有两千多米的落差。
看着滔滔浊流,几个百夫长上前来队刘协和张任抱拳道:“陛下、指挥使,不若干脆捣毁武都然后迁走百姓,使氐人铭记教训不敢再犯!”
这是汉王朝自汉武帝后几百年来的一贯作风,只重视过程。他们对外攻破的标准就是如漠北决战那样,横绝大漠然后封狼居胥,就算尽了全功。
张任摇摇头:“非也,氐人畏威而不怀德。若我军就此撤退只会使其产生侥幸,骄气日盛。下一次,就没那么轻易让我军捣毁老巢了...”
刘协听着张任的话,暗暗点头。确实,不铲除这些氐人,武都根本无法驻军。即便全部迁走这里的汉人,他们下山之后还会继续掳掠甚至更加狡猾。
远征一次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来二往之下迟早被他们拖垮国力。刘协可不想从他手里,放出了另一个吐蕃,与大汉在漫长的昆仑山展开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陇蜀往此地小道甚多,氐人绝不能将武都打造成铜墙铁壁...”几个百夫长还继续说,但这时刘协却开口了。
“公义说得没错,除恶务尽斩草除根。今日我等畏山难水险,他日子孙更加畏山道难走。没错,武都确实多小道。”
刘协一边说着,一边摊开舆图来:“但可别忘了洮水沿岸、西海之畔还有多少地方供氐人耕作?越往西北山势越高,到时候还能如今天这般轻而易举否?”
“末将等,惭愧...”一众将官脸红耳赤,随即抱拳致歉道。
刘协点点头,回过头来。话说出来简单,但真要上山全歼氐人,其中困难难以想象。首先,必须得想方设法渡过白龙江...
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百里河水处处急,汉军选择了好几个地方均无法成功游过对岸,更别说弄出滑索了。
可就在大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汉人农奴们却给汉军奉上了渡河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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