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大汉北疆边陲重镇云中郡,平城县(大同)。
四百年前,高祖刘邦曾被匈奴冒顿单于围困在东北面的白登山七天七夜,幸得陈平使计方才得脱重围。汉祖返回长安后,当即将公主嫁到匈奴去,用女人来买平安。
流传千载屈辱的和亲政策,可以说是从这平城开始的。虽然汉武帝之后的和亲多是对蕃篱的一种笼络手段,以亲缘关系淡化侵略。但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蛮夷会不会入侵边关只在于实力强弱。
比如现在,汉王朝动乱多年,在大漠之上的威信已经淡如开水。所以东胡诸部才敢于忽视西边日益强大的汉军,铤而走险南下燕山火中取栗。
今日,同样是在平城。如雨后春笋一般冒起的军帐,一望无际接连天地。时常有一股又一股的骑兵飞驰而来,而后又疾呼而出。
不错,临时驻扎在此的正是汉军。徐荣带领五千神机营北上至九原与河套三万骑兵汇合后,来到了平城又与河东北部的五万步兵会师。
这是刘协登基以来,北疆聚集最多兵马的一次。关内河东两道这些年都囤积了不少粮草,足以供百万大军就食半年之用。
不过难就难在运输方面,从晋阳运到云中来要传来几条山脉盆地,道路崎岖难行。而从关内运粮到这边又路程太远,路上消耗巨大。雁门粮仓失火后,汉军竟然有种用力使不出的感觉。
中军大帐,虽值夜晚但依旧灯火通明。军帐没有太多的陈设,就是一些胡凳和一张挂着的大幅舆图。
左将军徐荣正高坐主位看着竹简,给人一种沉稳踏实之感。被刘协破格提拔为副将的张郃则是和高顺、高览、乐进、李通、牛金等人坐在下方胡凳上。
不错,北征神机营的统领正是高顺。如此重要的军队,刘协也不能随随便便交给其他人。毕竟,这几乎是整个天下最先进的部队了。
这时,一个徐荣亲兵忽然掀帐而入:“报...大帅,已查明雁门粮仓起火原因,乃是仓兵中有奸细,受一个名叫阎柔之人所指使!”
徐荣点点头,示意他退下去。随即放下竹简,环视一眼诸将,最后目光落在副将张郃身上:“儁乂,你久在北地,可知阎柔是何许人也?”
张郃倒也没有隐瞒,起来拱手一揖:“阎柔本为幽州渔阳人,年少被鲜卑人掳入大漠。后曾为刘虞部下,刘虞败亡后又奔鲜卑。这次,必定是暗助鲜卑人!”
“嗯,原来是个汉奸...”徐荣听到阎柔身为汉人却甘愿为胡虏驱使,不由淡淡地说道。不过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机。
众将校也是一脸愤慨之色,暗暗记住阎柔这个名字。
一阵闭口不语的高顺,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徐荣:“大帅,既然阎柔有办法烧我军粮草,自然也能探知我军动向。如此,恐怕多有不利...”
张郃等降将纷纷看向高顺,暗道天子心腹果然不凡,一语言中要害。
徐荣脸上还是一副古井无波,仿佛根本没有将阎柔的威胁放在心上:“那又能如何?近十万大军过境要想人不知无疑是掩耳盗铃,总不能因为被一个汉奸掌握了动向就不敢出征了吧?”
“大帅所言极是!”高顺一抱拳,一副受教的样子。
徐荣这时却转过身来,观摩着后面挂着的舆图,漠南山川原野尽在其中。由于沙盘还没弄好的缘故,只得用舆图了解敌我形势。
盯着茫茫大漠良久之后,徐荣忽然大喝一声:“张郃!”
“在!”张郃当即站起来,抱拳回应。
“令你率三万骑兵饶过阴山,先行杀奔鲜卑巢穴。记住,不收俘虏!”徐荣看着舆图斩钉截铁地说完,然后转过身来将令箭递到张郃手上。
张郃接过令箭,应诺而出。
“其余各军,歇息一晚明日全军向上谷(张家口)进发!”徐荣在军中资历威望都较高,下令根本不需要亮出斧钺。
“喏!”众将一凛然,纷纷抱拳应诺,回到各自营中传达军令。
夜已深,徐荣独自一人立在中军大帐前凝望着西南边满是繁星的天际,口中喃喃自语:“百万之众,足够你奴役了吧?”
...
鲜卑、匈奴、乌桓等部近百万人马越过燕山进入幽州奸银掠夺,所过之处鸡犬不留,来势汹汹如洪水猛兽。
始作俑者袁熙对此意料不及,万万没有想到轻飘飘一句话会引起如此弥天大祸。随着这些蛮夷步步紧逼,袁熙没有北上去‘迎接’这些友军,反而被吓得赶紧逃离了易京。
袁赵军队的不抵抗,使得这些贪婪的蛮夷更加凶残。凡是让他们逮到的汉人,无论男女老幼一律虐杀。
被赵军放弃的城池更是成为了他们趋之若鹜的宝地,他们如蝗虫一般涌进来,开启了抢宝藏的疯狂游戏。
能拿走的拿走,拿不走一把火烧毁,昔日安宁的小城全都化作了一片火海。甚至蛮夷之间为了争夺财宝,互相残杀屡见不鲜。
不少幽州青壮自发组建抗击队伍,但由于武器训练劣势过大,坚持不到数刻就被蛮夷们砍去头颅。
而妇孺们则是在哭喊之中,被马蹄踩成肉泥或者遭到凌辱而死。短短一个月之内,白洋淀以北几个郡就成了无人区。
现在,蛮夷联军带着数万汉人俘虏来到了白洋淀畔易京城下。这座公孙瓒所筑的金城汤池,此刻敞开门扉人去楼空。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指,皆乃大汉之臣妾!”步度根咧咧嘴,看着城门洞大声唱出了汉宣定胡碑(哈萨克斯坦境内)的铭文。
“哈哈...”蹋顿、柯比能以及阎柔等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纷纷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蛮夷们也跟着大声嘲笑,他们甩了甩沾满了汉人鲜血的弯刀,脸上全是鄙夷不屑之色。
这时,一个披头散发的鲜卑骑兵忽然奔了过来,神色惶恐慌张。
“大...大王,汉人杀来了!”
戴着貂帽面容狰狞的蹋顿一把将他提起来,双目如同喷火:“区区汉人,来了值得你这么慌张?说在何处,看看我大乌桓的勇士是怎么痛扁汉人的!”
柯比能和步度根看着蹋顿嚣张的样子,不由重眉一皱:“马驼子,放开他!”
“哼!”蹋顿浓眉大眼往二人一瞟,随即放下了这个鲜卑骑兵。
“汉人在何处?”柯比能沉声问道。
“汉...汉人在北面,兵...兵分两路,一路往幽州而来一路直奔鸳鸯泺...”鲜卑骑兵喘着粗气,口齿不清地说道。
不过步度根和柯比能听在耳里却犹如惊雷,心神一震:“啊?什么?汉人竟然去了鸳鸯泺?”
鸳鸯泺位于后世张家口与锡林郭勒盟交界处,是鲜卑各部落聚居之地。
“王帐不可有失,当立即回军!”柯比能毫不犹豫,果断地说道。
“不可,汉军两路出兵乃是阳谋,南路就是冲我军攻其必救而来的。贸然回返,不若一鼓作气拿下河间地,直逼邺城?”阎柔眼珠子一转,当即劝说道。
“不可,若是让汉人占据了大漠,留在冀州只有死路一条!”柯比能看了一眼阎柔,坚决依旧。
阎柔拗不过柯比能,沉默了起来。
步度根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敞开城门的易京,迟疑一阵后方才点头。最后两人都看向蹋顿,想他一起帮忙回救老巢。
蹋顿却是扭头看向别处,默不作声,一副你们巢穴被人端,关我鸟事的样子。
“好,很好!马驼子,山水有相逢的...”柯比能点了点头,随后悻悻离去。
半个时辰后,数十万鲜卑人带着战利品,浩浩荡荡地往北回返。而乌桓部则是独自吞下了易京,将袁熙未能带走的宝贝据为己有... 三国之七雄归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