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司徒府。
秋季本应是朝廷最忙碌的时候,不过却有那么一二十个看起来官位都不小的官员,聚在一起喝茶聊天。不过要是有个积年老吏过来,必定可以认出他们只是高位闲职罢了!
这些人都是坚决反对朝廷偏重工商而轻儒学的顽固派,为首之人竟然就是司徒赵谦。这个老家伙两年前因为肺炎差点死去,被转到疗养院让张机给亲自给治好了。
不过这个老家伙非但没有因此而感激张机,或者支持疗养院的医学发展。反而在病愈后,在朝臣报上痛批疗养院以匈奴尸体做解剖实验的事。
朝臣报是赵谦空闲在家和一些老臣合资开的报社,仅仅对朝廷在职官员发售。目前与朝廷旗下的新汉报,关内报三足并立。
朝臣报每天的内容都不由朝廷控制,所报到的事情也跟前两家多有不同。不过这些老家伙的日常娱乐,只要内容没有反动,刘协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今天的朝臣报头条却盖过了头两家报社,是关于汉武帝茂陵发生的怪异事件!
“茂陵前日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下足一夜!陵前沛柳被雷霹开边,陵前赤龙壁雕惊现黑点斑斑如墨...”厢房里,候汶一边朗读着头条的内容,一边啧啧称奇。
“呜...”端坐在主位上的赵谦,放下茶盏后竟然掩面而泣。老家伙明年就要八十岁了,本就皱巴巴的脸哭起来褶成了一朵残菊。
“啊...这?”底下一身儒服衣冠楚楚,头戴一二梁冠的中老年官员,纷纷相互对望不明所以。
“额...老司徒为何而哭?”候汶如狐狸一般狡黠的双目瞥了赵谦一眼,故意问道。
“呜...为大...汉而哭!”说着,直接伏在案上老泪纵横。
一众官员惊讶莫名,不过见他哭得如此凄凉都不禁心有戚戚。他们因为不能胜任六部各官职而被闲置在家,眼睁睁地看着曾经的下属升到自己的上头。
想到这里,愤恨之余也是酸楚莫名。被赵谦这一感染下悲从中来,也跟着哭成一片。
“赤雕现黑点?”候汶口中喃喃自语,暗暗思忖着。按理来说,茂陵赤雕乃是用岭南赤土烧陶而成,一般来说年代久远只会裂痕。因为经过特殊处理,绝不会出现黑得像墨斗一样的黑点。
“请司徒勿要行吕尚壮志,勿使斑墨侵青天!”候汶灵机一动,当即出来对着主位一揖,掷地有声地说道。
“斑墨侵青天?”一众中老官员闻言一愣,当即止住了哭声。赵谦口中喃喃了一阵,慢慢明白了候汶的意思。斑墨班墨,自然就是指鲁班和墨曜!
一众官员虽然迂腐,但也不是笨人,随即反应了过来。
“天意呈凡啊!士孙君荣大开税务与民争利,专擅奇淫技巧之术劳民伤财...”
“《孟子》云:‘以义治国,何必言利?’若连办公之衙,育人之师或是悬壶医者皆唯利是图,此岂非家国之悲乎?”
“太学荒废多年无人问津,旁门左道窃据朝野!任由伪帝立于河北叱咤天下而无所作为,成天把弄盘珠算计百姓!”
“此玩物丧志之人,何德何能居百官之首?”
这些官员们早就满腔怒火,私底下稽落抨击士孙瑞的事绝对不会错过。一说到士孙瑞,他们这些平时尸位素餐的人立马便化身成为国为民的真宰相,引经据典七嘴八舌地批判着。
“唉,可惜如今兵马尽数掌握在天子之手!天子不曾发话,即使我等亲自披挂上马也是无济于事啊!”赵谦现在不可能再跑去政事堂门口抗议了,可况抗议也未必会奏效。
“司徒定然是不胜酒力了!正所谓众人拾柴火更旺,单凭在座诸公未免有些势单力薄。若是有一公卿大臣襄助,想必事半功倍!”候汶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令周围的官员猜测不到他的意图。
“唉,可惜天下之大,又去何处寻一尊奉圣道为上的公卿?”赵谦对于现下的六部合级官员都看不顺眼,自然就不可能想得出谁会来帮手。
“非也非也,未必要志同道合,只需能助力一二便可!若是司徒不弃,候汶愿领此事!”候汶是袁氏的铁杆支持者,也是赵国的司空司直,负责关中地区的间谍活动。
不过他的秘密身份在场之人都不知道,只道是同在天涯沦落人。赵谦这些日子与候汶多有接触,知道这个人办事老辣干练且能力出众,仅仅比自己年轻时弱一点点。
当然,要是赵谦还没有老眼昏花的话,还可以看出候汶其实是个向钱看的人。
“嗯,候议郎既然主动请缨,当是胸有成竹!如此,老朽只好成人之美托付议郎了!”赵谦在婢女的搀扶下站起来,对着候汶躬身一揖。
候汶谦虚了几句后,当即便告辞出门了。官员们随后也各自离去联络旧部以及散播谣言,一场针对士孙瑞的行动悄然开展...
长安城北,一处茶楼内人满为患。
这间茶楼位于十字路口,又临近时常,就是平时也一样生意兴隆。来吃饭的人往往都是一些食不言寝不安的人,整个茶楼自然也就人声鼎沸。
“嘿,老兄!这次你从扶风过来,何故耗费了四日之久?”角落处一个满面札须的大汉,向对坐的肥胖毛子问道。
“唉,一言难尽!为兄从扶风上车后,本以为两天便可到达长安北站。到茂陵天昏地暗,下起了滂沱大雨!厢车无法通行,只好在茂陵觅一客栈过夜。不料明日一早,却被告知轨道被冲毁一段...”
肥胖男子放下酒杯口沫横飞,滔滔不绝地说着漫漫囧途。
札须男子听他说完后,方才开口试探地问道。“老兄在茂陵留宿那晚,就不曾发觉有甚怪异之事吗?”
肥胖男子当即用筷子抵着脑门,偏头看向窗外沉思。
“啪!”肥胖男子忽然间拍案而起,将邻桌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贤弟不问愚兄几近忘却!却是在那天夜晚,茂陵黑沉夜空竟然时不时传来低吟声!就似蛟龙在头顶盘旋,经久不息!”说着,抿起嘴摇头晃脑地学着当时声音。
“哦,还有呢?”札须男大感兴趣的追问,问到了周围人的心坎里,他们都在好奇地竖起耳朵听着新鲜事。
“还有夜雨中雷电在空蔓行如冰裂,天色时而亮如白昼,时而漆黑如炭!愚兄当时凭窗欲要作一二诗句,却是隐隐约约有兵戈之声从太虚中传来。随即明日一早,便听闻武帝陵前赤龙壁因雨发黑...”
肥胖男子手舞足蹈动作夸张,让人对此事真实性不敢抱怀疑态度。毕竟天人感应还盛行于世,人们往往会把天灾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人祸身上。
“老兄恐怕言过其实了,这事小弟早上从朝臣报看过了!上面写的是壁上清天,不知何故自起斑点漆黑如墨!首领人想粉刷,却是越描越黑!”
周围喝茶吃饭的都是身份低下的商贾百姓居多,见扎须男扬了扬一份朝臣报当即不疑有他。因为古往今来,大部分老百姓对官方消息一向信之不疑。
同一层的食客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
“不过斑墨斑墨,话说公输般与墨曜也是八月二十聚汴水的,这倒是巧合...”肥胖男子抓了抓颈后肉褶起的后脑勺,若有所思地说道。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斑墨现青天,岂不是预示着墨家昌盛?当然,也有可能是尚黑秦朝的法家。 三国之七雄归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