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襄盆地西侧,析县(内乡)去往襄阳的商道上,十多个身穿黑衣黑袍的骑兵,护着一辆由马匹拉一辆四轮小车往襄阳而去。
车上一个面如冠玉的青年纶巾鹤氅,正气定神闲地坐在棉莆团上,轻摇着羽扇。此人正是诸葛亮,本来资质上佳的他在地方上历练了几年后,俨如脱胎换骨。
没有了当年躬耕南阳时的稚嫩之气,更多的是与年龄不想附的沉稳气度。
与他对坐的,则同样是本地人的邓芝。邓芝年岁与诸葛亮相仿,同样能文能武而且双目烔烔有神,青春年少一表人才。
“孔明,芝也曾见过那郝萌几次,他对吕布忠心耿耿,当真能够说服他?”邓芝似乎心中并没什么底,不禁问道。
以邓芝心中所想,诸葛亮应该先一步去南阳和纪灵一起夺掉曹性的兵权,然后再对付吕布才是稳妥之计。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派人将夺权诏书交给纪灵,自己独自南下深入敌人的老巢去亲说郝萌,来个富贵险中求。
“亮南下目的本不在郝萌,彼忠诚与否又何妨?”诸葛亮一边摇扇,一边微笑着反问道。
“不在郝萌?”邓芝眉头一皱,思绪被诸葛亮轻飘飘的一句话弄得有些凌乱了。去南阳离间郝萌和吕布,目的却又不在郝萌,真绕...
沉思了片刻,邓芝方才看着闭目假寐的诸葛亮试探道:“可是,荆州世家?”
“吕布高估了自己,以为一味蛮干就能打出一块天地来!可惜,如今已经不是十多年前了...”诸葛亮没有正面回答邓芝的话,看向窗外眨了眨眼睛。
邓芝白了他一眼,略一拱手就下车,和兵卒们一起骑马而行。
“邓领队,天寒地冻为何不坐车啊?”一个兵卒见状,连忙好奇地问道。
“哼,跟这个装逼佬坐在一起我简直受不了...”邓芝瞥了一眼马车,气鼓鼓地说道。
坐在车上的诸葛亮当然也听到了邓芝的话,嘴角翘起了一丝弧度...
“呼呼...”北风夹杂着大雪吹刮在南襄盆地上,小溪边枯黄的茅草在寒风中不停摇曳。
说来也是奇怪,河南道一带今年还没下过一场像样的雪,但并州、洛阳、南阳这一线却是连续普降大雪,才半个月不到,地面上的雪就深近一尺。
冰天雪地里,一支孤军正顺着白河上溯。这支军队有近两万多,其中骑兵居多。全军穿着厚厚的行军棉衣,没有打出旗号低调地向北行进。
为首一将威武不凡,跨着赤兔马手持方天戟。此刻正遥望着北面灰蒙蒙的天空,沉默不语。
不错,此人正是吕布。不过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汉镇南大都督了,上个月这厮向金陵上表称臣,被孙刘曹三家把持的南朝册封为左将军、西征军大司马了。
为了利用吕布搅乱战局,孙权还特意让刘辨下了一道皇命。那就是吕布打下来的地盘,就归他吕布自己所有,不需上交任何赋税,官将任用自便,只需上报名单便可。
吕布也不客气,一口气报了五六十个人以及想要的官职上去,以此收拢人心。孙权倒也成人之美,一股脑许了相应官爵。
这样一来,自以为安稳了后方的吕布便令郝萌留守,自己则亲自率军北伐。
“大司马,北朝必定从关中出兵应对。何不在南关山口设伏,先将其歼灭然后回头拿下南阳?”校尉成廉展开舆图,策马上前队吕布建议道。
吕布略略看一眼黑白绘画的军用地形舆图,随即挪开了视线:
“这只是你的臆测罢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与其歼灭个三五万北军,也不如先拿下南阳明智。只要得了南阳,东与曹操呼应,北威胁洛阳,西阻长安...”
吕布言语间充满了自信,仿佛南阳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垂手可得。之所以如此胸有成竹,也是有其原因所在。南阳守将曹性,是他的老手下。
成廉向来对吕布言听计从,讪笑一声不再言语退了回去。
“报...曹性将军派人来报,称起事宜早不宜迟。今晚东门子时,以点火为号!”一个斥候从前方乘快马奔回,走近来抱拳小声报告。
“嗯,如今距南阳还有几里?”吕布点点头,面无表情地问道。对于曹性,他还是很放心的。毕竟,曹性和郝萌都是他亲自带出来的。
“回大司马,此去南阳尚有二十多里!”
吕布抬头了看天色,朦胧的太阳斜向西南,约莫还有两个时辰不到就要入暮了:“全军加速前进,务必在亥时前赶到南阳城下!”
全军轰然应诺,随即加快行军速度。道路上的积雪,被马蹄踏得四溅。
二十里路对于骑兵来说不过是几个冲锋的路程,在天色黑下来后,吕布大军就悄然来到了卧龙岗上藏身起来,等待子夜降临。
兵卒们害怕被发现不敢生火,拿出带来不多的硬肉黍饼啃了起来。有的甚至喝了一点水后,就倒头呼呼大睡。
吃东西的嚓嚓声,睡觉的鼾声,在宁静的冬夜里奏起了交响曲。雪停后,天空上的繁星格外明亮,甚至能看见璀璨的银河。
吕布看着夜幕下山谷中黑沉沉的茅庐,心情不由复杂起来。那里,曾是诸葛亮躬横读书的住所,如今已然人去庐空。
在众多的文官中,吕布只欣赏足智多谋的诸葛孔明。要是愿意来他帐下效力,吕布必定扫榻相迎,奉为上宾!
不过他也知道诸葛亮其实是个很现实的小伙子,以他吕布现在的处境,纵使倒履相邀他也未必看得上。如今所有人都在观望之中,唯有靠双手打下一片山河用实力来证明自己!
就在吕布出神的时候,时间却过得飞快,一下子就到了亥时过半了。在成廉的提醒下,吕布当即命各军官将手下兵卒叫醒出发。
两万步骑兵人噤声马衔枚,悄然向兖州城东门摸过去。好在有淡淡的月色,使他们不用打火把也能看到路况。
派出去的斥候,已经提前将附近情况摸索清楚了。吕布大军行至东门外时,还有一刻钟才到约定的时间。
对于这块到了嘴边的肥肉,吕布倒也不着急个一时半刻,所以在灌木丛里停下来静静地看着月光下轮廓可辨的兖州城墙。
终于,黑漆漆的城头上忽然亮起了一根火把,并不停摇来晃去。吕布深吸一口气,随即挥师涌向城下。
“轰隆隆...”厚重的城门被打开,里面瓮城内灯火一片通明。吕布并没有首先入内,而是让成廉带兵先行带兵进城。
他自己则是抬头看向已经点燃火了把的城墙,每一个兵卒都那么的生面孔。甚至吕布一直感觉到,有一双锐利的双眼正盯着他。
不对。曹性为何不在城头?即便再忙碌,这等重要的事情也不会轻易交给别人来做吧?
可成廉进入瓮城之后并没有什么异样,甚至从瓮门走进了城中的街道上,依旧没有任何危险情况。
这让吕布在直觉和现状中不断纠结,一时竟然难以判断。唯有将疑问留在心中,没有声张。
这时,城门之中忽然传来细微的兵戈之声。吕布再仰头看向城墙上时,上面的火把全部亮了起来。一个个黑洞洞的炮口,居高临下瞄准他们。一张熟悉的脸庞,也正手持火把冷冷地看着他。
“纪灵?”吕布目眦欲裂,两个字从牙缝中蹦出。
“叛国逆贼,你还不配叫我纪灵大名,受死吧!”纪灵说完,将手中火把伸出点燃了火炮的引信。
“咻咻...”吕布大惊失色,当即猛力一拽马缰绳,重达千斤的赤兔马竟然被其拉得用后蹄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
“轰!”方才吕布所在的位置被实心炮弹击中,雪泥四溅地表颤抖!
就在吕布暗暗庆幸的时候,两边护城河忽然杀出大股汉军。他们以逸待劳,冲进远来疲惫的吕布军中如虎入羊群。喊杀声惨叫声顿时充斥满了吕布的耳际。
“撤!快撤!”吕布当即下令撤退,大军当即掉过头来往来时的方向奔走。为了保存仅有的家底减少损失,吕布亲自断后。
城墙上鸣炮频频,不停打进吕布阵形中,造成杀伤。而汉军也紧衔其尾,追杀落单者。
“吕贼止步,路招来取你性命!”一个身如黑熊一般的猛将,手持流星锤飞马而来。
吕布此刻已然怒气难平,见路招率领着大股汉军追了上来,不由转过马头来迎战。大手用力自上往下一抡,方天画戟疾快如电,冲路招米斗般硕大的头颅刮去!
“锵!”沉重的流星锤,竟然被击飞了出去!
“砰...”看似勇猛难当的路招,竟然不是吕布一合之敌。刚一接战,就被方天画戟敲爆了脑袋。脖颈以上红白飞溅,鲜血淋漓!
后面的汉军骑兵见吕布一人单骑手横着血淋淋的画戟立在前,都不由自主地拉住了战马。他们被吕布的勇猛所吓到,眼睁睁地看着吕布大军消失在夜幕中,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三国之七雄归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