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丞相府。
“呵!来的竟然是一帮无卵阉竖!”一个司农属官在门前远远看见一队宦官鱼贯而入,不屑地撇撇嘴。
“嘘...噤声!没见那人手端之物,是圣旨吗?”他旁边一个官员,急忙把他拉到一边去。
为首一个面白无须,头戴高筒帽子的宦官,瞥见且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于动作。不过他并没有当场发飙,而是继续向前走去。
不一会,穿过了一些官署来到了内大厅之中。马杨二人得知圣旨到来,急忙聚集起手下前来。不一会儿,大厅内便涌满了人头。
宦官看着一个个官员趾高气扬的表情,心中已经没有了愤怒。在这人心凉薄的世道,应该去适应。没见那些前天还跪舔王允的人,今天便向马杨摇尾巴了吗?
这正是刘协派出去宣圣旨的穆顺,此刻冷眼看着大厅内数百大小官员的一举一动。
这是刘协即位以来,第一次下的正式旨意。按照礼仪,必须沐浴更衣摆设香案。但人员实在太多,只有马杨二人沐浴更衣去了,其他人则站在香案后面等候。
官员们一个个窃窃私语,嗡嗡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中。他们都在猜测,这次刘协又要弄哪一出?
只有宦官团一言不发,他们的首领穆顺也是面无表情。他是天子的心腹近臣,按理应该是一些官场投机分子青睐的对象才是。不过情况恰恰相反,过来跟他打招呼的一个都没有。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的不耐和躁动不断酝酿。
“咳咳!”一阵像提醒一般的轻咳声传来,马杨两人几乎同时从后面进来。他们一个比一个健步如飞,容光焕发得就像年轻了三十岁一般。
穆顺随即也深吸一口气,把心中的情绪强压下去。这是他第一次宣读圣旨,不免有些局促不安。
“臣杨彪(马日磾)恭听圣嘱!”两人带着数百官员一同行礼,使得还不怎么见过世面的穆顺心神恍惚。这种被人叩拜的感觉,使他陶醉其中。
不过他随即醒悟过来,自己还只是一个传信工具罢了!
“初平三年五月二十五...”这卷圣旨跟陈宫一开始起草的既相同,又有所不同。相同的是要将国家大事全部托付给马杨二人处理,不同的则是连杨瓒等司徒府中人也隶属其中了。
这一旨意看似实至名归,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彻底改变了朝廷格局。
是由原来的三极相互制衡角力,到两人协商解决。这种方式虽然效率有望提高,但弊端同样显然易见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马杨二人已经接过了圣旨。甚至他们还有所怨艾,因为等得太久了。
一个时辰后,一条政令前所未有的快速走过了程序,下发到京兆府去。是朝廷正式要征召民夫三万人,到长安城西北、沣渭相汇处东边的上林滩修筑堤坝。
原本被放归家打理田地的农民们,再度被拉起来发动断流大战。
......
长安城中,士孙府。
一条明渠从西向东横穿过他家宅院,使得他家池塘的水,比起别家更具活力和清澈。一座顶檐四角的凉亭,坐落在明渠畔中。
从未央宫沧池流出来的渠水,在深不过膝的宽渠内流淌。渠边的乱石块,将平静的渠水划出了一条条流线。阳光照耀下,反射在亭中奇形怪状。
不过按照普通人的看法,这座宅邸并不好。
因为水来水去留不住,就好比滔滔鸿运涌入家中,然后唱了首可惜不是你再离去一样。
但士孙瑞岂是普通人?他则认为水是财,明渠之水引自泬水,终年不枯竭。水源不枯财源不断,而流去的则是顺天应物。水多泛滥,财多招忌,只有顺其活水自流才是最好的。
“嗞~嗞!”心形脸的士孙瑞扭了扭身子,颇感不习惯。但这竹椅子却实比莆团更舒服,特别是在垂钓的时候。他往往在这个凉亭里等鱼上钩,一等就是几个时辰,那个腿脚酸麻得几乎站不起。
前天他得知了宫中出了新事物,便立即叫人仿造出来。由于士孙瑞不喜热而喜冷的缘故,匠人便做出了一张竹椅子。不过竹椅的框架结构卡得并不是很牢固,所以摇摇晃晃的。
若是有个东西可以靠背,不用腰古那么累就好了;士孙瑞心中暗暗想着。不过窥一斑可见全貌,天子对于奇工巧匠之类感兴趣,而对货殖商贾似乎也有庇护之意。
哼!一个色厉内荏,一个不务正业,老刘家的气运算是走到尽头了。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使得几条刚想咬饵的大鱼被惊走。士孙瑞眉头顿时皱了下来,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大哥,大哥!”果不其然,一阵熟悉的呼喊声紧随其后传来。士孙祥一边小跑一边呼喊,神情焦急的脸略带着气喘。
在凉亭内侍立的婢女们纷纷侧目,随即躬下身子:“二爷!”
士孙瑞看着对面荒草萋萋的河渠滩岸,不悦地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都近着四十岁的人了,还这般胸无城府不识稳重。
“大哥,陛下降旨政事堂,马杨共理国事...”士孙祥将所知道的事,全部告诉了长兄。
“呵,我还道多大的事。”士孙瑞轻轻摇了摇头,他对此早有预料。从马杨给皇甫嵩加衔到顶点,再提拔对方曾推荐的人,便可见一斑了。
可笑王允此前一度将希望寄托在皇甫嵩身上,没想到最终成全了马杨。士孙瑞对于皇甫嵩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此人打仗还可以,说道权术还不如董卓!
他明天就要进京了,说不定对马杨执政双手赞成呢。
“大哥?”士孙祥对兄长冷静的反应出乎意料,睁大双眼不解地看着对方的背面。
士孙瑞心中再度无奈地叹息一声,对这个老弟失望至极。他当然知道马杨上台,自己一系的处境必定更加堪忧了。但最不济也不过是清闲在家罢了,杨瓒周奂等人才是真正坐立不安的。
“杨瓒那些人可有反应?”士孙瑞想了想,忽然问道。
“额...似乎无有!”对于兄长跳跃性的思维,士孙祥还是有点反应迟钝。
“哼,过两天就有了。”士孙瑞嘴角拉出一丝笑容,看着水中正重新靠拢的鱼类说道。根据他的直觉判断,马杨两人是执政不长久的。
天子不会容忍下去,而司徒府也会同仇敌忾。到时候,就是他士孙瑞从中获利之机。
“叮铃铃...”就在这时,鱼钓竿系着的小银铃不停抖动着。士孙瑞喜盈于色,一把抓住钓竿用力拉了起来。
“啪啪!”一条三斤多重的鲫鱼,落在瓮里生猛地拍着尾巴。
“恭喜大哥!”士孙祥一边上前观看一边道贺,不过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只见他指着宅院角落处,偷偷地凑近:“大哥,史候又要绝食了!”
“嗯?”士孙瑞刚刚升起的一点好心情,又被这句话打落到了谷点。对于史候这个贪得无厌的人,他早已厌烦到了极点,只因他还有一点利用价值才留着他罢了。
不过这人喜怒无常,真让他一个冲动上吊而死,自己这些年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走,去瞧瞧。”士孙瑞随即站了起来,转身向凉亭门后走去。两个婢女还是一如既往地躬身相送,不过其中一个婢女,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要是那个死鬼胖县令何平在此,一定能认出这个便是他的狐娘... 三国之七雄归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