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邪刚回来,就被徐继业臭骂一顿。
文人骂人,尤其徐继业这等博学强识的文人,那真的是引经据典,千百句下来,没一句重样的,还文绉绉,听不出半个粗鄙字眼,硬是把旁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响才反应过来那是骂人的话。
陈无邪也有些懵,倒不是生气,以他的心境,山崩而不变色,徐继业骂得再狠,终究还是兢兢业业做事,不像司徒观之类的老滑头,有九分力出三分。
等徐继业骂完了,陈无邪只是笑了笑,没往心里去,让将军府里的文吏、书员暗暗佩服,都觉得他好脾气,有容人之量。
徐继业出了气,该做的还是要做,飞仙门为了那几个弟子,派了人前来交涉,徐继业立法之初,就说过法不容情,以武乱禁,是杀头的大罪,徐继业不愿放人,自己打自己嘴巴,两边就这么僵着。
听说陈无邪回来,飞仙门的人立即上门,想救回那几个弟子。
“陈将军,本派对门下弟子参与刺杀一事,惊扰众夫人,十分抱歉,并奉上血玉十枚,黄金百两,以作赔偿,还望陈将军释放本派弟子,本派必定以派规惩处,严加管教!”
说话的是飞仙门长老,矮壮的身躯,圆脸大耳,长得很有福气。
陈无邪坐在椅子上,看一眼飞仙门奉上的血玉和黄金,微微一笑,道:“莫非敝派弟子的性命,只值这么点钱?而我夫人们的性命,敝派只是一句抱歉就能划过?”
圆脸长老连忙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长老身后,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弟子脆声怒道:“哼,陈无邪,你别在哪儿装模作样,像你这种杀人魔头,人人得而诛之,师兄他们不过是替天行道!”
圆脸长老面色一沉,瞪她一眼,冷哼道:“翠娥,闭嘴!”
“哈哈哈,好一个替天行道,这就是飞仙门的态度?我很好奇这位姑娘怎么知道我是杀人魔头的,难道你亲眼看到我杀了人?”陈无邪大笑几声,冷哼道。
圆脸长老连忙笑道:“误会,都是误会!”
那叫翠娥的女子显然是个嫉恶如仇的,她冷眉一竖,哼道:“唐长老,何必对这种人客气,什么误会,江湖上,早传遍了他就是青水阁灭门的罪魁祸首,还会有假?”
圆脸长老冷扫她一眼,道:“江湖传闻是江湖传闻!”
陈无邪挑眉,淡淡道:“飞仙门有派规,我这儿也有法令,以武乱禁,按律当斩,既然诸位觉得我是杀人魔头,那我就杀给你们看,送客!”
“陈将军,你听我说……”圆脸长老着急道。
陈无邪看向左右侍卫,他们连忙上前,将飞仙门众人往外赶。
“杀了这个狗贼!”
翠娥忽然拔剑大喊,挑开两边护卫,挺身飞刺,用的是飞仙门最出名的一招,“一剑飞仙”!
“哼!”
陈无邪冷哼,衣袖挥动,翻卷而过,将翠娥的剑卷住,轻轻一扯,那剑就脱手而出,飞射向另一边的圆柱,而翠娥则以比来势更迅猛的速度,倒飞回去,撞在飞仙门弟子身上,口吐鲜血。
如此变故,让外面诸多护卫涌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翠娥!”
“师妹!”
众人吃惊,圆脸长老探过鼻息,微松口气,让弟子将她背上,朝陈无邪抱抱拳。
陈无邪挥手,放他们离开。
陈无邪无意与飞仙门交恶,只是飞仙门的态度,让他反感,包庇弟子,人之常情,这是大门大派的通病,但飞仙门不该行刺韩盈她们,还摆出一副理应如此的样子,好像只能他们杀人,别人不能杀他们!
他要在西原立足,就得和飞仙门打交道,但不是做飞仙门的傀儡!
洛韵从后屋转出,她也跟着来了西原,她要尽快恢复武功,离不开陈无邪。
陈无邪亦需要她帮忙撑腰,不仅洛韵,二爷也带着花绮罗,秘密赶来,要应付飞仙门,仅靠他自己不行,还是得找帮手。
“我怀疑行刺的人中,有地灵教的,年轻人最容易受鼓动,热血过头!”洛韵道。
陈无邪也想到这点,便让人提审刺客,以《摄魂心经》套问之后,其中果然有地灵教的,只是在地灵教中,男子地位低下,他们多是被地灵教的妖女迷惑,沉沦温柔乡中,听命行事,并不知地灵教的内幕。
他们之所以刺杀韩盈她们,是想挑起陈无邪和飞仙门的矛盾,飞仙门中也有地灵教的人,稍微使些手段,就能让年轻的飞仙门弟子义愤填膺。
提到地灵教,陈无邪想起个人来,阮玉红说萧师是地灵教的,而花绮罗说萧师是红楼杀手,那岂不是说红楼亦是地灵教的?
“那不一定,同一个人,有几种身份,就像我,我既是鬼后,又是洛韵,难不成百花谷,也是鬼窟的?”
陈无邪一想也是,萧师以红楼杀手身份,遮掩自己地灵教的身份,倒也说得通。
萧师母女还住在梅园之中,精美雅致的屋子里,萧师奉上茶水,坐于案旁。
她穿着大红色的西凉宫装,纤瘦合体,低胸开襟,露出大片白腻,如倒扣玉碗的酥胸,高耸起伏,引人入胜,云鬓金钗,笑语嫣然。
“行刺将军府之事,是你做的?”陈无邪忽然问道。
萧师扬眉,呵气如兰,微笑道:“将军太抬举我了,自从来到这儿后,我一步也未曾迈出门去,如何行刺几位夫人?”
陈无邪问道:“你在地灵教的地位不低吧?”
萧师笑道:“地灵教内,有四堂主八香主,还有十二花二十四使女,我是十二花之一,谈不上什么地位!”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陈无邪冷道。
萧师道:“将军想要杀我,直接动手就是!”
陈无邪皱眉,萧师是笃定他不会杀她,萧师是萧啸之女,要是死在陈无邪手上,萧啸旧部,怕是不会安分。
“地灵教真以为利用美色,就能控制天下男人?”陈无邪哼道。
萧师微微一笑,道:“我们还没有自大到那个地步,像将军这般人物,我们就无法控制,但将军的手下,不一定有将军的定力!”
“夏侯温的背后,是地灵教在搞鬼吧?”陈无邪淡淡道。
萧师道:“也许是,也许不是,谁知道呢?”
陈无邪冷哼一声,问道:“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萧师道:“将军何必明知故问?”
“我很好奇像姑娘这边女子,为何要加入地灵教?”陈无邪摇头道。
萧师道:“将军是将本教当成魔教了!”
“难道不是?”
“我一直以为将军是特别的,现在看来,也和那些凡俗之人一样,道貌岸然!”
“哦?原来我在你眼里,还是特殊的!”
萧师道:“天下的人,都有两幅面孔,一面是谦谦有礼的公子,豪气干云的侠客,高高在上的帝王,一面是男盗女娼,贪生怕死,尤其那些和尚、大儒,满口仁义道德,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阴险狡诈,这就是人的本性,人性本恶,有的人偏偏要以什么道德真言,遮掩自己的恶,弘扬自己所以为的善,岂不知虚伪之极!”
“而本教却不抑制自己的本性,就像一个人,赤身而来,赤身而去,坦坦荡荡,自自然然!”
陈无邪冷哼道:“简直荒谬,人若无礼义廉耻,和野兽何异?若真如姑娘所言,那姑娘为何还要在我面前穿衣物呢?岂不是违背教义?”
“将军所言极是,人若长在野兽群里,亦是野兽,这就是天性!婴儿出生之时,何来礼义廉耻之说?那不过是世俗套在人的头上的禁锢,对人性的扭曲!”
萧师起身,大方的褪下衣物,除去金钗等首饰,毫无羞怯之色,原地转了一圈,笑吟吟的看着陈无邪,道:“将军觉得怎么样?这就是天地赐予的,就该如树木般沐浴阳光、雨露,为何要以衣物束缚呢?”
陈无邪不敢苟同。
“姑娘敢以这幅样子,去城内走上一圈吗?”
“有何不敢?不过,我的身体,岂容那些凡夫俗子玷污?只有加入本教,解放天性,还有像将军这般人物,才有资格看上一眼!”
陈无邪难以理解,淡淡道:“敝教的教义,恕我无法接受!”
“本教尊大地为神灵,因此而名地灵,将军看那大地上的生灵,物竞天择,强者为王,本教亦是如此,对强者是尊敬的,只要将军足够强,我们都会臣服于将军脚下,若是将军软弱,那只会被本教吞食!”
萧师道:“就像现在,将军比我强,所以无论将军要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反抗,将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算将军要我们母女服侍,我也会这么做!”
陈无邪摇头,叹道:“你已经疯了!”
他离开了梅园,他想不通萧师为何会变成那样。
“她们已经被天魔音迷魂,再加上药物的摧残,和环境的诱导,她们已经失去人格,迷失自我,别说让她们脱衣服,就是让她们去勾引自己的亲人,做出违背伦理的事情,让她们自杀,她们也不会有二话!”洛韵叹道。
“一开始的时候,地灵教并没有这般厉害!”
陈无邪皱眉,想到被罗天控制的邪教,地灵教和那个又有什么不同?
“先把藏在西原的地灵教徒拔出来,飞仙门那边,我已经联系施灵!”
洛韵道:“嗯,老二也快到了,地灵教的事,就是他负责的,由他出手,你大可放心!不过,我觉得地灵教肯定还会有动作,你小心一点儿!”
“嗯!”陈无邪颔首。 通仙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