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毒药不是普通的毒老鼠药,那药的来历就更值得推敲。刑部仵作又说,此砒霜提纯之精实在令人出乎意料,一点量便能致无数人身亡,绝非民间药坊能够出售。
“下官失察,只是我县家中都用砒霜制成的老鼠药,我们小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提纯的砒霜,才让仵作检验耽误了。”
如此一说,家中经营药坊的那位药少爷便极具重大嫌疑。钱有源家财万贯,有钱能使鬼推磨,能通过渠道购买害人毒物也是轻而易举。
倒是村长一家普通村民无钱无势,在凶器这点上反而减轻了嫌疑。
至于嫌疑人疯子,他除了疯笑和疯闹,根本无法审出些什么。
“钱有源和姓药的人可都经过审讯?”
“药少爷是事发十天之后才来的,没有嫌疑吧。至于钱老爷,下官觉得他没有作案的动机……”县令毫无章法地给钱有源判定无罪。
“你觉得?还是你收了钱觉得?”
“下官不敢!”县令鼠胆,即刻跪下。
“大人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此案蹊跷,而且距离案发时日太过长久,恐怕很难寻找蛛丝马迹,唐宋你先带人彻底搜查石门村每家每户,将搜查所得之物全部记录带回做证据。”荀长颢发布指令,“另外,麻烦县令安排衙门的捕快去石门村外的一处名作飞天壁的地方调查一番,看是否存在山洞地洞等入口。”
荀长颢一思索便补充了一句:“白天搜查,晚上撤离。”
调查随即展开,律令非却与荀长颢回到钱宅,钱有源的嫌疑仍然很大,他们既然已经有所交涉,不如就此继续下去。
而钱宅中,午睡醒来的钱有源听说两位贵客出去了正大肆打骂下人。
“要你们何用,连个人都留不住!”
“老爷回来了,他们回来了!”来人仓皇禀告。
“谁回来了?”钱有源气糊涂了,才想到,“律兄他们回来了?”
“钱老爷。”荀长颢稳重现身。
钱有源见二人未曾离去便喜上眉梢,他如此热情好客也着实令人莫测。
“我夫妻二人与钱老爷不过萍水相逢,何劳钱老爷如此挂心。”
“是啊,钱老爷对我们这么热情招待,深恐我们离开,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一见如故这种虚与委蛇的话?”
“律兄可是贵客……”钱有源一副藏不住话的模样,“实话实说吧,我是看律兄来自上京而且气度非凡,一定是非富即贵之人,倘若能够结交朋友,以后我的生意想到进军上京岂不是如有神助啊!哈哈哈……”
钱有源若是说的实话,他还真是识人善辨。
“钱老爷谬赞了,关于做生意我恐怕帮不上忙。”
“律兄自谦了,不做生意,交个朋友也是有益无害的!”
钱有源越发让律令非和荀长颢看不透了,他做的一切事好像都十分招摇昭彰,一方面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另一方面毫无畏惧。
二人答应钱有源今夜留宿,晚饭后,钱有源便借口有私事请二人自便。
律令非感觉钱有源的情绪存在落差,饭桌上还在侃天侃地,别时还嬉皮笑脸,走出门的那一刻神色便截然不同了。
二人决定跟踪上去,过分曲折的院落让谨慎的律令非和荀长颢跟丢了钱有源。但失去踪迹以后没多久,他们就发现走进的环境跟其他处下人侍候在路边的情况不同。
而在不远处有一栋独立的楼阁,灯火通明,却没有下人在外面看守。
律令非两人进前查看,竟发现钱有源独个人在里头上香烧纸,神色格外凝重,甚至流下了眼泪。
“你们不是要跟我断绝关系吗?我偏不让你们如愿,我钱有源就要让你们一家人在我钱家祠堂里承受香火供奉,气死你们!你们有种的就从地府里上来打我呀!”
钱有源的言语恶毒,感情却不甚如是,是撕心裂肺的愧悔与无奈,是沉重痛苦的野心勃勃。
“娘,今日本是你生辰,我本来想造一栋大屋子让你养老,可你却连临门的机会都没有了。爹没出息,一天的好日子都没让您过过,还有爷爷这个顽固不化的老头,他不是说我什么都别想得到,我就要让你看看,很快整个石门村就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律令非和荀长颢回到房间,对钱有源有了隐藏一面的认识。
他虽然表面假装绝情绝义,嘴巴也很恶毒,但心里对断绝关系的家人还是藏着感情的。如此一来,他毒害全村的嫌疑也减轻了。
“希望唐宋能有所发现才好。”
唐宋和刑部另外两个捕快在石门村只搜查了一个时辰,天黑之后便启程离开村子境内,露宿野外也不留宿村中。
“为何不在村子里住一宿?”
“大人特意嘱咐,不让我们在村子里留宿。”唐宋说道。
一个捕快打开证据袋子,里头尽是些看着品质不凡的金银财宝,金樽银盘玉器,虽然看着脏兮兮的,却每样都分量十足。
“这也太奇怪了,一个普通的村子,哪来这么多稀奇宝贝,藏得还一个比一个深。”
“确实奇怪,难道石门村里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秘密?”
“会不会是旧朝皇陵之类的,村民不会都是盗墓贼吧?”
“不如这样,明日一早,我先带上这袋证据去禀告侯爷,你们继续搜寻其他人家。”唐宋说道。
“唐宋你不会想带上这袋金银珠宝跑路吧?”捕快打趣道。
“我怎么可能为了一点财宝就背叛大人,你们再这么说我跟大人告你们诽谤!”
深夜之深,足以吞没所有汹涌的血光。
唐宋飞驰着骏马回到县城,律令非与荀长颢已经在县衙等待。
“大人,有发现!”
唐宋呈现了从几家几户搜出来的宝物,更说道:“我们搜了五六家,每家都有这样的东西藏着。”
宝物的出现,更坐实了石门村藏有宝藏一说,更有极大可能,村民因为拥有了宝物而招致杀身之祸。
荀长颢即刻问道:“派去搜索飞天壁的捕快呢?”
“下官让他们连夜搜寻……”
“我不是说让他们天黑后撤离吗?”荀长颢不由得起了怒意。
“下官,下官……”县令无言以对。
“不能再拖下去了,荀长颢,我们不能再隐藏身份调查了,如果对方是为了你所说的宝藏,是连一整个村子民众都能残忍杀害的狠人,那些捕快很有可能已经遭遇毒手。”律令非情绪顿时升华。
“什么宝藏?”县令糊涂。
“我亲自带队去石门村接手搜查。”荀长颢决定。
“我跟你一起去。”
“你还是留在衙门吧。”
“难道你认为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县官能保护我吗?“律令非自有办法。
她说的没错,荀长颢答应律令非随队同行去往石门村。
唯一的官道上,几匹马奔驰而过,一辆马车惊到了,钱有源从车窗探出头来就要骂街。
“谁啊活腻了吗?”
“老爷,好像是官爷!”
“官爷?”钱有源望去被马蹄飞蹋而起的沙尘迷了眼,看不清什么,“走吧。”
律令非夫妻二人再度来到石门村时已经换了身份,情势更加急迫。他们找到刑部另外的捕快,已经搜寻到村长隔壁的屋院。
律令非不禁望了一眼村长家,院中无人,静无人声。
走进搜寻的院子,果然也发现了或多或少的珍宝。
“你们搜了几家了。”
“除了村头的那座大宅,就剩村长家和另外一户有人住而且锁门的一家,早上我们天微亮去,没人应门。”
除了村长便只有那药少爷和保镖住在村中,他如今在律令非心目中已是嫌疑最重大的人。
“搜完这里马上去那家。”
律令非话应刚落,猛地只听到一声“救命”,他们即刻跑出屋子,只看到一个从头到脚的黑衣人从村长家冲了出来,手中的匕首还带有鲜血。
“我带人追你看看村长他们!”律令非全然投入,即刻跟两个捕快追击黑衣人而去。
“护好夫人!”荀长颢喊道。
荀长颢尽管压不住律令非的我行我素,但也只能跟唐宋先顾着村长家里头,二人忙走进屋去,石村长被绑在厅中,手臂上有伤口流血。
“村长你怎么样,双双他们呢?”
“双双在屋里。”村长说道。
“唐宋,给村长松绑止血。”荀长颢吩咐罢便向着房间推门而入,只有双双一个人被捆绑倒在床上。
石村长知道唐宋是昨日在村子里搜查的刑部捕快,而荀长颢本是游山玩水的闲人,行不捕快岂能听闲人所使。
“捕快大人,敢问一句,那位大人是?”
“自然是刑部主事大人,那可是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文武候!”唐宋自豪地说道。
顿时,石村长眼里恍若电光雷闪。
另一边,律令非几人追丢了黑衣人,但往前就是药少爷住的屋子。律令非几人上前敲门,有人回应,但许久才有人开门,而且来人还着手穿衣。
随后又来一人,他的衣着打扮和气质形象看起来更像少爷。
“刑部办案!” 卿本无双